执手陌路作者:青策-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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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夜半相遇

　　夜半时分，小村庄里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早已经入睡，只剩下些虫子在暗地里窸窸窣窣的活动著，蛐蛐儿的吱吱声时不时传来。
　　
　　只听嘎吱一声，一扇半旧的木门从里往外推开，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从里面迷糊著走出来，眯缝著眼睛拖拉著双腿磨蹭到院子的围墙边，解开裤子开始哗啦啦小解，寂静的夜里除了几声虫鸣，便只剩这哗哗的水声。
　　
　　这个时候虽是夏天，但半夜的风还是有些凉的，拂在脸上吹散了几分睡意，带来了几分清明，待小解过後，这少年刚刚转身准备回去继续睡，只听见一声呜咽，在除了虫鸣没有任何其他动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明。
　　
　　这少年顿了一下，停下转身的动作，静静地站著不动，耳朵仔细地辨别著刚才的声音是从哪传出来的。他听过村子里面的大人说过有关女鬼的故事，说是在十几年前有个极漂亮的未婚先孕的女人跳进了村东头的那条深河里，再也没出来过。
　　
　　可刚才的那声好像不是女人的声音吧？似乎是个孩子？他又等了会儿，还是没什麽动静，於是悄悄地抬起腿准备回去。谁知还没等他迈开步子，又一声抽泣响起了，他有点无奈的又把脚落回原处。
　　
　　刚才那一声似乎是从院墙另一边传过来的，他紧了一下从刚才开始就没松开过的拳头，决定探个究竟，否则他以後大半夜的也许都不敢出来上厕所了。他往墙根下走了一步，踮起脚想往那边看，谁知墙头刚好把视线挡住，这一紧张竟把自己个头儿不够的事忘了。
　　
　　舔了下嘴唇，做了两个深呼吸，弯下腰从离他大概五六步的仓房侧边搬了两块砖头，然後踩了上去。闭了下半夜醒来还有些干涩的眼睛，再睁开眼的时候便瞧见了邻家屋子前面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看姿势大概是蹲坐著的，似乎还正把脑袋埋在怀里，身子一抽一抽的动著。
　　
　　扒在墙头的双手紧了紧，他放低了声音，开口问道：“你是谁？”
　　
　　那个还在抽动的孩子一下停住，猛地抬起头，一声喊叫刚刚出口就被他用自己的手捂住了。或许是因为还含著泪水的缘故，那双眼睛在模糊的月光下显的格外明亮。那个孩子就那麽呆呆的看著他，似乎还反应不过来怎麽回事。这少年也不心急，就那麽稳稳地站在砖头上，任那个孩子盯著他露出墙头的半张脸。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小的还带著些刚刚哭过的粘意的声音响起：“你是谁？”
　　
　　少年眨了下眼睛，抿了一下唇角，露出个极浅淡的笑容，也不知道对方看不看得见，开口道：“我是沈平，这家的二儿子。你呢？”
　　
　　小孩儿或许感受到了这个叫沈平的陌生哥哥的善意，抬手揉了揉哭的难受的眼睛，咽了口唾沫润润干涩的喉咙，回答道：“我叫杨竞宇，是奶奶的孙子。”
　　
　　沈平点点头，然後反应过来对方大概看不到，又紧接著嗯了一声。心里想著白天的时候好像的确是看到旁边的院子里有人来回走动，那个屋子好像自从自己出生就是没人住的吧，也不知道是原来住在那屋子的人回来了，还是新的屋主。
　　
　　两个人互相介绍了自己之後便没了动静，互相盯著对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静默了一阵，从那个屋里传来了一个苍老温和的声音：“小宇？你在外面吗？”
　　
　　小孩突然从呆滞著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赶忙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又用手背抹了两下仍有些湿润的眼睛，扭头提高音量朝屋里应了一声：“奶奶，我在外面，马上进去。”
