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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果实小薇子-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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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
“我听见他的声音了,过了没一会儿你就不见了。”
“……”
“反正这话我也就只能说这么多,我求也求过你了打也打过你了,实在不听的话,我也没其他的辙了。程知著,我也想明白了,行,你要非和他一块儿,我拦不住,我也不拦了。不过我希望你们俩能躲得远远得,别让我看见。你们俩要能好一辈子,你也就别回来了,我也替你高兴,你们俩要是分了,你还回来,我还是你妈。”
“妈!……”
没错,程知著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没错,程知著是个能想到2就不往2。5想的人,可是,这不等于程知著就是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除非他是个傻子,除非他没神经。
他还没那么幸运,所以他也有压力,就算他一直漠视着那些压力,就算他刻意地不去想,却并不等于那些压力并没在他心里存在过。
现在,它们终于爆发了。
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转过身把额头贴在墙上,“呜呜”地哭,就说不上为什么来,就只是收不住那股气,就只是连个具体原因也没有地哭。
也许他隐隐看到点儿什么了,也许他也渐渐开始绝望了。
即便不是渐渐地,他也已经看到那根导火索了,火把已经靠近了它,结局可想而知。
只不过是,他想不想去想而已。
不管他想还是不想,都无关大局。
他怎么,就没忍过那一会儿呢?
他身后,张小芬也哭了,只不过和他不同的是,她似乎,更轻松一些。
下午的时候没听到什么太热闹的动静,至少到张小芬出院的那段时间为止,没听到什么太大的动静。
张小芬跟程玉军说要提前一天出院的时候程知著的心情几乎无法形容,他想冲过去对他妈说“妈你住到明天吧我绝对不会再找张慨言了”,可他究竟说不出来。第一是因为他知道,他妈肯定不会信他,第二是因为,他实在、实在,没有力气把那三个字说出口。
他反反复复地想着他从202走出去前张慨言看他的那一眼,那么深那么深的一次凝视,他原以为那是张慨言给他的保证,保证这件事情和以往的其他事情一样,他能完完美美地解决,保证他可以让他放心。可是,他想呀想呀,想到最后,为什么怎么想怎么觉得那眼神里,最深最深的地方,有一丝要和他分别的悲伤呢?
张慨言从来不悲伤,因为他是个行动派,与其悲伤,倒不如去想想办法解决。
程知著也从来不悲伤,他没什么派,他就是没那个心思,他想得开。
可是现在呢?为什么会觉得他的神情里全是伤感?
也许张慨言并没有,也许张慨言只是简单地给了他一个鼓励而已。
也许,是因为他自己的心里,盛满了那样的思绪而已。
看见的,才是那样的结局。
第 32 章 白驹过隙
领毕业证那天学校里一片疯狂PARTY的氛围,拍完照片,几个人决定去把酒言不欢。
鉴于主题的严肃性,秃子媳妇被邀请列席。
很无新意地忆往昔,忆到三分之一程豆豆抬起头来问:“哎?秃子你工作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昨儿已经把简历做好了。”
“= =,老佛爷呢?”
“哟,小豆豆啥时候关心起俗事儿来了?来,哀家看看。”
“= =,照我看没人要离开北京吧?”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圈儿,乔丹认为自己最有资格做总结发言:“我估计也就我可能性最大了吧?”
“切,你去援藏去呀?”
“援藏……,嗯,不错,好主意,我这辈子光跟这儿呆着了,援援藏还真是个好主意。”
程知著翻个白眼儿切回正题:“既然没人要走,你们瞎学人家伤什么感呀?”
“唉,”秃子重重一声叹息:“这不是,眼瞅就失却自由之身了吗?诸位有所不知,上头压力大呀。”
秃子媳妇儿很配合地重重一声“唉”。
“老佛爷!”程豆豆惊呼:“你竟然跟秃子玩夫唱妇随!”
“唉,”老佛爷再重重一声叹息:“上头压力大呀。”
“都甭装了行不行?跟你俩多不想结似的。”
“结?老佛爷你要下嫁了?”
“唉,小豆豆,你脱离组织太久了。”
“天呀!真是……岁月如飞刀它刀刀催人老呀。”
“哎呀!这一下子勾得我歌瘾上来了,快吃快吃,吃完唱歌去。”
“这才四个人,也太少了点儿,乔丹,叫上你那末班儿车呗?”
“就是,叫上叫上,乔丹不是我说,她要不来,那绝对有问题。”
“开玩笑!老子一个电话,她敢不来?等着!”
