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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梦夕绝-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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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人?快停下!」营帐四周的侍卫无不勃然色变,刀剑出鞘,一拥而上来拦截马车。
    红衣男子朗声大笑,丝毫未将众人放在眼内,反而甩手一鞭,马车更快地往王帐驶去。
    侍卫们大声叱喝,挥舞兵刃砍向马蹄车轮。
    未近,车厢的布帘猛地扬起,两股凌厉惊人的无形劲风卷啸冲出,撞向众人。侍卫们甚至连惊叫也来不及发出,便如同残败的枯叶般飞了出去。
    这红衣男子一行,竟是来伏击伏羿的!沈沧海骇然之际,马车已旁若无人地冲入营帐里。
    「大胆!」帐内响起矢牙的怒吼,半途便戛然中断,紧跟著人也被抛出了帐篷,跌落在草地上。
    沈沧海心跳狂乱,却没听到想像中的惨叫,营帐内刹那间反而变得悄寂无声。未几,一个低沉而磁性十足的男子声音颤抖著道:「是你……」
    伏羿的嗓音里,饱含著沈沧海前所未闻的震惊、狂喜、痛苦、混乱……令他忍不住将轮椅往前推动了两步,於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伏羿几近失控的一声低喊——
    「无双!」
    沈沧海顿时也僵住了,思绪尽成白茫茫一片。
    「是我……」那个华丽清冽的声音悠悠飘出营帐,似把无形的钩子,扎住了沈沧海的心,让他胸口闷堵得险些喘不过气来——原来马车里那个始终不於人前露面的男子,就是伏羿为之疯狂的无双公子。
    可是,伏羿受了箭伤後,不是已经把往事都遗忘了麽?
    其他随行将士亦被惊动,纷纷赶向王帐救驾,却听见伏羿沉凝严厉的一声呵斥:「本王没事,你们全都退下!」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违抗大王命令,只得唯唯退後,将矢牙与一众侍卫扶起。矢牙等人虽然摔得鼻青脸肿,好在出手之人未下杀手,并无性命之忧。
    此时帘帐掀起,那红衣男子抱了男童大步走出。
    众人未得大王号令,也不敢阻拦他,让开条道路。
    矢牙却认出了男子的身形,睚眦欲裂,咬牙切齿地道:「贺兰皇,你来做什麽?」
    红衣男子只在面纱後低笑一声,并不搭理他,走经沈沧海身边时停下了脚步,低头看了看沈沧海略显苍白的面容,道:「我倒是忘记提醒你了,你没有内力护身,又没听惯我那朋友说话,只怕会被他的声音伤到,还是离远些为好。」
    沈沧海强自一笑,也明白过来眼前这男人便是伏羿恨之入骨的情敌。两国正值恶战,这贺兰皇竟不带一兵一卒,孤身潜入西域,可谓胆大妄为。至於那无双公子……
    「原来无双公子还在人世,可惜伏王以为他死在你箭下,立志为他报仇。如果无双公子早些出现,兴许两国也不会开战。」他涩然笑了。
    「你居然也知道此事?」男子有些错愕,继而尴尬地乾咳一声,道:「无双和我赶来这里,也正是为了劝说射月国退兵。」
    不过无双究竟能否说服伏羿那厮退兵,他并没抱多大希望,暗忖伏羿见了他两人後,保不定会妒火中烧,更不肯善罢甘休。
