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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难为作者:浮生闲散-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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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勋在一旁看着,面无表情,这种场面,他却偏偏哭不出来。
葬礼之后,依旧要回去内廷的承庆殿中。途径北海,湖边的桃花开得正艳,与往年没有什么两样,可偏偏物是人非。云阳再也没有来过,那夜东宫当值的侍卫,或杀或贬,悉数不留,而东宫,也已经被哀恸成疾的皇帝下令封禁。
再走近些便看到不远处的岸边站着一个女子,约略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袭素衣,站在一棵桃树旁,抬手似乎想要折一只桃花,可是手僵在半空,久久不曾落下。
李承勋慢慢走到她身边,抬起手,折下那支桃花。
女子诧异的转过头,疑惑的看着李承勋。
李承勋亦是抬头看着她,不知为何,对眼前的这个女子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将桃花递过去,小心的问道:“你想要这只桃花吗?”
女子端详了李承勋很久,而后,忧伤的双眼渐渐蒙上一层笑意,嘴角轻轻勾起,弯下身子,双手扶着大腿,轻声说道:“能替我带上吗?”
李承勋点点头,没有拒绝,踮起脚尖,将桃花仔细的插到女子的发髻上。
“好看吗?”女子歪着头问他。
“好看。”李承勋乖乖的答道。
女子点点头,转身便要向水边走去,李承勋忙上前抓住她的衣袖:“不要……”
“恩?”
“湖边很滑,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李承勋说道:“我就不小心掉进去过。”
“没有关系。”女子忽然牵住李承勋的手,笑着说道,“我会很小心的,而且,我会凫水。跟我到岸边来吧!”
北海的湖面一般很平静,偶尔微风吹起,会泛起淡淡的波纹。女子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道:“很多年不曾来北海了,这把年纪还带着一支桃花,是不是很可笑?”
李承勋抬头看着身边的女子,认真的说道:“没有,很好看,真的很好看。”
“是花好看还是我好看?”
李承勋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未施粉黛,脸色有些苍白,但是那双凤眼,带着几分忧郁,却是别有一番风致。
“都……很好看……”李承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女子笑了笑,抬手揉了揉李承勋的脑袋,看着他说道:“真是个温柔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勋。”
“阿勋啊……”女子想了想,指着北海东边的一座宫殿,接着说道,“我住在临湖殿,今后,你能常来陪我说说话吗?”
“好。”李承勋没有犹豫的便答应下来。
“临湖殿里住的是什么人?”李承勋吃饭的时候有意无意的问起从小照顾自己的宫人。
“是刚刚复了后位的裴皇后。”
“裴皇后?”李承勋想了想,却不再问什么。
三天之后李承勋去了临湖殿,那里与承庆殿差不多冷清。说是恢复了后位,其实裴后还是住在曾经的冷宫之中,殿中只有几个伺候的宫人,除了得以自由出入外,与往日的幽禁没有什么区别。那些宫人见到李承勋,也没有阻拦,反而还给他指路,告诉他裴后在正殿后的竹林中。
李承勋找到裴后时,她正在亭子里对着一盘棋发呆,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朝李承勋微笑的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棋子是普普通通的黑白棋,白色的棋子泛黄发旧,应该有些时日了。这似乎是一个残局,不过李承勋看不懂。
“阿勋会下棋吗?”裴后问道。
李承勋摇摇头。
“我来教你,愿意学吗?”
“愿意。”
李承勋并不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能说是资质平平。裴后与他讲了半天,依旧是有些云里雾里,但却是难得的认真,翻来覆去默默背着裴后教他的口诀。裴后亦是十分耐心,一边教,一边与他讲其中的故事与道理。
午饭李承勋便留在了临湖殿吃,食物简单清淡,裴后特意问他吃不吃得惯,李承勋忙说自己平日里吃的也是这些。
午饭之后裴后带李承勋进了主殿,殿中的陈设亦是简单,但是侧室中的书却是出奇的多,李承勋好奇的看着架上满满的书,问道:“这些你都看过吗?”
裴后微笑着点点头:“阿勋愿意跟着我念书吗?”
“啊?”
“不愿意?”
