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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木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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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似的,连腿都不愿抖一下。
  
  “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觉得有些好笑,毕竟他所问的,是我根本不曾想过的未来。我的人生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偏离了那些曾经预设好的轨道,等在前方的风景,注定是一片断井颓垣。
  “您想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比如男妓。
  他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你把英语学好,争取考研。这学期就算了,大三开始好好准备,时间绰绰有余。要实在考不上,我送你出国,镀上一层金再回来。”
  被他这样一说,我的前途倒真是一片光明。只可惜这个给我画饼的人,就是当年那个不肯让我走出鹭市的曲邵华。
  “然后呢?继续陪你或者别的什么人上床?这种工作,我拿着鹭大的文凭也能干。”我将他未说出口的话补充完整,继续转头望着窗外:这一路没有行人,偶尔有一两辆卡车从对面开过来,但与我们同方向的车子则根本看不见。曲邵华正在走的,是一条连我这个土生土长的鹭市人都不曾知道的路。可我不必问他想去哪儿,是路,总会有终点。
  前方是灰扑扑的柏油道,只有两旁稀稀落落的站着几棵叫不上名字的树。我注视着外面的风景,思绪却不知跑到了哪里。思维是一条无意识的河流,我无法左右,却不能不去关注。有时我会想起自己的父母,有时我会想起沈岚,但更多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似乎仅仅是在一片混沌中茫然的流离——我需要一个世界去发泄我的疯狂,或是一些虔诚的信仰。
  
  “你有没有爱过什么人?”
  ……
  “问你话呢。”
  “哦。”我回过神,用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没有。”
  曲邵华不满的瞪了我一眼,但还是心平气和的说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倒还真有喜欢的女孩子来着。”
  “毕业后分手了?”我对他的情感历程毫无兴趣。
  “无果而终的暗恋而已。”他的语气平平淡淡,倒也听不出什么遗憾,“那女孩儿很优秀,我当时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啧啧,你也有得不到的东西么。”
  曲邵华曾不止一次的跟我强调:凡是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可这种极具男子气概的豪言壮语,在我看来不过是另一种天真和幼稚。
  “不是得不到,是现在不想要了。”他继续矫情的说道:“‘爱情不过是另一种疯狂。’”
  ——是莎翁的《皆大欢喜》。
  “没错,‘真爱无坦途。’”和曲邵华这种文艺青年对话,肚子里没点儿墨水可不行。
  对方呵呵的笑了起来,紧缩着的眉头也难得舒展开来。“不错嘛,开始读莎士比亚了?”
  
  我喜欢莎翁的戏剧。尽管它过分冗长,语言浮夸,且尽是令人厌倦的长句,但这并不妨碍我爱他。那些狗血的、曲折的、残忍的、离奇的故事,总能给我死水般的心带来难以言喻的兴奋感。
  生存还是毁灭,
  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默默忍受命运暴虐的毒箭,
  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无涯的苦难,
  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
  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这个曾经振聋发聩的疑问,在如今已经快被世人用烂了。曾几何时,曲邵华也给过我类似的选择:活着、或者死去。我的答案,致使我走到今天这步境地……
  许多时候我都在怀疑:生命的价值究竟在哪里?疑惑带来焦虑,而焦虑引发恐惧。我的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我毁灭气质,可若是命运真的将“生存还是毁灭”这个难题放在我的眼前,我的回答也只能是前者:趋利避害,适者生存,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我的脑子里还在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没发现车子已在不知不觉间驶离了主干道。曲邵华在一个类似村落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没有下车,而是沉默的抽着烟。卡宴的窗户被缓缓摇下,六月的热浪与蝉鸣毫不迟疑的蜂拥而入,原本安静的世界像是突然打开了扬声器……
  与喧闹的城市相比,这里犹如碧绿的湖面,只有波澜不惊的平静。
  
  “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十几岁才走出去。”曲邵华没有回头,依旧安静的看着窗外。他不是在缅怀过去,在那半张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情感。
  
