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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柳-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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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祁肃的吩咐下被两名黑衣人架着从一旁的密林中出来,大概是伤口又裂开了,白衣上染了许多血迹。尽管如此,那人脸上表情仍是淡淡的,虽然面色十分苍白,但依旧显得镇定而淡然。
 对上他目光时,温衍眸子微微一亮,似是带着一点极浅的笑意。
然柳钟意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着实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让这人这种时候仍旧笑得出来,而且与寻常并无差别,他攥着那方布帛,手心冰凉,甚至因为握得太用力而觉出了疼痛。
温衍深深看了他一眼,却是开口对祁肃道:“不知左护法想要用我如何要挟钟意?”
祁肃看了柳钟意一眼,道:“束手就擒。”
柳钟意握着匕首还未答话,温衍却是先笑了出来,声音虽然仍是温和淡然,却隐隐带着剑在鞘中,光华内敛的无声压迫:“却不知,你哪来的资格要挟他?”
祁肃眉头一皱,隐隐觉得这话不对,然不待他细思,温衍便接着道:“依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眸光一转,笑着柔声唤道:“钟意。”
柳钟意蓦地出手,一掌将挟着他的左面那人击飞,另一手执了匕首,狠狠刺入右面那人的心口。
奇怪的是,这两人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祁肃心头一跳,欲抬手拔剑向二人刺去,却觉手脚发软,好似力气一瞬间都被抽干了一般,动弹一根手指也是艰难得很,回头向战团中看去,却见原本所占的优势立时消殁殆尽,他带来的那几人也是同样情况,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柳钟意迅速的察看了温衍的伤势,解开他身上的穴道,抿着唇小心扶住他。
温衍只是伤口撕裂流血,其实并不如何严重,但膝后的伤着实疼的厉害,便倚着那人,将重量都移了一部分到他身上,感觉到他十分轻柔却配合的接受,不由得微微弯了唇角。
祁肃此时全没了力气,倒也没有气急败坏,沉下心来,思索了一阵,开口问道:“不知温庄主是什么时候下的毒,我竟毫无所觉。”
温衍看向他,敛了方才对着柳钟意时温柔如水般的笑意,道:“自然是一开始便下了,否则,你以为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
祁肃一怔,片刻,苦笑道:“你是故意让我们找到的?”
 “不错,”温衍神色不改,依旧是淡然的模样,“我思来想去,仍是放心不下,只是受了伤行动不便,一个人自然是来不了的。”他眸子微转,看了柳钟意一眼,这才接着道:“故而离开石窟在外面稍微留了些线索,而后再回去,布下药物。只要你们一进石窟便会中毒,只不过这毒无色无味,又是慢性的,你们自然没有察觉。”
 “……原来如此。”祁肃长叹了一声,道:“是我大意了。”
温衍一笑,淡淡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的确是大意了,只当自己是‘捕猎者’,自然想不到‘猎物’还会给你下圈套。”
祁肃道:“既然败了,也无需多言。”说罢闭上眼,引颈受戮。
柳钟意抬手将匕首抵在他咽喉,却未动手,眉头皱起,半晌,手腕一转,匕首柄端用力,点了他几处大穴,道:“你当年没有杀我,我今日,一样不杀你。”
 ——只是从今之后,恩怨两断,生死再不相干。
祁肃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却未再睁眼看他,也再未开口。
柳钟意收回匕首,扶了温衍至一旁,抬目看他,道:“庄主,下次不可如此冒险。”
温衍微微弯了唇角:“既如此做,自然是有把握的。”
柳钟意眉头一蹙,道:“那为何不与我商议?”
 “我也是临时起意,毕竟……十分放心不下。”温衍抬手抚平他眉心,道:“况且,纵然事先未曾说过,你不是一样接应得很好么?”
柳钟意咬了下唇,有几分别扭:“那不一样。”
温衍应了一声,低笑道:“嗯,是我错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待得事情了了,任你责罚可好?”
