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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二月天 作者:同学刘-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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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凉看这人举手投足潇洒大气,又晓得自己是陈鬼医徒弟,外加寿宴场合出现,推断是与陈鬼医并肩的豪杰。想要称呼但不知其名讳,只问道:“不知前辈名号?”
“我姓柳,家中排行十九。”
那不就是柳十九了?
吓得两人再叫声“柳前辈”。柳十九哈哈一笑:“还是叫叔叔亲切。过几日大家出发时候,咱们一起走。”
江小天不想前辈高手会主动垂青自己,受宠若惊道:“叔叔怎样安排都成。”
“哈哈哈哈哈,怪不得丐帮老头儿说你好。”柳十九嘴上说着,眼睛含笑直往肖凉身上看。
“真的吗?他老人家怎么说我的?”
他不答话,再认真打量肖凉两眼,肖凉被看得心犯嘀咕,后退半步再朝他施礼一次。结果柳十九大大叹口气,肖凉以为要评判自己,却听他说道:“我虽然想和你们两个娃娃走,不晓得王铁锤肯不肯了。”
两人不知他所言何意,柳十九自道:“眼下想光看热闹也不容易啦。”说罢负手走了。
两日后王如镇打点完毕,众人一早在宅门前各自准备。此次行程由王如镇带头,算上江、肖拢共不过五六人。柳十九果然要同行。只是王如镇脸色尴尬,对柳十九道:“柳大侠,你真的要去?”
柳十九上马说道:“铁锤,话说多了就没意思了。我当真要去。”
“这……”
“你尽管放心,他堂堂武林第一人,自然不会为了个人恩怨避而不见。何况都是陈年旧事,谁提谁脸上没光。敢给我们吃闭门羹,我自有法子对付他。”
王如镇少许展颜:“那我就放心了。柳大侠果子镇的生意不要紧吧?”
“不碍事,有人替我看着。”
王如镇走开后,柳十九凑在肖凉耳边悄道:“在我店里能尝出酒有异味的,也就鬼医和你了。”
肖凉一愣,这下知道了当日客栈就是柳十九的经营,又吃惊道:“那药不是梅花仙子下的?”
“有人要在我店里出手我能不知道?只不过下的不是致命毒药,我也就懒得过问了。”
“师父以前在你店里喝过酒?”
柳十九也不在意肖凉对自己的称谓,在马上摇头晃脑笑道:“有啊,以前也有段少年轻狂的岁月啊。”他忽又敛神严肃看向前方队伍,“旁观者的日子也到头了。”
他手中缰绳一动,策马前踏。
至此,肖凉真正开始向京城行进。
☆、十七
江南鱼米之乡,景致与各地不同,青瓦碧水间蕴着丝婉转轻快。一波儿人浩荡行进,走到此处亦是不由慢下脚步,颇有游玩山水的情趣。
柳十九既被冠曰“清闲雅士”,说的就是他不喜参与江湖纷争,偏爱舞文弄墨。路过市井街道人群拥堵,骑马者皆是小心踱步向前。见他最为兴致盎然,忽而一人策马挤到前面去,停在路边摊贩旁把玩不值钱的小饰物。他又不愿下马,身子弯下去挑拣拨弄,背上的发丝软软滑下几缕。
不一会儿他被几人甩在后面,江小天高声提醒:“柳叔叔,我们走远啦!”
他才抬头答应声,放下手里的东西几步追来,面上还带着未褪去的喜悦,对肖凉道:“那个把件真不错。”
江湖常将柳十九与陈鬼医并称“柳陈双星”,便是指二人学问超群、言论精辟。又以柳十九在先,一为陈鬼医钻研医药,学识广度略逊柳十九一筹;二为柳十九谦和随意,不似陈鬼医古怪刁钻。世人虽这样称呼了,当事人也不甚在意,也未见其真正为此做出什么动静。
然柳十九再如何放□段广结善缘,缺少知己未免不是憾事。当年陈鬼医与他也算和气,偶尔还会饮酒作乐。但陈鬼医一心扎在药学上,柳十九又素来不爱这些。两人始终不是莫逆之交。
恰巧肖凉只单纯师承陈鬼医医术,一概乖张性情皆摒弃了去,剩下个温润书生,可不就是柳十九自己当年模样?交谈几句,更发现肖凉表面柔弱,骨子里仍是透出股偏执傲慢。哎呀呀,几个文人能有这番气节!把柳十九欢喜得可以,恨不得上下与肖凉一处,权当成了自家徒弟。这边肖凉也少有见到这般人物,出口成章、三句引典,也暗把柳十九认作了良师益友。
不多时两人便相见恨晚,一大一小结伴在街旁挑选把件和饰物。
这下又在家陶瓷摊前观看。摊主见柳十九气度不凡,又看肖凉衣着考究,猜想是公子哥出游,只把最贵重的花瓶捧出来道:“客官您看看,这可是官窑瓷,戴宗寅当家时候的货色,瞧瞧,这花纹……”
柳十九接过花瓶拿在手里转着看了两圈,又拿指甲扣扣瓶身,瓶子发出几下清脆响声。他点头道:“确实是好东西。”
“那是当然了,戴宗寅管事儿的那些年,朝廷就只认戴家的瓷器!其他几家大的窑厂哪能比哪!”