  在此之前,我对曲邵华的身世背景一无所知。
  他英俊帅气的面孔,彬彬有礼的态度、渊博的学识,以及奸猾狡诈的本性,这些都使我一厢情愿的认为他是一个从小就在接受都市教育的“城里人”。而现在,曲邵华却在变相的告诉我,他的身上其实也有农村人质朴醇厚的一面。我紧紧的闭着嘴,生怕一不小心就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
  “小时候,我总想着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没有目的地,只要不是这儿,哪儿都可以。后来我妈……带着我和妹妹走出来了,可我的生父,至今都固执地呆在这里。”他的声音没有起伏,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只有在提到自己的母亲时,才出现了微妙的停顿。“我妈是70年代的那批知青,全是因为上山下乡才到了这里,跟那个男人结了婚。”
  我希望他能闭嘴,可曲邵华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我见过她年轻时的照片,很漂亮,看着像民国出来的女子,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说不上的优雅。只可惜遇人不淑,这辈子嫁的两个男人,都把她推进了地狱。”
  ——我已经做好了被曲邵华按在皮椅上很操一顿的准备。
  可他没有。他只是平静的讲着,像在做总结陈词一般对自己的母亲下了盖棺定论:
  “她很善良,是个好妈妈,只是造化弄人、红颜薄命。”
  曲邵华不再说话,我却忍不住了,“干嘛跟我说这些?”知道的太多,有时并非是件好事儿。
  “不为什么,就是想说了。”
  “你今天是来看你父亲的?”我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不是,我有好几年没见过他了,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因为……”曲邵华讲了一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我以前总想着,未来一定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那时的我没能力,而现在的我却不能做。我想要自由,却被一个名为责任的枷锁牢牢扣着……”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那个名为责任的枷锁,就是他的妹妹。一个如睡美人般的姑娘,至今都生活在梦的世界里。这个被曲邵华深深爱着的女孩儿,已经成了一块压在他心头的巨石。为此,他可以剪掉翅膀,心甘情愿的坠入黑暗,用最在乎的自由为她祭奠。
  “你也是一样吧?”他摸着我的脖颈,淡淡的笑着,“总想要逃得越远越好,却被我用锁链扣着,哪儿也去不了……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我不能放你。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我很自私。”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读《莎士比亚全集》,无耻的现学现卖。
  
  p。s。大家十一快乐!我们来虐攻吧。




☆、第 22 章

  (22)
  曲邵华说:“我很自私。”
  ——自私。这是我与他为数不多的共通点。我也同样自私,且鄙视善良,可我从不打算把别人拉下水。
  多数时候,我所看到的曲邵华都是一台毫无感情的机器,这种特质助他躲开了无数伤害,也使他知道什么有利需要争取,什么有害需要避开。可在内心深处,这个男人却有着极端感性的一面,这种感性致使他长久的站在黑暗里,然后对自己的错误进行毫不留情的批判。能够总结教训是一种值得嘉奖的品质,可沉浸在这样的自我虐待中还觉得乐此不疲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我还在想着该说些什么,对方的手机就适时的响了起来。四年来他换过无数个电话,也改过许多次号码,可唯一没变的,就是这首作为铃声的卡萨布兰卡。
  “您好,秦大夫。”
  悠扬的钢琴声没有持续太久,曲邵华只看了一眼屏幕,就把电话接了起来。听筒那边的人似乎在快速的说着什么,音量太小,我听不清。
  “知道了,我现在过去。”他的声线很稳,带着生意场上惯用的平静,那位被叫做秦大夫的医生,一定会觉得这是一个极其不近人情的人。可只有坐在曲邵华身边的我才能看到,他的身体是怎样不可遏止的颤抖着,握着电话的那只手上全是青筋……我那一向不怎么灵验的预感正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但这一次,我希望自己猜错了。
  “医院下了病危通知,现在需要家属签字。”他没有说名字,可我们都知道是谁。
  “你还好么?”曲邵华的状态让人觉得相当不安。他的手还在抖个不停,连续几次想把手机塞到裤子口袋,可根本放不进去。最后干脆把手机粗暴的撂进储物箱里。
  