柳钟意闻言转过脸颊,望向了那马车。
温衍不由得轻勾了唇角——这人果然仍是总把正事放在最前面的,一提起这个,其余的也就放一边了。他算了算时辰,道:“钟情的武功应当马上就要恢复了。”
柳钟意看着他身上的血迹,有几分迟疑的道:“我过去看看,庄主……”
温衍注意到他望向自己伤处的目光,道:“放心,我虽不能帮上什么,但也用不着看护。”
柳钟意颔首,几个起纵往马车处而去,指间银针打出,顺带帮了一把陷在战团中的一名弟子。
然不待他掠至近旁,便见一道碧色的影子一闪,从马车后方而来,当先跃上了车顶,从怀中抽出一条软鞭,向袁青峰卷去——
竟是飞翠!
当时因她是女子,袁青峰等人不愿下杀手,只是制住穴道用绳子锁了留在客栈中,却不料她竟能脱身来到此地。
柳钟意脚步又快了几分,三枚银针当先向她打去,欲要阻止她的动作。
然飞翠竟是不闪不避,任由那银针深刺入肩膀,鞭梢卷向袁青峰右腕。
袁青峰同谢橪原是一时不相上下,难解难分,猝不及防她这横插一手,只得顺势将任那鞭子缠住手腕,而后顺势握住鞭身,用力一扯。
 飞翠武功及不上他,硬生生被拉至近前,夹在他与谢橪二人之间,谢橪收势不及,一掌打在了她胸口,虽是收住了七分力道,但以飞翠的内力亦是难以抵挡,登时鲜血顺着唇角流出,犹如梅花点点落在碧色的衣裳上。
 “飞翠……!”饶是谢橪也是一震,眼眸微微睁大,惊呼出声。
 碧衣女子却是微笑,攥着鞭柄飞快的一个旋身,红唇微启,吐出一抹白烟。
 “前辈小心!”柳钟意已掠至近前,扬声提醒,同时匕首刺向那女子后心。 
谢橪一剑拦下柳钟意,剑气激荡,意欲将人逼退。
袁青峰屏住了呼吸,被鞭子缠住的手握住拳,打在那女子胸腹间。
 飞翠吐出一口鲜血,微微低着头,散落的长发掩住了面上的表情,她深吸一口气,稍稍聚集起最后一点力气,用力按动了鞭子末端的铁质机关。
蓦然间,整条鞭子都炸裂开来,激起一股烟尘,她与袁青峰二人离得极近,各握住鞭子一端,自是都躲不过去,外面的皮革连同内部的铁质碎片纷纷打入两人体内。
 “前辈!”柳钟意亦没料到飞翠竟还有后招,且刚烈至此,竟连一点余地都未留。
 爆裂的烟尘散后,只见那碧衣女子已然倒在地上,血色染红了一大片沙尘。袁青峰犹自立着,而身上却有无数细碎伤口,流出的血皆是不正常的青黑,显然是中了毒。
柳钟意一招挡开谢橪,奔至袁青峰处查看伤势,谢橪一时也没有追,而是俯身去看那碧衣女子。
 飞翠微微睁开眼,手指一动,揪住他垂落在地的衣袂,张了张口,却无法发声。
血色蜿蜒,仿若地上无声盛开巨大花朵。
谢橪垂下眼帘看着她,叹了口气,道:“你又是何必。”
 飞翠说不出话,只是望着他,淡淡笑了笑,眸光一瞬明亮,随即很快的黯淡下去,手指亦松开来,渐渐僵冷。
谢橪闭目,抬手阖上了她的双眼。
一阵风拂过,吹起马蹄下的落尘,谢橪执剑起身,抬目看向袁青峰,却见那人似是被炸裂的碎片割到了要害,也流了许多血,连站着也是勉强了,且因中毒的缘故,全身僵冷无法动弹。
袁青峰身上伤口太多,柳钟意不敢轻易触碰,只能扶着他的胳膊,目光却望向别处,带着焦灼之意。
谢橪不必去猜亦知道他在找谁,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有几名鸣沙教死士正围着温衍,虽然不能得手,但料想那人亦是难以脱身。他并不打算错过时机,真气凝于剑上,带起一声剑鸣,直指袁青峰。
柳钟意立刻觉察他的杀意,一面护着袁青峰一面与他交起手来。
他武功原就不及谢橪,且内伤尚未痊愈,如今又要护着袁青峰,自然有些吃力。
谢橪却无意同他缠斗,只一心要取袁青峰性命,虚晃一招,剑锋逼向柳钟意咽喉,柳钟意提刃相挡时,剑锋却蓦地斜斜向下,连带着身形亦是一转,转瞬移至袁青峰身后,刃口斩向后腰处。
柳钟意心知中计,连忙旋身对上,匕首及不上他的剑快,只得左手一探,硬生生握住了那剑锋!
