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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闻落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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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不成是紫晓,我看也是,那舒晚遥整天一副管家婆的样子,看长了时间也会腻的。”
  有心替舒晚遥辩解,便开口三个字:“不是的。”
  “不是的?”殷落尘的声音朝上一扬,扇子在掌心一拍又朝着萧越一点,下了结论,“这么说还是舒晚遥!”
  便任他胡乱地猜测去,萧越心中淌过一抹怅然,看着殷落尘就在自己前方三步远的距离里径自走着,虽只有三步远,可那毕竟也是一段距离,哪怕是伸出手,也碰触不到对方的一根发丝。
  
  如此想着,脚步不经意间慢了下来,殷落尘走了许久,才发觉身后的脚步声已离了很远,回头,看见萧越走得极慢,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他走回萧越身边,刚想开口问怎么了,耳边却传来炸雷般的一声响,接着是身边人群的欢呼声和掌声映着那“噼里啪啦”的烟火声纷纷响起。
  烟花绽开,殷落尘的白衣上映着那缤纷的颜色,他抬起头,又是一朵烟花在他的瞳孔里盛放。
  萧越也朝天空望去,但是眼角看见殷落尘的面色有些不对,又是一声响,萧越只觉得胸口猛地一震,脑海中忽然想起了那天夜里殷落尘对自己说过的记忆。这时再看对方,见他眼睛里有藏不住的恐惧,连身子都在微微的颤抖。
  于是走到了他的身后,伸出双手,帮他把耳朵捂上。
  “你只管看便好了。”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伴随着烟花炸裂的声音消下去,殷落尘仰着面,笑意被凉爽的清风携起来。
  “蒲县可有放过烟花?”
  萧越摇头,又道:“若你再回蒲县,我便与你放一次烟花。”
  殷落尘身子向后一斜,背靠着萧越,将整个人的重量都交付给他的胸膛:“那好,萧越,我们一言为定。”
  那笑意在脸上淡淡的浮着,可是当烟花散尽,那笑意,便也如来一般,被风轻轻地一拂,便又默默地褪去了。
  
  




16

16、第十五章 眉间染思量 。。。 
 
 
  第十五章
  
  第二日清晨,离开了重川,换了一匹马,又匆匆踏上行程,一路驶向京师。夏日已至,七月流火,马车里闷得叫人难受,好在北方比南方要凉快上不少,从车窗里吹来的风也算是解暑。殷落尘把袖子拢了上去,撑着脑袋看窗外飞驰的景色。
  偶尔的时候,殷落尘会突然说出类似于“我想喝菊花脑汤”之类的话,让萧越有些接不上来,然后他又会解释,说因为菊花脑一到秋天到处都是啊,做出来的汤绿油油的很好喝。
  于是萧越便记住了,殷落尘喜欢喝菊花脑汤。
  
  又这般风尘仆仆行了十日,才终于到达了京师。
  高大威严的城墙,历经了岁月所以墙面斑斑驳驳,灿金的朝霞扑打上去被砸得支离破碎。守门的士兵在严厉的检查每一个过往的市民,而虽身在城外,却也隐隐听得城内传来的吆喝叫唤声。马僮减慢了马车的速度,难掩兴奋地说:“萧大人,殷先生,咱们到皇城了!”
  萧越抬头,看朝霞下的城墙,心中感到说不出的大气磅礴,他从不善于表达内心的感情,便只是抿口不言。
  
  “车上什么人,下来!”
  马车慢慢驶入城内,却被士兵拦了下来。马僮刚要开口解释,可抬眼间看见前方急步走来了身着官服的二人,再仔细一看,走在左边那位不是家中的二少爷么?
  走在右边的那人喝止住了守卫,像车内躬身行礼,问道:“这车,可是从江南蒲县而来,车中坐的,可是萧越萧大人?”
  萧越缓缓从车上走了下来,身后跟着殷落尘。
  “正是在下。”
  “哥。”萧业岑唤道,随即目光很快便又落在了殷落尘的身上,眼睛虚了虚,流露出少许讶然,。殷落尘含笑看着他,头微微地侧着。
  “果然再见了。”殷落尘道。
  萧业岑亦回之以笑,言语间一缕刘海搭落在眉眼之间:“看来我颇有占卜算卦之能。”
  萧越听得一头雾水,却也不语,二人早已认识是显而易见之事,而怎么认识的,他们若不愿解释,萧越便也不问。
  也许是因为离开了家,萧业岑原先纨绔不已的样子被收敛了许多,一身色调厚重的官服压在身上,扑灭了原来桀骜的锋芒,言行之间也比从前规矩多了。
  “哥,这位是当朝榜眼齐唯易齐大人。”
  齐唯易再次抱拳行礼:“卑职见过萧大人。”
  齐唯易与萧业岑官拜同一职,皆比萧越低了一个品衔,此时便自称为“卑职”。
  “哥,一路舟车劳顿,早朝已过,今日是不便入朝了,不如先到我那儿休息半日,明早再入朝谢恩吧。”
  萧越回头看了眼殷落尘,然后才又回过身子来,道:“那就这样吧。”
  