  车速已经飙到了130码,曲邵华简直把这条柏油道当成了高速公路。我坐在副驾驶,整个人都觉得战战兢兢。
  “肯定能救过来的,医院那边……”我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说着毫无分量的安慰。
  “救过来又怎样?继续躺着?”他冷冷的打断我,言语间是满满的绝望。我确信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比他更渴望那个女孩能好起来,可事到如今,希望太过渺茫。
  “我有准备,那边的情况我一直都了解。今天过来,也是想让那个男人见见自己的女儿,基本也就是最后一次了。可我还是没去。你知道么……我妹妹刚出事儿的那一年,我去请他看看自己的孩子,跟她说说话。可他坚决不肯,还说是活该报应。”曲邵华转过头,朝我凄凄的笑了一下,“我一直挺恨自己的父亲,可那回是我第一次对他动手。就算是个陌生人,也会对一个脑死亡的小姑娘有些同情心吧?”
  我没有说话。发生在这个家庭的事情,并不是我这样的局外人能够评头论足的。造成今日这般惨象的人都已辞世,只有活着的人还在继续痛苦。
  “也好,如果这次真的救不过来,也未尝不是种解脱……”曲邵华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抬起头,不明白他为何会说出这番话。
  
  车子在医院门前停下来。曲邵华没有拔掉钥匙,而是将我一个人留在车里。我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是强烈的悲悯:他的脊背依旧挺拔,头也昂的高高的,似乎他要去面对的,不过是一场与命运的谈判。可我清楚,这个男人已经快被压垮了。车内正被一种不可思议的安静笼罩着,一如暴风雨前令人不安的沉默。打开车载播放器,柔软的钢琴声如行云流水般静静的流淌开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翻到后车座,躺在皮椅上发呆,眼睛也不由自主的阖了起来。我做了一个怪梦:梦里的我还穿着此刻的衣装,手却被类似子弹的东西穿了一个洞,周围还冒着缕缕黑烟。在那些被灼伤的地方,有虫子源源不断的爬出来。我把手浸在水里,虫子的尸体便统统浮在水面。等我带着自己的伤肢去医院治疗时,医生却说这是病毒感染,还遗憾的表示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我不知道这个前半段还是鬼故事,中间却开始走罪案题材的梦究竟预示着什么,但这个毫无逻辑可言的诡异剧情却让我感到深深的不安。
  
  我没有等到梦的后半段,就在曲邵华拉开车门的那一刻,我已经睁眼清醒过来。他没有看我,而是安静的回到驾驶位,将身体牢牢贴在椅背上。
  “办手续花了些时间。”
  从后车座的位置向前看去,只能从中间的那面镜子上看到曲邵华的眼睛,而他也在通过那面镜子看着我,似乎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样了?”我弯着腰起身,又从车座间的空隙处挤到前面。
  “死了。”曲邵华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褥疮感染。”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看上去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老样子,可这个人的心无疑已被抽空了,唯一留下来的,就是这副如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想哭就哭出来吧。”这是我能给他的最好安慰。随便用什么方式将内心的愤怒和悲伤发泄出来,别用克制将自己逼疯。可他只是朝我抽了抽了嘴角,做出一个比哭更狼狈的表情。
  
  “回家吧。”车子驶离了医院停车场,安静的向南行进。在走了一段路后,曲邵华才淡淡的开口。
  他带我回到南意,又从酒柜里抽了瓶红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我从不认为酒精可以解千愁,特别是在人极度苦闷的时候。
  “陪我打台球吧。你不是挺爱看斯诺克么?”他喝了几杯酒,又心血来潮的说道。
  喜欢看跟会不会,根本就是两回事儿。可无论今天的曲邵华想做什么,我都没有说不的资格。我知道他在娱乐室里放了一张看上去很高级的台球案,可我一直以为那是附庸风雅的装饰物,毕竟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见他用过。可事实上,曲邵华的技术还是相当不错的。我们打了5局,比分5:0。
  “你的水平也太烂了,至少也多站一会儿吧?我都没时间喝酒了。”这一次是一杆清台,曲邵华在我开球后就再没给我上手的机会。
  “不玩了不玩了。”我走过去放球杆,再继续打下去,会出现20:0。
  “你的手架不对,握杆也有问题。打球的时候不看台面,发现一颗好打的就不管后面的球型了……”他站在我身后,手把手的纠正着我的姿势。我试着瞄了一颗,红球在袋口晃了几晃,还是颤巍巍的停了下来。
  “还是没进么。”我笑着放下球杆,想要直起身,可曲邵华却还搂着我不肯动。
  