血色立即染红了剑身,顺着剑锋点点落在地上。
谢橪长眉微扬,抬目看向个那面色冷凝的青年,那人皱着眉眸光却冷厉的样子,同柳钟情有那么一分相似,但也仅仅是一分而已。
谢橪剑身一翻,逼他松手,柳钟意脸色微白,却硬是不放,另一手执了匕首向他胸口刺去。
谢橪侧身避过,抬手欲拧住他的手腕,柳钟意却将一柄匕首翻出寒光烁烁,反倒险些在他臂上割出几道血口。
谢橪眉头一皱,松开那柄长剑,翻掌打向他肋下。
柳钟意也松了手,握拳护住掌中伤口,顶在他掌心,将这一掌接了下来。
不料谢橪五指收拢,大力捏住他的拳头,足下一挑,将跌落在地的长剑踢起,以左手接住,双臂交错,一剑刺向他身后的袁青峰。
这一下猝不及防,柳钟意匕首刺向他小腹,欲要逼他撤剑,谢橪却是足下一点,同时松了他的拳头,一个翻身落在袁青峰身前,长剑同时刺入了那人心口!
柳钟意回头,只见那剑尖透体而过,淅淅沥沥的血很快染红了脚下的地面。
心头紧绷的弦霎时间断裂,他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而谢橪一时也没有动,只是看着眼前浑身染血的人,心底泛起沉重的疲惫感来——
他的仇,这算是报完了罢。
血债血偿。
谢橪看了一眼袁青峰身后那似是失了一贯冷定的青年,缓缓拔出了长剑,静静看着面前的人失去支撑倒了下去。
柳钟意似是这才猛地回神,连忙上前接住那倒下的身躯,鲜血顿时染得满手都是,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眩晕。
谢橪并未对他出手,只是静静立在那里,任由剑上的血迹渐渐凝成血滴,落在地上发出极为轻微的声音。
冤冤相报,永无尽时。
如今,也该轮到他来承担那些仇恨的矛头了。


☆第36章 岂到白头长只尔


不远处的刀剑交击声依旧激烈,柳钟意将袁青峰的身躯缓缓放在地上,手掌扣紧了已被血色沾染的匕首,站起身来,抬目看向谢橪,面上已然恢复了冷定。
谢橪剑尖斜指着地面,不动声色的回视他。
恰在此时,停在一旁的马车中传来几声响动。
谢橪眉梢一挑,往那处看了一眼,柳钟意就趁他分神的那一刹欺身上前,刃口直取他颈项。
谢橪只得收回注意,迎上他这一击。
两人拆了几招,马车处传来一声迸裂的响动,柳钟意攻势更急,匕首之上寒光烈烈如同流银。
谢橪眉头皱起,仔细应付着,寻着一处破绽,猛地提剑刺去,柳钟意似是没料到被他寻着错处,怔了一瞬,连忙侧身一躲,长剑险险擦着脖颈过去,划开一道淡淡的血痕。
两人几乎是错身而过,离得极近,柳钟意目光从匕首上移开,抬眼看向他。那双眼实则线条柔和干净,眸光清冽,但谢橪仍能觉出其中的冷漠凌厉。
他心下隐约觉得危险,但不待任何动作,一团褐色的轻烟已在二人之间漾开。
谢橪闭气时已晚了一步,只觉出那味道十分苦涩,隔着那道轻烟,隐隐见那人唇角冷冷抿起。
两人擦身过后,谢橪便知方才柳钟意是故意露了个破绽引他动手的,只是一般的毒药对他来说毫无效果,现在他倒也未觉有什么不适之感。
