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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兮作者:路人乙-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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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院中落地。
碧纨去睡了,房里没等,但月色明亮视线清楚,此地似乎与上次来毫无变化。
“许久不见,谢兄。”梁徵环顾一周后,方说。
“所以你就高兴到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把我拖出宫来了?”谢欢笑他。
不知道。
就是想找地方和他说话而已。
反正谢欢看起来也并不介意。
“进去吧。”谢欢说,往书房走去。
进门点了灯。谢欢怕吵醒了里面屋睡着的碧纨,手指竖在唇前提示了梁徵小声。
她与你同房睡?梁徵并未说话或传音,但大概好奇写在了脸上。
谢欢招招手叫他过来附耳说:“本大人不好女色。我们碧纨是要嫁好人家的,别乱想。”
你谢府门里出去嫁的好人家,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梁徵依然没出口。
出口的是:“你怎么发现我在?”
“没发现。”谢欢痛快地承认,“我方才以为我做梦呢。”他随意将手指放唇边飞快地一舔,也许是尝到指尖的醉湖水残香,又说:“看来不是做梦了。”
梁徵盯着他指尖,笑了一笑。
谢欢抬起眼来,“那么,你来皇宫做什么?如果与皇帝有关,我可是不会瞒住他的。”
“只是私事。”梁徵说,稍作迟疑然后告诉他,“三师兄让我拿三株酿草回去。”
“那个东西在别的地方活不了。”谢欢移开椅子坐下。
“他并没有说详细的要求。也许只是试试我能不能在皇宫走一趟。”梁徵说,手扶上他的椅背,“说不定只是看不过去我死死地和他纠结那一套剑法。”
他说完,侧过脸看到墙上的剑,“你挂在这里。”
谢欢目光扫过他的腰间,“你当做魔教物品交给柳宫海了么?”
“哪会?”梁徵按了按胸口,“我带着。”
“松雪剑好使么?”
“用得少。”
“还叫你用不趁手就回来换。”
“并没是不趁手。”梁徵说,“因为答应师父一年只专心练剑,都没有过来看过你。”
“谁要你来看我了。”谢欢一拍扶手站起来,正面对着他,“倒是你要宫里的东西,怎么不来找我,反倒自己去宫里偷盗?倘若真被烈云看见……”
“不会。”梁徵说。
谢欢上下看了他一回,“功夫变好了?”
梁徵坦然,“比当初好些了。但是还有些问题……”
因为谢欢正这样直面他,并且微笑的关系,梁徵没有把话说下去。
从前他脸上那些狰狞的刀痕都已经了然无迹了,不需要任何东西来遮掩,就是完好的一张面孔。并不像挽花楼薛美人那样艳光夺目,美好得柔和,无处不是造物者之静心雕琢。增一分长,剪一分短,恰到好处的俊美,人间丹青画不成。
也许是习惯被人盯着自己的脸出神了,谢欢没有嘲笑他,只是转开了脸。
“你手里的草很快就会干枯了。既然已经拿到,最好星夜送回去。”他说。
“我这就走。”梁徵回过神。
“不过如果你要在京城住上几日,我可以再找皇帝要几株来。”谢欢又说。
谢欢灭了烛火,拉他又走出房门到院里。
梁徵随他在院里坐了。
“说说看?”谢欢很有兴致地抱膝望着他。
“说什么?”
“这一年多的事情。听说江湖上也不太平。”谢欢说。
梁徵想了想,“柳宫海领头,他们到处在找一个可能与魔教有关系的人。我只在山上学剑,并未参与,所知不多。”
“他们还没有找到吗?”谢欢问。
他不追问梁徵都险些要忘了,诳骗柳宫海的人就是面前这位,虽然与自己关系不大,但为他几句谎言劳动整个江湖,梁徵还是觉得不安,“谢兄,这件事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对柳大侠说吗?他们总会发现的……”
“发现什么?”谢欢歪过身子往他凑近一些,“我对柳宫海所说虽然不全是实话,但也不耽误你们什么。关于魔教的流言,烈云也不知其来自哪里,他只希望承天教完全被世人遗忘的好。有心在做这件事的另有其人,烈云与你们同样想要找到。”
“那天魔印……”
“那天魔印确是有人送到京城。”谢欢说,“虽然不是给我爹,似乎是想送到皇帝枕边,但是被烈云察觉。逃走时落下那印。烈云也想找到他,只是不好离开陛下身边。”
“因此正好借柳宫海他们去寻人?”梁徵终于明了。
谢欢一脸“何乐而不为”的神气。
梁徵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一年还好么?”