“现在不是戴宗寅当家了?”
“您还不知道啊?戴宗寅一死,他家烧的东西,唉,连我都看不入眼!”
“哦,落魄了。”
“他生的那个儿子哟!败家子!还不是朝廷给脸色抄的家,自己灭在自己手里了。”
“难怪现在少有看见戴窑的新瓷了。”柳十九又上下翻倒着花瓶细看。
“是呢是呢!收一件是一件,再过几十年能成古董也说不定呢!”
不知柳十九听进摊主的兜卖没有,他只把注意力放在花瓶上。旁边肖凉本来无意看这些碗碟,却在桌角瞥见一抹特殊的浅青,定睛看清是个圆滚滚的砚滴,外观简洁憨态可掬。釉色介于艾绿与水绿之间,光照下又偏月白。肖凉拿起了就不想放回去,握在手心里面左看右看就是喜欢。
摊主见状忙道:“客官好眼力,这是前朝的三绿小砚滴,可是用苗疆的粘土烧制。材料难得,一共只烧了百余来个。”
肖凉听了只道好笑,黑山谷就已在苗疆边界。苗疆土质粘稠此话不错,但绝不适合制瓷器。烧出来的东西说陶器都差强人意,顶多算个实用的器皿。是故黑山谷附近也只见得中原人运来瓷器贩卖,鲜有见外人挖土回去烧窑制瓷。
且不论这砚滴材料究竟为何,颜色真真上上品。陈鬼医向来看不起这类矫揉造作姿态,要给墨汁加水从来拿起笔往笔洗里面直接一杵,带出来多少是多少,次数多了也大约能控制水与墨汁的比例。肖凉初次瞧见砚滴便爱不释手,头也不抬问:“这个怎么卖?”
“算您三十两银子。”
“这么贵?”
“客官这可是稀有货呀!您看这工艺,做一个下来得费不少时间,又是这么小一件儿,能从前朝保存到现在也不容易呀!”
柳十九顺眼看了看砚滴,笑着放回手里的花瓶道:“我看也就值五两银子。”
“这……这位客官这怎么说得过去呢……”摊主看柳十九将花瓶也放回去了,急道,“这花瓶您也入不了眼啊?”
柳十九道:“花瓶仿得确实好。我不是有事在身,或许会买。”他一牵缰绳要走。
“要不!再少您一点儿吧!十五两!砚滴!砚滴!”
肖凉不料价钱忽而陡降一半,还未反应过来,江小天已从前方倒走回来,刚好听清“十五两!砚滴!”因问道:“什么东西?”
肖凉将砚滴凑在江小天眼下。
“就这个?”他接过把玩起来。
摊主道:“这可是前朝产的三绿小砚滴,这位客官可喜欢得不得了呢!”他哈腰指向肖凉。
江小天举起砚滴对肖凉道:“肖弟看中这个了?”
肖凉是真觉得那砚滴可爱,但一想十五两也太过离谱,何况上京路漫漫,万一买来揣兜里一不小心给打碎了……
他从江小天手里拿过砚滴,珍而重之地放回原处:“罢了,路上带着不方便。”
摊主看肖凉心意已决,叹气想放走了个宰外行人的大好机会。
柳十九问江小天道:“你倒回来找我们,是铁锤他们走太远了么?”
