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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绝响[君臣]-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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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三人一听,立刻就明白了这孤竹大汗绝对没有谈判的诚意!
  
  “潼州、仁州、西楚、南谯本来就是我们自己打下来的,如果没有公子帮你们抢回去,恐怕现在还在大虞的手底下呢!居然说拿这四个州来交换公子!难道在你们眼中公子就只值这四个州?”王武才不忿,站起身来就骂了对面三人一顿。
  
  “我大汗的意思是,从太子参战以来,大虞失掉了四州,我们失掉了太子,双方都有损失,不如就回到太子参战以前的状态,当这一段事情没有发生过……”另一个孤竹使者站起来,向王武才和虞武帝解释道。
  
  “什么叫‘当这一段事情没有发生过’?你们孤竹人不懂什么叫做‘历史是不能逆转的’吗?要按你们这么说,那我们可不可以说这三百年来胡人和汉人都死伤惨重,不如我们回到三百年前吧,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你们回你们的草原放马,我们在我们的中原种田。你们要是能答应这个,那我们也可以答应用你们的太子换四个州!‘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刘霸贤虽没站起来,说出来的话也还是一样带着火药味。
  
  孤竹使者用胡语商量了一下,然后一个使者语气平稳地说:“那你们要添加什么条件?”
  
  看来对方终于有谈判的诚意了,刘禹便清了清嗓子,站起来,先向虞武帝行了一个礼,然后开始正式与孤竹使者斡旋。
  
  “臣以为当如此……”
  

           

第四十五回

    谈判从未时三刻一直持续到申时三刻,虽然在很多地方上双方各有妥协达成了一定共识,但是最终在割让的领土方面却仍是无法达成一致:孤竹人的底线是,不能超过最初四个州的两倍大小;而虞武帝则坚持,若大汗不肯拿出半壁江山来,什么都别谈。
  
  于是两方就在领土问题上争论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最终孤竹人表示暂时放弃,要求回去与大汗商议后再来谈判。
  
  虞武帝本就没有交换的意思,此时正巴不得他们赶紧走,也就不再挽留,派人送他们回别馆去休息。
  
  “对了,”孤竹使者刚站起身来要走,忽然停住脚步,转身面向楚如悔,“为了迎接太子归国,可是有位太子的故人千里迢迢从符离赶过来,太子既然与大虞皇帝关系非同一般,就该劝劝大虞皇帝尽早接受大汗的条件,太子也好早日与故人相见。毕竟,南边水重日晒,日子久了,恐怕故人的身体吃不消啊!”然后意有所指地盯了盯楚如悔的眼睛,三人就做礼离去了。
  
  站在一旁的楚应铎边听边迅速地看了楚如悔一眼,可是楚如悔却好似什么都意料到了一般一动不动地坐着,直到孤竹使者离去,才回看了楚应铎一眼。
  
  “陛下!”王武才见孤竹使者一走,马上扑到虞武帝面前求情:“就算公子曾经劫持陛下,陛下也不能如此对待公子啊!当年‘双煞宫乱’的时候,如果没有公子神机妙算,调兵遣将,恐怕现在朝政还在两个老家伙手里呢!而且就连当年劫持陛下也是中了奸人的诡计,这个不能算公子的错啊!”
  
  “是啊陛下!”刘霸贤也忍不住过来求情,“公子对陛下的心山河可鉴,日月可表,且不说为了彻底扳倒‘双煞’不顾自身的安危,陛下应该还记得当年孤竹使者来聘的时候,公子主动留下来的事吧!再说这大虞朝堂,多少文臣出身于公子的‘科举’之下?多少武将来自公子训练的乞活军?就说这次北伐孤竹,我们的军士粮饷能够如此充足也是拜公子的‘土断’所赐。可以说没有公子,就没有大虞的今天啊!就算公子曾被人陷害一时犯错,陛下也该宽忍一二吧!”
  
  胆敢指责皇帝,这可是欺君之罪。
  
  “请陛下成全!”二人一起抱拳,冒死请命。
  
  虞武帝仍是等他们说完,然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二人纳闷,呆呆地抬头看着皇帝笑——话说陛下好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啊,都快忘记他那张英俊魅惑的笑脸是什么样子了。不过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吧?问题是为什么陛下要在这个时候笑起来啊?
  
