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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喉诀作者:陈陌(完结)-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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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鸣大声喝道:“你当真不说?”
我道:“我当真不知……”眼前白光一闪,剑尖便落了下来。
“慢着!”伴随着一声低喝,一枚铜钱飞过来,猛的震开了长剑。我转过头,看见苏澈面色铁青的慢慢走了过来。
“盟主!”薛鸣立刻俯身道:“这小子已经抓住了,什么云南哀牢山伏虎拳派,没想到竟是魔教的奸细。”
苏澈冷冷的问道:“容止危现在在哪里?”
我好像失去了力气,轻声说:“我真的不知道。他已经走了。”
“你不说,别以为我不敢对你怎样。我说过,我是盟主一日,就要对所有人负责一日。”
苏澈咬紧了牙齿,“薛鸣,带他回武林盟,用刑。直到他肯说为止。”
哗啦。
一桶凉水从我头上泼下,意识才清醒了一点,我艰难的张开眼睛,红乎乎的一片,自己仍在这间狭小密闭的小屋。浮剑山庄里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地牢,我还真是不知道呢。我的手腕被铁链绑住悬在头顶,只有脚能勉强碰到地面,完全是身在刀俎间的形势。身边有男子粗厉的声音说:“不说的话,就再加五十鞭。”自己□的上半身已是纵横交错的血痕,被冷水一冲,让我顿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那人冷哼了一声,忽地手臂一挥,“啪”地脆响,鞭已落下,手劲甚重。旁边另一男子高声计数。我痛呼一声,那皮鞭之上带有小小的倒刺,每一鞭下去,都撕破几道血口子。
每打一鞭都要问一声“你到底说还不说”,一直到第五十鞭,我都没再昏过去。我不由得开始痛恨自己耐受力又进步了。
身边的两人咬牙道:“贼子,看这次打不死你!”
铁牢大门发出刺耳的长音,另一人走了进来,那两人一齐道:“薛堂主。打了两天了,这小子还是不肯说。”
薛鸣皱起眉头:“他逃了几次了?”
“前日和昨日都想逃,不过咱看的紧,没逃掉,今天打得他只剩半条命,多半不会逃了。”
“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是啊,这可咋办,怎么跟盟主交代?”
薛鸣沉吟道:“盟主的态度很奇怪,我看着事情不简单。盟主要我们用刑逼供,问了多次,却说什么都不肯来亲自审问。开始的时候还吩咐说狠狠的打,直到说出来为止。这两天不知怎的又转了心意,又说别再打了,只要关着,一辈子不说就一辈子不许出来。”
我晃了晃身体,铁链发出锵啷之声:“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杀了我好了。”
薛鸣恶狠狠的看我一眼,走上前来,用力扳住我的下颌:“我正为此奇怪,我说干脆杀了你,盟主却推三阻四的不肯。你到底是什么人。盟主杀了那么多魔教的人,为何就是不肯杀你。”
我道:“我是天重门的人……”还没说完,面颊上便狠狠挨了一巴掌,整个脑子都嗡嗡作响。
薛鸣抽出手中的长剑,冷哼一声:“盟主说关你一辈子,我可不敢担保你什么时候就要逃走。出了事我担不起这责任,看来还是得用稳妥一点的方法。”