“不是。”李承勋忙说道,“愿意,我愿意。”
从那一天开始,李承勋每天都会去临湖殿。裴后曾是天下闻名的才女,六艺之学皆是精通。李承勋写字的姿势不对,一直也写不好字,她便差人备了一缸水,让李承勋趴在地上练,时间越久,对李承勋越是严厉。李承勋却是毫无怨言,无论裴后让他学什么。都一一答应着,虽然学的慢,学的不好,却肯下功夫,一笔一划,一字一句,都是用足了心去写,去记。
这样的日子似乎过得也很快,转眼到了冬天,冰冻三尺,在外面是练不了字了,李承勋从裴后那里借了几本书,晚上看过了头,再加上承庆殿里的炭火被人克扣,殿中实在寒冷,便得了风寒。
李承勋的身体一直不好,再加上太医署的人不上心,这一病便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期间裴后派人来探视,却还不忘给李承勋交代些功课,李承勋硬撑着,也都一一的完成。
今年的上元节,宫中是冷冷清清,昭文太子的故去一直是皇帝心中的死结,无人敢再提庆贺宫宴一事。
太极宫的夜色薄凉,亦如宫中薄凉的人情。李承勋躺在寒冷的承庆殿里,借着幽幽的灯火,看着高高的屋顶发呆。去年这个夜晚,只是一夜而已,一夜之后,对自己好的两人就都不见了。想起太子和云阳,李承勋心里难过,却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大抵是因为自幼养成的性格,什么情绪都不轻易表达,渐渐的,便不会表达。
忽然想起裴后交待要默写下晁错的那篇《论贵粟疏》,自己才刚写了一点,便又披上衣服,研墨开始写。未写多久,就听到外面有些动静,不一会儿便听到宫人通报,说裴后来了。
自李承勋生病以来,裴后第一次来探望他,拎着一个食盒。摈退了其余的宫人,殿中只剩下了李承勋与裴后。裴后将食盒打开,里面的食物有些熟悉,“这是我做的玉粱糕,尝一尝?”
李承勋想起来,去年在云阳家吃的便是这个。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味道不对,而且很硬。
“好吃吗?”
“好吃。”李承勋又咬了一口,假装吃的很香的样子,朝裴后笑。
裴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然后叹了口气道:“阿勋你,从来都不会拒绝人吗?”
李承勋疑惑的看着裴后,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却听裴后接着说道:“这东西我是第一次做,不好吃,你为什么还要吃?”
“我……”
李承勋话未说完,又被裴后打断。
“我让你学什么你便学什么,无论喜不喜欢都听话去学?你生了病,我让你做功课你便一声不吭的去做,明明应该拒绝,为什么不反抗?你这种性格,在宫里总是逆来顺受,到底是会被人欺负的。”
皇后的语气中似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李承勋愣在那里,听着皇后把话说完,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认真的对皇后说道:“不是的,我不是逆来顺受。”
这是他第一次反驳皇后,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听说皇后您是大哥的母亲,以前受过很多苦,现在大哥不在了,我想替他好好照顾您。我从小没有母亲,不知道该如何行孝,只记得书上说过‘无违’‘色难’,便以为事事顺着您,按您所说得去做,您就会开心……”
“阿勋……,一时不知该说裴后被李承勋这番话愣住。
“大哥他以前一直待我很好,从前我一直想着,等长大了一定要对大哥好,可是……如今,我能为他做的,恐怕只能是这些。”李承勋又接着说道,“我知道自己笨,用的办法也笨,但我会慢慢改,您不要生气,还有,这个玉粱糕,真的不难吃……”
李承勋的话还未说完,却已经被裴后搂入了怀里。裴后蹲下身子,紧紧的抱住李承勋,她今晚本意是来说教一番,却不曾想听到了这样一番话。这个十岁的孩子,远比她所想的要懂事。
李承勋感觉到裴后的身体在颤栗,却未曾想她已经哭了,便以为是因为承庆殿里太冷,裴后是冻得发抖,于是接着说道:“皇后,这里太冷了,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裴后没有答话,一番沉寂之后,她声音沙哑的说道:“阿勋啊……你不用做到这个程度……确是,确是我,我误会你了……”
“皇后……”
“我没了儿子,你没有母亲,以后你我二人,便在这宫中相依为命罢!”