  两人正在且迷且惑,忽见虞武帝一边抬手指向楚如悔,一边强忍着笑意说:“就算你们要表忠心,也找错了对象啊~”
  
  二人回头,忽见铠甲木枷掉了一地,中间一个白色衣袍的人盈盈站着,竟然是沈文远!
  
  两人登时嘴巴张得老大,好像地动仪下的铜蛤蟆,只等着接龙嘴里掉下的球。
  
  沈文远故意调皮地笑着向一王一刘两人拱手道谢:“多谢二位将军体贴~公子我记下啦~”
  
  “不是等等!老楚,这咋回事儿?我可是亲眼看你从廷尉那儿把公子带出来的,你啥时候给调包的?还有公子现在在哪儿呢?”王武才想不明白,他明明来的时候亲眼看到了呀。
  
  “公子现在两仪宫安歇,王将军请放心。”楚应铎也是沉稳地微笑,解答着不知者的疑惑。
  
  “那干嘛瞒着我们啊?上次直接说了不就完了?”王武才仍是不依不饶。
  
  “因为公子担心南康宫里怕是有孤竹的奸细。”沈文远话音沉下来,然后转身向虞武帝行礼道,“陛下,文远以为孤竹使者谈判条件是假,威胁公子是真。大抵孤竹人以为只要公子愿意回去,凭公子之力和陛下对公子的容忍,便一定可以顺利逃脱。如果可以这样,那么孤竹便可不费寸土一人便将太子夺回了。”
  
  “真是个如意算盘!”刘霸贤忍不住恨声骂道。
  
  “因此,文远以为公子所顾虑之人恐怕已在孤竹营中,而且很可能正在遭受折磨,命不久矣。孤竹人自会想方设法把这个信息通知牢中的公子,以逼公子潜逃。所以,事不宜迟,我们当赶紧商量对策,告知公子,以防公子私自行动,伤害自己。”
  
  沈文远知道,以楚如悔的性格来说,他是绝对不会开口向自己和陛下求助的,所以自己才和应铎联手,只求在公子之前得知实情,以便提前安排计划,保护并留住他。
  
  “还是等见了如悔一起商量吧,不然我们自己商量的结果,他若不同意也没用。”威严果断的武帝走下高案,语气中带了一丝无奈。
  
  于是一群人跟在皇帝后面,熙熙攘攘地向两仪宫走去。
  
  “不过文远公子你也真厉害啊!竟然想到拿自己来做公子的替身!”刘霸贤不禁边走边赞叹。
  
  “唉!其实文远之所以会想到这个策略,倒不是怕公子怎样,而是担心陛下。”沈文远无奈摇头。
  
  “哈?为啥这样说?”王武才听了有趣,也就凑过来。
  
  沈文远瞟了眼稍远处的虞武帝,然后低声跟俩人说:“文远担心,陛下恐怕舍不得把公子拷起来啊~”
  
  俩人愣了一下,然后就一脸失望的样子:“切~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谁忍心把公子拷起来啊?这话你也有必要小声说?”
  
  倒是沈文远神秘地笑着不再解释,只是眼睛盯着前方急匆匆赶往两仪宫的黑袍皇帝,眼神中闪过一丝八卦得逞的光。
  

           

第四十六回

    到了两仪宫门口,萧云朔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推门而入。
  
  眼前,那个熟悉的身影一身轻纱白雪静坐床边,如深山里的云雾,又似峭壁上的飞瀑。两条水青色长衿仍是温柔顺软地流淌在身前,好像包容了九天里的碧澈,也泛着不容侵犯的孤光。细雨般的乌丝在肩膀上流丽地滑落,反衬得雪白的脸颊更显得一丝大病后的苍白。如含着春水的红唇柔软如少女的心,轻轻地抿着,唇畔是薄茶半盏微倾,且去且来。
  
  “如悔。”萧云朔轻声一唤,却又不知该话讲哪头。
  
  楚如悔放下杯盏抬起头,清亮的眼睛扫了一眼孤身一人的萧云朔,如洞箫一般的声音悠然问道:“他们不打算进来吗?”
  
  本想让两人多享受一会儿二人世界的诸人正在门外听动静,一听公子如此说,便知道瞒不过他,只好悻悻地走进屋里,一边卸了那套装备,一边如犯了错的小孩般看着清高严肃的钟仪公子。
  
  “如悔,这主意是朕出的,你不要怪他们。”皇帝果然是皇帝,遇到事情就要先主动承担起责任。
  
  楚如悔无意追究责任,只问向换下衣服的沈文远:“他们带了杜娘过来?”
  