　　
　　说完又回头看了眼还扒著墙头的沈平，压低声音说了声：“我回去了”，顿了一下又轻轻地加上一句：“哥哥再见。”
　　
　　声音已经几乎没有了刚才的粘意，却仍有著小孩子的软糯。沈平就著模糊的月光目送那个小小的身影进了屋子里。然後就听见从那个屋子里传来祖孙俩的对话。
　　
　　“小宇啊，怎麽出去了？大半夜的也不多穿件衣服。”
　　“我出去上厕所了，就呆了一会儿，没事的，奶奶别担心，快睡觉吧。”
　　“哎，小宇也快睡。”
　　“嗯。”
　　
　　那个屋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夜晚又恢复了只听得虫声，不闻人声的静谧。沈平从砖头上下来，松开了一直扒著墙头的双手，觉得手有些发麻，就著月光，看到手心似乎有几块红痕，想来是刚刚和那孩子说话时太紧张地不自觉用力留下的。
　　
　　沈平揉了揉手心，一边走一边想著刚才那个小孩子，不知道他是来长住的还是回来探亲的。回到屋里，他爬上炕，拉上薄薄的被子，闭上眼睛让睡意侵袭上来，脑子里有个念头一直让他觉得愉悦。
　　
　　有个弟弟，感觉真好。
　　
　　清晨鸡鸣声响起，一天的劳作又将开始，村妇起来为即将下地干活的男人和孩子们做饭。那些鸡、鸭、鹅也从窝里面放出来，撒欢似的跑到院子里，在还没喂食之前，自己先在院子里面翻找些小虫子填填肚子，猪圈里半大的猪开始吼唠唠的叫开，院子外面的驴棚里也传来一声声驴叫。沈寂了一夜的小山村，随著太阳升的越来越高，也开始热闹起来。
　　
　　沈平吃过早饭，先拿出些玉米面，再拿出些糠，然後在大口的黑锅里面开始添水煮起猪食，又将昨天割下的草和著玉米面在盆里面搅拌好，倒进院子里面喂鸡鸭鹅的盆子里，那些鸡鸭也不怕人，见到吃食就飞似的笨过来，一个挨著一个，一个挤著一个的开始抢食。
　　
　　沈平回到厨房，看到大锅里面的猪食已经开始冒热气，但下面的灶坑里已经没了柴火，便又添了些干柴火，火慢慢烧起来，越来越大，热的沈平额头开始冒汗。待锅里面的东西开始咕嘟咕嘟冒泡，沈平便没再往里面填柴火，拿起带著长棍的黑勺子，来回的搅拌著，然後将猪食舀起倒进一个黑色半大的桶里。
　　
　　把勺子扔进桶里，拎起桶，沈平稍微有些摇晃的往猪圈走，等走到猪圈外面，便将桶提到圈墙上，一勺一勺的将猪食舀进猪食槽子里，那几头猪饿了一晚上，早就等不及了，刚闻到味儿就从角落里爬起等著。沈平一边往里面舀著，一边用勺子扒拉开那几个猪脑袋，让它们让开个空让他能把猪食往里面送。
　　
　　这一桶猪食喂完，沈平又回去盛新的，一直到整锅的猪食都喂完了才算结束。接著又拿些昨天去山上割下来的青草，简单用铡刀切了切，放进驴棚的喂食槽子里。这几件事忙下来，沈平身上出了不少汗，脸上被汗水浸的亮亮的，随意的拉起半黄半白的背心擦擦汗，就拿起镰刀和绳子上了山。
　　
　　等从山上割完草，已经近中午，日头正中的时候，天正大热著，自然是干不了活的，沈平把草放在房根底下，拿著条已经有些发黑的毛巾，甩甩有些酸疼的胳膊，往村东头那条大河走去。到了河边，衣服裤子一扒，便光不出溜的扎进了河里，河水经过了一个上午太阳的照射，早就温热，却仍是消去了沈平身上的一丝暑意。
　　
　　沈平在河里来回游著，这河里的鱼似乎也是不怕人的，时不时的在沈平身边晃个两下，撩拨撩拨。河里的人越来越多，几个相熟的汉子开始聊起来，无非是谁家的猪怎麽样了，谁家的地怎麽样了，倒也不失为一种放松的方式。
　　
　　“平子，中午饭吃过了？”村里边的一个李姓汉子大喊著问沈平。
　　
　　沈平摇摇头，回道：“没，马上回去。”说著就往岸上游，没几个呼吸间已经到了岸上。
　　
　　他并不太会与人交流，太过热切的言语总让他有些不安，大多数时候他都不知道该怎麽接下话茬儿，话题到了他这往往就变成了沈默。所以，干脆的，他就很少去参与，尽量避免那种尴尬。
　　
　　沈平到岸上展开毛巾擦擦身上的水，穿上裤子，把脱下来的背心放水里揉了几下，拧干放在旁边的石头上，然後又将毛巾在河里浸湿，拧的半湿搭在硬硬的短发上，拿起背心往家走。
　　