江小天这才想起目的来,道:“王叔叔看大家都想逛逛,说干脆就在这儿歇一天,也耽误不了多久。”
柳十九含笑点头不语。
“他们已经在前面客栈点好菜了,咱们快去吧。”江小天话语间在拥挤的街道里调转马头。
两人也应声跟着江小天向客栈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细节都是作者瞎掰的~请勿认真考究_(:з」∠)_
☆、十八
一干人停留的小镇盛产鲫鱼,酱汁淋在现炸的鱼身上,再撒以零星蒜末及嫩绿葱花点缀。色香占齐,味道自然没的说。即使是两寸巴掌鱼亦遭众人吃干抹尽。江湖粗人,连背脊和鱼尾多刺部分也能耐着性子抿出毫厘小刺,放在平日是绝不多见的。
大快朵颐过后,江小天听席间谈论此镇有一着名赌坊,便想去看看稀奇。肖凉嫌太吵闹,本不愿去。柳十九知道了江小天想法,却说着“小赌怡情大赌伤身”,竟也要去。
江小天道:“没想到柳叔叔清闲雅士,也对赌博感兴趣。”
“莫再提什么清闲雅士,我现在既不清也不雅更不闲,如假包换俗人一个,”他笑道,“小孩儿到处乱跑,大人能不看着点儿?”
这下挑明柳十九是欲保护两人,他又道:“到了地方,肖凉,你可得露两手给我们看哪。”
江、肖一路不解,走近赌坊才发觉匾上大书“妙手一笑”四字,所指原来是这个。三人先后笑谈跨进赌坊。
只听里面人声鼎沸,各个赌桌前吆五喝六声响一浪盖过一浪,赢了的振臂高呼,输了的垂头丧气。动作夸张之大,肖凉进来不到十步已被两人撞了肩膀。他好不适应,只想立刻掉头出去。
江小天兴奋指向一桌麻将道:“这是什么玩儿法?”
柳十九顺着他手看过去道:“你现在问仔细了,也断不能立马上桌。换点别的简单的赌去。”说着在赌坊内左右顾盼,拉着江小天至选中的赌桌旁,又嘱咐道:“就赌会儿大小过瘾罢,他家规矩不好弄,随便玩玩就行。输了也不必在意。之后在后面找我们。”
他像是对这里极其熟悉,带着肖凉转到后院。透过镂空雕窗已能窥见是处精致园林,假山层叠怀抱一潭碧池,再有亭阁屹立。入座不久有小厮上来招呼茶水,一墙之隔雅俗分明好比泾渭。
肖凉道:“这里倒也别致。”
柳十九哂笑道:“奸商不懂雅致,只晓得拿铜钱绳牵人鼻子替他谋划。”
“原来如此。”
他看呈上来是两碗盖碗茶,待小厮退下后冷哼道:“不伦不类。”
是说盖碗茶中原与江南少有,饮茶氛围需闲懒热闹方可。现在情调清新淡谧,端出这等市井茶具,还不评论碗中茶叶,就已违和了十万八千里。
他又独自批评了几句,文人酸起来总是没完没了。
肖凉端了茶船,见茶水上浮着些泡沫,他也不拿茶盖子刮掉,直接用嘴吹飞泡沫喝了。
柳十九笑道:“鬼医当年做客于我也这般喝茶,当时只武断判他下里巴人不懂风雅,后来才晓得是我孤陋寡闻。”
柳十九初见陈鬼医,虽有闻其异常性情,但也好茶款待。为撑自己颜面茶具还是珍藏多年斗笠杯。不曾想陈鬼医拈起碗沿就对着茶水吹了两口气,满不在意模样。此等粗鲁动作着实吓他不轻。
肖凉亦笑道:“师父也有这习惯?我有时出谷为乡民看病,遇上农忙,见乡民们是这样喝的,我也学着这样了。茶不好,才会起泡子。”
“哈哈哈,我后来与鬼医说了我的惊讶,他讲黑山谷附近民风淳朴,下地干活不知何时能喝口茶。盖子久盖水闷黄了不好吃,干脆不要盖子,直接靠嘴吹。没那么多弯弯肠子,鬼医也被感染,省了许多花架子。”
“师父也说黑山谷的乡人耿直,不像外面的人面禽兽。”
“难怪他肯留在那里了。以前他最爱四处游历,把别人得罪了也是一走干净。”
“师父以前不住黑山谷?”
“当然不是,我记得他似乎是中原一带的人。”
“师父少有对我说起他以前江湖的事情,我也不好多问。”
“按他性子是不会对你多说,又喜欢对旁人的评价置若罔闻。”
“是这样,我也才知道他和风笑天是多年好友。之前从没听他提起过。”
“当时称得上是个奇文了。居然有人得以忍受鬼医,还与他交好!结果笑天成了红娘,天天代人传话给鬼医。鬼医对我说,笑天即便再好脾气也要厌烦,现在他俩不就各自隐居么,落个清静。”
两人又聊了些话。
前面赌坊隐约有哄笑间或传来,嘈杂吵闹,有两人对话声音颇大似是起了争执。一个赌官冲进后院,不一会儿领了个管事儿的出去。
肖凉耳尖分辨声音道:“是小天?”
