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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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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情,需要另一种更为复杂的感情为前提,才能产生。
    未进宫前,她讨厌皇帝的软弱无能,如果皇帝是个强势的皇帝的话,他就能自己决定立后的人选,不会将无辜的她强扯进他们复杂的权势斗争中。
    进宫后,她曾一度欣赏过皇帝,虽然他软弱无能,朝廷大权被舒相掌控在手中,但拥有三千佳丽的他却只对骆贵妃一人好,全心全意地保护着贵妃。
    有了身孕后,面对那碗堕胎药和那碗红糖虾仁牡丹花粥,她第一次体会到强烈的憎恶,无以伦比的憎恶。对皇帝,她从未有过丝毫期待,从未有过丝毫幻想,从未有过丝毫渴望。
    十年地狱生涯,将她对危险的感觉磨练的十分敏锐,存在一丝一毫危险的事务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与此同时,她对人的感觉退化到比婴儿还迟钝的地步,外界任何事务都无法对她产生分毫影响。
    在她对他产生与旁人不同的感觉前,他就做出伤害她的事,使她倍加受伤,深感绝望。
    憎恶,由此而生。
    面对舒相,这个与她有着血缘之亲、却残害她母亲、摧毁她一生、牵连她孩子的男人,不可否认,在牙牙学语时,在蹒跚学步时,在不懂世事时,在被人欺负时,就对她抱有期待,存在着幻想,渴望过父爱。
    十年地狱生活,她思念最多的就是她的母亲,而每次思念母亲时,总是不由自主联想到他,无法忽略他的存在,十年的刻意忽略,多年来因他受到的伤害,她怎能不恨他?
    “不曾期待,何来仇恨?”嘴角抽出个冷涩弧度。
    “我憎恶他……我不想见到他……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不想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香……不想被他碰触……所以,我选择与你同归于尽、玉石俱焚……”水灵灵喃喃自语,神情透着深深迷惘,“我想瑶瑶……非常非常想,我想,现在去黄泉路上找她,应该不算晚吧……”至于璃轩,她已经为他安排好一切,以后的路,要靠他自己走下去。
    她,不可能陪他一辈子。
    舒隆革忍不住颤抖,一身富态的肥肉不停轻颤着,不知在恐惧什么。半响,他才沙哑着嗓子问道:“为了毁灭舒家,你宁可抛弃一直小心保护着的儿子?”
    “……是……”水灵灵缓缓承认。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舒家不在,皇帝势必不会放过她们母子,唯有她死,才能名正言顺将璃轩托付给贵妃,唯有贵妃才能保住璃轩,否则,她绝不会给贵妃解药,当初也不会救她的命。
    “你以为舒家不在了,皇帝会放过我的外孙、你的儿子么?多年来他暗杀过太子多少次,你比谁都清楚!你居然宁可相信他,也不肯相信你的亲爹?”舒隆革似乎被水灵灵一往无前不畏生死的冲劲骇住。
    “呵,”嘴角隐隐一抽,她不需要他放过,早在他那样对她的女儿后,她就反扑了,多年来成效显著,她会逼得他不但不敢杀他的儿子,而且千方百计的保全他的儿子,“璃轩姓莫不姓舒。你若篡位成功,可能放过前朝的太子么?皇帝一直处心积虑暗杀太子,是为了铲除你的势力,是为了逼我自尽,若你我都不在了,他怎会为难璃轩?毕竟,血浓于水啊!”强忍着极度的恶心,水灵灵逼自己说完这句话,掉头匆匆而去,再留在这里,她会忍不住作呕的。