只是一恍神之间,双手手腕和脚腕处便是剧痛入骨,我惨叫一声,睁大了眼睛,看到血从脚腕处迅速蔓延,很快就流成一滩,我一阵晕眩,便昏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鼻端一股血腥之气,睁开眼却只见一团漆黑,背上凉冰冰的贴着地面,我心道:“难道我还没有死么?”微微动了动身体,自己已经被放了下来,铁链脚镣也没有了,只有脖子上拴了一根粗麻绳。我想伸手将它扯下来,只是微微一动,手腕便又是一阵剧痛,却是不听使唤,我心里一阵发凉,这才明白自己的手脚筋都被挑断了。
意识渐渐清晰,遍体的鞭伤也开始无处不痛,喉头干渴难当,我嘶哑着声暗道:“水!水!”深夜之中,这声音甚是可怖,却是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回音。
我叫了几声,终于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身上阵阵发冷,恍惚间又回到了血尘山顶,看到容止危对着我微笑,将我抱在怀里,说一些甜言蜜语。他的甜言蜜语有多可怕多能蛊惑人心,没有人能比我更加清楚了;一时间又是他冷眼看我的样子,将我披在他身上的衣服丢到一边;一时间又仿佛雾影拿在我的手里,丝丝冒着冷气,我紧握着它,一剑砍到他的身上,痛的却是自己的身体,我只想大叫,却叫不出半点声音……
如此翻腾了一夜,醒着的时候受折磨,在睡梦之中也是一样的痛苦。次日醒来,有人送来一碗白饭,还有一碗不知什么菜。我高烧不退,大声胡言乱语,那人吓得放下食物,立时退开。我也感觉不到饥饿,始终没去动那饭菜。
一晃又到了晚间,这次有人来给我的手脚换药,在地上也铺垫了点干草,将我扔上去躺着。我尖叫道:“你们快点杀了我,快杀了我!”却也没人理睬一句话。
那换药的人突然伸手扳住我的脸,左看右看,又伸手摸摸我的疮疤烙印,细细研究了一番。此时又有两三个人走进牢内,其中一个正是薛鸣,问道:“你看他这脸,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那郎中道:“虽然满脸是疤,交错不齐,但深浅一致,看上去不像是走水失火时留下的,倒似是人为刻意弄伤。”
薛鸣哼了一声:“我猜也是。有没有办法将他的脸治好复原?”
“这个烙伤很重,肯定治不好了。”
过得数日,我的手脚渐渐不痛了,但我死意已决,肚中虽饿,却不去动人送来的食物。薛鸣来过数次,每次都强灌我吃下点东西,但每次都被我吐了出来。
这日晚上,突然有三五个人进到牢内,将我抬上担架紧紧缚住手脚和脖子,又在我口中塞了一团布。我本已半死不活,此时心道:他们终于要杀我了。想到即死,心里如释重负,又不禁想到容止危,我死了之后他会不会时时还想起我?心里又有点苦涩。
其中一人走上前来,看了看我,说道:“我还当是什么重伤,原来不过是铁烙。”
薛鸣说道:“江湖神医非君莫属,此人面目丑怪,却又身份可疑,恐怕关乎武林大局,这才劳您大驾。”
那神医看上去三十多岁,面目却不甚清楚,身上一股浓烈的药味。他从架子上拿了一只陶罐,用药杵在里面不断捣鼓着什么东西,随即舀出大团大团的泥糊状东西。他将那泥糊悉数倒在我的脸上,用力按压。我只觉得那泥糊左一层又一层越抹越厚,直如一层石膏面具一般,又湿又凉,直要透不过气来。
他在我的口鼻上给人戳了几下,便可呼吸,眼睛却睁不开来。只听薛鸣说道:“不知这个丑八怪原本是长什么样子。”
那神医道:“我瞧他的轮廓鼻梁,倒是很像一个人,多半不会难看。”我只觉得脸上的那层泥糊在慢慢变干变硬,凝结起来,便如长在我脸上了一般。我迷迷糊糊的想:“不知道这恶贼想用什么法子炮制我?”
