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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闻落尘-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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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何不将这些官员子弟派遣到各地磨砺学习?”
  赫连尹皱眉,摇头道,“他们既是官员子弟,所以朕动不得,有时候,朕还要顺着他们,由着他们,原因都归于一点,”他合上茶盏的盖子,“这是朕的江山,朕要防着他们。”
  言已到此,殷落尘抿口,不再发一言。
  赫连尹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殷落尘垂着头,轻声道:“刚才是落尘失言了,落尘不该妄议朝政,皇上刚刚所说的,落尘俱已忘了。”
  倒是个聪明的孩子,赫连尹心中赞道,于是垂下眼睛,深呼了一口气,道:“那好,刚刚所言皆都忘了吧,你陪朕下棋,如何?”
  殷落尘点点头,伸手执了一枚白玉棋子:“落尘技丑,还盼皇上手下留情。”
  “等等。”赫连尹忽然道。
  殷落尘抬眼,不知为何?
  将棋盘掉了个方向,赫连尹唇边带笑:“你喜爱纯白,朕却偏偏想看你执黑子。”
  殷落尘抬眼,手伸到了赫连尹的面前,手指微微一松,刚刚夹在指间的白玉棋子脆声落入赫连尹身前的棋盏中。
  
  原本与几名官场好友在外喝酒谈天,萧业岑偶然间听到一句风言,说是皇上将萧越带来的那位朋友召进宫了,皇上以前也曾纳过男宠,这次遇见这么个天仙般的人物,怕又是要收进宫内,纳为己用了。
  众人调笑间,萧业岑大惊失色,猛然站起,双手发颤,碰翻了身前的酒杯。
  “萧大人你……”众人噤了声,诧异极了。
  “宇莘,”他大声唤带来的家仆,“与我回府!”
  
  萧越此时也在府中来回走着,右眼一直跳,好像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般,就在这么来回走动之间,忽听得门外一声马啸。他急忙走了出去,本以为是萧业岑回来了,可见到来人,方才大吃一惊。
  居然是铭冉骑着碧落赶了过来,一见到萧越,立刻下马,朝他没有奔几步便噗通一声跪倒:“大人快与我回家!”
  “你说什么!”
  铭冉一脸尘土,他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汗,喊道:“大人什么都别问了,快与铭冉回家!”
  萧越扶起铭冉,皱眉道:“可落尘还在宫中。”
  “大人别管殷先生了,家中之事已耽搁不得了!”
  “你说清楚,究竟是何事?”
  “这……”铭冉看着萧越,本想瞒他一刻的,此时便也没有办法,咬咬牙一拍大腿道,“夫人……夫人生了重病,已经快不行了!”
  




19

19、第十八章 风声剪牵绊 。。。 
 
 
  第十八章
  
  一个时辰在你执我置的棋局间缓慢地流逝了,再一看,棋盘上争锋相对,竟是谁也不让谁,密密麻麻的黑白相间,竟似让人没有喘息的余地。
  “和棋。”殷落尘道。
  “哈哈哈哈……”大笑几声,赫连尹也罢了手,“这倒是平生第二次和棋。”
  一粒一粒拣起,收了棋子,道:“落尘竟能如此幸运,不知那第一位不败于皇上的人是谁?”
  浅笑扬起,感慨万千,赫连尹道:“仍是那殷裴安。”
  “哦?”棋盘上已是干干净净,榧木的棋盘在一豆灯光下滑出别样的光泽来,“那人倒是个奇人。”
  窗外疾风骤起,刮过门窗,发出炸裂似的一声,引得殷落尘朝外面望去。此时已是半夜,夜色浓稠如墨,而且连月色似乎都收了起来。宫里也是不闻一丝人声,这样幽静的时候,竟让人觉得心内有些微微地发寒。
  “皇上,”殷落尘退后几步,跪下,“夜深了,您早些休息,落尘不便久留,这便退下了。”
  久久没有听到一声准许,殷落尘只得这么一直跪着,对方的呼吸让他听得很清楚,若不是赫连尹最终开了口,以为他过于困倦睡着了也不一定。
  他推开软榻中间的案几,说:“落尘,你过来。”
  殷落尘闻言听话地走了过去,刚刚走近赫连尹,却一下子被他用力一扯,倒入其怀内。赫连尹的手臂极有力量,此刻殷落尘被箍住,已动弹不得半分。
  手指流连上殷落尘脖子的线条,赫连尹沉声问道:“有没有人夸过你很漂亮。”
  殷落尘并未慌张:“这世上,曾有三个人夸过落尘漂亮。”
  “哪三个?你又是如何回应的?”
  “第一个人我不认识,落尘流落于街头,向他乞讨,那人给了落尘一锭碎银,夸了落尘漂亮。第二人,是落尘的师父,他说,一人若是有了美貌,行事之时便会方便许多,落尘重他敬他。第三个人,是落尘在金陵之时,被人调……不……被人夸赞了容貌,落尘当时并不高兴,于是打断了他的手臂。”
  像是听了极有趣的事情,赫连尹轻轻笑着,道:“那此时,朕若夸你漂亮,你可会打断朕的手臂。”
  殷落尘想了想,低眉垂目道:“不会。”
  窗口又是一声炸裂般的响,风掠过时连呼啸的声音都发了出来,撞得门咚咚咚地响,连烛火都摇晃起来。
  那一点烛火在殷落尘的眼瞳里忽明忽灭。
  “皇上,起风了。”
  
