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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渡长河挽轻舟作者:沈夜焰(完结)-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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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髓钉’的毒,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下解挽舟可犯了难。若是解药在别处,无论上山下海,费心弄来便是。但“天赐守阳丸”是江雪涯独门毒药,用来控制岛上诸弟子,每月一人一粒,如此重要的东西,江雪涯一定妥善保管,要弄来比登天还难。
正赶上他们刚刚在数日前服用过此药,离下一次发放还有近一个月……解挽舟诸多念头纷至沓来,细想想又全都做不得数,心下焦躁,起身道:“行了,我去找江雪涯!”
刚一动,手就被人拉住,楚绍云道:“你干什么去?”解挽舟咬牙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要什么,我给他便是。”楚绍云见他低着头,脸上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神情,眼中的挣扎和难堪一晃而过,猛地了悟他的意思,心中忽然腾起莫名的怒意,一把将他拉坐到椅上,沉声道:“胡说八道!”
解挽舟感到楚绍云握住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知道他动了真怒,不敢再说,只好低头继续绞尽脑汁想主意。
蒋雁落看看楚绍云,再看看解挽舟,暗自叹口气,道:“你身上有伤,去偷去抢只怕都很难,这件事包我身上,我给你弄来就是。”
解挽舟一抬头,道:“你?你怎么弄来?”蒋雁落摆摆手,在地上来回踱了几步。他知道这件事凶险万分,连半分把握也没有,去送死的几率太大,一连走了好几圈,也没有什么法子。
解挽舟点上灯烛,烛影摇曳中三人各怀心思。蒋雁落抬头看看天边的明月,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没办法,也只好如此。”回头对解挽舟道:“你将衣帽挂在长剑上,装成我的样子,我出去一趟,快去快回。”
解挽舟起身忙拉住他:“你做什么去?”蒋雁落回头一笑:“放心,反正不是去送死,你等消息吧。”推开窗子跳了出去。
蒋雁落趁着夜色,施展轻功,在林中几个纵跃,直奔褐衣部。
他要去找颜瑾。
天上星月正好,血筑静悄悄地,寒风吹在脸上,有一种冷涩的感觉。
颜瑾的住处离褐衣部院门最近,也不知是因为他来得最晚,还是因为便于江雪涯派人来传唤。今天颜瑾却没有留在江雪涯身边,早早回来躺下休息。
蒋雁落伸掌按在紧闭的门板中央,一运功,一声轻响,屋内门闩登时从中间裂开,颜瑾一惊做起,低声喝道:“谁?”
蒋雁落没有回答,推门进了屋,反手将房门关好。此时颜瑾已从床上跃起,披上外衣。初时还以为是江雪涯,但来者如此沉默,却又不像。他倒不怕此人来意不善,虽说这岛上人个个对他垂涎三尺,但胆敢冒犯江雪涯对他意图不轨的,只怕还没有。
借着透过窗子洒入的月光,才发觉来者竟是蒋雁落,倒让颜瑾着实有些诧异,微微笑道:“原来是蒋师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拱手一揖。
蒋雁落一摆手,道:“哎,用不着这样,我来,是有事要求你。”颜瑾眼中波光流动,一挑眉:“蒋师兄竟有事要求我?颜瑾武功低微,人卑言轻,只怕帮不上什么忙。”
蒋雁落道:“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办到。”
颜瑾沉吟着道:“不知蒋师兄,要颜瑾做什么?”
蒋雁落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颜瑾,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谁也不用遮遮掩掩。我一向厌恶你,你也知道,但凡有半点别的法子,我也不会来找你。以往我对你三番四次出言奚落折辱,想必你早已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如果你能帮我做成这件事,蒋某这条命就是你的。”说着,将腰畔酒葫芦慢慢解下来,放到桌上。
颜瑾不说话,明若秋水的双眸只是盯着他。蒋雁落这次来真是下定决心,嘴上说是来求人,却半句软语也没有,昂首负手而立,颇有些大义凛然的傲然味道。
颜瑾绕着他缓缓踱了半个圈子,低声道:“看样子,蒋师兄这次来,就没想活着出去。”蒋雁落瞥他一眼:“姓蒋的别的不敢说,言而有信四个字倒还能做到。”颜瑾笑道:“在蒋师兄眼里,我就是一个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小人了?”