“老样子,不知道最近陛下跟我爹在做些什么,哪边都不肯告诉我。”谢欢仰了仰脖子看天,“陛下长大了。”
虽然从未关心朝中之事,但梁徵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问:“你想要他们怎样?”
“想要?那不是我能想的事情。”谢欢笑笑,目光与他一碰,“我希望我一家安身。但是恐怕从我开始想的时候,就已经太晚了。”他说完时表情一收,似乎对说出来的话感到后悔,但很快只是以释然的表情移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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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时,碧纨便已起来。出来看到他们两个人似乎惊奇,但并没有说什么,惯例伺候了谢欢从头洗脸更衣,准备去上朝。
“我公务在身,大约回来会晚。”临要出门了,谢欢对梁徵说。
“并无他事,我在此等谢兄回来再谈。”梁徵点头。
“我们谈都是些闲事,谈不谈也都是一样的。”谢欢摆摆手,“说起来,你真的不用帮着柳宫海他们去找人么?”
“柳宫海那边师父帮我推过了,我是不用管。”梁徵说,“但你若是在意,我能帮你一探。”
“为我啊?”谢欢往前探了探身,手指在梁徵胸前一点,轻笑,“为我就不用了。烈云的事而已,我不过随手帮他一帮,你就不用辛苦了。”
他手指刚好戳在承天玉的位置,谢欢感觉到了,没收回手反倒又去碰了碰,“你果真带着?”
梁徵默不作声,要去解了拿出来给谢欢看。
谢欢把他的手按住,“不用,我知道。”
靠得近,他便用碧纨绝不会听见的声音低声说:“今晚我会去挽花楼。前半夜皇帝和烈云或许会在,后半夜可以来找我。”
梁徵轻微地点了点头。
许久不见,非但不觉生疏,竟觉得同他比先前要亲些。
谢欢一笑转身。
金婵正在镜台前梳妆,闻谢欢进来,往门口看了看,随口招呼:“谢公子。”
谢欢一边走过来,一边除冠去簪散了头发,往镜中看了看自己的样子。
“今天有谢府的人来过。”金婵从妆台边挪了挪,让他位置。
谢欢一惊,转头问:“我家的人?来做什么?”
“只是来问你来的。挽花楼人人都知道你最常来见薛雚苇。”金婵并不十分为他担心,“不过你风流公子又不是这一两天的事。”
谢欢舒了口气,“我爹早不管我。也许是我娘担心,我过几日回去见她一见。你下去见他们了?”
“见了,你谢府可得罪不起。”
“也好,见过你,更猜不到我。”谢欢坐下来。金婵拿了梳子,站在他身后去与他梳头。
不多时,就与他挽起云鬟,晕开粉面,换了另一张面孔。
谢欢看向镜中时做了一副厌恶的神情。金婵朝他一笑,“怎么?总归还是你最好看,虽说是你学金蝉,但你可比金蝉好。”
“说些什么?”谢欢要站起来,金婵在他肩上用了用力,要他再坐一坐。
“在宫里时,陛下说金婵艳冠后宫。虽然说是要金婵出来做事说的好话,但陛下说话,总不会太瞎说。但金婵只不过与你有几分相似而已,哪有你这样的好相貌,公子若是生为女子……”
“这样的话以后别说了。”谢欢挣开她起身去换衣装,“我听着不顺耳。”
金婵果然没有再说。
夜里青皇来是来了,与谢欢也没什么话讲。他现在万事了然于心,需要问谢欢的也不多了。谢欢心头明白他来此用意,索性撇了青皇在房里,出来见烈云。
“我有事问你。”烈云说。
“昨夜的事么?”谢欢早有预料,“瞒你不过,昨夜那里还有梁徵。你见过他。”
“荀士祯的弟子。”
“那又如何?”谢欢并未听他细说过荀士祯与他怎样关系。
烈云脸上忍过了。
“几年下来,虽说我帮你忙是万岁旨意,但我也算为你出生入死几回了,你就真不打算和我解释一回么?”谢欢往栏杆上一靠,没什么表情地看他。
“江湖上的事,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烈云冷淡地说。
谢欢耸耸肩膀,“别说得没把我搅进去过似的。”
烈云迟疑了。
半晌,终于说:“我原本有个儿子。”
谢欢眨了眨眼睛,“在华山?”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活着。”烈云说,“但当初是荀士祯耍的阴谋诡计,将他从我身边夺走要挟我,多半现在已经是死了。”
“三十年前?”谢欢比出尾三根手指。
“对。”
谢欢笑笑。既是三十年前,那就不会了。
知道他只是想确定和梁徵有没有关系,烈云不悦地暼他一眼,“自然不会是梁徵。再说荀士祯与我仇怨深重,我孩儿定是已死。他当年以我孩儿的性命要挟我自尽,若知我其实活着,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不想再涉入江湖之事。”
“可你不是想要他知道你活着么?”谢欢说。
“我何曾……”
“你教梁徵你的剑法,”谢欢摇了摇手指打断他说话,“不是为了叫荀士祯知道你活着么?”