来不及细思,只听又一声爆响,那辆马车车身竟是爆裂开来,碎片木屑四处飞散,而骏马亦是受惊,长嘶一声,飞快撒蹄飞奔。
一人自马车的残骸上跃下,翻身在他们面前站定,一袭蓝衫迎风而动,而一边手腕上犹自缠着铁链,正是柳钟情。
柳钟意眼眸微微一亮,原本悬着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下来。
谢橪亦是目不转睛的望着眼前这人,心中的情绪一瞬复杂难辨——
时隔五年,他再度见到这个人这副样子,犹如尘封的宝剑再度出鞘,不再被桎梏囚禁风华,而是锋芒毕露,寒光逼人。
那一瞬他心中竟涌起一丝后悔,其实这五年,他从未真正得到过这个人。
柳钟情就该像现在这样,冷硬、骄傲、锐气逼人,连弧度漂亮的眉眼亦如刀口一般锋利。
这才是真正的他。
柳钟情眉目微动,视线四下一扫,其实从方才在车中听到的声响亦能猜到七八分,只可惜,他始终迟了一步。
给了柳钟意一个安心的眼神,柳钟情转向谢橪,冷声开口道:“谢橪,我说过,你我之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谢橪点点头,竟是笑了,道:“我记得。”
 “就在今日。”
柳钟情凤目微眯,飞身而起,柳钟意见状默契的将手中匕首抛出,柳钟情凌空接住,用上内力,斩断了腕上的铁链,随即便挥刃向谢橪袭去。
谢橪抬剑迎上他这一击,顺势后移几步,化开一部分力道,唇角微勾,道:“我等许久了。”
五年,他竟又有了与这人一战的机会,原以为,自从自己废掉他武功的那日起,便再无可能了。
五年间偶尔也会回想起当年他们尚未陷入仇恨的困境之中时,偷得半日空闲,过招比试,大多带着试探的心思,玩闹的意味,有时也会酣畅淋漓的一决高下。
只是,往事不可追。
终究只剩下如今的残局。
剑刃铿锵,寒光如水,两人皆是全力以赴,一时间尘沙飞扬,刃风卷起落叶,犹可伤人。
两人打斗得甚是激烈,不由得往旁边更为开阔的赤月湖畔施展开来。
柳钟意凝神望着,见柳钟情武功突破原先的境界后与谢橪比斗毫无颓势,这才稍稍放心,转身看向温衍那面,只见那人虽被几个死士困着脱身不得,但那几个人显得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正要上前,却见一片落叶迅疾的朝其中一名死士掠去,显是被人以真气打出,厉风凛凛。
那名死士猝不及防被打中背后要害,顿时剧痛无法动弹,被温衍一掌击退几步,软倒在地。
 包围圈顿时有了缺口,一道身影轻灵的跃上树梢,宛若踏风而来,顺势拈起一片落叶,夹在了指间,却是出云。
那两人联手很快将几名死士的包围击溃,出云似是觉察出温衍腿上有伤行动不便,一手扶了他,运起那看上去极为飘忽的轻功功法,一道向这边而来。
柳钟意见混战之中秦绍瑞已能稍稍控制局势,便向二人微微点头,行至袁青峰身侧,抬目询问的望向温衍。
温衍迅速的试了脉搏,将一枚药丸放入袁青峰口中,托着他的头颈让他咽下,又拉开衣裳检查伤口。
那道贯穿的剑伤一分不差正入心口,此时心脏的跳动已几乎停止,而血液更是将衣裳浸得湿透。