蒋雁落默然不语,算是来个默认。颜瑾轻叹口气,道:“只是这个小人,又偏偏最会弄虚作假诡计多端,事情落在他身上,说不定真能放手一搏。如果真是搏输了,也只不过死个小人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蒋雁落沉声道:“那件东西我根本近不得,更不用说拿来,倘若我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你以为我会来求你么?你放心,你若真是有个闪失,我自刎相陪便是。”
颜瑾眼光一跳,笑道:“啊,你近不得。这么说,这岛上之人,只有我能近得。那么……这件东西,就是在师父身边了?”他抬头看着蒋雁落变幻不定的脸色,道:“让我猜猜,是什么?不敢开口向师父要,反而要去偷,这样东西一定不简单。岛上之物人人共享,师父留在身边轻易不示人的,可能,是某种药。”
“我刚回来就听说大师兄身受重伤,害得你们三人被众弟子围攻,解师兄力战。能让大师兄受伤,而自己毫发无损,估计这岛上也就师父而已。而伤得又如此之重,竟顾不得解师兄以一战多,险象环生,那一定是中毒了。”
他猛一回头,似笑非笑地道:“蒋师兄,你是让我去偷解药吧。”
蒋雁落听颜瑾三言两语猜中来意,心气有些浮躁,道:“就是解药。你把解药偷来,我这条命给你!”
颜瑾“嗤”地一笑,到桌边翘足而坐,斜睨着蒋雁落:“蒋师兄的命自然宝贵得很,就是不知道,师弟我要来,能干什么?”
蒋雁落冷笑道:“在我面前,就不必演戏了,难道你心里不恨我?”颜瑾笑吟吟地:“恨你,那又怎样?”蒋雁落咬牙道:“只要你把解药偷来,我这条命就给你。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颜瑾轻叹口气:“那么血淋淋地,我看着恶心。”蒋雁落握紧了拳头,低声道:“那就给你做奴做狗,但有吩咐,绝不敢辞。”这句话说得异常艰难,这种屈辱折磨的生活,可真比死个痛快残忍得多。
颜瑾却只笑:“我还没有霍师兄那般心情,养个金过庭来玩玩,更何况,我还得服侍师父呢。”
蒋雁落心底暗松口气,嘴上却道:“那你想要什么,蒋某定当满足所愿。”颜瑾哈哈笑道:“蒋师兄真是会说笑话,我想要什么,难道师父不会给我?他唯一不会给我的,是‘天赐守阳丸’的解药,难道你能给我弄来?蒋师兄这话说的,可就有点大言不惭啦。”
蒋雁落既然推开颜瑾的房门,就已经是暗下决心,没想活着回去,自忖颜瑾提出什么条件都能应允,无非一条命而已。他武功高强为人仗义,这岛上除了江雪涯,就算是楚绍云和霍海生,听到他开口也得给上几分薄面。哪知道这个颜瑾根本没把他这条命放在眼里,而且不只如此,他的尊严、信诺,在这少年眼里,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蒋雁落来时心气极高,几句话被颜瑾打到谷底,顿时有些狼狈的怒意。他素来心胸豁达,可是这个少年眼光敏锐言辞犀利,逼得自己那些忍耐宽和统统抛到九霄云外,一拍桌子怒道:“你用不着拐弯抹角含糊其辞,到底想怎样,划个道道出来!”
颜瑾不理会他的怒意,只自顾自地道:“你和楚师兄一同长大,不过只怕还没好到这种地步,我看,你豁出去连性命都不要了,九成九是为了解师兄吧。”
蒋雁落被他说中心事,脸上一热,心下黯然,道:“你知道什么……”想起解挽舟心心念念全是楚绍云,又有些难过,声调不由自主低了下来。
颜瑾看着他怅然若失的神色,柔声问道:“你对解师兄这般好,他知道么?”蒋雁落叹口气,道:“我对他好是我自己的事,可没指望他能怎样。”说着,伸手去摸腰上的酒葫芦,却不料一摸而空,这才记起自己早把葫芦放在桌上,憬然而悟,对颜瑾怒道:“你问这些干什么?行不行一句话!”
颜瑾目不转睛,只是凝视着他:“蒋师兄,我问你,若是中毒的人是我,你会这般费尽心力去求人偷药么?”