  仍是那大风,吹得萧越的头发纷纷舞起。
  “大人不要管殷先生了,赶快与铭冉回家,说不定还能再见夫人最后一面!”铭冉抓住萧越的手臂,喊道。
  一面是病重垂危的夫人,一面是被召入宫,不知是福是祸的殷落尘,这两头,叫他如何割舍,难道真的要抛下殷落尘,独自回到蒲县,若皇上真的……真的将他……那以后,是否还有能再见的时候,自己又该如何见他?
  心内一阵绞痛。
  “我不能……”他看着铭冉,喃喃道。
  正心慌犹豫间,又听见急促的马蹄声,萧业岑从马上跨下,风灌入袖内,衣袂飞扬。“哥!殷落尘可是进宫了?”
  萧越站在朱门前,看着弟弟大步向自己走来。
  “哥!你说话啊!”
  他垂着手站着,点头,然后,拳头一分分握紧。
  萧业岑闻言变色,心里已是大乱,而因忧虑又不敢将所有事情对萧越言明,慌乱之中只能喊道:“不行!不能让他和皇上待在一起!千万不能!”
  而此时,铭冉再次苦苦哀求道:“大人,真的没有时间了!”
  萧越闭上眼,耳中听得的全是呼啸凄厉的风声,又好似听得舒晚遥羸弱的呼喊,亦或是宫中那已灭的一点烛火,幽幽地悲叹声。
  再睁开眼,仍是不发一言,却是朝铭冉快走了几步,扯过碧落脖子上的缰绳,脚一蹬,上了马。
  再说出话来,心中一空,好似那风全部都灌入了胸口一般,携着滚滚的沙尘噬咬进去,只让五脏六腑都疼得恨不得生生呕出来。
  “回蒲县。”
  
  从殷落尘的脖颈开始,一寸寸地吻上去,像是在触碰一个稀世珍品一般小心翼翼。赫连尹将他放倒在软榻之上,浅浅嗅他发内的清香,另一只手去解他的衣带。
  衣带一拽就开,连带着衣服也都松散开来,殷落尘就这么躺着,墨黑的长发如花般绽开,铺散在榻上。他睁着眼睛,眼神有些空洞,但说不上是冰冷,只不过浑身都有些微微的颤抖,正是初尝情事的青涩反应。赫连尹对他的这种反应很是满意,他喜欢这种将人掌控于手心的感觉。
  “你……”赫连尹呢喃道,“帮朕解开袍子。”
  殷落尘看了看皇上的面容,垂了垂眼帘,自己的衣服虽仍在身上,但却什么也遮掩不住。他缓缓伸出手来,扯住赫连尹的衣带。
  那么轻轻一拽,衣袍悄无声息地滑落在了地上。
  
  有那么一瞬间,殷落尘忽然觉得很难受,并不仅仅是疼,而是好像自己的心境一下子就回到了幼时。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小的时候,心爱的东西被夺走了,不是,是再也没有了,再也找不回来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它消失了。
  他想哭,可是这么睁着眼,眼睛里确是干涩的。
  悲凉了一会儿,还是笑了出来。
  
  伸手从发上摸到一根细到看不见的针,在手心里握着,针内灌注了毒,在人的皮肤上戳一下,只有如被蚊蝇咬了一下的感觉,可这毒一旦注入,必死无疑。
  殷落尘的手攀上了赫连尹的背,上下抚摸着,赫连尹对他的这份主动很高兴。
  
  “杀……是不杀,望君思量。”
  