　　等到了家，便看见爸妈以及哥哥弟弟都在睡午觉，沈平自己掀开做饭的那口大锅，里面给他留著午饭，一大碗的米饭，和一小碗的炖白菜。待吃完饭，沈平刷干净碗筷，也上了炕，躺著却怎麽也睡不著，坐起身挠挠已经干了的头发，还是下了地。
　　
　　穿上刚才搭在外面晾衣绳上的已经半干的背心，拍拍裤子上没有多少的灰尘，握了一下拳，走出大门，来到了他们家左边那家的大门口。他刚才回家的时候就从院门看见了昨晚上遇见的那个“弟弟”，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来看看，或许他能帮上点忙。
　　
　　院门是半开著的，沈平尝试著继续推，门轴上传来“嘎吱”的声响，想来是常年不住人，又没人修善，所以生了锈。随著门开，他看见了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正坐在一个木头板凳上，搓著前面脸盆里的衣服，看颜色应该是这孩子自己的。
　　
　　这孩子听见门响，便抬了头，看见有陌生人来，露出个笑容来，小大人似的问道：“你找谁？”
　　
　　沈平有点不知所措，这孩子好像不知道他是谁，这让他有些慌乱。
　　
　　还没等他慌的想转身就走，那小孩又开口了：“你是……昨晚上那个哥哥吗？”
　　
　　沈平快速跳动的心终於稳了下来，往前走了几步，来到距离小孩两步远的地方，点点头，抬起手，指著小孩盆里的衣服，问道：“要我帮你洗吗？”
　　
　　小孩摇摇头，然後看著沈平，眼神有点可怜：“哥哥，昨晚我哭的事别告诉奶奶，好吗？”
　　
　　沈平一愣，缓缓的点点头。他倒是真没想到要把这事告诉小孩的奶奶，不过，小孩的那一声哥哥叫的他心里暖暖的。他家里也是有弟弟的，比他小了四岁，和小孩的年纪差不多，只不过不知道为什麽这个弟弟却从来不和他亲近，从未叫过他哥哥，不是直呼他的名字，便是叫一声哎。这是小孩第二次喊他哥哥，声音清晰，让他真切的感觉到了有一个“弟弟”的微妙喜悦感。
　　
　　“嗯，那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了哦。”小孩认真的点点头，然後伸出一只肉肉的小手，支出小手指，“来，我们拉钩。”
　　
　　沈平看著小孩认真的眼神，一本正经的动作，也不禁的严肃起来，蹲下身，勾住小孩短小的手指，按了上去。
　　
　　这是他和小孩的第一个秘密，小，却如此郑重，就好像他们从此分不开了一样。




第二章　拥抱著你

　　两个人拉完钩，关系就一下子就亲近了许多，沈平也放得开了一些，蹲在小孩前面，也没再问小孩的意见，径自帮著洗起衣服。
　　
　　沈平洗著手里的衣服，料子触感极软，想必穿在身上很舒服，倒是很适合小孩嫩嫩的皮肤。沈平又抬头看看闷头用力揉搓衣服的小孩，他下身穿著一条蓝色的小短裤，上面印著几个小动物，上身穿著件浅黄色的半袖，前面印著不知名的卡通人物。洗衣服溅起来的水打湿了衣服的下摆，略显几分狼狈。
　　
　　沈平想了想，还是问出了他一直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你们是要在这长住，还是来探亲的？”
　　
　　小孩抬手抹抹额角淌下来的汗，答道：“奶奶说以後就住在这，我会在这上学。哥哥，以後我们就是邻居了，我可以去找你玩吧？”
　　
　　沈平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翘。
　　
　　“你说你要在这上学，秋天上几年级？”沈平忍不住又问了一个问题，心想以後两个人或许可以一起上学。
　　
　　小孩抬起满是水还有些肥皂沫的右手，伸出食指：“一年级。哥哥也上学了吧？”
　　
　　沈平点头：“嗯，秋天上五年级。”
　　
　　小孩睁大眼睛，一脸羡慕：“哥哥真厉害，那以後哥哥可以教我了。”
　　
　　沈平觉得自己的脸慢慢热起来，不是太阳晒的，却是被一种似乎是委以重任以及豔羡的眼神羞的。沈平庆幸今天的太阳够毒辣，早把他的脸晒红，并且本身皮肤就偏黑，所以才掩盖了他抑制不住的羞涩。
　　
　　“我学习不好的，我尽量。”沈平有点语无伦次的说道，有点怯意，更多的却是希望自己真的能够帮上小孩的忙。
　　