蒋雁落心道:当然不会,这还用说?但他知道这个少年心胸狭小,若是回答不对,说不定一怒之下真不去了,那楚绍云只怕凶多吉少,可又不愿当面撒谎,当下偏头不语。
颜瑾暗自嘲笑自己痴心妄想,答案是明摆着的,可不问一问,心里总是放不下。蒋雁落等了半天,没听到颜瑾说话,回身看时,那少年怔怔地坐在月光里,衣衫披在单薄的肩头,脸上神情似悲似痛,显得异常落寞而孤单,不由心头一软,刚想开口,忽然记起初次见面时,他也是这般楚楚可怜面似柔弱,心肠又复刚硬,冷冷地哼了一声。蒋雁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但颜瑾那一次骗得他太厉害,后面手腕又太狡猾而凶残,因此无论这个少年再说什么做什么,总是信任不起来。
颜瑾听到那一声冷哼,微微笑一笑,缓缓站起身来,道:“既如此,你若能应允我一个条件,我就帮你偷解药。”
蒋雁落道:“什么条件?”
颜瑾缓缓抬起双臂,虚抱成弧,胸膛挺拔,宽大的袍袖一直垂到地面,静静伫立,仿佛停在叶尖上阖翼的蝶,眼中波光潋滟,唇边噙着一抹妖娆的笑:“你抱抱我。”
………………
从来别真共假
这个要求着实匪夷所思,大出蒋雁落意料之外,诧异地看向颜瑾。皎洁的月光披在他身上,深紫色的外袍半敞,露出里面雪白的深衣,衬着半阖的眼眸,唇边的微笑,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味道。即使蒋雁落对他实无好感,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的确美得很。
蒋雁落长吸口气,道:“就这样?”
颜瑾轻轻瞟了他一眼,道:“先这样。怎么,难道你做不到?嗯,那换一样……”话音未落,自己却猛然被拉入一个怀抱。那种宽厚温暖的感觉,居然令他有刹那间的失神,半晌才缓缓收紧手臂,抱住蒋雁落。
屋子静得出奇,彼此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似乎能清晰地听到对方怦怦的心跳。颜瑾闭上眼睛,近乎贪婪地呼吸着蒋雁落身上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父亲对这个胡乱弄出来的儿子,根本不放在眼里;母亲胆小懦弱,只会一味忍让,不但不能保护他,反而让他在十三岁懂事之后,时时刻刻为她的安危提心吊胆;至于兄弟姐妹,更加不必提起。在颜瑾短短的十七年中,只有这个男人,曾经在他最危难的紧急关头伸出援手,而且是毫无他图,真心实意。
只为那一时的温暖,从此魂牵梦萦,只想拥有更多,算不算奢求?
只为那一时的感激,就得甘冒奇险,甚至会付出生命的代价,是不是值得?
如果我死了,蒋雁落,你会不会记得我?
颜瑾忽然涌上一种酸楚的悲哀,他命运多舛,孤苦无依,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只会咬紧牙关,努力生存,从未怨天尤人。可就在这一刻,心头猛地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自己不是颜瑾,那该有多好……
蒋雁落抱住颜瑾。怀中的少年,单薄得让人吃惊,似乎刚刚沐浴过,身上有淡淡的清新味道。蒋雁落觉得,似乎这个拥抱,并不像想象中那般难以忍受。可是,过了半日,也不见颜瑾起身,想起楚绍云危在旦夕,解挽舟心急如焚,就有些不耐烦,皱眉道:“行不行?”
颜瑾没有回答,紧紧闭上双眼,把泪水忍了回去,一直身子,推开蒋雁落,转身坐到桌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蒋雁落道:“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便是。”颜瑾在这一坐一饮之间,纷乱的心绪已然宁定下来,放下茶盏微微一笑,道:“你帮我做三件事,我就给你偷解药。”
蒋雁落一摆手:“别说三件,三十件也成!”颜瑾摇摇头:“我可用不了那么多,刚才就是一件。”
“那另两件,快说出来,无论如何,我给你办到便是。”
颜瑾偏头望着窗外,若有所思,直到蒋雁落等得心头焦躁,刚要开口询问,方慢悠悠地道:“我现下还没想出来,那两件事先欠着吧,等我想到了自然告诉你。”
蒋雁落明知这少年计谋百变诡计多端,说不定想到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折腾自己,可眼下迫在眉睫,只好沉声道:“一言为定!”
颜瑾一拍手,站起身来,道:“好啦,你说吧,要我偷什么解药?”