  胸口猛然一震,致使手微微一抖,刚刚准备下针,却又乱了心神。
  闭了闭眼,慢慢顺了顺呼吸,再次缓缓睁开眼,那根针在掌心冰冰凉凉,与赫连尹现在如炽碳一般炎热的身子正是相反。
  针尖对着赫连尹光裸的背,不过毫厘之距。
  
  “皇上!萧大人说有急事求见!”
  殷落尘一惊,收回银针,握在掌心,催用内力将它化成一缕粉末。
  赫连尹立刻火上心头,喝问道:“哪位萧大人?”
  高公公的尖嗓门划破深夜长空,也在殷落尘的心头上划下了重重的一道伤,伤口绽开来,鲜血淋漓。
  “是萧越萧大人。”
  
  萧越,你仍是来得迟了。
  
  调转马头,朝着宫门来的路上,萧越想,自己终究还是没有放下。
  骑上碧落,忽然就忆起他将自己从马蹄下救出的那天,斜阳渐起,落了一地的桃花瓣。还有那些剩下的日子,喝酒,谈天,骑马,赏月,清清楚楚,历历在目,像是落尘的音颦笑貌,自己又如何割舍得掉。
  殷落尘,你我此生纠葛,怕是再也割不断了。
  
  风已不如先前的大了,只是宫内的地面上,落了不少断枝残叶。萧越跪在房门外,又等了半柱香的功夫,赫连尹才打开门,听完萧越“家中爱妻病重,要携殷落尘离京”的说辞后,面色仍是微愠。
  “萧越,你可知凭你今日之举,朕大可以将你杀了。”
  萧越嗑首道:“微臣知罪,只是情态紧迫,望皇上恕罪!”
  “朕已知你家中之事,若不是落尘为你求情,难保朕不会一气之下要了你的人头!”
  “是,微臣知罪。”
  殷落尘从赫连尹的身后走了出来,模样已是衣冠整齐,头发也用簪子绾好了。他跪下,道:“承蒙皇上厚爱,只是一如落尘之前所说,落尘是四海为家之人,即使皇城浩大,落尘也不愿长定于此。”
  赫连尹静静地看着殷落尘片刻,道:“多少人都想留在朕的身边,你却不愿?”
  殷落尘一字一句,俱是干净清楚:“是,落尘不愿。”
  赫连尹静默半晌,深深叹了口气,拂袖背过身子,朝屋内走,言语间说出的话倒像是对自家的孩子般带了些宠溺和怅然:“知道留不住你的……”
  “……罢了,罢了……你们走吧。”
  再次叩首,然后起身,面朝赫连尹退了三步,这才转身离开。
  
  走了很远,萧越与殷落尘都是一言不发,待快到了宫门口,萧越才忽然拉住殷落尘的手,带他跑起来,夜深人静,只听得见着急匆匆地脚步声。
  殷落尘看着萧越的背影,忍着身体里的痛,张不开口喊他的名字,只怕一开口,胸口里的翻腾的血腥味就要呕出来。
  萧越的手有些烫,可是殷落尘的手却是冰冰凉凉的。
  心中大石,此刻已落下大半,二人都跑得累了,便扶着墙壁喘了喘气。
  萧越回身,看着身前的人,久久忍住的担心,忧虑,一时全涌了上来。他忽然间走过去,抱住惶惶然的殷落尘,闭上眼,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心口处,只不说话,就是这么一直将他搂在怀里,像是怕他就此不见。
  殷落尘睁大眼睛,茫然间手指抬了抬,似乎是想要回抱住他,最终还是失了力气,双手垂着,闭上了眼。
  
  “落尘,你可安好?”
  “我很好。”
  