    他与沈沧海各怀心事,默然等了片刻,王帐内终於传出无双公子的呼唤:「红尘……」
    「就来!」红衣男子微笑著返回,随後驾了马车出来,缓慢驶向他们搭在湖畔的帐篷。
    沈沧海却只怔怔看著跟在马车後踏出王帐的那个高大身影。
    清亮月色里,伏羿双眸正凝视著马车远去,一如往昔冰蓝深邃,却又多了点沈沧海从没见过的复杂情绪。有欢喜,也有哀伤,更有卸下了所有的淡淡惆怅与释然……
    直至马车拐了个弯,从视线中消失,伏羿终是收回目光,静静望向一旁轮椅里的人。
    「……你……你其实什麽都记得。」之前听伏羿喊出那声无双时,沈沧海便幡然醒悟到伏羿并未失忆。
    「对。」既被识破,伏羿也不再隐瞒,沉声道:「我中箭苏醒後,只是因为伤势过重,神智暂时有些糊涂。矢牙他们却以为我记不起旧事,私下都替我高兴。」
    想到当时情形,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忍不住浮起个略带自嘲的苦笑:「我乾脆也就顺水推舟,就当自己把过往尽数忘了,省得他们再整天为我担忧犯愁。」
    「伏王装的,还真像那麽回事。」沈沧海忆起了那日在山坡上与伏羿对面相遇,伏羿居然表现得似个陌生人,眼里根本没他的存在。他心胸再豁达,亦不免伤怀。
    伏羿自然明白沈沧海言下所指,蓝眸转深,沉默一阵後才道:「那样对你而言,也许才是最好。沈沧海,我白天也听雍夜王说了你和商夕绝的事情,就算为了他的病情著想,你我也不宜再见面。」
    沈沧海虽不敢苟同伏羿的做法,但内心深处,确实也知道伏羿说得没错。他最终长长吐了口郁气,坦然微笑道:「不管怎麽样,沧海还是要谢过伏王当日在永昌宫中的救命之恩。傲雪凝香整理」
    他话音未落,身後已有人重重哼了一声,说不出的恼怒。
    「夕绝?」沈沧海回头,果然看见商夕绝气势汹汹地走近,那双露在薄毛毡外的眼睛里满含怒火,他不觉暗自叫苦,这下被商夕绝撞个正著,男人肯定要大发雷霆了。
    「我醒来见你不在,才出来找你的。」他忙著解释,然而根本就是徒劳。
    商夕绝丝毫不睬他,对伏羿冷冷地投以一瞥後,推著轮椅返身就走。
    这商夕绝的脾气,似乎比雍夜王描述的更大。伏羿看在眼里,唯有摇头。
    商夕绝脚下走得飞快,将沈沧海推回帐篷中,一把扯住沈沧海的头发逼他仰起脸,厉声冷笑:「沈沧海,你白天刚答应过我不再出去,我还信了你,结果我才离开片刻,你便偷偷溜出去会伏羿。你这张嘴里,究竟有多少真话?」
    沈沧海头皮被他揪得生疼,忍痛道:「你误会了,我真的只是出去找你,碰巧遇到伏王而已,我——唔……」
    男人忽然扯下遮脸的毛毡,低头狠狠吻住沈沧海双唇,将他的声音都堵回了喉咙里。
    「嗯唔!」沈沧海眼前就是商夕绝放大的面容,感觉到男人的亲吻力道越来越重,碾得他嘴唇发痛,更执意挑开他牙关试图侵入时,他竟无法克制地害怕起来,双手紧抓住商夕绝肩头的衣服,想阻止男人的掠夺。
    两人在雍夜族时,固然免不了温存,但商夕绝对他敬若天人,压根不敢越雷池半步,情之所至,最多也不过是抱住他,落下个柔比春风的轻吻,而且仅是浅尝辄止,从不曾似此刻这般放肆强硬。
    「不……」他想安抚正在气头上的男人,开口,对方却乘隙而入,用雄性的气息和热度填满了他口腔里每个角落。
    透明如银线的津液,便自纠缠的唇瓣间缓慢滑落。就在沈沧海错觉自己即将窒息时,商夕绝终於直起身,放开了他。
    沈沧海的脸已晕红一片,目光迷离,大口吸著气,心仍在狂跳,垂下的双手用力地握著轮椅扶手,彷佛不如此,他整个人都会瘫软在椅中。