柳十九眉头微皱起身道:“去看看。”
两人快速绕回去,刚好碰见江小天掀翻赌桌,赌资赌具稀里哗啦倾倒满地,对面一人急忙躲开途中也不忘捏着手里的银枪,正是江小天的家传宝贝。
那人着的锦罗绸缎,面容却显狡诈,一眼就知不是善类。
柳十九特意嘱咐后,江小天的确只考虑玩玩儿,讲说输光了大不了一拍屁股走人。他这想法几乎是所有赌徒上桌前的一贯臆想。尤其开头赢了几把银子又在眼皮子下面陆续输出去,哪能没有火?这也罢了,对面那富贵公子手贱要出千,出也算了动作粗糙遭江小天发现,逮个现形。
江小天不傻,琢磨说不定开头赢的银子就是诱饵,上钩了再慢慢收回去,稳钓自己这条大鱼。
当场拍桌叫板。
那富贵公子也不慌张,阴笑道:“怎么的?大不了把这局的钱还你,你也只看到我这回动了手。”
“你混帐!你一开始就故意让我赢的!”
“证据呢?”
“这……”
“你看着我每一把都出千了?”
“也没有……”
“愿赌服输,钱输光了就想赖账?乱说话小心烂舌头。”
“我没有!”
“哼,技不如人,也不瞧瞧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富贵公子判断江小天是过路旅人,放心大胆骂他也不怕打击报复。
江小天自知赌技欠佳,若要说独自前来确实缺少勇气。他被说中要害,气急上头指着富贵公子道:“你出老千!你没否认!”
那富贵公子已是理亏,原以为江小天呆笨,妄想拿话绕他三圈糊弄过去。哪料江小天咬定出千不放,富贵公子乃本地住户,今天要是不治江小天一治,这地盘就没得混了。
他也一拍桌子弹起来,抓起手边一锭银元砸向江小天,吼道:“给你钱,还不快滚!”
富贵公子不会武功,银元丢过来毫无内力。但江小天从未见过有人能这样耍浑,一时吃惊忘记闪避,银元砸在脑门上三分疼痛,七分羞辱。富贵公子见状立即放声大笑,围观众人全是趋炎附势之徒,本地少爷与外地路人,该选谁显而易见。有第一个人笑出声,其余人跟着笑是容易得很。
满堂哄笑。
江小天头次受这等侮辱,捏紧了拳头不说话。
“现在得了钱可以滚了吧?穷光蛋进什么一笑楼!本少爷没心思陪你耗。” 那富贵公子其实有些心虚,怕江小天真正眼红打他。说要江小天滚,自己先故作淡定往外走。嘴里还骂骂咧咧,嘀咕“什么东西,也凭和我赌,真他妈晦气。”
江小天大吼:“你站着!”两三步跨过来一把钳住富贵公子胳膊。
富贵公子吓得不轻,哆嗦一下道:“你还想干什么!”要是扭送官府,也还真就麻烦了。
江小天举起那锭银元:“我拿这个和你再赌一回。”
富贵公子被江小天捏了胳膊,酸痛不已,发觉对方内力不浅,心下怯了不少,盘算不管输赢送走瘟神了事。
于是两人又坐回去开赌。一局定输赢,赌大小。
富贵公子典型纨绔,不吹嘘赌技出神入化,单骰子这一项也至少玩了四五年,对比一个多时辰经验的江小天,要输还是不容易。单是摇骰蛊的架势就甩了江小天好几条街。江小天这头动作虽粗暴,但浑身气势也不是好惹的。
周围看客纷纷下注,情形一边倒全压给了富贵公子。
骰蛊扣定,揭开一看:富贵公子四五六,江小天四五五。
“愿赌服输,慢走不送!”富贵公子这次不敢再出千,却也没料到江小天差些就赢。心有余悸,只愿开溜。
江小天脸色铁青直吼:“你站着!”他一拳头落在桌上,上面银元铜钱通通跳了一跳。
“你有完没完!你要再诬陷我出千,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输了就瞎嚷嚷,哪来的疯狗!”
“你说什么!”
“还有没有人管事儿了?这地方是你可以随便撒野的吗?”
赌官看闹大了,也忙叫人架江小天出去。
江小天三两下挣开束缚,拦住富贵公子道:“你不准走!我再和你赌一回!”