秃子结完婚宴请同学,那天乔丹携家眷前往的,程知著一瞅,好嘛,他们班人浩浩荡荡坐了三大桌。
这帮子人一个比一个能叫唤,一边儿灌新郎新娘一边儿不耽误互相灌,于是乔丹护着他媳妇儿的工夫,程知著已经跟人划起拳来了。
划拳这种东西,需要心眼儿,对于一个下棋需要别人让双车双马双炮依然被杀得只剩一个光杆司令最后被人活活用卒逼死在方格里的人来说,这门学问的艰深程度与古希腊文无异。
于是程知著开始耍赖,从三局两胜搅和到二十一局十一胜,搅和得划拳那哥们儿急了:“程知著,我给你跪下,你好歹赢我一次行吗?我再他娘信概率我就不是中国人民!”
到最后,三桌人围在一起,开局设赌,1赔100赌程知著划到五十局二十六胜时依然一局不赢。
程知著认为这是对他极大的侮辱,强烈要求赔率改为1赔20,被庄家无情地驳回。
女生们说:“程知著,我们押你能赢一次,明知道赔也押你!”
得,一呼百应,连男生都跟着押稳赔的注了,程知著环视了一圈,一股豪气忽然充盈于心中,鼓荡荡地让他瞬间升起一种沧海一声笑的感觉。
风萧萧兮易水寒。
悬殊过于巨大,结果已无悬念,当他第五次喊了五出十喊了没有出五之后,群众已经不再关心输赢,转而兴冲冲地计算庄家今天的收入去了。
最后,庄家兄捧着多达三十余块的元角分,感激涕零地对程知著说:“同学,有了今天这一单,养活五个天桥上要饭的不成问题了。”
输了的都变得穷凶极恶,十几个人按住程知著要灌,主角彻底从新人变成了程豆豆。
乔丹杀入人群,挥舞着双手保驾,奈何身单力孤,连战场的中心都没挤进去,只能跺着脚在外围观看。
程豆豆自己的反抗不可谓不激烈,可是刚伸手去挡就被俩人一边儿一个把胳膊给拽住了,刚抬脚想踢脚也失去了自由,最后,被十几个大汉举了半人多高,悬着空被灌进去半小杯,可怜的酒呀,就这样生生给糟踏了。
灌的时候大家都很HIGH,灌完之后大家都没程豆豆HIGH。
眼瞅着八九点钟了,秃子无奈地说:“乔丹,你先把他弄回去吧。”
乔丹看了看,把自己女朋友托付给班里一女生,连拉带拽地把折腾疯了的那个弄出去了。
好不容易到了家,那边儿已经完全进入状态了:“乔丹!你是乔丹!我认识你……”
“好好,你认识我你认识我,你钥匙呢?”
“钥匙……嘿嘿……我知道在哪儿,钥匙……在、在瑞典呢,嘿嘿,你知道瑞典不?你肯定不知道,嘿嘿,笨蛋。”
乔丹一边用身子撑住他,一边在他口袋里摸:“对,我是笨蛋,你放哪个口袋里了?”
程知著一扭,歪着身子躲开他的手,自己伸出手来,“啪啪”地拍门:“开门开门开门!我数三声,1、2……”
三还没数出来,对面儿门开了,一个女孩儿探出头来,乔丹抬头看了看,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喝醉了,一会儿就好哈,正找钥匙呢。”
“你等等,我这儿有。”
“啊?”
乔丹还没回过味儿来,那女孩就转身回了自己房间,一会儿,拿出一把钥匙来,递给乔丹。
乔丹瞪着眼望着她:“这……是他家的?”
“对,那个……谁说,他总爱丢东西,忘带钥匙的事儿也常发生,所以在我这儿放了一把备用的,今儿还是第一次用。”
乔丹迟疑地看了看钥匙,一边开门一边问:“他、临走前放你那儿的?”
女孩儿点了点头:“放了半年多了,我还一直说他多此一举呢。”
乔丹还没说话,那边喝醉的大爷已经张开两手招呼:“初晓,初晓,进来坐,嘿嘿,幸亏我昨天拖地了,嘿嘿。”
梁初晓看了眼乔丹,问:“他喝了多少?怎么喝成这样?”