章四
自昭文太子驾薨之后,东宫之位已经空悬了三年。要说如今,最有可能入主东宫的就应该是年仅四岁的江陵王。
江陵王李承澜是睿宗皇帝的第五个儿子,生母是如今正荣宠后宫的云贵妃。云贵妃出自洛阳的名门云家,身份显贵。入宫多年恩宠不衰。
当年江陵王刚出生,皇帝便立即将江陵府封给了他,并加封荆州都督。他年纪虽小,但却十分聪颖,相貌又生的俊秀,诗书礼乐之类,比当年的昭文太子还要更胜一筹。
然而,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东宫之位非江陵王莫属时,今年夏天,皇帝与云贵妃江陵王去九成宫避暑,云贵妃却不知何故,得罪了皇帝,被送去了翠微寺修行。之后曾有人替云贵妃求情,都被睿宗皇帝降了罪,而江陵王也接连着,失去了皇帝的宠爱。毕竟他也只是个四岁的孩子,没了母妃做依靠,在这场立嫡之争中,已是失了势。
江陵王失宠之后,老三齐王与老四相王之间的夺嫡之争便是正式开始了。齐王的母妃杨惠妃是晋中杨家的女儿,而相王的母妃则出自山东衣冠士族萧家。两人的出身皆无所差别,而皇帝对这两个妃子和两个儿子一直一视同仁,看不出特别喜欢其中的谁。
皇帝的身体这些年每况愈下,若不尽快立嫡,怕是朝堂与后宫皆是不稳固,但是两人之间该怎样抉择,却让皇帝更加头疼。近几次宫中的宴饮游乐,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已经开始暗中较劲,无论是投壶,行酒令,博弈,马球,两人都要一较高下,可又却偏偏分不出个胜负,都是十分优秀的孩子。后宫之中暗潮涌动,而朝堂之上也为此事争得不可开交,以晋鲁两地的朝臣为首分成了齐王与相王两派,一边不断劝谏皇帝立储,一边为自己这边增势。
说起大唐的士家大族,最为显赫的便是裴,云,崔,桓,萧,谢,王,杨,八家。王谢两家的势力在江南,崔桓两家只不过因为是百年旧贵族,在朝中并无多少势力;而裴云两家,自裴后与云贵妃接连失势后,也开始渐渐没落。只有萧杨两家,如今在朝中的势力如日中天,不容小觑。
正因为如此,如何平衡朝中各方的势力,又如何选定一个满意的继承人,这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皇帝为立嫡之事心烦良久,也不知该找谁说说话,宫中除却杨萧二妃,其余的妃嫔都年纪尚轻,虽说是貌美伶俐,却难得圣心,皇帝有什么也不想与他们多说。
今日皇帝在大明宫中待腻了,便去西内苑散心,皇帝在杏园之中坐了一会儿,看着南边只有一墙之隔的东宫,重重的叹了口气。到是又想起了昭文太子,想着昭文太子若是尚在,就快到加冠之年,朝中诸事,恐怕早已不必让皇帝费心,又哪里会有立嫡这些事情。
想到太子便不觉想到裴后。皇帝对这位发妻已经无太多印像。只记得是个极其骄傲的女子,当年被先帝钦点为太子妃,嫁入东宫,洞房之夜却是不苟言笑,半句讨好的话也不会说。大抵男人喜欢的都是善解人意又温柔娴静的女人,而裴后这冰冷孤傲的样子,让那时皇帝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
而当年裴后遭人陷害,皇帝问她可有什么要辩解,她却从头至尾只是一句冷冰冰的“臣妾没有做。”这副态度到真是把皇帝惹怒了,借此废了她的后位,打入了冷宫,即便如此却仍不见她求饶,安定的在冷宫一住便是十年。
“裴后现在在什么地方。”皇帝问身边的内侍。
“回皇上,还住在太极宫的临湖殿中。”
皇帝还未到临湖殿,便在北海边见到了裴后。