20

20、第十九章 斜阳乱戚影 。。。 
 
 
  第十九章
  
  就这么任他抱着,头上的虚汗却一层层渗出来,加之刚刚的奔跑,现在只觉得周身都难过得要命。不愿意睁开眼睛,虽然睁开眼睛看见的还是黑夜,只是听着萧越胸膛里有力的蹦跳,便莫名觉得安心了许多。
  然而,双腿忽然一下酸软,最终还是没有站住。
  眼前只剩一片漆黑,身子向下坠去。
  萧越急忙将他的身子撑住,问道:“怎么了,可是那寒疾又发作了?”
  摇了摇头,支住身子,扶着萧越的手臂,自己又勉强站了起来:“没事,不过是刚才跑得累了。”
  “那我们先回去休息,明早再启程。”
  忽然伸手将萧越推开,殷落尘道:“还管我作什么,舒晚遥病重,你还是快些回蒲县去!”
  “此刻将你丢下,我良心何安?”
  殷落尘倚在宫墙上,声音低哑:“若你不能赶回,舒晚遥含恨而去,我良心又何安?”
  静默片刻,刹那间心中又是微颤,萧越把手伸给殷落尘:“那我们一起回去。”
  殷落尘抬眼看他,迟迟未动。
  萧越道:“马车干粮银两都未备齐,贸然上路,怕是不便吧。”
  又是一刻怔然,接着似是拿对方没有办法,他这才握住萧越的手。
  刚准备离开,萧越却引着殷落尘的手搭上自己的肩,然后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背,道:“你跑累了,我背你吧。”
  殷落尘甩脱开来:“不要。”
  “我担心你再这样跑下去,寒疾又要发作,这样一来还是要耽搁许多时间,再说宫门也不远了。”萧越执意蹲着。
  心中瞬间掠过一丝暖意,但是仍有顾虑,殷落尘朝四周看了看。
  “放心,没有别人。”
  这才带着些犹豫伏上萧越的背,萧越一起身,架起他缓步走着。因是夏天,隔着衣服胸口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很快便温暖到四肢百骸。殷落尘浅浅地笑起来,像是身上的痛俱都已经不在了,双手从后面环住萧越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衣襟里。萧越走得很稳,一步一步,像是要朝很远的地方走一样,殷落尘想,如果时间就此停止,自己永远是这么心思澄明,该有多好。
  风已止住,月色娓娓,喉间慢慢涌上些苦涩。
  掩住嘴,张口,手指间立刻一片带着血腥的粘腻,他抹了抹嘴角,伸手将那血迹,顺着这一路,抹在这本已是朱红的宫墙之上。
  
  到了宫门口,碧落在那儿等着,两只前蹄不住地擦着地面。二人骑上马,一路赶回萧业岑府上,未近萧府,却看见萧业岑早已站在门口,待殷落尘下了马,便急步走来拽住了他的手臂,问道:“你……你可有……”
  殷落尘眼神清冷,看了他片刻之后,甩开手臂,径自朝屋内走去。
  萧业岑心中这才舒了口气,回身,见殷落尘走得步伐不稳,想要向前扶住,却看见萧越已经走在他的身旁,被他自然地挽住。
  本想抬起的脚步又收了回去,只是木木地站着。
  
  经此一夜,再回首,那些丢失了的东西,的确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让铭冉骑着碧落,先快马加鞭回去报信,自己和殷落尘备好了马车,只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第二日清晨,天蒙蒙亮之时,便又启程往蒲县回了。
  马车颠簸出了京城,殷落尘回头看,那威严的城墙在身后已是越来越远了,最后一个拐弯,城外枝叶茂密,极目之处已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到了金陵,仍是执意要走,不再回蒲县了?”萧越问道。
  殷落尘道:“回去作什么呢,倒不如还是在金陵谋生,你闲暇之时若能来看看我,就好了。”
  萧越是想着要留他在身边的,只是又觉得此刻说出来,并不大合适,回程之路少说要有一个月,还是择个时机吧。
  