俩人奋力把他拖进房间,乔丹擦了擦汗:“半杯,直接就成这样儿了。”
“让他喝点儿水吧,嗬,真够能折腾的。”
乔丹找了一圈儿,也没找见哪样儿东西像是盛水的,钻进厨房看了看,有个水壶,已经蒙了一层土了。
“我估计在他这儿是找不出水来了。”
“等等,我去我家接一杯过来。”
乔丹差点儿没想撞死,这一什么人呀,喝水还得靠邻居家救济。
转头看看程知著,因为没人理,已经眯着眼自言自语起来了,俩手挥舞的频率也低了,眼皮也耷拉了,看样子快睡了。
“我早知道你不知道……,你就是笨蛋,我告诉你吧,那是北欧,北欧你知道不?可远了,我都查了,七八个小时,咱们天还没亮呢吧,嘿嘿,他们都下午了,乔丹,你说,是哪儿先天亮?哈哈,你猜不出来,我早知道你猜不出来……”
乔丹长长地吐了口气,看着他,半天,问:“豆豆,还想喝酒不?”
“滚!不喝!我不能喝酒!你不知道我不能喝酒呀?!”
乔丹蹲下身子扶他靠在沙发上:“没事儿,今儿哥们儿陪你喝,喝多少都没事儿啊,咱都回家了,不怕。”
这明明安慰人的语气,谁知道换来的结果却是歇斯底里。
“不喝不喝我不喝!!我不能喝不能喝不能喝!!滚!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这是你家吗你就进来?出去!”
这要搁平常,乔丹那拳头就挥过去了,可是那天愣就没舍得,不但没舍得,乔丹还忽然脾气好得令人发指。
折腾了活活儿两三个小时,一会儿拿你当十年不见的亲人,一会儿拿你当不共戴天的仇敌。你还甭说话,一说话就出错,指不定哪个字惹着他,就是一阵鸡飞狗跳,可你要不说话吧,他就更得着理了,弄着你可着劲儿地蹂躏,拿着你的骨头做破坏性实验。
终于忍无可忍,乔丹爆发了:“你再他妈折腾拿你去冲凉水啦!你还行不行呀你!不就是个男人走了吗?值得你不死不活的吗?你给我滚起来,刷牙洗脸睡觉去!”
程知著就忽然冷静了下来,俩眼炯炯地盯着他看了半天,一直看一直看,看得乔丹又要破口大骂的时候,他忽然一笑,伸出手来摸摸乔丹的脸,妩媚地说了句“可爱”,然后果真东倒西歪地到洗手间洗刷刷去了。
那一笑呀,要多惊悚有多惊悚。
留下一个神情错愕的乔丹,久久灵魂无法回归。
奶奶的,这祸害倒是醉了没醉?
那天睡到半夜乔丹被刺眼的灯光给晃醒了,眯着眼适应了半天,才看见程知著穿着个裤衩儿站门口,望着他的神情明显有点儿搞不清楚状况。
“你怎么睡那儿了?”
“你废话,我倒是想睡床上,你丫自己占了三分之二的地儿。”
“不是,我是说,你怎么睡在我家里了?”
乔丹一头倒回沙发上:“祖宗,你折腾到一点了,您让我睡哪儿去呀半夜三更的?”
程知著挠了挠头发:“噢,我想起来了,有人灌我酒了,哎,你也是,你怎么也不说帮我拦着点儿呀?”
“我……,我就差粉身碎骨了我还没拦着?哥哥耶,您有点儿良心,先让我睡醒了这觉儿再说哈。”
程知著看了看拿被子捂住脑袋的乔丹,想了想昨天的事儿,挠了挠脑袋,回去睡觉了。
上班儿的人跟上学的人最大的区别就是:没寒暑假了。
程知著回家的时候已经年三十儿了,吃完饭贴对联,扫了一遍院子,又跑到奶奶屋儿踅摸了一遍,一瞅,该到请家亲的点儿了,于是穿戴整齐,全家的男人们也都到齐了,浩浩荡荡杀奔遗地。
其他人放鞭炮的时候,程知著站在爷爷坟前呆了会儿,在心里小声儿地跟爷爷说了几句话,偷偷儿地,没让任何其他人听见。
回到家奶奶和妈妈果然已经把饺子煮好了,正在往外捞,见他们回来了,一边儿端碗一边儿喊:“放炮放炮,拉一挂一千响的,放完赶紧吃饭。”
一千响的鞭炮被挑在竹杆上,程知著抬着竹杆子满院子跑,妈妈的声儿被炸得七零八落:“你他娘的吓得狗都不敢出来了!”