    生平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体内也有著那麽深沉的欲望。而一个深吻,就足以将他的意志悉数摧毁……
    商夕绝眯眼,盯著沈沧海被他吻至殷红微肿、娇豔如雨後花瓣的嘴唇,心头的怒气倒在不知不觉间淡了,却有股近乎乾渴的感觉从喉头升起。
    他很清楚那冲动代表著什麽,不过眼下,他暂时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
    深深呼吸,恢复了冷静,他伸手捏住沈沧海兀自发烫的下颔,寒声警告道:「我不管你和伏羿之间到底有没有什麽,总之,你若是再跟他纠缠不清,我就把你双手废了,让你连轮椅也推不了,看你还怎麽出去找他!」
    听得出商夕绝绝对不是在虚言恫吓,沈沧海还陷在迷乱中的神智终是一清,浑身轻颤,脸上的红晕也缓慢消退,透出几分苍白。
    他轻咬著嘴唇,正想为自己辩解,商夕绝已背转身,隔著帐篷遥对伏羿王帐的方向,微微冷笑:「沈沧海,我刚才的话,你最好记住了。否则,你和伏羿两个,我都不会放过。哼!反正我也正看伏羿越来越不顺眼。」
    「夕绝,你别发这麽大的火。」沈沧海苦笑著想让商夕绝冷静下来,可目光无意捕捉到商夕绝手上一个细微的动作,他的声音遽然哽在了喉间。
    男人露在衣袖外的食指和中指正轻轻勾起,像是在挖著什麽东西。
    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便如闪电,霍地劈进沈沧海脑海中——
    「……伏羿那双眼睛,跟他已逝的生母,也是本王的一位远房姑母长得最为相似。本王小时候就最喜欢姑母的双眼,可惜她嫁入射月国,生下伏羿後没多久便病死了。本王一直引以为憾,好在伏羿也生了双同样漂亮的蓝眼……」
    永昌王边笑,边用脚蹍碎了之前还被他视为藏品的那对人眼珠子。他的手指,也无意识地轻微弯曲,似乎在想像著如何小心地挖出伏羿的双眼。
    那动作,跟现在商夕绝所做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沈沧海犹如被人当头淋了桶冰冷的雪水,从头凉到脚,呼吸亦在这瞬间停顿了。
    眼前这个男人身躯内的,是永昌王!

 第四章

    乌术纳暗笑这中原文人真是迂腐,看个伤还要这般扭扭捏捏推三阻四,他喷著酒气取笑道:「我又不会弄疼你,沈先生你怕什麽?」
    他也不管沈沧海的羞恼与推拒,径自摸上伤口。陡然间後颈衣领被人一把抓住──
    「滚!」一声叱喝,冷似冰刃,划过他耳际。
    乌术纳整个粗壮的身躯被抛了出去,「噗通」落入水中,连呛了好几口水,大咳起来。
    商夕绝站在沈沧海面前,他背对著月光,脸上落了一片浓重阴影,然而眼里蕴含的怒气,沈沧海便想视而不见也做不到,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打起鼓来。
    不知道商夕绝是什麽时候来的。男人之前就气他招惹了乌术纳,要是再误以为他和乌术纳有所暧昧,他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沈沧海苦笑著,正试图解释,身体一轻,已被商夕绝腾空抱起。
    男人另一只手拎著轮椅,充耳不闻乌术纳在他背後大声叫骂,只管大步往回走回帐篷,将沈沧海重重扔到了毛毡上。
    沈沧海眼前一阵晕眩,片刻才缓过劲来,看见商夕绝颀长身影朝他俯低,竟生出丝怯意,下意识地往後退缩,下一瞬低声痛呼──