  沈文远一愣,自己还什么都没说,怎么公子竟连结果也猜到了?
  
  “原来所谓‘公子的故人’便是杜娘。”本来该交代情况的沈文远倒是获得了新信息。
  
  “杜娘是谁啊?”王武才习惯了听不懂,也就习惯了不懂就问。
  
  “杜娘是如悔的乳母,与如悔一起住在符离东宫。”楚如悔言简意赅,两句解了王武才的惑。
  
  “公子以为他们会把杜娘怎样?”沈文远走上前来,站在皇帝后边。
  
  “大概会吊在营中旗杆上,这样我的人就会看到来告诉我。”楚如悔仍是轻松淡定的语气,言辞间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但是即使是刘霸贤也看得出来,公子在担心,而且是很担心。
  
  “那么公子打算如何做?”沈文远见陛下无意发言,便继续问道。
  
  楚如悔看了眼诸人,然后仿若自言自语一般地说:“就算我说让你们放我回去,你们也断然不肯吧?”
  
  “那还用说?陛下好不容易才把公子弄回来的,怎么能说还回去就还回去?”王武才心直口快,全无顾忌,“陛下可是连土地都不要了,怎么能为了个乳母把公子交出去?就算……”
  
  刘霸贤见气氛不对,赶紧上前就拉王武才的袖子,王武才哪管这些,一挣手就挣脱了开来。
  
  “你干嘛你?我说的有错吗?当初跟陛下去孤竹的时候,咱仨不是都听到了陛下的话吗?‘不为寸土只为一人’啥的,还有‘举孤竹之地不如一公子’啥的,我虽然没全听懂,但是也知道咱陛下多么看重公子。我王武才是个粗人,不懂你们那些啥‘微言大义’,我只觉得,无论啥也比不上咱钟仪公子,哪怕把整个孤竹都给咱,咱也不能换!”王武才一着急就会带上点方言土语,虽然听起来又土又俗,却别是一番豪放坦率。
  
  楚如悔静静听他把话说完,目光冷冷地看向萧云朔:“军事乃国家之本,兴兵黩武居然只为得到一人,陛下要做昏君么?”
  
  王武才顿时傻眼,全没想到自己的话居然造成了这效果。
  
  皇帝倒是丝毫不乱:“秦楚交战,秦王弃地,不也是为了张仪一人么?如悔若真怕朕做了昏君,就别到处乱跑。”
  
  众人一时无语:张仪……陛下您是要多恨公子……
  
  “公子!你要是担心你乳母,咱带兵帮你抢过来不就完了!”为了弥补刚才的过错,王武才赶紧站出来表决心。
  
  楚如悔清雅一笑,向王武才低头行礼:“王将军仗义果敢,如悔感激万分。”
  
  听了楚如悔的感谢,王武才心里甜得什么似的,赶紧跟刘霸贤使眼色炫耀,刘霸贤懒的理他,转头跟公子行礼道:“王将军虽然鲁莽,所说的也确是一个办法,只是如何保证杜娘的安全又能把人救出来,还请公子示下。”
  
  王武才不屑地撇了撇刘霸贤,这小子在公子面前总是装斯文,平时还不是跟大伙儿一块儿喝酒骂人?切!有什么好装的!
  
  楚如悔听了这话,却是低头不语,只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沈文远略一沉思,低声问道:“公子怕是不想连累我们吧?”
  
  楚如悔抬眼看了看沈文远,知道瞒不过他,索性说了:“不错,如悔确有周全的办法可以救人,只是孤竹大营毕竟不是一般的地方,此去凶险万分,如悔又怎能连累他人?”
  
  王武才刚要上前说“为了公子上刀山下油锅咱也愿意”,忽见陛下走上前去,便赶紧咬住舌头刹住嘴,退到一边去。
  
  “如悔,”萧云朔的声音沉静如镜,却也稳重如大地之厚德载物,“当日朕说过,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一起。君无戏言,你要让朕做无信之主么?”
  
  萧云朔知道楚如悔的性子,若不逼他,他又怎么可能会依靠自己?
  