　　“啊，哥哥，那以後咱们俩可以一起上学了，是不是？”小孩突然想起这麽件事，带著急切的眼睛定定的看著沈平，大有不答应不行的架势。
　　
　　沈平继续点头，嘴角的弧度又大了几分。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把衣服洗完，只差将衣服用清水投洗两遍就行了。
　　
　　小孩这回倒也不再客气，带著沈平来到自家的水井边上，眼巴巴的看著沈平，沈平自然地摇下辘轳，从井里打上水，再提著桶回到洗衣服的地方，将水倒进盆里，两个人再一齐投洗衣服，这麽弄个三两回，衣服便干净了，沈平帮著小孩把衣服晾好。
　　
　　这边事情刚做完，便瞧见从屋里走出来个老妇人，身材不高，精瘦的，但精神倒还是不错，沈平想这应该就是小孩的奶奶了。果不其然，小孩一看见老妇人便奔了过去，顺带著还握住沈平的手，把他也带了过去。小孩的手凉凉的，还有点湿湿的，胖乎乎握起来很舒服。
　　
　　“奶奶，这是隔壁家的哥哥，他来帮忙的，咱们晚上留他在家吃饭好不好？”小孩迫不及待的把沈平领过去介绍给奶奶。
　　
　　奶奶看了眼自己孙子紧紧牵著的人，抿起嘴笑笑，微微弯下腰摸摸孙子的头顶，点头同意。沈平初见老妇人的紧张心情在她温和笑容下稍微缓解了些。
　　
　　沈平低头看著老妇人脚上穿著的布鞋，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尽量稳住声音应道：“那，谢谢奶奶。”
　　
　　老妇人交代小孩在院子里面玩，别乱跑之後便又进了屋里。沈平松了口气，他真的是不太会和人相处，本来就紧张，越紧张就越容易说错话，然後就更加紧张，根本就是个恶性循环。
　　
　　小孩扯扯沈平的手，问道：“哥哥，你想什麽呢？”
　　
　　沈平回过神，摇摇头，回道：“没什麽。”顿了一下，又继续问：“你家里只有奶奶和你吗？爸爸妈妈呢？”
　　
　　小孩看著沈平的眼睛一下子暗了许多，低下头沈默，用鞋底蹭著地面。沈平觉得难过，自己似乎是做错了事，却不知道该怎麽补救，动了动嘴唇，却还是什麽都没说出来，本来和小孩一起握著的手，也开始不自觉的握紧。
　　
　　“奶奶说，奶奶说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之後才会回来。”最终还是小孩打破了沈默，语气低沈，却没停下，继续说道：“但是我知道他们回不来了，他们，他们都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沈平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抽紧，难以控制的抽痛著，松开和小孩交握的手，两手搭上小孩的肩膀，将小孩慢慢的拥进自己相对来说略大的怀里，空出一只手缓缓的抚摸著小孩的後背，似在纾解小孩的难过，无声的安慰著小孩。
　　
　　“以後有我陪著你，一直陪著你。”沈平兀自做著承诺，以自己能提供的方式，企图帮小孩抹去那份难过。
　　
　　中午的时间不长，沈平又帮著小孩搬搬东西，拾掇拾掇还有些杂乱的院子，整理完这些沈平告诉小孩他晚上再来，便回家了。回家之後父亲和哥哥已经去地里面干活，家里只剩下母亲和弟弟。
　　
　　沈平坐到正在做针线活的母亲身边，先试探地喊了一声“妈。”
　　
　　等母亲应了之後，才一字一句的将晚上要去隔壁家里吃饭的事说了，心里忐忑的很，毕竟他从来没主动要求过去谁家，还是怕母亲不答应的。沈平的母亲抬头看了眼从出生开始就沈默寡言的儿子，眼里闪过丝疑惑，却也没多问，只当是自己儿子稍微出息了点。
　　
　　“嗯，那就去吧，那家好像只剩下那祖孙两个了，你去走动走动也好，有什麽能帮的就帮帮忙吧，邻里乡间的，还是互相照顾著点好，不一定哪天咱家就需要人家帮忙了呢。”沈平母亲咬断线头，这样交代著。
　　
　　“嗯，知道了。”沈平淡淡的应道，心里安心了许多，既然母亲答应，那他去小孩那也就不用担心家里人不愿意了，毕竟家里也是需要他多干些活的。
　　
　　这个下午沈平又去了趟村东头的大河里，这次可不是来洗澡的，而是来抓鱼。一下午的功夫抓了大概能有两小碗那麽多。抓完鱼沈平便直接拎著在河边收拾好的鱼来到了小孩家。
　　