烈云无话可说,“那时我离皇宫太久,许是有些神志不清。”
“总之你心里还是想与他寻仇。”谢欢喃喃地说,仰起脸去看外面天上,“如果你有那么做的一天,我是帮不得你的。”
烈云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问:“他那么重要?”
“我不跟我兄弟过不去。”谢欢笑道。
梁徵到晚上果然不见谢欢回来,想他说过在挽花楼,提剑就去了。原想径去以往进过的谢欢与青皇见面的房间。远看门窗紧闭,但还点着灯,不知道青皇走了没有。
顾忌烈云在外面守卫的可能性,他不敢立即大意靠近。往小楼四周观察了几轮,确认没有烈云的身影后,才腾空上楼,落在门外。
房里有些声音。
人声低哑难辨。但有声音,自然就是有别人在。
不愿偷听他人私下言谈,梁徵就要翻身下楼。可就在他即将要跃起时,房内钻出一声低吟,百转千回,几乎挠得人满心痒痒。
梁徵纵然是一颗修了十多年清静正直的心,却也霎时明了这是什么。一时懵了懵,一口气没提上来,只是顿住了,后腰靠上栏杆,没有下得楼去。
没发出声音,房内之人自然不觉,正细细地唤,陛下。
梁徵只是愣着,不知道多少个念头在心里撞来撞去,理不出一个结果来。
这怎么可能的。
这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这可从何说起。
这……
转角处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张苍白的脸,冲他摇了摇头。
虽然面上还有残妆,但已去了裙钗,这张脸再不会有第二个人。
谢欢不在房中。正在他面前。
谢欢招了招手,示意他随自己下楼。
楼下另一间房里,谢欢没有点灯,又关了门窗,房内一切黯淡,但与楼上房间的陈设似乎大同小异。
谢欢把梁徵按在床边坐下,自己继续去洗脸。
“怎么不点烛火?”梁徵轻声问,因为谢欢看起来在隐藏声音。
“薛雚苇在楼上,楼下自然应该是没人的。”谢欢说,回头看了看他,脸上神色模糊不辨,“怕你果真来了,又来不及跟你说,最怕你闯进去,我可不知道怎么办了。还好我留意着外面,看见你直接就跳上去了,我又不能出声把你叫下来。真是吓得我要魂飞魄散。”
“上面……”
“陛下和金婵。”谢欢知道他要问什么,“金婵本来就是从宫里出来,陛下现在也不是幼童了,说不得他们什么。”
梁徵默然。
“你刚才脸上那样子,莫非……”谢欢抹了脸上水痕,向他走过来,因为接近,能看见他渐渐清晰的笑容,“以为是我?”
梁徵默然。
“居然没有察觉里头是金婵,你真是,”谢欢走得近了,往他肩臂处戳了戳,“担心我又甘为奸佞,以色侍君,所以那么方寸大乱?”