    商夕绝扣住了他适才被乌术纳握过的脚踝,将他拖近。力量之大,令沈沧海错觉男人想将他的腿骨捏碎。但商夕绝并没有继续用力,而是冷厉地瞥了眼沈沧海发白的面庞,蹲下身,替沈沧海挑出陷在腿肉里的微小碎瓷片。
    他的动作,绝谈不上温柔,甚至堪称粗鲁,脸上还带著明显的不耐烦。挑完碎瓷後,便径直转身,从水囊中倒水清洗起双手,仿佛手上沾染了不洁之物。
    沈沧海看著自己脚腕上被捏出来的青紫指头印,心头五味纷杂,呆了半晌,嗫嚅道:「夕绝,那人非要替我看伤口,我又躲不开──」
    他正斟酌著该如何措辞才能向商夕绝解释清楚,不至於越描越黑。商夕绝却出乎他意料地回过头来,淡淡道:「我知道。你出了帐篷,我就跟著你了。」他脸色倏忽阴郁下来,冷笑:「你明知道不该再去惹他,为什麽还要冲他有说有笑的?」
    原来夕绝一直尾随著他,倒省得他再去解释,但听到商夕绝满怀妒意的指责,沈沧海忍不住在心底深深叹气,夕绝这次旧疾复发後,非但脾气变得乖戾阴沈,心眼也变小了,若非确实看见商夕绝左胸那道伤及心脏的刀疤,他几乎要怀疑眼前站著的是永昌王。
    不过这想法也只是在他脑海里转了一下,自然不会说出来刺激商夕绝。他柔声解释道:「夕绝,他好端端地与我说话,我总不能对他恶语相向罢?」
    商夕绝的表情反而越发地阴森,更透出几分不易觉察的气恼。「原来只要有人和你好说好话,你对谁都可以笑脸相迎,是不是?」
    跟个钻了牛角尖的人争执,只怕说什麽都是枉然。沈沧海苦笑著闭起了嘴。
    商夕绝朝他瞪视许久,终於移开目光,嗤笑一声:「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麽?那好,我今後不想再看到你亲近其他人,你若做不到,就不必再来纠缠我。呵,我商夕绝也不稀罕你来喜欢。」
    沈沧海一阵气苦,想要为自己争辩几句,商夕绝已提起条毡子,睡到帐篷另一头,不多时已传出悠长平稳的鼻息。
    沈沧海脑中乱得便似有杂草疯长,哪里睡得著,怔怔盯著商夕绝的背影,逐渐地,视线模糊起来,他难耐地转开脸,在幽暗的火光里睁大双眼,不让眼中的水气凝结滚落。
    那个人,曾经为了救他,不惜举刀自戕,也令他决意要与之厮守终生,可如今商夕绝所表露出来的一切,都让沈沧海惶惑不已,隐隐然觉得原先那个总是对他小心翼翼极尽温柔的商夕绝,已离他越来越遥远模糊。
    倘若那个商夕绝再也回不来了……沈沧海猛打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
    翌日大清早,骏马嘶鸣,众人忙著拔营启程,极是喧闹。
    雍夜王起得早,跑来沈沧海的帐篷内一看,就见沈沧海坐在毡毯上,眼圈略带青黑,双目还隐约有些红肿,显是流过眼泪。他面色微沈,心想多半又是受了商夕绝的气,也懒得再去质问商夕绝,拉过轮椅,就要带沈沧海出去漱口洗脸,还要解决某些必须的生理问题。
    沈沧海看了看商夕绝嘴角那抹淡淡冷笑,不想再惹他不快,便低声回绝了雍夜王:「不用了,夕绝会帮我。「
    雍夜王懂他心思,不由暗叹,点头道:「他若不愿,你再叫我罢。早知道,我该带上离风,也好有人照顾你起居。」
    离风要是跟来了,看到商夕绝现在对他阴阳怪气的样子,还不早扑上去拼命了?沈沧海苦笑不语,目送雍夜王离去。他也没奢望商夕绝会伺候他漱洗,便取了青盐手巾自行推著轮椅往外走。
    乌术纳那些随从已收拾起器具,正忙著装车上路。沈沧海仍来到昨晚那条溪流边,洗漱妥当後游目四顾,想找处隐蔽地方解手,却见商夕绝脸上裹著那条薄毛毡,皱眉朝他走来。