  “现在,我真的只有你了。”他在我的耳边低低呢喃着。
  
  这一瞬间,我闭上眼。空气里,巨大的悲伤开始疯狂的蔓延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有人曾一本正经的向我提问,“什么是幸福。”
  什么是幸福?叔本华说幸福是欲望的暂时停止;马克思说幸福是享受与劳动的统一;而在曲邵华看来,幸福是内心的平和与信仰的实现。
  我不知道什么是幸福,可我唯一能够笃定的事情是,在一个人绞尽脑汁思考这个抽象的问题时,他一定过得非常不幸福。
  
  就在刚才,曲邵华难得一见的脆弱让我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动摇。那一刻我差点儿脱口:不如就这样相依为命吧。人总需要一点儿寄托才能让自己的人生充满意义,而责任就是我们存在于世的价值。可如今,那个压在曲邵华身上的担子却被老天强行卸掉了,这副靠在我身上的躯壳轻飘飘的,好像轻轻一推就会倒……这不是我认识的曲邵华,他是强势的、霸道的、蛮横的,但绝对不是像这般软弱无力的。
  “走吧,去睡觉,醒来会好受些的。”我握住他搭在肩上的手,努力撑起身体。压在后背的重量消失了,他没有说话,而是拖着步子走出门去……
  
  卧室的灯黑着,曲邵华不在这里。
  我爬上床,在一片黑暗中睁着眼,思绪如同一团被胡乱纠缠在一起的黑色细线……不知等了多久,才有人轻轻的走进屋来。
  “干什么去了?”
  “阳台站了会儿。吵醒你了?”他坐在床边,用手拨着我的头发。
  “没。”我拉开他的胳膊,往旁边让了让,“快睡吧。”
  曲邵华没动。过了许久,我才听他幽幽的说道,“真奇怪,今天的你,简直不像我认识的那个人了。”
  
  ——今天的你,也不像我认识的曲邵华。
  
  阳光明媚的上午,十点的暖光从窗口放肆的射进来。我在书房找到了穿戴整齐的曲邵华,他应该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桌上的清茶看不见一丝白气。
  “又在看书呢?”我凑过去,看到的却是一本相册。
  “没,想挑张好照片,做遗像的时候要用。”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出现极为错误。可曲邵华似乎并不这么想,他指着相片上那个笑容明媚的女孩儿对我说:“她总嫌自己的鼻子太塌了。你看看,根本没这回事儿嘛。”
  这是一张合影。照片里的姑娘穿着蓝色泳衣,正在大笑着往曲邵华的身上泼水。这张薄薄的纸片,承载了两人灵魂的千分之一。
  再翻。是女孩儿放风筝时的抓拍。照片里的姑娘仰着头,半张着的嘴巴让她看起来有些呆。可曲邵华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趣儿的事情似的,噗噗的笑了起来,“这丫头小时候可坏了,那次我帮她放风筝,有石头在我身后也不出声提醒,就一言不发的站在我面前看我不停的朝后退,我正纳闷儿这家伙的表情怎么越看越怪,就被石头绊在地上了……”
  “真可惜呐。”他还在淡淡的笑着,眼眸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如果她还在,这会儿拍出来的照片肯定比这些都好看。”
  