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传来了噼里叭啦声,一千响的、五百响的、两响的、一响不响的,炸掉过往,炸开新的一年。
初一拜年的时候半路碰到了大大和大妈,大人们打招呼的时候,程知著低头看着自己的鞋,脏了,一层土,可见今天一早上走了多少路。
“豆豆,拜年!”
“嗯?”程知著抬起头,看见大妈佯装嗔怪的脸。
“哟,搁首都呆两天儿瞧不起你大妈啦?嗬!连年都不拜了。”
程知著愣了一微秒,扬着声儿嘻皮笑脸地说:“大妈我给您磕头啦。”
“磕呀,我准不拦着你,豆豆,你说这膝盖不弯能磕吗?”
“那我哪儿知道呀?等明儿我回家好好儿研究研究,出来结果我告诉您去。”
“嘿!小豆豆!过来,给大大磕一个。”
“新昌大大,你该减肥了你,比我大妈都胖了。”
“小子!”
一句话,脑袋上被俩人儿扇了。
大人们转完了,程知著又招呼上白蛋儿、崔乾涛、三儿、老广,挨着家儿地去给叔伯辈儿的拜年。
白蛋儿他媳妇儿还没出月子,所以一行人中一水儿都是大小伙子。
豆豆率先感慨:“靠,你都当爹了,上哪儿说理去呀这?”
“我操我当爹怎么就没地儿说理去了?你找打呢吧你?”
崔乾涛看着俩人儿招来逗去,说:“明年人家三儿和老广都结了,还不都要当了爹?哎,三儿都已经当上了吧?”
三儿的拳头虽然迅雷不及掩耳,不过脸上倒是带着一丝笑:“滚蛋!”
“唉,赶明儿三儿今儿结了婚后儿大家就吃他儿子的满月酒的时候,嘿!那得随多少份子呐?啧啧,三儿,你太会挣钱了,啊——”
厚脸皮三儿竟然脸红了,大有要恼羞成怒之势,挥着拳头追得崔乾涛跟屁股上着了火似的。
豆豆说:“你们……,唉,也不跟组织上打个申请就全结了,对得起党对你们的信任吗?”
白蛋儿说:“跟你比能行呀?家里结婚都早,闲着没事儿干嘛呀?结呗。是不老广?”
“滚!”
“嘿,还不能提呢?哎,豆豆,你不知道,老广刚吹了一个,我跟你说那人你就别提……”
话没说完,也被老广追得跟屁股上着火似的了。
豆豆跟后头笑了个八开六够,直起腰来,深沉地摇了摇头,评价:“幼稚!”
转了一圈儿,转到了豆豆家,拜完出来,大家一起去给新昌大大家拜年。一进院子几个人就开始扯开了噪子喊,大妈迎出来,笑着把大家往屋里迎。
从大妈家出来就基本拜完了,因为白蛋儿得回家伺侯月子,大家就各自分开回家了。豆豆拐进奶奶屋儿,奶奶正在看电视。
“奶奶,你又看《还珠格格》呐?你都看几遍了?”
“嘿!它老演,我就看呗,你看看吧,可好了,演一遍我看一遍,演一遍我看一遍,这个小燕子,赵薇,演得可好了,我就喜欢她。”
豆豆翻白眼儿:“哎哟奶奶,您还知道赵薇呢?你太厉害了你。”
“我怎么不知道她呀,我还知道五阿哥呢,这个小伙子,他也净演角儿,不是叫苏有朋吗?他们俩老演一对儿,唉,就是在深深你朦朦里不是一对,他和紫薇演的那个是一对儿。”
豆豆瞪着大眼憋着笑:“什么你朦朦?”
“深深你朦朦,唉,那个我也看过四五遍了,看得我一个劲儿地哭,兹一演我就看,反正我看着他们谁也没人家赵薇演得好。”
“噗……,哈哈,奶奶,你……,哈哈,深深你朦朦,谁告诉你的呀?啊哈哈……”
“怎么了?人家都这么说我就这么听呗,错啦?”
“没错没错,就是深深你朦朦,噗……”
“笑屁笑,我不答理你了,我要看电视了,这一段儿是关键的地方,一会儿呗,紫薇就该进宫了,和小燕子赵薇见面儿了,这儿呗,小燕子已经当了还珠哥哥儿了,其实她是抢得人家紫薇的,其实也不是抢,是她那天呗……”
“噗……,真的呀奶奶?还珠哥哥儿都让她给抢了?谁是还珠哥哥儿呀?”