  京师很大,小小蒲县自是不敢与其相比,走了许久才到了萧业岑的府邸。这间庭院乃是皇上所赐,虽不能说是深宅大院,但是倒也宽敞得很。入门一座荷花池,这个季节正开得争奇斗艳,满目馨芳。
  各自都安置好了住处,萧越与殷落尘是真的劳累极了,于是先在房内睡了一个午觉,待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沉得差不多了,连耳边的蝉鸣的声音都哑下去了许多。
  府内的周伯也来喊他们吃饭了。
  这顿饭算是接风洗尘,萧业岑特地叫来了京城有名的厨子,满桌鸡鸭鱼肉,饭菜做得色香味俱全,只单单一眼望过去,便叫人食指大动。可是殷落尘偏偏无视了那么多珍馐美味,倒是对那不大有人动筷子的红薯拔丝喜欢得紧,第一口下去的时候还被烫了嘴,急得萧越慌忙端来茶水。
  而那拔丝冷掉之后又变得尤为坚硬,殷落尘却还是坚持不懈,站起半个身子来,用筷子使劲地捣。萧叶岑和其他一些官员看得津津有味,萧越却有些看不下去了,自己做主将一盘拔丝都端到了殷落尘的面前来,让他吃得还轻松些。
  “殷先生从未吃过拔丝?”
  殷落尘抬起头来,不知是哪位官员发问,萧越伸手帮他把嘴边的一点糖渍擦去。
  “没有吃过。”
  大家都笑起来,萧业岑道:“殷先生若是喜欢,回头我带先生去京城有名的禾木斋,他家的拔丝做得可比这位大厨好吃多了。”
  殷先生眯眼一笑:“好啊。”
  
  饭后,萧越与齐唯易等大人在院子里喝着小酒,谈着些诗词歌赋。殷落尘与萧业岑出去散步,缓缓地就散到了护城河边,一地青草,幽幽河水,皎皎月光,北方之地,倒也有了些江南的柔情风色。
  萧业岑站住了脚,负手,此时他穿着一身深色衣服,从背影看,像极了他的哥哥。殷落尘有一时的恍惚,竟以为和自己散步的是萧越,有时差一点就要这么喊出来。
  “你看到我的时候,不惊讶么?”萧业岑问。
  殷落尘摇头,走到他的身侧:“叶岑,萧业岑,不过一字之差罢了,我早就猜到了。”
  “你以前就听过我的名字?”
  顿了顿,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想来过多的矫饰还不如那“是的”二字。
  电光火石间,萧业岑抽出身侧佩剑,架在殷落尘的脖颈边,硬生生地擦出了一条血印,“殷落尘,你到萧家,究竟有何目的!”
  颈边冰冰凉凉,殷落尘的眼里掠过一抹暗沉,他轻轻抬手,双指夹住剑身。萧业岑一惊,抽手想收剑,那剑却被殷落尘的两根手指紧紧控制住,再也动弹不得半分。手指微微一扭,剑身断了,剩下的半截剑仍夹在殷落尘的指间,他的手垂落下来,手指一松,半截短剑落地,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你!”
  一滴血迹顺着他的脖间流了下来,流入衣襟:“我的师父,是九指。”
  萧业岑的眼睛,陡然睁大。
  “我来萧家,不是因为目的。”
  “那是为何?”
  也不怕萧业岑知道,殷落尘眉毛一扬,笑得有些肆意:“我受雇于萧家,要完成一次暗杀。”
  萧业岑有些不敢相信:“不许骗我。”
  “骗你何用。”
  “萧家谁雇佣了你,我哥吗?你又要暗杀谁?”他急急问道,事情已经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殷落尘直直逼视着萧业岑,眉目中已是寒光毕现:“我受雇于萧尚,他要我杀的,是当今圣上,赫连尹。”
  