  ——都说红颜弹指老,可又有谁自己的青春,一睡就到了终了。
  
  葬礼那天我没去,曲邵华也没提。我猜他大概是不想让自己的妹妹在火化前还看到罪魁祸首的儿子。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不知不觉就迈过夏至,日子如白水般平淡,我们的生活似乎从未改变。曲邵华还是那个每天5点就起床的怪胎,我也依旧是那个总也睡不醒的自己。可的确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中变得不一样了,这种变化让我产生了同病相怜的错觉。
  这段时间的曲邵华很忙,白天的我几乎见不到他,一觉醒来也只能看到早餐摆在桌上。我知道他在准备丧葬的后续事宜,但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压在身上。我在浑浑噩噩中结束了自己的期末考,迎来无所事事的暑假。
  
  8月10日,曲邵华带我去祭拜家人。在临行前我们发生了一点儿争执,我不情不愿的态度让他深感不快。彼时既不是清明也不是周年忌日,我完全不明白他为何会选在这样一个毫无意义可言的日子。
  墓地在郊区,我们开了两小时的车才到达目的地。
  鹭市的八月出奇的闷热,空气里全是浮躁的分子,我的身体被汗液包裹着,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曲邵华抱着提前买好的花束下了车,胳膊上还拎着祭祀用的物品,看起来格外艰难。我伸手想把花抱过来,却被他冷冷的绕过,板着脸大步走开。
  “怎么是三束?”我追上他,没话找话的问道。
  “给你父亲、我妈妈、还有妹妹。”
  ——也就是说,今天不会去看我母亲。尽管这是理所当然的。
  “怎么了?”曲邵华回过头,看着突然停下的我。
  我又向前小跑了几步,和他一起朝山坡走去。
  
  曲邵华在自己母亲的墓前坐了许久,低声说着近段时间的事情:从自己的事业到妹妹的死。我站在一旁,看着周遭的青山绿水,以及矗立在皑皑白骨上的碑林。
  奈何生前多少血和泪,死后还不是这空山旷野间的一垒孤坟。
  “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不打算跟自己的父亲说点儿什么?”曲邵华站起身,指了指旁边的那座墓碑。
  “对着一块儿花岗岩有什么好说的。”
  “你可真冷血。”
  “这是实情。”我淡淡的说着,但还是走过去,在父亲的墓前坐了下来,“我不相信神。也不相信已经死去的人还能感受到活人的思念。我相信人有灵魂,可我笃定在生命结束的那一刻,形神俱灭。”
  是的,不愿意相信神的我,却始终坚信人是有灵魂的,但对极端唯心主义中那套“逃离身体”的论调,我始终嗤之以鼻。他们说人死后生命依然存在,而身体只是物质的躯壳,灵魂则会永生,等待末日审判的到来。
  假如死亡意味着新一轮的等待,那又该是何等痛苦的历程。
  
  “你还在恨他么?觉得这个男人抛弃了你?”曲邵华也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站在我身边。
  “不恨了。他们死掉的那一天,我就只恨自己了。”
  “你报复我,是对的。”承认这个事实让我觉得有些艰难,“父母离婚后,我特别恨他们,可我能够报复的却只有自己的母亲。那段儿时间我常常去网吧,一呆就是好几晚。她总是整夜整夜的找我,被她逮到就会挨打。可我也会和她吵架,说些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不堪入耳的话。我妈其实是个特别坚强的人,她总在旁人说长道短的时候高高昂着头,可每次和我争吵的时候,她都会哭得像个孩子。”
  “你报复我。是对的。”我抬起头,看着背光而立的曲邵华,“是我逼死了自己的母亲,让她将无可发泄的怒火转移到你们一家身上。是我让她对自己的人生彻底绝望,因为就连她唯一的儿子,也在用最丑恶的嘴脸攻击她。”
  
  ——所以,你报复我,是对的。
  
  我的眼前是明晃晃的一片,耀眼的白光让我看不清曲邵华的脸。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表情是近乎哀伤的。我想自己看错了。
  “别说了。”他走到我身后,蹲下来,用双手护着我的眼。
  可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再也停不住了。我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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