    璃轩僵硬着精瘦矮小的身躯,一动不动蹲着,蹲在原地,似感觉不到冬末的严寒,目光,紧随水灵灵渐渐远去的背影,似乎离他越来越远,直到,完全消失……
    永远不在回来……
    一直凝视着水灵灵的璃轩却没有注意到,水灵灵离开前,似有意无意的,瞧了不远处茂密矮树丛一眼,那里,一抹明黄衣衣袂,隐隐飘动……
第095章
           一道闪电,如蛟龙出海,带着天崩地裂之势,划破天际,瞬间白昼,随即黑暗更显浓重。
    轰隆雷声,不绝于耳,夹着石破天惊之利,却使万物复苏。
    绵绵春雨,透着缠缠绵绵情意,与疾电惊雷截然相反,自相矛盾却和谐自然的混为一体。
    瘦小的身躯瑟缩一下,下意识想抱住身旁温暖坚强的娇躯,伸出的手,却在距离温暖源泉一寸处硬生生停下,慢慢缩了回去,蜷缩着身子,缩在棉被另一端,浅眠着。
    水眸,盈盈睁开,熠熠生辉,黯然片刻,闪过几分挣扎、几分不舍,旋即阖上,幽幽吁了口气。
    御气成剑,凌空点穴,瘦小身躯一颤,然后恢复沉寂。
    轻巧起身,换上早已准备好的生丝摺边夜行服,覆上水晶缠丝面罩,走向窗前。
    脚步凝滞,回眸凝视,转身,回到华丽凤塌旁,附下身子,在他轻蹙细眉间落下轻轻一吻:“轩儿……保重……”
    说完,头也不回,闪身飘出窗去,飞掠在天空,俯视身下巍峨鬼森一切。
    华贵宫殿,鳞次栉比。
    白日,它们彰显着至高无上的权势。
    夜晚,它们代表了阴森可怖的地狱。
    血腥味,飘散风雨中。
    杀喊声,隐隐穿透雷电。
    他知道,开始了。
    开春前几日,她的一席话,逼得他们不得不提前动手。
    晚一刻,失去的不是机会,而是整个大莫的江山,和自己宝贵的性命。
    绵绵细雨,濡湿夜行服,勾勒出她的玲珑有致,亦显出她的纤细瘦弱。
    不疾不缓,向御天殿飞掠而去。
    此刻,是她一生中最后宁静的时刻,她想多享受片刻。
    待明日太阳升起时,不管结果如何,她已化为尘土,消失于世间。
    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那般的快,任她怎么放慢速度,不消一炷香时间,她来到兵变现场御天殿。
    懒洋洋躺在御天殿顶上,俯视下面人头攒动的两方人马,嘴角勾出个冷漠的弧度。
    若非这两方面人,她都想杀之而后快,却迫于形势不得不出手保一方,此时她必然会待在御天殿顶上看够好戏。
    兵变,自她有生以来,尚未亲眼见过,一直是只闻其名的。
    风雨中,雷电交加下,两方人马,剑拔弩张对立着。
    皇帝手上兵马不过四万,两万羽林军,两万征西军,舒相手中却有十二万兵马,两万控制皇宫的御林军,十万禁卫军。
    从数量上来看,舒相无疑是稳操胜券的,但御林军、禁卫军多年来镇守莫都,缺乏实战经验,将士又养尊处优惯了,怎抵得上刚从西陲边防回来,杀气腾腾的征西军精英呢?
    征西军精英,各个皆是一等一的好手,可一个当十个,再加上和羽林军人数上处于劣势,各个自是抱着孤注一掷必死浴血奋战,其士气自比御林军、禁卫军高出许多。
    尸横遍野。
    哀鸿遍野。
    血流成河。
    箭雨扑面。
    御天殿前遥无尽头汉白玉墙上流淌着鲜血,渲染着皇宫的血腥华贵。
    绵绵春雨,柔弱无力地洗涤着人性的贪婪无耻。
    伸了个懒腰,舒展下筋骨,戴好面罩,水灵灵缓缓起身,斜长影子暴露在月光下,暴露在众人眼前。
    狭长月光,朦朦胧胧映照着,透着恍恍惚惚之美,似迷雾中隐隐显露身姿,错觉般令人不可置信。
    素手轻扬,濡湿长发在夜色中划出半个优美弧度,嘴角淡淡笑花,孕着噬血之美,如地狱罗刹,优雅出场。
    惊呼声响起。
    包安民一时间不知将箭对准御天殿上的黑影好,还是对准对面的敌军好。
    包安民一乱,手下的羽林军不免跟着乱。
    是远处手握重兵的敌人危险,还是近在咫尺的敌人危险?