正值初秋,北海的青莲已经凋谢了,水面上只剩下些许莲叶。湖岸边桃花已经谢了,但桂花却开的正浓,香气袭人。裴后和李承勋正在北海边的水榭中下棋。虽说已经学了三年,李承勋的棋艺越来越有长进,却仍不是裴后的对手。偏偏每次对弈,裴后都不会让他,三年之间,李承勋连半子都不曾赢过。
今日这一局,裴后与李承勋已经下了一个时辰了,李承勋食指与中指夹着白子,停在棋盘之上,犹豫多时,仍不知该如何落子。
裴后剥着手中的石榴,之后将一把石榴粒递到李承勋嘴边,李承勋一口吃了下去,朝裴后笑了笑,便又开始沉思。
自上元节那一夜之后,两人之间的感情便越来越情同母子,裴后执意让李承勋称自己母后,说这是宫中的规矩,李承勋便听从她的话,改了口。
皇帝是从李承勋身后走进水榭的,裴后最初也没注意到,等皇帝走近了,先是一愣,而后正想起身行礼,却被皇帝一个手势制止了。
看着棋盘,皇帝抬手指着其中一处,说道:“落子在这儿。”
李承勋头也不抬的接道:“落在那里就真是入了母后的圈套了。”
皇帝细看了一下,果然那一点乍看可以快连成一气,可是黑子若是再落到右上角,白子中的十几颗便会立刻成了无气之子,本来势均力敌的棋阵便会被打破。
李承勋又想了一会儿,将白子落下,而后抬头,得意的向裴后笑了笑。这一步竟然寻到了裴后隐藏极深的一路棋,生生的将棋路给切断了。
裴后似是对李承勋的这一步很满意,从容的落下一子,没有丝毫的停顿。
裴后曾经师从大唐第一国手顾怀卿,棋艺高超,未入宫前在国手之中便小有名气。最后,李承勋还是输了,不过这次李承勋活了十七子,较之以往被杀的一子不剩要好许多。等数完了棋李承勋松了口气,便拿起桌角半个石榴准备接着吃,这时才忽然想到,刚刚在一旁开口说话的人是谁?一转身,却见皇帝正站在自己身后,皱着双眉研究刚刚的棋局。
李承勋忙站起身,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此时裴后也站起了身,行了礼。
因为李承勋这一声,到把皇帝的沉思给打断了。皇帝点点头,便坐到了李承勋的位子上,并示意皇后坐下。
大唐自高祖皇帝以来,历代皇帝都有下围棋的爱好,朝廷专门设了“棋待诏”的职位,一为陪皇帝下棋,二为著书立说弘扬棋道。睿宗皇帝刚刚看了半局棋,最初惊叹李承勋小小年纪已有如此棋艺,但还未看看清棋局,李承勋便已经铩羽而归,被杀的只剩十几子。如今细看这盘棋,才觉的黑子果然是布局精秒,恐怕是翰林院的那些棋博士,也难有几个赢得了裴后。
“朕未曾料到,皇后与二郎的感情如此之好。”皇帝看着皇后,意味深长的说道。
皇后恭敬的答道:“臣妾与二殿下住的近,便因此常来北海切磋棋艺。”
皇帝轻轻的笑了笑,转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李承勋,此刻李承勋正低着头,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只是手中还紧紧拿着那半块石榴,小心谨慎的样子到与皇帝印象中的没有什么差别。
皇帝又与裴后闲聊了几句,不知为何竟不觉得裴后性格冷淡孤傲。相反却觉得她的行为举止,皆是大家风范,言谈之间便能觉察到她的渊博,到真是当得起长安第一才女的称号。
皇帝并未坐多久,便离开了北海。待皇帝离开后,李承勋便如往常一样,送裴后回临湖殿。
行至殿前,裴后忽然停下来,看着殿外那颗正飘着落叶的梧桐树,沉声说道:“阿勋啊,宫中的天要变了。”
章五
睿宗永宁三年的秋天,皇帝下诏,立皇二子李承勋为太子。
这便是齐王与相王立嫡之争的结局,令朝中内外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有人进言皇帝,谈及李承勋生母出身低微,皇帝却说道:“自古无嫡则立长,朕立老二有何不妥?”