“哎呀,你连还珠哥哥儿都没看过呀?过来过来你也看吧,可好看了,还珠哥哥儿,其实是紫薇,但是……”
“奶奶!”豆豆赶紧拦住奶奶的势头:“我睡会儿觉。”
“个死小子……”
豆豆躺床上,想着奶奶那深深你朦朦,“噗”“噗”地笑,奶奶回头打了他一巴掌,说:“哎——,豆豆呀。”
豆豆翻身坐起来:“打住!没有没有没有!”
奶奶脸一耷拉,又气又爱地骂:“你他娘一句正经的不跟你奶奶说,我一问你就没有一问你就没有,你都24了,还不该找媳妇呀?”
“奶奶,你怎么算的呀你?我连23都没到呢,就24,你过得也太快了吧?”
“今天就是过年了,你虚岁这不就24了?老辈子的时候……”
“停!老辈子老辈子,现在是新辈子!”
“嘿你个兔崽子!新辈子的人不结婚呀?人家白蛋儿连孩子都有了,你就熬吧你就熬吧,熬到哪天我死也见不着你儿子。”
“哎哎,大过年的啊,每回还都打我,你自己还死啊死的呢。”
“我打的就是你!你个兔崽子!”
“哎呀,我走了走了。”
“走吧!甭到我这儿来了,我还是接着看我的还珠哥哥儿,省得跟你生一肚子气。”
豆豆朝奶奶做个鬼脸儿,从床上爬起来,回自己屋去了。
有的人家饭吃得早,天空中又开始噼里叭啦响起鞭炮二踢脚的声音,豆豆侧着耳朵听了两声儿,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词:白驹过隙。
第 33 章 关于一个汉字
老天长眼,程豆豆同学的工资终于成功涨到了6千以上。
老天长眼,秃子家的女儿毛发茂盛双目炯炯,而且在某次程知著以一块QQ糖为诱惑下清脆地管一个没结过婚的男人叫了声“爹”,以至于程豆豆一整天都对着秃子莫名其妙地奸笑,笑得秃子后背发凉。
老天长眼,乔丹的末班儿车吹了,乔丹跟末班儿车一姐们儿好上了。
老天长眼,乔丹被末班儿车的姐们儿给踹了。
老天长眼,郭美丽终于同意将秃子的月零花从两百元涨到三百整。
老天长眼,乔丹乘坐第一列进藏列车援藏去了,为期七天。
老天长眼……
没错,老天长眼,张慨言结婚了。
张慨言结婚了。
程知著知道的时候,张慨言已经回欧洲好几个月了,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那是他三年来第一次回中国,却听说只呆了三天。
听说张慨言跟他学校的一家研究所签了合同,听说张慨言极有可能不回来了。听白蛋儿和三儿他们说的,大家现在都拿张慨言当自己的骄傲。
回家了奶奶也夸他,程知著在听完奶奶天仙儿一样地完夸张慨言的媳妇儿之后笑了笑,说了声儿出去一下,穿上羽绒服,出门了。
河堤还在,河已经没了,沙滩变良田,阡陌纵横,放眼望过去,规规矩矩一片被雪盖着的小麦,哪里还有当年的半点影子?
程知著坐在地上从河堤上滑了下去,屁股隔着厚厚的衣服依然感觉到一点儿凉,还有被磨得有点儿热的感觉,怪怪的。回头的时候,雪地上留下长长的一道印儿。
程知著蹲在地上团雪球儿,团了一个扔出去,飞了老远,砸进雪地里,不见了。程知著蹲在那儿望着那雪球消失的一点发愣,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就在那个地方,有个人从水里钻出来,对着他叫:“豆豆,胆小鬼。”
豆豆,胆小鬼。你被他拉进水里,你身上圈着他找来的轮胎,他在水里像泥鳅一样地游,你却什么都不会,他说没事儿,你还是翻了,他救你上来,你就再也不敢下水了。
豆豆,胆小鬼,你到现在,还是不会游泳。
豆豆,胆小鬼,你说,是不是他害得你?
冬天,不知道为什么,天上绝少能看到云,有也是黑沉沉的,一点儿不高,一点儿不飘,让人没心思看它。
原来堤上的许多粗大的树木都被砍掉了,留下粗矮的树桩,到春天一下雨,这种树桩旁边准就能长出蘑菇木耳来,小时候他们都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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