    包安邦屏息凝视片刻,暗自揣测她的身份。
    皇帝聍更是目光森然,瞥了眼御天殿上曼妙身影,继续眼望着远处疯狂叫嚣的舒隆革。
    高举起手,一挥。
    叛军箭雨扑面而来,趁着羽林军不知所措之际。
    战场上,千分之一秒的分神,皆可导致一场战争的失败。
    羽林军匆忙回身,无数盾牌举起,先机已失,怎挡得住叛军的箭雨?
    白影疾驰,似柔软厚云,如孱弱流水,却坚韧似铁,隔绝箭雨侵袭。
    白影一扬,无数支箭尽数反弹回去,禁卫军盾牌来不及防范,眨眼间不少将士中箭。
    待一阵箭雨过后,两方人马目瞪口呆地望着傲然屹立眼前之人,不知她是何时从御天殿顶上下来,更不知她是怎样站到征西军、羽林军前面去的,更令他们惊诧的,是她身侧两条白绫,似有三丈之长。
    包安邦微微闭了闭眼,胸口一痛,佯装若无其事站在皇帝聍身旁,严密保护着。
    寂静。
    原本厮杀声冲天的御天殿前,此刻居然悄然无声,只听得雷声轰隆,闪电裂天巨响。
    保皇派朝臣纷纷站在皇帝身边,彼此传递着眼神,猜测着眼前突然出现,以保护姿态站在他们面前女子的身份。
    两方人马僵持着。
    叛军本想射死她,孰知她武功极高,身法诡异,箭未到达她身前一丈距离,她手中白绫早已挥断利箭,折成数截化作暗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刺回叛军体内,盾牌防守不及。
    除非万箭齐发,对准她,但若万箭齐发,势必将射箭兵卒暴露在羽林军的利箭下,盾牌掩护不及,故而双方僵持着不敢轻举妄动。
    皇帝聍神色幽然,似乎全神贯注,又似神游九霄之外,沉默无言。
    一时间,数万将士就这么僵持在斜风细雨中,聆听着春雨的轻柔细语。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沉不住气,嘶哑着声音怒吼道:“皇上,你为君不仁,竟对自己的儿子下毒手,杀死自己的女儿,微臣今日要替天行道,诛杀你这没有人性暴君!”
    能说这话的,必是当朝左相舒隆革无疑。
    皇帝聍冷哼一声,并不说话,一旁早有人替他回骂回去。
    “舒相,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不仅不为皇上分担忧愁,竟带兵逼宫,意图谋反,你该当何罪?”
    “姓舒的,流言蜚语不足为信,你用此为名带兵逼宫,贻笑天下,还不快快退下,请求皇上饶你一命!”
    “老匹夫,你养的女儿为祸后宫,对皇上不敬,你领兵谋反,更是齐心可诛!众将领听令,速将这厮拿下,皇上自然重重有赏!”
    “老贼!早前,你教唆你妹妹毒死皇上生母,意图谋害皇上,又唆使皇后散布谣言中伤皇上,此刻更是举兵谋反,你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御林军、禁卫军众将士皆受了你的蒙蔽,才铸成今日大错,你还不速速前来领死!”