    「为什麽不叫我推你出来?」商夕绝的声音隔著毛毡,有点沈闷,也不待沈沧海答话,推他去到马车车厢背後,扶著他解手。

    沈沧海也不是第一次在他的注视下处理生理需要,但面对这个迥异与往日的商夕绝,他只觉尴尬万分,低垂著头,不敢与商夕绝目光接触。好不容易解决完,他脸孔已涨得绯红。
    商夕绝褐色的眼眸也变得比平素更深,缓缓地从沈沧海两条纤长白皙的腿上移到他因羞赧而透出粉色的耳朵。
    如果沈沧海这时抬头,就会发现男人的眼神十分危险复杂,带著几分探究、几分讥诮、几分戏弄,更闪动著猛兽捕获猎物时特有的嗜血光芒。可惜他只顾著低头整理衣物,所以完全不知道身边的人正以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凝注著他。
    红日洒遍千里碧野,亦照耀著行进在长草间的大队人马。
    这两天来,雍夜王一行又陆续碰上几拨前往冰海赴会的贵族,队伍越发地浩荡热闹起来。
    那乌术纳王子倒确是个爽快人,那晚虽然被商夕绝丢进溪里喝了半肚皮的凉水,酒醒後自知理亏,反而特意来向沈沧海赔了个不是。不过他在商夕绝手里吃了苦头,对这冷漠古怪的男子终是有所忌惮,此後行程,都约束手下骑士离雍夜王三人远远的。
    这日午後,沈沧海坐在车内,渐闻外面人声鼎沸,还夹杂著欢腾的鼓乐歌舞声,掀开布帘,一大片明豔惊人的澄净蓝色立时呈现眼前。
    那水色倒映著湛蓝天穹,蓝得似块毫无瑕疵的巨大宝玉静静横卧於天地怀抱之中。远处几个山头上犹积著银白冰雪,在豔阳下折射出濯濯炫目的雪光。湖边碧草地上,错落散布著大大小小数百个毡房,色彩斑斓。不时有矫健骑士鞭打著骏马在草地间来回奔逐赛跑,扬起尘土。
    雍夜王勒慢了马匹,风尘仆仆的脸上终於露出丝淡漠笑意,回头对沈沧海道:「明天便是盛会大典之日,我们还算赶上了。」
    沈沧海在西域也待了不少时日,却还是初次见到这等盛况。凝眸细看,不少宽敞华丽的毡房前均竖著根旗杆,各色彩旗迎风猎猎飘舞,旗帜图案尽不相同,应当是各邦族的徽识。
    射月国的旗帜,并不在内。
    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竟有些许如释重负的感觉。私心深处,其实并不愿再与伏羿相见徒增忧烦怅惘,只是为了商夕绝才来到这里。不过以商夕绝如今的脾性,沈沧海自觉将自己藏在马车里不见任何人,才是上策。
    这时与他们同路的几队人马已各自寻地方扎营,忙得不亦乐乎。雍夜王喜静,便赶著马车直至湖边无人处才下车,与商夕绝各自安营。
    後面车轮滚动,那红衣男子也跟了过来,笑道:「那边人多吵闹,还是这里安静。」从车厢里取出帐篷毡子,一跃下车,就在与雍夜王的帐篷相隔不远处开始张罗布置。
    雍夜王一直猜不透红衣男子一行来冰海的意图,但见他刻意远离人群,显然不欲显露行藏,他心头不禁一动。射月国与中原交战正酣,这几个中原人不远千里赶来西域贵族云集的狩猎大会,莫非想伺机捣乱,甚或刺杀要人。转念却又否定了自己的揣测。
    若对方真是刺客,不会还带著个孩子,不过也可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他心有所思,目光亦朝那边投了过去,恰见车前的帘子被揭起,他微眯起紫青双眸,正想看看车中那个始终没露过面的男子究竟是何人。
    钻出车厢的,却是个三四岁光景的男童,灵活地跳下马车。满头浓密长发垂到了腰间,黑如乌檀木,双眸清透明澈,小小年纪,已出落得俊俏非凡。他瞧著那边欢闹奔腾的马群,小脸上难抑兴奋,拖住红衣男子的衣袖求道:「叔叔,我也想去骑马。」