“你不是那样的人,我没有想过。”梁徵说,“我只是……”
只是很吃惊。
谢欢无声地笑。
“谢兄不要取笑。”梁徵被他笑了好一阵,终于忍不住。
谢欢拍拍他,抽身走开几步,“贤弟不必介意。”
其实还是笑着。
他解了外衫随手扔在椅背上,又回来从梁徵身边的空间钻进了床帐中去。
“你要睡了?”梁徵感到有几分歉意,昨夜与谢欢对月叙了一夜的话,他今日又一天的公务,到现在才得睡下。想想其实不该来扰他休息。可要是没来,谢欢怕他乱闯,这一夜也未必敢去睡觉,这可是……唉。
“你不用休息么?”谢欢的声音埋在锦被间,低而闷。
“我白日里睡过了。”梁徵说,“抱歉,碧纨姑娘让我就在你床上睡了几个时辰。”
谢欢顿了一顿,幽幽地道:“碧纨倒知道我不跟你见外。”
“抱歉。”
“抱歉什么,我是不见外。”谢欢就着床边他袖子扯了一扯,“你要瞧着我睡么?索性也来再歇歇。”
梁徵犹豫了一下。
“你还跟我见什么外?峪珈山土地庙香案之下,我还抱着你睡过一晚上。”谢欢这么说着,当真弯了手臂来环他的腰。
梁徵叹气,把他手臂从自己身上挪开,“不要胡闹。”他站起身来,“这样晚了,我不闹你,你快些睡吧。”
他既然不肯,谢欢也不与他纠缠,翻了个身,自己睡去了。
楼板上的声音渐渐也歇下来。
梁徵仔细听他呼吸逐渐平稳,果然是已经入睡,才重新移了椅子过去。想要坐他床边,又并没有马上坐下去,就在他一旁站着。
帐幔之前只随意地松下来一半,谢欢半个身子于月色透纸入窗的微光中勉强能见。往内侧身睡着,长发在身后铺开。
看不见任何特征。那样的好容貌背向他隐于黑暗中。
但只是这样的背影也是好的,只能是谢欢,不能是别人。
梁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抬手手把另一边床帐也放了下来。
习惯了每日要上朝,谢欢醒得早。天还未明,已翻身坐起来。
撩开床帐,只见梁徵在旁边椅子上坐着,似乎又是在闭目调息。
他原来没有走。
梁徵睁开眼睛 :“你醒了?”
不需要回答的话,谢欢还是说:“没。梦做得正好呢。”
可总得起来了。
他下得床来,摸黑往柜子里翻了昨日穿来的官服。没有碧纨服侍有些不方便,梁徵走过来,在他身边帮他往不顺手处系了带子,抚平褶皱。
“穿好了出去,不怕叫人看见?”
“现在还早。”街上自然没什么人,再说偶有人瞧见了,谢欢大人夜宿挽花楼也不算新鲜事。连谢铭都耳闻此事,虽然不赞同,倒也没觉得有甚大不了。比起谢欢别的忤逆之举,这点小事不值一提。父亲都不管,就不怕别人什么。
“今晚回别院?”
“对。还是晚些,我要找借口到鹿苑去要几棵草。”谢欢低低地说,“今天还叫了你过来,可惜没同你说几句话。”
五更人静,只发气声也能彼此听见。
“我以后再来看你。”梁徵说。
谢欢似乎笑了笑,“要早些来。”
青皇对湖畔几株草全不上心,谢欢连泥一起拔就拔了,顺便再赐他个银盆由他装了出去。
“不想爱卿对这个有兴趣。”青皇嘲笑他。青皇昨夜也没睡上多久,上朝时还能撑着配众臣闹了一闹,到现在跟他说话,多少显得懒散。
“叫陛下见笑。”谢欢往宫女递来的水盆里洗了洗手,在青皇下首坐了。
“说来,今日你父所请之事,怎不见你奏上几句?”
今日朝上,谢铭自请告老还乡。青皇自然是驳了,群臣亦跟随求了好一阵子,使谢铭留下来。
“父子之间,还须避嫌。”谢欢低头看草,不用想都知道青皇气得不轻。
“谢铭是在跟朕示威啊。”青皇冷笑,“这朝中之事,没他在其中斡旋周转,是不是不能行。”
谢欢不语。
“你近来有去见你外甥么?”青皇问。
“约有半年不曾。”
“正好,朕也有一月没去见太后了,你跟我去见一见。”青皇身上把他一拽,“走!”