　　一进大门便看见小孩正在那站著小板凳翘著脚收白天洗好晾干的衣服呢。
　　
　　沈平紧走两步来到小孩旁边，放下手里拿著的东西，扶著小孩的腰和肩膀，生怕他不小心摔了，这地面除了泥土还有些小石子，摔一下虽然不能断胳膊断腿，但破个皮也不是什麽好事。
　　
　　小孩在沈平刚进门的时候便知道他来了，所以沈平的动作也没吓到他，哥哥手心的温度让他觉得温暖，奶奶虽然也常常搂搂他抱抱他，但不知为什麽手心总是凉凉的。哥哥掌心的温热让他回忆起爸爸妈妈在的时候也总是这样将手贴在他身上，扶著他，牵著他，拉著他，护著他。
　　
　　等小孩收完衣服，沈平便跟在小孩的後面进了房子，这房子里的格局和他家的差不多，一进门就是厨房，左手边和右手边各有一口大锅，厨房的左边是一间稍小的屋子，看起来阴阴的，没什麽人气，估计这祖孙俩是在右手边那个大屋里住下了。
　　
　　沈平把带来的鱼放在厨房的灶台上，然後跟著小孩到了右手边的大屋里，一进门就看见炕上摆著一个矮桌，上面放了两个炒菜，一个白菜炖肉，一个拌黄瓜。
　　
　　沈平局促的坐在炕沿儿上，也不脱鞋上去，小孩著急了，拽著他的胳膊就往上拉，边拉边说道：“哥哥快上来，我都快饿坏了。”
　　
　　沈平看了眼站在地上往桌子上摆碗筷的老妇人，见她没什麽不愿的，便循著小孩的意思，脱了鞋子上炕坐下。小孩在自家自然没什麽可拘束的，拿了筷子就开始往嘴里面扒饭，看样子是饿坏了。沈平放不开，端著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送饭，夹菜也就夹自己面前那盘拌黄瓜。
　　
　　老妇人见了便开口道：“平子，别客气，快吃，再不吃就让这小崽子吃完了。小宇，给你平子哥夹菜。”
　　
　　小孩挺听奶奶的话，赶忙咽下嘴里的饭菜，左挑右拣的夹了块瘦肉放在了沈平的碗里，然後又继续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大点儿的肉块，犹豫了一下，还是夹到了奶奶的碗里。奶奶那边笑开，连脸上的皱纹都染了笑意。
　　
　　这小孩还挺懂事的，沈平在心里暗暗点头。小孩这下算是开始忙活了，一会儿给沈平夹一块儿肉，一会儿给奶奶夹一块儿蛋的，光顾著伺候人了。
　　
　　沈平看了有点不忍心，便开口道：“小宇，你快吃吧，别忙了。”
　　
　　小孩这才停下来又开始努力的往自己嘴里扒拉饭，速度挺快，质量却也挺高，竟然一个米粒都没掉。
　　
　　沈平的局促感也在这吃饭夹菜间慢慢减退，看大家吃的差不多了，才想了一下开口道：“奶奶，我妈说了，以後有什麽事您尽管说，能帮的一定帮，您别客气。”
　　
　　对面坐著的老妇人一愣，笑了笑，回道：“那先谢谢你们家了。”
　　
　　沈平点点头，这话题便结束了。
　　
　　等吃完这饭，天已经大黑，沈平也没用祖孙两个人送，便自己拿著抓鱼的那些家夥事儿回家了，两家只隔了一道墙，距离极近，没一会儿便到了家，沈平把东西放到仓库的墙根下，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凉快凉快，便进了屋。
　　
　　家里人正聊著关於今年收成的事，说是看今年的天气，等秋天了，应该能得到不少粮食和蔬菜。一家人正热火朝天的说著今年过年能有多点儿钱买年货，能有多点儿钱做新衣裳，倒也没注意他已经回了家，沈平默默的脱了鞋袜背心，便躺在炕梢他睡觉的地方了。
　　
　　迷迷糊糊的想著明天该做的事，就这麽睡了。




第三章　和哥哥睡

　　沈平和小孩在频繁的相处中越来越熟悉彼此，小孩年纪小，在家里也做不了什麽活，便总是屁颠屁颠的跟在沈平後面，当个小尾巴。
　　
　　沈平上山割草的时候，小孩就找块空地坐著，无聊了就围在沈平身边叽叽喳喳说点琐碎事，玩的累了就躺在空地上睡上一觉。沈平到河里洗澡的时候，他自然也是跟著的，小孩不会游泳，便总在靠近岸边水浅的地方逗留，时不时弯下腰去抓河里的鱼，或者翻开河里的石头看看下面有没有河虾，自己玩的倒也乐呵。
　　
　　沈平有时候会在河里游上两回，却因为担心小孩自己在那不安全，总是很快的回到小孩身边。小孩曾央求过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