这一句话,便堵了悠悠众口。
无论齐王与相王母妃的出身如何高贵,但嫁到皇家,终究也不过如民间的一个妾室。裴后虽不受宠,但正宫之位却稳稳的坐着。
没了嫡子,改立如今的长子,确实是再合适不过。
册立大典是在太极宫的外朝举行,依旧是正殿太极殿。李承勋第一次来这里时,是昭文太子的葬礼,第二次,却是自己被立为太子的大典,心里有一种五味杂全的感觉。
因为东宫尚未修缮完毕,皇帝便命李承勋搬到了大明宫去住,同时搬过去的,还有裴后。裴后住宣徽殿,李承勋住延英殿,两人的住处都在大明宫东北角,比临湖殿与承庆殿之间的距离还要近一些。
离开太极宫的前一晚,李承勋与裴后最后一次在北海边下棋。
摈退了众人,湖边的水榭里,灯火随着夜风轻轻的摇晃。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棋子落下的声音。
结局依旧是李承勋落败,到是已经习惯了,没见他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母子两人起身,走到湖边,夜晚的湖水黑的深沉,裴后问道:“你可知皇上为何要立你为太子?”
“父皇还在相王与齐王之间犹豫,立我为太子,一则为父皇考察齐王与相王提供更多的时间,二则看似平息了这场争斗,算是解决了见烦心事。我生母出身低微,身后没有任何势力,将来待父皇决定立谁了,只需随便找个借口将我废了。”李承勋苦笑一下,“恐怕那时根本不会有人为我求情半句。”
“那为何要我去大明宫?”皇后又问。
“父皇虽决定从齐王相王中选一位储君,但却不能容忍外戚的势力过大。让母后您入大明宫,便是要开始扶持裴氏,分散萧杨两家的势力。父皇今后不但会扶持裴氏,还有新兴的武氏,令狐氏,杜氏,毕竟帝王之道便是御臣之道,让他们互相牵制,才能保权永固。”
皇后转过头,看着这个已经比自己还要高些的男孩,李承勋单手负后,看着远处幽幽的灯火面无表情。三年的时间并不长,却足以让当初那个胆小内向的孩子改变许多。
正如李承勋所言,皇帝并没有对这个新太子表现出太多的重视。
李承勋换了一位新的老师,太傅陆九龄,今年五十四岁,在崇文馆中已经修书二十多年。忽然被提为太傅,也是让人有些诧异。除此之外,便不见再有什么其他。
当年昭文太子十二岁时,皇帝便为他设了太傅,太师,太保各一人,又从岐山请来当时举世闻名的四贤人为宾客。又设詹事府,三寺,十率府掌兵数千人。
再看如今的李承勋,众人似乎也有些明白皇帝的用意,知道这是个有名无实的太子,只不过是皇帝给朝臣一个暂时的交待罢了。
在大明宫中的生活依旧是乐得清闲,皇帝无心让李承勋参政,李承勋每日只是在自己的殿中习字,看书。陆九龄似乎对太傅之职并不尽心,每日板着脸来上课,不知从哪找来了一本书便让李承勋看了写策论。李承勋到是一直没什么脾气,陆九龄让做什么便做。他一直练的是楷书,一笔一划,写字很慢。等把作业交上去时,一般已经到了傍晚,陆九龄只是扫一眼,便拿笔勾出几句话,冷冰冰的说道:“殿下这些,写的不对。”
“请教太傅,该如何改?”
“请殿下自己斟酌,臣告辞。”
这样,一天便是结束了,甚是无礼。
贴身伺候的老宫人马怀仁今年五十多岁,入宫已有四十多年,刚开始伺候时,见了这光景,以为李承勋一定会大怒,却见李承勋只是轻轻的笑笑,礼貌的送陆九龄出门,送至上阳门才会回来。
一晃三个多月过去,陆九龄依旧是无礼和敷衍,李承勋却是依旧雷打不动的送他出宫,每日谦和有礼,不见什么脾气。
马怀仁在宫中见多了世面,开始觉得这个太子一点儿也不简单。别说是十二岁,就是二十岁的人也难有李承勋这脾性。
一日清晨李承勋如平常一样将修改好的文章交给陆九龄,陆九龄扫了一眼,叹了口气道:“殿下想学些什么?”
李承勋笑着回道:“太傅教什么,我便学什么。”
自那日起,陆九龄开始闭门为李承勋讲学。讲的不是别的,就是李承勋曾写过的那一篇篇策论。哪里不足,哪里有新意,哪里修的好,哪里狗尾续貂;一边逐字逐句的评判,一边引经据典的论述。
水滴石穿,终是将这块顽石收复了。
章六
宫中宴请很多,从前李承勋在太极宫中只有偶尔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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