除此之外,碎片刺入的伤口亦是触目惊心,温衍皱眉,看向袁青峰脖颈处,那里亦有一道血口,正是炸裂的碎片打入所致。温衍抬手触碰,那处立即便有色泽不正常的血液流出。
 “……如何?”柳钟意看着他的神色便已猜到七八分,却仍是不得不开口确认。
温衍低叹一声,微微摇头,道:“致命的并不是心口那一剑,而是这里。”他抬手指了指袁青峰颈上那伤口,“碎片之中的毒药太烈,又刺穿血脉,不仅大量失血,而且毒性立刻就侵占了头部,纵然现在服下解毒之物,亦是来不及了。”
柳钟意同出云听了此言不由得都沉默下来,一阵,却见袁青峰渐渐醒转,睁开了眼,咳出几口血来。
 “前辈……”
袁青峰见他们这副模样,亦知自己多半是重伤无救,反倒却觉并无甚遗憾,声音有些嘶哑的开口道:“……无事,我活到现在这个年纪……早就准备好有这么一天了……”
柳钟意眉头拧着,咬住下唇没有说话。
袁青峰抬手在衣裳中摸索一阵,拿出一个玉佩来,递到柳钟意手中,道:“这个……原本打算给你爹……现在……便给你了罢……只可惜没法带你去看看他的画像了……在、在我隐山派的书房内……”
柳钟意用未曾受伤的那只手紧紧捏住玉佩,艰涩的应道:“我会去好好看看的。”
 “……好……”袁青峰似是还想说什么,却没了力气,急促的吸了几口气,终是放弃了那个念头似的,道:“我也该寻大哥同三弟去了……”
言罢,他安然的闭上眼,不多时,便失去了声息。
柳钟意望着他的面容,忆起前几日那寥寥的几句关心话语,纵见惯生死,心中亦是泛起悲意来。他与袁青峰实则相识并不久,了解亦并不深刻,但或许是因为这人与他父亲的结义关系,他着实是将他看做十分重要的长辈的。
只可惜,能相处的时间终究太过短暂。
三人静默着,谁都未曾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那面的打斗渐止,几名身上带伤的隐山派弟子急促的跑过来,为首的那人见了此景,当先拄剑跪下,声音喑哑的唤了一句:“师父!”
他们几人是袁青峰的亲传弟子,请命随袁青峰前来,却不想最后竟会有此噩耗。
柳钟意见状静静的退开,好让那几名弟子离得更近些。
秦绍瑞也带着生还的几名问剑门弟子走上前来,沉默着向袁青峰致敬。
柳钟意稍微收拾了情绪,望向原本混战之处,唯见地上倒着不少尸体,敌我交叠,血染红了大片尘土。他皱了眉,却有人走过来温柔的覆上他紧握的拳头,熟悉的气息让紧绷的心稍稍松懈了一分。
 “庄主……”柳钟意望向那人,顺从的展开了手掌,掌心那可怖的剑痕仍自流着血。
温衍拿出伤药来帮他止了血,动作仔细而柔和。
柳钟意只觉心绪仿佛也被他如此安抚下来,变得不再迷惘躁动,似乎是连同那道伤口一起,慢慢止了血。


日影偏移,光线逐渐变得暖黄微黯,映得赤月湖面犹如铺着一层灿金。
柳钟情一个翻身落在湖边的树梢上,凤目微眯,冷然望着对面那人。
谢橪长眉微扬,薄唇上含着点笑意,眸中的神色却复杂难以捉摸。
柳钟情低眼看了看匕首上折射的薄薄一层寒光,开口道:“可尽兴了么?”