太后的权威,在青皇渐渐把她的势力握在自己手里时便已经消失了。自那之后,青皇总是很难再想起她一回来。
谢欢的小外甥巽阳王已经长到谢欢腰上高了,久不见谢欢,有些生疏。但谢欢生得好看,容易叫人喜欢,很快这生疏就去了大半。
青皇与太后闲话时,往谢欢甥舅这边看上了一眼。
“皇弟大了。”青皇说。
谢欢不知道是不是听得着这边说话,但听不听得到都不紧要。
“皇儿言下之意?”太后略微倾身。
“朕会为皇弟寻个好去处。”青皇说。
谢欢把酿草交给梁徵时,把银盆留下了,叫碧纨寻个南方的花种进去。
“这草么,就当死了。这盆,哪日那位突然想着问起来,我可不能说给了别人。”谢欢伏在桌上说,恹恹的样子。
梁徵已经起身要走,又问:“那青绡刀……”
那刀连羽倒很喜欢,明明他们是习剑的门派,连羽还特为此想了一套刀法出来。虽不甚精妙,由着他自得其乐。
“哦,我都忘了。”谢欢揉了揉自己额角,“那时候陛下是真不介意的,给别人就给了。但如今我怕他得很,你要是方便,就帮我取回来罢。”
梁徵点头,“好。我尽快再来一次。”
谢欢抬起膝盖,在椅子上把自己蜷起来。
“你怎么了?”梁徵走近来,伸手去碰他的额头,“哪里不适?早些歇息去。”
“我害怕。”谢欢只说,盯着梁徵腰上的剑柄。
梁徵愣住了。
竟不知如何答言的好。
“我害怕时,”谢欢不察他发愣,继续说,手指沿着自己丹田之处往下滑,“就压不住这股气。痛得要命。”
听他只是说痛,梁徵反而感到安慰些,按了他背,一道真气从他背后灌入,刻意寻探,是隐约觉得有道热气在他脉中,只是分辨不出什么来历。不得要领,就问:“什么时候开始这样?”
“生来如此。”
“你如今得空么?”梁徵问,收回内力撤回手来。
“怎么?”
“你得空时,我带你再去一趟氓山。小弟虽然无知,容姑娘应有许多见识。”梁徵认真地望着他脸。
谢欢推了推他,心内一宽,便觉好些,“不用。不如你来多住几日,镇镇这整城的煞气,我就好的多了。”
梁徵不当真,陪他一笑,“我今日先行,很快就再来。”
谢欢抬头一笑,“这回不送你。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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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山上时,如同谢欢所说,酿草已经大半枯萎。
水瑗还是稀奇地挑了尚含着几分碧色的来看,残香犹存。
“拿来泡水也不知道醉人不醉。”
“听说不会。”梁徵从谢欢处听来,“不止不醉人,反而有宁神静气之效。世上原来有这样奇珍。”
“饮酒之乐不就是为一醉,不能醉人,还有什么意思。无趣之物,算什么奇珍。”水瑗不以为然,又将他一望,“你听哪个说?”
“谢兄——谢欢。”梁徵老实答道。
水瑗似乎早已猜到,只是笑,拣出几片没干枯的草叶,其他随手弃了。
“三师兄用做何为?”梁徵问。
“我也不知道能拿来做什么。”水瑗道,“只是之前与越岫试着查当初承天教一事,托小连在江湖上多问那些前辈们几句。听说当年承天教教主扫荡江湖无恶不作,非要江湖各派奉他为尊,所以击杀各派高手颇多。但是有件事却与江湖无干。”
他看着自己丢进酒里的酿草。
梁徵猜了一句:“那魔教教主莫不是进宫偷这草?”
水瑗被逗得笑:“偷什么?他又不是你我,自然是抢的。不止他去抢,江湖上别的人只当他要做什么恶事,一拥而上追去皇宫阻止他。据说在宫中大战七日。”
居然有过这么大的事,梁徵愕然,“那当时皇帝……”
“皇帝也奈何不得。”水瑗说。
梁徵沉吟。
“不知道他夺这东西做什么。” 水瑗带着探究的神情。
有人迈步进来。
水瑗弯弯眉眼,“越岫。”
越岫在桌前站住,没有开口。
“小连有消息回来了么?”水瑗绕开桌后走过去。
越岫往门外侧过头。
水瑗眼底光芒一闪,“小梁,我们出去看看。”
连羽是被抬上山来的。
身上虽有外伤,意识还勉强清醒着。见越岫、水瑗与梁徵三人进来,呲牙咧嘴地唤了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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