  执一柄断剑,仍是再一次指向殷落尘,萧业岑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天子脚下,殷落尘,你可知你刚才说的话已是大逆不道!”
  殷落尘不动,任他指着自己:“你知道杀不了我,所以便只会说这些话来吓唬我么?”
  “殷落尘,莫要执迷不悟!”
  剑身上流动着河水潺潺的波纹,殷落尘嘴角一扬,虽是一笑,却有说不尽的冷意:“现在你倒是一点不像你了,还是原来公子哥儿样的好,你我如此争锋相对,不如原来相处得自在。”
  “休要多言,你所言若是真的,我就算杀不了你,也要在此尽力一搏!”剑身步步紧逼,断剑之处直接抵上了殷落尘的胸口,撕裂了外面一层的薄衣。
  殷落尘哼笑几声,手指在剑身上一点,只闻得清脆的一声响,剑身自手指点处开始断裂,接着碎裂成残破的几块,一一落地,唯留剑柄在握在手上。
  “杀了我又有何用,我不想杀赫连尹,是你爹要杀,我一死,你爹又会找其他的杀手,你倒不如直接杀了你爹来的干净利落。”
  萧业岑气极,将剑柄重重摔入河内,“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住口!”
  “现在你可相信我了?”
  知道自己无法阻止殷落尘,萧业岑似是流出一抹颓然,但言语间仍是一字一顿:“你说我爹要杀皇上之时,我便信了。”
  殷落尘不语,抱臂看着他。
  “我小的时候顽皮,偷偷跑进过爹的院子,爹养了一只画眉鸟,一直都用一个蓝布罩罩着,我从没看过那只画眉,于是一日好奇,打开了那个罩子,发现里面的画眉竟然已经死了。那时我以为是因为我揭开了布罩它才死的,一直没敢跟爹说,可是过了几天,我看见爹居然仍拎着那个鸟笼子逗弄着,才疑惑起来。后来我才知道,那只画眉是前朝景逸帝赏赐给他的,那只画眉就和前朝一样,早已亡了,只不过是爹还放不下罢了。爹不让哥哥考取功名,不让我到城里念书,都是不想让我们为当朝出一点的力。你此时说他要杀了皇上,我相信,并且不惊讶。”
  “那只画眉……我也见过,如今只剩下几根白骨和残羽了。”
  “还记得那日你为我测字么,你说我头顶有座大山压着,难以施展抱负,我一开始以为是我哥,后来我才知道,这座山不是别人,是我爹。”
  “不过,”萧业岑话锋一转,“我并非为赫连尹说话,前朝之时,因执政者昏庸,不只赫连一氏,其余外族入侵甚繁,多少生灵涂炭,百姓生活水深火热。到皇上登基以来二十余年,虽是外姓,可百姓生活安宁,再无战事。若是此时赫连尹驾崩,又少不得一番腥风血雨。我爹是糊涂了,你不能助他犯错,成为千古罪人!”
  似有片刻动容,殷落尘噤声半响,走了几步,脚底摩擦着草地发出簌簌的声音,沉思之后,他的声音低沉:
  “抱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你不怕我禀明圣上?”
  殷落尘闻言,掸了掸身上沾到的尘土,再一抬头,嘴角翘起:“我在途中,曾救过萧越一命。”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萧越,在我手上。
  我既能救,也能杀。
  萧业岑双拳紧握,呼吸也一下一下听得分明,“我知道自己阻不得你半分,这杀是不杀,望君思量。”
  “杀……是不杀……”殷落尘念道,闭上眼苦涩地笑,摇头,“怎可由我思量……”
  