蒋雁落道:“这药你熟悉得很,是‘天赐守阳丸’。”
翌日清晨,颜瑾先到用膳堂吃过早饭,蒋雁落、楚绍云、解挽舟三人均未前来,弄得众弟子疑云阵阵议论纷纷,个个魂不守舍。他不理会这些,径自回到房中,点了息香闭目休息一阵,又命侍仆备下清水,仔仔细细沐浴更衣。神清气爽之后,才施施然踱到血筑。
守门的侍仆见是颜公子,忙躬身施礼,赔笑道:“颜公子今日来得好早,主人正去林间散步,恐怕还得过上一阵才能回来。”
颜瑾暗道:他每天这个时候都去散步,要不,我怎么挑这个时候来。口中却道:“无妨,我进去等一等。”他几乎日日都要到血筑来服侍,时早时晚,侍仆并不在意,偏身让开,让颜瑾进去。
颜瑾在江雪涯身边两年有余,年轻貌美又善解人意,深得江雪涯宠爱,对于这个师父的饮食起居,倒比寻常弟子还要熟悉。他心机深沉,表面不动声色曲意逢迎,其实暗自留意江雪涯的一举一动,更何况是“天赐守阳丸”藏匿之处。
江雪涯乃当今江湖绝代高手,武功深不可测,为人多疑却也自负,根本没把身边弟子侍从放在眼里。每月取出“天赐守阳丸”分发下去,再妥善收藏,从不理会诸弟子服用的情形。想来,这岛上还没有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装神弄鬼的人。近二十年来,果然如此,从无违逆之事发生。
颜瑾跟随在江雪涯身边,极为亲密,这两年之中,就算江雪涯再谨慎,也不免让这个少年看出些端倪。比如床头的檀木柜子,从来不许旁人接近,就连灰尘也是江雪涯自己亲自擦拭;比如尽管江雪涯每次取药,都会令颜瑾到外屋等候,但在人少寂静之时,凝神便可听到屋内几不可觉的开启机关的“喳喳”声;又比如,那檀木柜子上,一左一右两个多耳铜壶,左面那个毫无异常,右面那个其中两道铜环,却已被摩挲得发黄发亮。
颜瑾没有十足的把握,里面放的就是“天赐守阳丸”,但这个时候,只怕楚绍云也没有什么气力等他和江雪涯耗上个十几天,摸准情况,只好碰碰运气,反正能不能偷得着,关乎楚绍云、关乎解挽舟,和蒋雁落也有那么点关系,不过和自己是半点关联也没有。
颜瑾四下打量一番,见并无侍从,便走到那檀木柜子旁,伸手去拉右面那两道铜环。手到中途,却又停住了,低头暗自沉吟半晌,不再去右面,折而向左,纤细的手指在十个铜耳环上轻轻掠过,果觉有两个略有凝滞。他屏住气,抓住两个铜环用力向下一拉。只听得“喳喳”几声轻响,那檀木柜子缓缓移开,露出墙上一个大洞,里面放着个深蓝缎子的锦盒。
颜瑾眼珠转了几转,从怀中拿出一条巾帕,包住锦盒,慢慢扯出来,小心翼翼不让自己碰到一星半点。轻轻放到一旁桌上,又用巾帕裹住手,这才打开那个锦盒。果见里面放着个瓷瓶,形状古朴,微微发旧,瓶底隐隐两个篆字:天赐。
江雪涯一踏入房中,便已察觉屋内气息有异。他不动声色,目光在四周草草掠过,四个随他同入的侍仆悄无声息地站在角落里,两名弟子一左一右分立两边,颜瑾正在桌前摆弄一个九连环,看见他来了,忙起身,恭恭敬敬地施礼。众人皆是神态自若,半点异样也没有。
江雪涯凤目流转,眼光在床头那个檀木柜子上停了停,不易察觉地一笑,慢慢踱到窗前榻上。两个侍仆上来为他抹靴;一个奉上干净的巾栉给他揩脸;两名弟子将角落里的香炉燃上月麟香;颜瑾捧过香茗,递到江雪涯面前。
江雪涯喝了一口,听得颜瑾道:“师父,你让他们退下好不好?弟子有事禀报。”
“哦?”江雪涯目光一闪,随意摆摆手,“你们下去。”
颜瑾垂手侍立,待得弟子侍仆退出,关上房门,猛地屈膝跪倒,盈盈双眸望向江雪涯:“师父,昨夜蒋师兄突然来找我,让我今日偷出‘天赐守阳丸’,给楚师兄治毒!”