待到半个时辰之后,脸上的东西已经完全干了,硬的如石头一般。那神医敲了敲那石头面具,发出沉闷的当当声响。他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个人上来按住我的手脚,固定住我的头部。
那神医两手抓住面具,大喝一声,猛然将其揭开。顿时血花四溅,剧痛无比,那面具竟然连着我脸上的疮疤和凹凸不平的皮肉一起揭了起来,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我大声惨叫,只是口被布团塞住,竟是叫不出声。那神医立刻在我脸上撒上药粉,敷上伤药,我只觉那药粉也如烧灼一般,这种痛苦,竟比当日热铁烙伤还要疼痛百倍。
便如身入地狱,经历万丈烈焰的烧炙,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这才个悠悠醒转,脸上已是密密麻麻的缠了纱布,剧痛难当,终于忍耐不住,又晕了过去。如此四五次晕去,四五次醒转,我大声叫嚷,只听得声音嘶哑已极,不似人声。
第七十六章
在那之后,那大夫每日给我换药两次。我痛的要命,只是叫骂,那人也不来理睬我,只用布团塞住我的口,让我叫不出来。上药之后,脸上麻痒难当,如同千万只蚂蚁噬咬,想抓想挠,却又被缚住了双手,实在是难受已极,每每最终都会晕去。
每日被拖到刑室挨一顿鞭子也是少不了的,被逼问“容止危到底逃到哪里去了”。我心中反而安定,他们这样逼问我,恰恰正说明了容止危没有被他们抓到。
疼痛和昏迷中,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活多久,却竟也就一日一日的挨了下来。脸渐渐的也不痛了。但我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觉得自己即将灾难临头了,事实证明我的预感并没有错。
薛鸣带着几个亲信来到牢里,那大夫说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一层层纱布慢慢从我头上除去,眼前一点点变亮。我的眼睛已经长期适应的黑暗,看到四周明晃晃的蜡烛感到一阵晕眩。
几个弟子发出了吃惊的叹息声,随即窃窃私语起来。薛鸣目不转睛的看着神医揭开纱布的动作,拿着蜡烛对着我仔细照了照。
我以为他要用火烧我,嫌恶的狠狠瞪着他,磨着牙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
他的脸上却露出了异样的奸笑:“好久不见了,华其欣。”
不啻于一声惊雷。
我强自镇定:“你在叫谁?”
薛鸣走上前两步,狠狠捏住我的下颌,笑道:“这般俊美的一张脸,还会是谁,难怪很会蛊惑人心,我又怎么可能认错。”
“这辈子第一次有人说我俊美。”我咬牙继续装傻。
薛鸣恶意的哈哈大笑,将一面铜镜放在我的面前:“你真会装,到底还能装到什么时候?用铁烙毁了脸混进武林盟,没想到还会有这样一天吧?”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在铜镜中看到的镜像。镜子里的我看习惯的那些可怕的烙伤,凹凸不平的疤痕全都不见了,竟是同以前一模一样的一张脸,不,也不算完全一样,比从前看上去年长了一些,过去青涩稚气的神情已经不见了。仔细看才能看出脸上有一点不明显的浅浅红痕,但想来再过数日就可以消褪下去。
“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们为何要给我换一张脸啊?”我兀自嘴硬。
薛鸣冷哼一声:“事实摆在眼前,你再装也是没有用的,没人会再相信你的鬼话。你易容混入武林盟,是容止危派你来的?还是说苏澈早已知情?”
我闭上了嘴,只觉进退维谷。
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自己混进来的。若是苏澈知情,一定会杀了我的,所以我才会易容。”
“我看未必。”薛鸣冷笑道,“我真的很想知道,盟主究竟是真的一心为了武林正义,还是实际上连一个叛徒都不愿杀死。”
“你想做什么?”我心中一紧,已是隐隐猜到了他的目的——苏鸿正突然暴毙,苏澈一夜之间武功大进,便做了盟主,只是这武功来的蹊跷,资历又尚浅,原是不足以服众,不知道多少人私下想要夺权。而九剑堂跟浮剑山庄素来不睦,薛鸣又怎么会真的臣服于苏澈?显然是不择手段,只要抓住一点把柄,就会拿去为难苏澈了。
薛鸣并不答话,便拍手叫人来将我捆住,点了哑穴,抬去浮剑堂大殿。
大厅里呼吸嘈杂,似是站满了人。我看不见厅内,极是焦急,不知苏澈是否也在这里。听得耳边薛鸣高声说道:“参见盟主。”我额上的汗珠便流了下来。
“薛堂主有什么事吗?”苏澈的声音透过人群传入我的耳中。
“盟主,关于上次抓到的战俘苏欣,属下有事禀报。”
“他怎么了?”