谢橪轻笑道:“能与你这般打上一场,倒也无甚遗憾了。”
柳钟情颔首,启口却无情:“到此为止。”
他说着足下轻点,欺身而近,掌中寒刃向那人刺去。
谢橪起身飞退,从树上掠下,落在赤月湖靠岸处清浅的水边,柳钟情却毫不迟疑,步步紧逼。
剑刃交击之时,谢橪只觉虎口处被震得一麻,竟然失了力道,险些握不住剑柄,只得另一手也贴上剑身,又退后几步,几乎踏入水中。
柳钟情眉梢微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手中匕首灌注内力,又往剑身上砍了一下。
谢橪明显的感觉到内力在身体里失控,分崩离析,甚至于渐渐消殁,手中长剑受他重击之下,居然崩裂开来,断做两截!
柳钟情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斩断长剑后手腕一翻,刃尖直刺他心口。
谢橪一时竟不敢去看他的神色,只是扔掉那柄残剑,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那只手冰凉冷硬,甚至不及剑柄温热,然力道却很大,他失了内力后竟全然阻止不了。
刃尖还未触及胸口,冰冷而锐利的感觉便已经袭上皮肤。
谢橪稍稍低头,看着那刃锋雪白的匕首刺穿血肉,直至只剩下柄端留在外面。
大约是速度实在太快,他一时竟并不觉得如何疼痛,直到鲜血涌出,染上了与他手掌交叠的指尖手背,才觉出那么一点儿真实的痛楚来。
这一式冷硬狠辣,着实刺得精准的很。
力气渐随鲜血流失,谢橪支持不住身体,慢慢坐倒在地,却不肯松开他握在匕首上的那只手。
柳钟情并不挣脱,静静的随他跪坐下来,锋利凛冽的凤目望着他,看上去无甚情绪。
静默一阵,谢橪勉强聚集起一点力气,开口道:“这毒……”
 “是我下的,”柳钟情淡淡道:“青墨亭的那杯酒,你可还记得?”
谢橪想起自己主动同他换的那杯加入碎冰的酒,距离那时已几近七日,想来方才柳钟意用的便是些催化的药物罢。
他不由得低笑一声,“你当真了解我。”
柳钟情闻言似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是啊。”
谢橪弯了唇角,抬眼看他,那面容宛若冰雕雪砌一般,他顿了顿,问道:“那天晚上我们下的那局棋,你明明有机会赢的,不是么?”
柳钟情皱了眉头,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世事如棋,如果只是一味的想要平局,就永远只有输的下场。”
 “……”
 “谢橪,从五年前你告诉我身世开始,我便最大限度的退让,当时我爱你,不想杀你,所以只好离开。你知道我强迫自己放下仇恨有多困难么?可你……就那么轻易的把这些全都摧毁。”柳钟情的声音冰冷的毫无温度:“是你告诉我,非输即赢,非生即死。”
谢橪闭上眼,却收紧了手指紧紧覆着他冰冷的手背,低声道:“那……你后悔么?”
柳钟情道:“我说过,后悔无益。所以只能告诉自己,永远不要再犯从前那样的错误。”
 “……你说得对。”谢橪沉默一阵,睁眼看他,声音却低柔起来:“但我仍觉得后悔。如若一切能重来,我一定不会告诉你你的身世,宁可将这个秘密一直藏着,好好待你,让你永远离不开我……直到你有一天也许会想起来……你说若是这样,你会不会恨我?”
 “你胡说什么!”柳钟情有一刹因这柔情却又隐隐疯狂的话而乱了心神,片刻便又重新冷硬起心肠来,手中用力,将匕首狠狠的拔了出来。
鲜血飞溅。
谢橪似是因那疼痛而眉头皱紧,顿了顿,抬起未染血迹的那只手帮他擦去了溅到脸颊上的血迹。
柳钟情没料到他会有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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