    “下作的东西,你……”
    水灵灵缓缓抬手,身后叫骂地起劲的官员赶紧嘘声,各个颤抖不已,以为她要大开杀戒,不想她懒懒打了个哈欠,似乎甚感无趣。
    江湖仇杀,往往相互撕砍,哪来那么多废话。
    尤其是杀手杀人,要的就是干净利落,废话如此之多,武功再好的杀手也得死。
    一旁对皇后心怀敬佩的征西军早在那些大人辱骂皇后时心怀不满,如今瞧他们各个怕死的模样,忍不住抿嘴偷笑,若非时间地点不对,或许他们早一哄而上,把辱骂皇后、只会坐高堂享清福的大人们罩上黑口袋,劈头盖脸痛打一顿,丢弃荒郊野外喂狼去。
    皇帝聍一直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背影,似乎想从那背影身上瞧出点什么,却始终没有如愿。
    “舒相,先皇之后舒皇后毒死朕母后、意图谋害年幼的朕、皇弟、恋太妃,以后妃身份干涉朝政!你多年来把持朝政,结党营私,收受贿赂,害死大莫多少忠臣?你克扣军饷,致使边疆多少将士忍冻挨饿与敌军作战?你克扣赈灾粮款,致使多少受灾百姓枉死?你私通敌国,图谋大莫万里河山,今日更是带兵逼宫!即使朕容得了你,天也容不了你,大莫的百姓更容不了你!”皇帝聍沉声慷慨激昂,其气势之威严,其风范之威仪,着实令水灵灵刮目相看,她从不曾主动了解过他,更不知他在朝堂上是何等模样。
    每次见到他,她总是受伤,若非要防范着他,她连一丝注意力也不愿花在他身上。
    “朕以朕的皇位承诺,御林军、禁卫军将士若此刻放下兵刃追随朕,以往之事,朕一概不究。若谁能取下贼相首级,一律连晋三级!”历代帝王,最重视的莫过于皇位、皇权,此刻皇帝聍以自己的皇位发誓,绝不可能违背,何况他许下连晋三级承诺,叫御林、禁卫军不少将士动心。
    犯上作乱并非一般兵卒愿意,他们不过十听命于各自的将领,何况当今皇帝年轻有为,将国家治理地井井有条,是一位难得的明君。
    再说,若是谋反成功,升官封赏的是他们的将领,没他们的份,万一谋反失败,送命可是他们,连他们的妻儿家小一块搭进去。
    皇帝聍执政多年,自是明了那些作乱将士的心理,故开出如此条件,果然见有人面露犹豫迟疑之色,心中一喜,脸上却不表露。
    舒隆革一见有人动心,赶紧说道:“哼!连自己儿子都能三番四次暗杀,自己结发妻子都能设计陷害之人,哪有诚信可言!”
    舒隆革这话,无疑戳中皇帝聍的软肋。
    皇帝暗杀太子,设计“皇后***后宫”,不管哪件事,都是可以令大莫皇朝大乱的,而他偏偏两样都做了,不仅做了,而且让皇后在激愤异常的情况下,歇斯底里全吼了出来,闹个满城风雨。
    皇帝聍沉下脸来,一言不发,阴沉的脸,叫人摸不准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周围保皇派老臣一听此事,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纷纷斥责舒相,说皇后妖言惑众,恶意中伤皇帝,舒相推波助澜,意图颠覆大莫皇朝,弑君篡位。