  萧越与殷落尘离京已有七天,这次回去要比来时急切许多,此时是连重川也过了。而远处皇城,依然是那个老样子,宫墙之外,人声鼎沸,宫墙之内,安静肃清。
  殷落尘走后,赫连尹念叨过几回,倒不是想念那人的香肌玉肤,话语之间说的往往都扯上了另外一个人。高公公听着那人的名字,总觉得有些胆寒,想怎么引荐来了那殷落尘,倒引出了赫连尹记忆里那么久远的一个人来。
  高公公想,早知道如此,那日萧尚请他帮忙,引荐殷落尘以色侍主,自己不该贪那五千银票,应一口回绝了才是。
  斜阳晚暮,赫连尹又在棋盘之上独自对弈,只是走着走着,走到一步,却仍是走不下去了,这和那日的情景,是一模一样。
  慢慢收了手指,将那棋子在手中紧紧握着,赫连尹突然问道:“高谦,你可知道殷裴安这个人?”
  高公公吓了一跳,脑中只感到“殷裴安”这个名字忽然炸开来,连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躬了躬身子:“皇上,老奴服侍您三十多年了,没有一日离开过。”
  赫连尹点点头,他又问:“高谦,那你知不知道,朕为什么这么喜欢自己与自己下棋?”
  “恕老奴不知。”
  摊开手掌,细细看着手里的这枚棋子,赫连尹挑了挑眉峰:“朕这半生,最讨厌与殷裴安下棋,与他下棋,你从来摸不清他的心思,倒是自己的一举一动竟好像全都被他摸了个清清楚楚,于是他便如同在和自己下棋一般,输赢竟掌控于他手。偏巧他从不赢朕,也不输于朕,只要与他下棋,总是和棋。你说这叫朕,如何喜欢的起来?”
  高公公附和道:“这殷裴安过于嚣张,着实令人生厌。”
  赫连尹听着,又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可他的确是聪明,太聪明了,他虽然从未替朕上过战场,但是朕的江山,少说有一半,都是他拿下来的。朕曾经想过,要与他共这江山,可是他却在朕坐稳根基之后,向朕请辞,携着他的爱妻,隐居去了。”
  他所说的这些事情,高公公都是知道的,这件事深埋在他心中许久,自殷裴安消失之后,一次都没有提起过。
  “朕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朕让他不必担心功高慑主,不必担心市井流言,朕跟他说,你只需站在朕的身后,朕帮你挡下一切,什么都不必担心,可是他还是离开了,难道,他当真喜欢那个女人!”
  目光中露出淡淡的哀凄,隐隐的怒意,高公公急忙端来茶水,道:“皇上切莫动怒,还是龙体重要。”
  猛地一挥手,打翻递来的茶水,惊得高公公慌忙跪在地上:“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朕不要与他下棋!朕此生都不要再与他下棋!”站起身来,赫连尹已是气得浑身发抖,再一挥袖,将满满一棋盘的棋子都拂下来,棋子洒在高公公的身上,又纷纷落地,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高公公垂着头,战栗着再不敢发一言,只在心里将萧尚与殷落尘骂了千遍万遍。
  赫连尹吼道:“那日你领来殷落尘,朕便觉得他像极了,像极了裴安与那个贱人,竟不知你高公公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老奴眼混,未曾仔细看,不知他……不知他怎会生得如此相像……”
  “何止是长得相像,那日与他下棋,多少年后,竟又是和棋!朕看不透他,不只是下棋时,甚至当朕与他床榻之欢时,也一点也看不透他的心思,只觉得他时时刻刻都在分心,对朕不过是敷衍罢了!”
  “皇上,说不定只是巧合,只是这殷落尘用心不专,实在该死!”
  “这可好,偏偏还都是姓殷的,你还说是巧合?只怪当时下手太匆忙,不够利落,才会让这么个孽种逃了出来!逃出来便也罢了,朕喜欢你那张脸,要留你,偏偏你与你父亲一个样子,都不愿留在朕的身边!你要朕,还怎能留你!”
  高公公连忙磕头,他知道赫连尹是动了真怒了,现在只求一个建功保命的机会:“皇上的意思老奴懂了,老奴这便吩咐下去,这回……这回再无遗漏!”
  闭上了眼,久久不语,起先胸口还是大幅度地起伏着,过了会儿,呼吸才趋于平稳,再睁开眼时,寒光毕现。
  朝外挥了挥手,高公公才立刻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赫连尹抚上胸口,往事如尖利的冰锥,不肯饶过他似的,刺得他胸口阵阵作疼。扶着床榻一角,慢慢坐下,又见地上棋子,棋盏,棋盘,一如回忆般满目狼藉。还有那高公公走时,竟连拂尘都忘了带。
  冷漠地自嘲一声。
  殷裴安,莫怪朕心狠手辣。
  
  




21

21、第二十章 碧水照惊鸿 。。。 
 
 
  第二十章
  
  过了淮河,便是南方,满目烟红垂柳,地势也开阔起来,正经过一大片湖泊,远眺而去,碧波千里,平原广布。殷落尘正睡着,回程之前他与萧越说过,这几日身体一直不大舒服,可能平时睡的时间要长一些,路上要麻烦萧越多费心了。
  萧越让他言语间不必那么客气,他心疼殷落尘,知道他身体本就不好,连日的奔波更是叫人疲累,现在不禁有些后悔让他陪自己进京了。
  殷落尘的头斜靠着车厢,低低地垂着,呼吸声细不可闻,整个人都那么安静。萧越从这么角度看过去,只见他细密浓厚的睫毛,那略略高起的鼻尖,不见他那平日总是浮着笑容的嘴唇,一时竟觉得怎么也看不够一般。萧越挪了挪身子,朝他坐了过去,只怕他这么垂着头脖子难受,便扶起他的下巴,把他的头倚在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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