17

17、第十六章 隔畔已氤氲 。。。 
 
 
  第十六章
  
  逸嵋渊内,又是冬季,杉树细碎的叶子落尽,平平整整地铺在木栈下浅浅的,清冽的湖水里。远处,隔着层层光秃秃的枝桠,可以看见青山远黛,只不见人烟,如此再飘逸的美景,二人独享,食之无味。
  “师父,你在看什么?”
  一座竹藤摇椅,摇懒了人一身的筋骨。
  慢慢收起手中的纸张,原封不动地叠起,塞入怀里。
  “故人的信。”
  殷落尘坐在木栈边,脚来回的摇晃着,脚底一下一下地擦过水面:“什么时候寄来的,落尘怎么不知道?”
  “很久以前就寄来了,只是等我收到,却太迟了。”
  殷落尘不解:“怎么个迟法?”
  九指遥遥望向远处,雾气飘渺的天,闭了闭眼:“那人……已经故去了。”
  “师父……徒儿错了,徒儿不该问……”
  摇摇头,嘴角噙着若有若无地一抹笑意:“无妨。”
  殷落尘心中暗暗懊悔,不再说话,只是绞着一双手,似是不知如何安放。
  “落尘,若以后你出去,遇到了你不想杀却又不得不杀的人,切记,万万不能手软。”
  “师父……这是?”殷落尘转身看向师父,却看他仍是朝着远山望去,可远山那儿什么都没有。
  “那日我以为,杀了他,我也不如一剑了断自己来得好,于是我放了他,断了自己的手指。可现在,哈哈,就这么呆在这个地方,回想当初,竟后悔没有杀了他,再杀了自己随他而去,如今,我再去寻他,只怕他早已过了奈何桥了吧……”
  两处幽愁隔万里,一夕憔悴别离恨。
  
  “殷先生,回去吧。”萧业岑道。
  殷落尘回身,透过沉沉夜幕看着萧业岑,他发现自己开始想念原先在逸嵋渊里的日子,什么都不用想,至少连仇恨都是坚定的,让他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
  叹了口气,不知是否因那刀剑相逼后的那声“殷先生”。
  “回去吧。”
  
  第二日清早,待殷落尘醒来的时候,萧越已经从早朝回来了。在朝上,皇上大大夸奖了萧氏兄弟一番,甚至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询问起萧业岑是否已经定亲,看样子,大有将公主下嫁于他的意思在里面。
  萧业岑慌忙跪下婉拒,说了一通“不立业,何以成家”之类的官话,把皇上更是哄得满意极了。
  下了朝,萧越与萧业岑朝着宣武门那里走,那里有萧府的马车候着。
  “哥,谢了恩,是不是便打算回去了?”
  萧越想了会儿,道:“昨日才到,倒是不打算明日就回,我看落尘挺喜欢京城的景色,等他玩两天再回去吧。是不是你有什么不便?”
  “我并非有什么不便,你愿待几日便待几日,只不过……”萧业岑想要说什么,却仍是止住了话。
  萧越看弟弟脸色有变,问道:“怎么?”
  “殷落尘这个人,你还是莫要与他太过亲近得好。”
  萧越闻言一凛,脚步也慢了下来:“何出此言?”
  看着萧越的反应,萧业岑便知殷落尘在萧越心中已非同一般人物,想想自己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透,模糊两句带过即可:“我只是觉得,他来历不明罢了。”
  萧越疑惑:“你不是早已与他相识,怎的现在又认为他来历不明?”
  “我与他相识,不过是在蒲县的一面之缘,并非深交。”
  萧越思虑片刻,仍是忍不住出口替殷落尘解释:“此番从京城回去的途中,到了金陵便分道扬镳了,他原先几次说要走,都是我拦着,你不必多虑,至少我身上,还没有什么是值得他谋求的。”
  萧业岑垂头看自己官靴的脚尖:“如此甚好。”
  二人便不再言语,直至走到了宣武门外,马僮牵着马车,撂了凳子来接。上了马车,萧越刚刚虽替殷落尘辩驳了几句,但此刻心中还是心绪纵横。回想自殷落尘到达蒲县的那几个月,他对自己已是摸的清楚透彻,可是自己真的也同样了解他吗?
  一身白衣,好像总是那么透彻一般,可是那薄薄的笑意后面,自己却总也参不透。
  