  沈文远也明白,他们的公子太孤高,太骄傲,只要有一点可能,他都不会向人求助。虽然对于被他保护的人来说,这是最可靠的优点,但是对于真心爱他的人来说,这样的坚强未免让人心疼。
  
  楚如悔不作回答,只是看着萧云朔坚定的双眼,终是叹了口气:“陛下言重了,如悔怎敢。”
  
  众人听见公子答应了,一时都高兴起来,紧张的神经也终于松弛下来。
  
  “那么,还请公子告诉大家具体的方法。”刘禹终于说话了。
  
  楚如悔慢慢端起茶杯,又啜了一口茶,然后轻轻放下茶盏,再一抬眼,便又是当年的凌厉果决,英采风流。
  
  这才是大虞的公子钟仪!
  
  众人登时热血沸腾,围坐在桌旁,两眼炯炯放光,认真听着他们好久不见的公子的策划。一时时光逆转,情景如昨,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一年前,“双煞宫乱”之前的运筹帷幄。
  
  ……
  
  听完了公子的计划,每个人都表情凝重而又兴奋不已。表情凝重,是因为此次行动重在隐蔽,因此人不能多,不可能像之前一样以大军取胜;兴奋不已,则是因为此事机密,又有奸细在旁,因而不能委托他人,只能信赖在座诸位。
  
  “无论如何,安全为上。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请诸位不要管如悔和乳母,以保护陛下和自身安全为优先考虑。”楚如悔在最后以此话作结。
  
  众人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明白他的意思:他们的公子直到最后,还是要保护他们啊!
  

           

第四十七回

    “无论如何,安全为上。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请诸位不要管如悔和乳母,以保护陛下和自身安全为优先考虑。”楚如悔在讲完救人计划后,格外认真地叮嘱各位。
  
  众人不禁内心感动不已,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感激涕零之情。
  
  “不行!”虞武帝忽然高声提出反对意见,沉浸在感激之情中的众人差点绝倒,“朕说了要和你在一起,你出了事,朕也要陪你!”
  
  楚应铎马上跟进:“陛下在,应铎在,应铎愿誓死保护陛下!”
  
  二刘一王也赶紧纷纷表示,愿与公子和陛下共存亡。
  
  楚如悔一怒,不禁冲萧云朔严厉喝道:“陛下不要任性了!难道陛下要这么多人陪你一起送死?”
  
  萧云朔毫不甘示弱:“如悔才是想当然,你以为朕不说大家就愿意放下你自己跑了?”
  
  楚如悔看了一眼众人,稍稍平息了下怒火,然后低头向萧云朔一行臣礼:“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不要拿龙体儿戏,如悔自会努力保全自身,与诸位会合。”
  
  萧云朔才不信他的话:“既然你有能力一个人出来,那么多朕一个也不多吧?还是说如悔觉得朕是累赘,有朕在反而出不去了?”
  
  楚如悔一时语塞,只瞪着眼盯着无赖皇帝。
  
  半年不见,他还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不,应该说无赖的功夫倒是长进了,而且脸皮也更厚了。
  
  倒是自己,半年不见,竟忘了此人特有的功夫,差点又被他带得失去了平日的斯文庄重。
  
  萧云朔见楚如悔没有回应,便本色尽露:“那就当如悔答应了~我们同进同退~生死相守~”
  
  楚如悔只得无视他的胡言乱语,继续想方设法劝说他放弃这个轻浮的念头;萧云朔自然不管他这一套,无论他怎么说就是一定要跟定他不离开。
  
  旁观的众人看着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禁在一边窃窃私语:
  
  “陛下也忒厉害了,连公子都说不过他!”
  
  这是王武才。
  
  “哪有,那是公子给陛下留面子,到底陛下是陛下啊~”
  
  刘禹自作聪明。
  
  “咱们陛下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从没见他这样子呀!”
  
  刘霸贤进宫得晚,没见过少年皇帝无赖流氓的样子。
  
  “你懂什么?陛下是公子走了之后才变成木头的,现在不过是复原了而已~”
  
  楚应铎不愧是诸人中的元老,耐心解释道。
  
  一时各说各话,嘈嘈杂杂,冷清了半年的南康皇宫,终于又因为公子的归来而热闹起来了。
  
  所以说,即使为了欢乐的日子和正常的陛下,也要拼死把公子留住!
  