疯了,这人疯了。
富贵公子不是没见过输了就发疯的,可没见过疯成这样的。他现在兴致全无,万万不想再和江小天纠缠,于是道:“赌就赌!”他把所有银子摔在桌上,“我全压上!你拿什么跟我赌!”
江小天意气用事把人诓回来再赌,对方爽快答应了才反应自己连最后一锭银元也输得精光。可分明是对方出千,倒成了自己的不是,死活咽不下这气,不加思量,肩上绑带一松,背后银枪划过“梆”地横在桌上。
“这个够不够!”
☆、十九
江小天祖上善出英雄武将,平均算下来五六代便有一人。最近一位江伏南大将军,开朝功臣,随皇帝出兵打仗夺江山,用的正是代代相传之红缨小银枪。
此枪说小不小,因枪之第一主人身材魁梧,又是出征所用,遂定做时有意放大尺寸。总长近约八尺,立在江小天背上尤为显眼。
俗曰“年拳,月棒,久练枪。”是指枪术自古难学,若非天资聪颖再加良师耳提面命,常人不易掌握。
江小天即便早知家世显赫,自己武功了得,却不爱显白夸耀,为人相当低调。全因其母出生当地有名官家后代,自幼饱读经书,嫁入武将门下后着重教育江小天礼仪做人。倒不是怕他出去言语莽撞吃亏,反是恐他一介鲁夫辱没家门。
这次赌坊一事情形特殊,江小天实在气昏了头。
他要拿枪在手,原本是习惯划弧圈枪到前。此招一出里外三层看客接会被撂倒在地,江小天铁心要显摆,无意误伤他人。他拉松绑带,单手反握枪身只斜向上疾抽。众人为看稀奇离得近,皆顿感头顶气流搅动,同时眼前一道银线闪过。那银枪已然伴着巨响横在了赌桌中间。
富贵公子虽没能看懂其中蕴藏的枪术技巧,也差点被扫到鼻子,又见江小天横眉瞪目,竟觉此生从未如此怕过。莫说再在江小天面前出千,甚至还恐慌自己万一赢了他,不晓得又招惹出什么后果。
江小天吼道:“你敢不敢赌!”
富贵公子心想顶天不过输银子,方才已趁乱吩咐书童回去搬救兵。江小天再要扭着闹,公了私了他都跑不了!
于是拍桌道:“今天要是怕了你,老子狗娘养的!”他想起江小天的难缠,补充道,“一局定胜负!”
两个年轻人都一屁股坐回去,拿起骰蛊就开摇。
紧张时分,理应喧闹场合霎时安静异常,只闻两蛊与六骰叮叮叮碰撞之声。
不论结果横竖最后一局,两人摇得是表情严肃、四目相对。更不愿率先扣蛊,竟就继续摇了个把时间,堪堪同时扣定。
揭开时刻众人目不转睛敛气屏声,鲜明是:
江小天三个一,富贵公子三个六。
富贵公子登时怪叫声,抓过桌上银枪,双手勉强将枪头指向江小天大笑道:“狗屎运到头,想输都输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小天三岁伊始习武,十一岁提枪。与人对练次数不下万次,被各类千奇百怪兵器所指亦能淡然应对。唯独这回在赌坊被不知名的纨绔弟子,拿自家祖传银枪指着面门当众嘲笑。如何能忍?且银枪质量上乘,富贵公子一不能轻松举枪,二不会正确举枪。那姿势好似怀中抱个粗壮树桩般吃力,面上却是露出狡黠笑容,歪歪斜斜朝江小天射出得意的眼神。
刹那,江小天清醒认识到事情非同小可,立即就想要回银枪。再转念思忖对方赢得堂堂正正,银枪还是自己主动提出以为赌注。
后悔已晚,富贵公子仍旧狂笑不止,江小天听在耳里无疑是最讽刺声音。一时没有对策,他几乎就要冲过去劈头给那富贵公子两拳头要他住嘴!可银枪呢?靠蛮力夺回不是不可。但日后传出去自己还混不混了?江家的世代荣誉还要不要了?单单讲银枪是在赌坊输出去的,耻辱程度也未必算小。
左右为难,江小天将就掀翻面前赌桌,好歹暂时克制了其它冲动。
柳十九与肖凉正巧进来,还未搞清状况,听得富贵公子大怒道:“□的你还想干嘛!是不是要把你裤子扒光了也输给我!”
江小天闻言再无法冷静,脚下挪步就要上前斗殴。
肖凉手快按上江小天肩膀轻唤道:“小天?”
江小天只感肩头一股温软绵力迅速窜入肌皮之内,冰凉沁心。肖凉声音尽显急切,江小天转回头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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