    羽,依旧下着。
    皇帝聍脸上,皆是雨水,暗淡无波的黑眸,深邃幽沉,许久,他才淡淡道:“舒相似乎忘了,朕的发妻,是贵妃,而非舒皇后。”身侧,铁拳紧攥,似隐忍,似压抑,痛苦无限。
    他说的是“舒皇后”,不是“你的女儿”,此刻,他终于承认了她是他的皇后。
    众人一片哗然。
    皇帝说的没错,舒皇后的确不是皇帝的发妻,只是一个凭借家世背景强占了正室位置、后来居上的皇后。
    舒隆革气结。
    …第096章
           远处天空“哧溜”轻响,炸出淡褐色烟雾,轻烟袅袅,转眼即逝。
    “哈!哈哈哈哈……”一阵丧心病狂的狂笑声自舒隆革嘴里暴出,渲染着他的张狂得意,浑浊老眸更是暴出数道精光,黑夜中,电闪雷鸣下尤为刺眼,“小皇帝!老夫早说过,你斗不过我的!你的姨娘,你的发妻,你的嫔妃,已经尽在老夫掌握中!哈哈……若是你乖乖投降,看在轩儿年纪尚幼的份上,老夫可以考虑绕你一命!哈哈哈哈……”
    眼角一跳,水灵灵自然认得那烟花,也明了它代表的含义,却不知皇帝在听到这样的噩耗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喘息着,皇帝聍脸上布满震惊和不可置信,他早猜到舒隆革会向他的后宫下手,御天殿前御林军两万皆在,十万禁卫军却只有半数,他以为那五万禁卫军仅是去夺取城门,不想这老匹夫竟派了一万禁卫军悄悄潜入后宫。
    天空一闪,亮如白昼,映照出舒相狂妄扭曲笑脸和皇帝聍激愤狰狞怒颜,如两尊森罗地狱里伫立的鬼怪神像,阴森**,着实吓人。
    颤抖着,皇帝聍竭力克制着,却无法阻止身体不自觉的颤抖,恍然间,他似乎明白,那夜他的皇后为什么会一边颤抖一边嘶吼,激怒到极点却必须隐忍不得爆发就是这般模样么?
    包安邦望着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伊人背影,在皇帝耳畔低语道:“皇上,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皇后娘娘费尽心机要保护太子,不惜亲身出现在战场上,与自己的亲生父亲敌对,若是此刻皇帝软弱退缩,岂不让皇后一番苦心付之东流?
    若说以前,他还可能同时效忠皇帝皇后,这两个注定敌对的君主,此时,在看见皇后以惊人之姿出现,以雷霆万钧之势站在他眼前,感觉着她身上散发出死寂的杀气,感受着她对太子浓烈如火的母爱,体会着皇帝对太子冷酷胜冰的无情,他怎可能不帮她?
    此刻,他效忠的人是舒皇后,曾经与他们并肩作战,用柔弱肩膀扛起万斤重担的舒皇后,而非一国之君的皇帝。
    若有以后,他效忠的人是太子璃轩,舒皇后唯一的儿子,亦是她在世上唯一的牵挂,不是皇帝。
    “杀---”怒声嘶吼,染着刻骨铭心的噬心之痛。
    皇帝聍知道,他下令的这一刻,便是他姨娘、妻妾命丧黄泉的一刻,可他必须如此。
    身为帝王,他可以牺牲一切,也必须保住他的江山,他祖宗留下的基业。
    这是他的责任!