  诸人各各散去后,只留下萧云朔和楚如悔两人在两仪宫中对坐。
  
  楚如悔为萧云朔斟了一盏茶,也为自己斟了一盏,然后就轻轻放下茶壶,拿起自己的呷了一口。
  
  萧云朔擎着茶杯半天不动,心里知道该把之前的事讲清楚,却又仿佛碍着什么不知如何开口。
  
  至少先把“毒茶”那件事讲清楚吧。
  
  “如悔,那天我叫你来,并没打算把你怎样。”萧云朔踌躇了一会儿,觉得这样开头比较好。
  
  “我知道。”楚如悔不看他,只把着茶盏慢慢地温着手。
  
  “至于那晚弘毅阁的话,如悔就当我一时糊涂,你权当没听见好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萧云朔语气轻松自然,仿若不甚在意,但事实上自他走后,这句话他不知道斟酌了几百遍,练习了几百遍了。
  
  “陛下在弘毅阁说过什么吗?如悔不记得了。”楚如悔终于看向萧云朔,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娴静优雅。
  
  “啊,没什么~”萧云朔见状欣然应道,然而心中却不知该是喜是悲。
  
  “那么,等把如悔的乳母接来后,你们就一起住在两仪宫吧,临风轩太小了,而且又偏远,出了什么事我也很难照顾到。不是有句话说‘兄弟的母亲就是自己的母亲’吗?你我情同手足,我自然也会好好照顾你的乳母。当然,如悔要是愿意,子清还是可以跟着你,他好像很喜欢如悔的样子,这半年也总是念着你。还有昭阳,她也很想你。”萧云朔一口气说下来,好像有意不给自己留空隙一样,直到说到昭阳公主才停了一下。“如果如悔现在愿意娶她,我也……不反对。她一直都喜欢着你,现在也是一样。”
  
  萧云朔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只觉得只要能让楚如悔放松对自己的戒心和警惕,怎样都好。
  
  “多谢陛下美意,如悔还是那句话,既然无法给公主幸福,便不该耽误公主的终身,陛下还是为公主另择佳偶贤婿吧。”楚如悔仍是礼仪端方,进退得体,即使是婉言拒绝,也让人不禁仰望。
  
  萧云朔虽然觉得对不起妹妹,却是实实在在地舒了口气。他心里自然知道楚如悔不会答应这桩婚事,可是要他亲自来问的时候,还是心里忍不住一丝难受。
  
  “那……也好。至于如悔归来后所任官职,自‘双煞’去后,太傅和丞相的位子都在为如悔空着,如悔想做哪个?还是两个都想做?”萧云朔见楚如悔对自己没有坚决抵制的意思,便想赶紧给他个官职以防止他反悔。
  
  楚如悔看了看谨慎小心得过了头的萧云朔,不禁纳闷他怎么竟像杜娘一样罗罗嗦嗦起来?这哪里还有个帝王的样子?分明是个初为□的小媳妇!
  
  不过楚如悔毕竟是楚如悔,稍作思量,便也明白了他的恐惧。
  
  如悔怎能成为你的软肋?
  
  楚如悔放下茶盏,一只素手轻轻地放在萧云朔搁在案上的手臂上。
  
  “陛下不必如此。如悔既已决定留在大虞,便是陛下的臣子,所任官职,自然也是由陛下决定。只要陛下肯容,如悔便不违君命,不离君侧,倾毕生之力为陛下分忧。”楚如悔认真地看着萧云朔的眼睛,眉宇间不带一丝冷漠,却是真心相托。
  
  萧云朔,只要你不再逼我,如悔便许你一生相伴,为你开万世太平。
  
  萧云朔看着目光灼灼的楚如悔,他知道那人终于又回到自己身边了。于是英挺的身姿恢复了张扬豪放,敛衽行礼向那人重新许下誓言:“萧云朔不才,敢以大虞子民累钟仪公子。”
  
  楚如悔微笑回礼,铿锵的声音如铭文刻在历史的回廊上:“楚如悔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陛下平定四方。”
  
  于是一代圣君,一朝名臣,在那悄无声息的夜里,许下了传唱千古的誓言。
  

           

第四十八回

    是夜,月黑风高,四野阒静,半人高的野草彼此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如雨,巡逻了两个多时辰的一小队胡人守卫困得如松了线的木偶,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走过某个火光照不到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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