“他一直不肯说出容止危的下落,还屡次想要逃跑。”薛鸣平平淡淡的陈述,好像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所以属下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还日日鞭刑逼供。”
许久的寂静。然后我听见茶杯重重放在桌上的声音。
苏澈问:“薛堂主,你为何要这么做?”
声音不大,却是有点发抖了,“薛堂主”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谁都能听出来他强压着怒气。
薛鸣昂首说道:“属下是为了武林大义。容止危一日不死,武林盟便一日不安,这人不肯说出他的下落,又岂能善罢甘休?”
苏澈咬牙道:“可是你未经我的允许,竟然擅自处刑。”
薛鸣道:“属下可是一心为了武林盟和盟主,还请盟主体谅。”
苏澈不再理会他,只问:“他现在在哪?”
“盟主为何这么问?”
苏澈猛的站起身来:“我现在想要去看看。”
“盟主为何急着去看一个魔教的奸细?”
苏澈道:“你既然审不出来,我就要去亲自审问。”
薛鸣笑了笑:“盟主,若我说我已经杀了他呢?”
苏澈紧握的手指发出轻微的声响,说道:“你不经过我的允许,擅自处死战俘,我自然会唯你是问,必要惩处!”
底下便有九剑堂的弟子不满的道:“盟主,哪有为了一个奸细惩处堂主的道理?薛堂主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薛鸣大声道:“属下也真的很想知道,为何对战俘却不能杀,不能碰,连刑讯逼供都不行?天下可有这样的道理?属下更想知道,为何盟主会如此信任一个来历不明的边陲教派,竟然让此人住在武林盟长达一月之久,最后功亏一篑,一场必胜的大战坏在他的手上?”
刷的一声,寒气四溢,苏澈拔出了雾影,远远的指着薛鸣:“是不是魔教的奸细,还有待考量,谁也没有证据。这把雾影剑,正是他从魔教夺来,送归我盟的信物,难道我不该信任他吗?”
薛鸣昂然道:“谁说没有证据,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是魔教的奸细,人人得而诛之的公敌!”
苏澈怒道:“你是什么意思?”
薛鸣挥了挥手,便有两个人将我抬了上来。
我感到我快窒息了,恨不得现在立时死去才好。
薛鸣道:“盟主,你应该识得他是谁吧。”
苏澈离我的距离仅有一步之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眼中满是震惊,手里的雾影掉落在地上。
他的眼中盛满复杂的眼神,定定的看着我,似是急于想看我的伤,又似是想走近前确认,但他最终还是后退了两步。
“盟主,你识得他吧。”
苏澈不说话,面色苍白如纸。
身边其他人倒是先说了出来:“这,这不是华其欣吗?!”
“不就是害死了好多人,被浮剑山庄逐出师门的那个……”
“叛徒华其欣,人人得而诛之!!”
苏澈望着我,眼中满满的都是痛苦。
过了好久,他才问:“华其欣,真的是你么?”
我望着他,我知道我们之间隔着太多的东西,是永远没法再走近的距离。
哑穴一被解开,我便大声说道:“没错!是我!我易容混进了武林盟,我用雾影来骗取了你的信任,我为了替教主打探消息,我掩护教主逃走……”
我像要释放胸中所有郁结一般大声嘶喊。数十日来,只要一清醒,我便想到了死。以前曾也有过这样的感觉,没有太多的痛苦,只是觉得生无可恋。我到现在还记得苏澈说“他同我没有任何关系”时的心情,还有那时的黑暗和绝望,可即便是这样,我仍然不愿意连累他。他是正直的人,称职的武林盟主,虽然没有了以往的心情,但还是想保护他。而我意识到,让我再次有这样痛苦感觉的是当我想到从此后再也见不到容止危对我温柔的微笑。我从来不知道,他的微笑对我来说竟然会有这样重要的意义。
苏澈只是看着我,又是温柔又是伤心的样子。
薛鸣说道:“盟主,你也看到了,他确实是魔教的奸细,不但如此,他还是武林公敌,可耻的叛徒,欠下我们武林盟无数血债,每个门派都有因他而死的人,这样的人该不该杀呢?”