    红衣男子噗嗤一笑,揉了揉男童的头顶,赞道:「有志气。等叔叔忙完,就给你买匹小马驹教你骑马。」
    男童一声欢呼,雀跃不已。
    雍夜王见这孩子可爱,也不觉微微一笑,倒把心头疑惑冲淡了。暗忖这几人也许是听闻有这盛会,纯粹来看热闹的。又听红衣男子隔著车帘对孩子的父亲笑道:「莫忘可比你强得多了,想当年你十三四的时候,还不会骑术呢!都要我抱著你骑马,哈哈……」
    「呵,可算被你想起桩旧事来取笑我了……」那华丽如天籁的声音轻笑。
    雍夜王再聆听了几句,那两人尽在谈笑年少时的趣事,他便不再理会。


 第五章

    三个帐篷不久便陆续竖起湖畔。
    红衣男子忙碌完毕,果然抱了男童去向众人买马,众人来此参加这一年一度的狩猎大会,均想在马背上大展身手,带来的都是脚力稳健的高头大马,哪有小马驹可卖。红衣男子兜转两圈,最终购下匹体形稍小的白马,回到湖边教男童骑起马来。
    那男童极是聪慧大胆,不多时已能自己执缰,骑得有板有眼。
    沈沧海坐在帐篷前,见状情不自禁回忆起多年前,三个弟弟常在他面前打闹玩耍学骑射剑术,而如今二弟三弟尸骨已寒,四弟日暖亦久无音讯。
    强烈的思乡之情陡然间袭上心胸,他嘴角微笑渐转苦涩,原本还打算等冰海盛会过後,带商夕绝同返江南故宅。眼下看来,这江南之行,只怕是遥遥无期了……
    他朝站在身旁的商夕绝悄然一瞥,商夕绝正眺望远处。他顺男人的视线看去,那边一座牛皮金帐占地颇广,帐外侍卫梭巡,戒备森严,绣著兽首图案的青碧色旗帜亦高过周围旗杆,临风招展。
    原来永昌国也有人到了,不知来的是不是那个鹤王爷?沈沧海思绪起伏,但见商夕绝看得出神,显然是被故国之人勾起了乡愁,沈沧海胸口也自发酸,更生出深深自责。
    这男人为了他,连命也能豁出去,又不惜放弃所有,来到举目无亲的雍夜族,只为追随陪伴他。对故国的思念,决计不会比他浅,却从未在他面前表露分毫。这份情义,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得到?现在只是旧疾发作,言行间对他有所冷落苛刻,他却已开始动摇,未免也太对不起商夕绝。
    愧欠油然而生,他轻拉了下商夕绝的衣袖,对上商夕绝垂落的目光,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商夕绝脸上一直裹著薄毡,表情无从窥探,但听到沈沧海没头没脑的一句道歉,他眼神错愕,紧盯住沈沧海,不吭声。
    沈沧海被他瞧得有些发窘,却没有避开他锐利视线,反而握紧了商夕绝的手腕,温和微笑道:「夕绝,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的。」
    男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像看什麽怪物似地对沈沧海打量了半天,最终甩开了他的手,不冷不热地道:「随你。不过日後,你可别後悔。」
    夜间草地上生起许多堆篝火,诸人围坐著高声谈笑,放怀豪饮。雍夜王是出了名的不喜应酬,倒也没人来邀他们三人过去。那红衣男子之前与乌术纳那班下手混得极熟,今晚却一反常态地没去讨酒喝,早早就进了帐篷。
    沈沧海和衣而卧,倾听著帐外夜风低啸,浪涛拍岸,眼皮渐重。
    商夕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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