  袅袅青烟,一帘纱帐,一壶碧螺,一盘棋局,无人对弈。
  夏日炎热,不喜欢坐那镀了金的宽椅,倒独爱这清清凉凉的藤椅,对面的藤椅空着,面前的棋盘上倒是一黑一白分明得很。
  高公公握着那盘龙的紫砂壶,帮赫连尹将茶杯满上,茶叶顺着壶嘴溜了出来,在茶杯里上下浮沉。
  “皇上,”高公公小心试探,“是否需要老奴,把礼部侍郎叫来,陪您……”
  赫连尹抬手,高公公识相地不再多说一言。
  赫连尹年逾不惑,许是国事操劳,鬓角上已染了点点白霜,眼角也因戎马生涯的风霜刻出了不少皱纹,只不过眉目依旧俊朗,倒也能显出中年男子成熟不羁的魅惑来。
  又自己与自己下了会儿棋,正走到关键一步,赫连尹又犹豫了,竟好像舍不得黑白二棋任何一方输掉似的。
  罢了,又垂下了手,既然僵持不下,便任这盘棋局如此吧。
  “高谦,你把萧大人叫来,陪朕下棋。”
  “诺,”刚应了声,回身走了几步,脚步一滞,又折返回来,问道,“皇上,是哪位萧大人?”
  “自然是……”话音戛然而止,愣了下,又是一笑,“那便叫萧越萧大人来吧。”
  高公公眼睛一转,似乎想到了些什么,道:“皇上,这次萧大人进京,随身带来一名男子,模样么,除了皇上,算是我高谦此生瞧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您可想见见?”
  听出高公公的吹溜拍马,但好奇之心着实也被勾了起来,赫连尹换了一个姿势坐:“哦?你高谦也算阅人无数,竟也有这般感叹。”
  “可不是怎的,像个仙人一般,总是一身白衣。”
  “是萧越带来的?”
  “是的。”
  琢磨一刻,问道:“他与萧越,是何关系?”
  也想了片刻,没得出答案来,高公公摇了摇头:“或许只是个门客,或是个朋友,旁的也瞧不出什么。”
  一手撑着下巴,赫连尹若有所思,高公公安安静静在一旁候着。
  “叫来瞧瞧,若朕喜欢,今夜便留着。”
  高公公屈膝一跪,道:“诺。”
  




18

18、第十七章 月落柳梢头 。。。 
 
 
  第十七章
  
  察觉到了一丝不祥似的,萧越有些坐立不安,只觉得莫名的心慌了起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萧府的大门被高公公快步推开。
  听到那门被推开的声音,萧越站了起来。
  今晚的月亮模糊得很,隐隐隔在薄薄的云絮之后,洒下一地银华。
  
  “殷先生,快!皇上宣你进宫!”
  
  夜深了,京城原先流连的万家灯火一盏一盏灭去,店家也纷纷撤下了桌椅,挡上了门板。皇城里更是静谧,吊角飞檐撑着碧华月色,只听得打更的鼓声渐渐远去了,宫女太监们排成一队小步走着,软底的鞋底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平身吧。”赫连尹道。
  殷落尘起身,抬头,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大胆,怎可直视皇上!”高公公喝道。
  殷落尘闻言,倒也不慌张,眼睛又缓缓垂了下去,眼观鼻,鼻观心。
  “高谦,你下去吧。”赫连尹闭眼摆了摆手。
  “诺。”
  
  “抬起眼睛来。”
  殷落尘丝毫也不惧惮,眼睛抬了起来看着赫连尹,若说得仔细些,他的目光里还有几分上下打量的味道。
  赫连尹看他的大胆看得有趣,偏着身子也瞧回来,道:“高谦这回说得还真不错。”
  似是打量够了,殷落尘的目光移了移,落在赫连尹坐着的软榻后面的屏风,屏风上画着万里江山,气势恢宏,屏风顶上还有四个大字,用狂草写的,殷落尘看不大懂。
  “你叫什么?”
  不卑不亢地答道:“草民姓殷,名落尘。”
  “殷落尘,殷落尘……”细细念了两遍他的名字,转而露出淡淡微笑,再一唤出口,即像是多年的好友,“落尘,你坐这里。”
  赫连尹指着隔着棋盘的软榻的另一边,殷落尘走过去坐下,手臂撑着棋盘,对方不说话,自己也是一言不发。
  呵呵一笑,道:“你姓殷,这让朕想起了我的一名老友,他也姓殷,只不过十几年前故去了,不过这么一说,倒觉得和你还有几分相像。”
  “不知皇上所说是谁,落尘是否认识。”
  端起茶杯,浅酌一口,口中先苦后甜,余下馨香阵阵,他道:“那人叫殷裴安。”
  放在棋盘下的那只手微微蜷了蜷,殷落尘道:“许是差了辈分,这位老前辈,着实是没有听过。”
  放下茶盏,“那也无妨,世上姓殷之人多了去,怎能个个都识得。”
  “皇上所言甚是。”
  “听闻你这回是随着萧越一同进京的,不知你为何进京?”
  殷落尘悠然笑道:“落尘是个四海为家之人,但从未到过京城,此次前来,自是一睹皇城风采,果然是天地浩大令人流连。”
  赫连尹闻言连连点头:“男人在年轻时多跑些地方是好的,许多京城子弟贪图安逸,不愿迈出城一步,结果见识浅薄,叫朕很是心忧。”
  “皇上何不将这些官员子弟派遣到各地磨砺学习?”
  赫连尹皱眉,摇头道,“他们既是官员子弟,所以朕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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