众人叫道:“没错!当初攻打魔教的时候,若不是他私通奸人,我的师父师弟又怎会惨死?”
“何止于此!武林大会上容止危那魔头杀了那么多人,也皆是由他而起!”
“真是不要脸,他还掩护魔头逃走了!”
“他勾结魔教,自甘下贱,同一个男人也行那种苟且之事,当真是恶心至极,这种人怎能留在世上?”
苏澈咬紧嘴唇,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听着。
“盟主。”薛鸣大声道:“盟主一直不肯杀他,是否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是否是有意袒护曾经的同门师弟?”
“不!”苏澈面色苍白,“我没有庇护任何人。是我……从来都没认清他的真面目。”
薛鸣道:“那么现在一切已经水落石出,盟主又打算如何处理?”
众人的愤怒全都被挑了起来,叫道:“处死华其欣!”讨伐的声浪一声比一声高。我想到当年自己砍下薛鸣的一根手指,看来他是要我赔上一条命才罢休。在这种情况下,苏澈要是再维护我的话除非是盟主不想做了。
“处死华其欣!”
“我要为我的师门报仇!”
“盟主!你是我们武林盟的盟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苏澈的黑发落在脸边,脸色便显得更加惨白,一双惶然无措又无奈痛苦的眼睛无神的镶嵌在脸上。
他就这么站着,那个单薄的身影显得孤单而无奈。他被淹没在众人的愤怒呼声中,完全无力反抗。
“我……会对武林盟负责。”苏澈在众人的怒声中,低沉的说道。他的声音虽低,却有着不容转寰的坚定和威严。看到他的表情,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苏澈咬了咬牙,“我是盟主,绝对不会徇私枉法的。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没有任何异议。”
薛鸣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不易察觉的冷笑。
我躺在担架上,被重新送回了阴暗的地牢。阴冷的墙壁发出阵阵霉味,铁链又重新回到了我身上。到了晚上,送饭的人放进的一盘青菜上居然有几块烧肉,我意识到,这是我的最后一顿晚饭,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就应该在阴间了。
薛鸣提议明日正午处死我,众人一片拥护,苏澈自然也就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这原本就在我的意料之中,倒也没什么难过的。我始终都是浮剑山庄的耻辱,而苏澈因为我而受到的非议,并不因为他做了盟主就有所减少,我死了之后对他而言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至少薛鸣以后不会再有威胁他的把柄。
既然是最后一顿晚饭我也就不再计较绝食,狼吞虎咽的将肉吃了个干净,好久没有那么饱那么满足过了。
这辈子真是栽了。
想来想去,自己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三件。第一件事就是当初不该对苏澈表白。那样的话我同他会一直保持着兄弟间的情分,不会像现在这般不清不楚,徒然给两人带来这么多的烦恼。第二件事情就是当初不该那样自作聪明的带路,结果背上一个叛门结匪的罪名。第三件事,就是不该将雾影送给别人。
我靠在担架上,闭着眼睛,慢慢便昏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我想到了容止危。说是下辈子再见,看来真的要等到下辈子了。就算因为他而死去,我仍然觉得对不起他。三件事中,其实我最后悔的是第三件。每当我想到他在战场上看到雾影时那不可置信的眼神,我都觉得心里好痛。
我突然想到,如果真的有来生,我还想再次遇见他。我曾一件件数过我觉得后悔的事情,但唯一不后悔的就是遇见了他。
也罢,但愿下辈子有个好运道,重新活过吧。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了。
睡的正沉间,忽然被摇醒了。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站在我身前,我惊的张口要叫,他及时的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他低声说:“别怕,是我。”
这个声音惊的让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居然是苏澈。
他拔出雾影剑,轻轻一挥,就砍断了我身上的锁链。随即他在我面前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我们快点逃出去。”
我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我们”两字更让我莫名其妙,不知苏澈到底有何用意:“师哥,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让人看见了不好。”
“快一点。不能再拖了。难道你真想明天死在这里?”苏澈急道,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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