“哦?”江雪涯放下茶盏,饶有兴致地盯着这个小东西,“怎么,没找到药丸,所以来求我?”颜瑾低头道:“我知道药丸就在床头的檀木柜子里。”一抬头,“可是我说过,我永远不会背叛师父的。”
江雪涯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哼道:“好,还算你有良心,你看看你的手。”颜瑾一怔,摊开双手,赫然见到掌心所有纹路居然都已呈青紫色,明显是中了剧毒,顿时骇然失色,颤声道:“师……师父……”
“你要是真把那药丸拿走,不出五十步,定会毒发身亡。而那药丸也不是‘天赐守阳丸’,你这条小命丢得糊里糊涂,毫无意义。”江雪涯瞥一眼颜瑾的双手,一笑,“你用手帕包住锦盒了么?嘿,若是我下的毒一条巾帕就能阻隔,那才真是笑话。”
颜瑾脸色雪白,跪爬几步抱住江雪涯的双腿,双目泪意盈盈:“师父,阿谨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不会乱动你的东西。”
江雪涯轻轻踢开他,从怀中拿出一丸药来,掷到地上,道:“吃了吧。”颜瑾慌忙捡起,吞到肚里,心中长长松口气,这一番鬼门关前晃一晃,暗自惊骇,早已汗透重衣。
江雪涯不理会他,自言自语地道:“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还敢来偷解药!真是不像话。哼,他们许你什么愿了?”
颜瑾期期地道:“帮我做……做三件事……”
江雪涯挑眉看他一眼:“三件事就把你收买了?”
颜瑾稳住心神,忽然一笑,道:“怎么会呢,师父,他们能做的事情再多,也比不上师父您一句话呀。”说着,一偏头,露出七分天真三分狡狯的神色。江雪涯被逗得“嗤”地笑道:“就你鬼心眼多,那为什么还应允他们?”
颜瑾一咬下唇,道:“师父,我都是为了你。”江雪涯气得笑骂:“小东西胡说八道,偷我的药我还得谢谢你不成?”
颜瑾微笑道:“谢我我可不敢,只不过做弟子的,对师父自然应该尽力服侍小心奉迎才是。”
江雪涯点点头:“好,我倒真想听听,你偷我的药,怎么就是尽力服侍我,讨我欢心?”
颜瑾眨眨眼睛,道:“因为我知道师父那次惩罚了楚师兄,心里就有些后悔。师父,其实你和楚师兄情如父子,他的小小犯错,就担待了吧。”
江雪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后悔了?”
颜瑾道:“你在梦里还叫他的名字……”
江雪涯犹如被人猛地迎面打了一拳,“霍”地站起身来,厉声道:“你说什么?!”颜瑾不料他说翻脸就翻脸,吓得一噤,颤声道:“没……没什么……”
江雪涯一步一步走到颜瑾身前,眼光如刀,面容扭曲而狰狞:“我在梦里喊什么了?!”暗哑的声音中透着巨大的威压。颜瑾看着他寒凛凛的眼神,心头突突直跳,也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只能暗自叫一声苦,硬着头皮瑟缩着道:“你叫楚……楚……”
“楚什么!”
“没……没有了……只有楚……我……我就以为你是在叫大师兄……”颜瑾像冰风雪雨里无处躲藏的小兽,浑身发抖,语无伦次。
江雪涯死死盯住颜瑾,或恶毒或凶狠或咬牙切齿,脸上神情变幻不定。颜瑾情知此时命悬一线,生死全在江雪涯一念之间,稍有不慎便会身首异处,突然福至心灵,“扑通”一声匍匐于地,哭道:“师父师父,都是我不好,是我自作聪明要为您分忧,才会肆意妄加揣测……师父,您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满面懊悔泪如雨下。
他这么一哭,江雪涯反而宁定下来,慢慢后退几步,望着窗外随风摇摆的枯木,沉默不语,若有所思。颜瑾一边痛哭一边胡思乱想,他胆敢说出真相,就是赌江雪涯对楚绍云有几分疼爱。在他看来,那日江雪涯出手教训了楚师兄,事后时不时神情怔忡,再加上以往的几声梦呓,便断定江雪涯和楚绍云关系非比一般,绝不是寻常师徒之间的情谊,说不定心里后悔又拉不下脸来给他疗伤,这才大着胆子演一出戏。没想到这一下弄巧成拙,看样子根本不是那回事。
难道江雪涯一直对楚绍云青眼有加,不是出于爱护?难道他真是一时愤怒,要置大师兄于死地?饶是他聪颖狡猾计谋百变,但毕竟年幼,所历甚少,猜来猜去也不知道江雪涯到底心里想得是什么。这一分神,哭声便越来越低,眼泪也不见了,只装模作样哼哼几声。再后来偷眼见江雪涯一动不动,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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