    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声令下,双方大军如脱缰野马,奔驰前冲,如出鞘利剑,纵横挥舞,奋命砍杀着眼前的敌人。
    身影疾驰。
    白绫狂舞。
    所过之处,残尸遍地。
    空中,炸出无数血花,如火梅花,点点沾染白绫之上,渲染出三丈红绫,弥漫着死寂的血腥。
    包安邦静静的站着,站在皇帝聍身边,手执大刀,一刀一个,砍死妄图靠近皇帝的敌人,而他的目光,始终紧锁那道曼妙身影,看着她越来越远,看着她带着覆灭世界的杀气,一步一个脚印,稳步向舒相走去。
    没人靠近她。
    因为不能。
    她绝顶的武功,她残厉的杀人手法,她冰冷如机械般的杀气。
    此刻的她,似乎没有意识,只是个杀人的机器,不停的杀人,不断的杀人,不顾自身安危,任周围无数敌人乱刀劈向她,不躲避,不退缩,仅是红绫狂舞,如血蟒肆虐横行,勒断脖子、穿过胸膛、拦腰横斩,将世间最为柔软之物,化成刚强不折利刃杀戮,慢慢靠近舒相。她的目的只有一个---舒相。
    包安邦悄悄凝望着她,不曾发现,周围亦有人注意着她,不止一人。
    怀疑着、猜测着、愤怒着、愧疚着……
    隐约,哀戚哭声随风送来,被漫天厮杀声淹没。
    渐渐,胭脂水粉,香飘远处,娇柔哭声越来越靠近,靠近御天殿。
    不多时,十来位衣衫不整女子出现在厮杀战场旁,悲戚嚎哭着,呼救着,娇滴滴的绝美容颜因恐惧而紧缩,扭曲了她们原本的美。
    舒隆革及追随他的朝廷重臣俱惊,望着对自己不停哭喊,刀架在脖子上的众多女子,她们身后,皆是蒙面黑衣人。
    她们,是皇帝的嫔妃,亦是他们中不少人的家眷,此刻她们纷纷向自己的父亲兄长呼喊求救,尖锐娇音划过杀戮慢慢沙场,拨**将士的心弦,使他们再难集中注意力。
    “幽婉阁主,你背信弃义!”半响,舒隆革暴吼道,粗嘎的声音,不停的喘息着,指天怒骂着。
    黑影横掠,负手立于御天殿上。云影遮掩住月光,散下一片阴影,遮住他的容貌,叫人看不清他的容颜,只朦朦胧胧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阴骘气息,那么不甘,那么愤怒,那么仇恨。
    他在不甘什么?
    他在愤怒什么?
    他在仇恨什么?
    他在痛苦什么?
    无人知晓。
    更无人知晓,他的目光,从一开始便锁定无边杀戮中那抹曼妙淡薄身姿,看她用她华美的舞姿,漫舞着人生最后一场绚烂奢华的杀戮。
    十六年。
    他的目光从十六年前便锁定在她身上,直至今日,依旧无法移开。
    哪怕,她求他违背心意,帮助他的情敌……
    哪怕,她求他违背心意,去照顾她为情敌生的儿子……
    哪怕,她求他违背心意,眼睁睁地看着她,看着她为了保护她的儿子,从容赴死……
    她,本该是他的女人。
    她的儿女,本该喊他爹爹。
    她的一生,本该陪伴在他身边。
    而如今……
    若非舒隆革那个老匹夫,那条老狗也不会发利用她称霸武林的梦,他的女人,不会躺在别的男人床上,颤栗着接受****。
    冷哼一声,残阳一言不发,近乎贪恋的将她华美曼妙身姿尽收眼底,烙印在心。
    待黎明日出之时,便是她化作时间尘埃,消散于风中之际。
    皇帝聍漠然的凝视着,凝视着为他保家卫国的将士,目光,始终没有瞧过那漫天狂舞红绫之人一眼,亦没有瞧见她以雷霆之姿左忽右闪,逼近舒隆革,更没有瞧见她与舒隆革暗中培养的死士展开殊死搏斗。
    不愧为大莫最精锐的兵卒。
    虽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水灵灵心底一生叹息。
    即便经历过沙场征战,看过他们是怎样与敌军进行殊死抗争的,却不曾试过,以一己之力,对抗茫茫无尽将士。
    一个人,纵使武功天下无敌,出手狠辣世间无双,到了沙场千军万马中,却也无什么大用,能勉强保命足已。
    舒相身为叛乱首领,自是保护的固若金汤,想要靠近他身边谈何容易,纵然她手中三丈红绫灌以内力,化作巨蟒狂舞,护得她完好无损,将周围靠近的将士利斩手下,女子天生体力上的弱势也难使她支撑许久。
    若非两军混乱大厮杀,先前皇帝的话、那些嫔妃的哭喊声使叛军军心大摇,她怎可能如此轻易向舒相走去。
    皇帝聍默默回头,瞥了眼屹立于御天殿顶上之人,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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