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低入谁人家-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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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低入谁人家》作者：陆明颐


☆、第　1　章

　　　　五月份的时候，整个徽州府都衬在一片秾艳的榴红之中，原本清素的粉黛青瓦倒显出几分热闹明媚。
　　徽州府多植石榴，品种也多，白石榴、墨石榴、重瓣石榴、玛瑙石榴、月季石榴，熙熙攘攘开了满树，连那墨绿的枝叶都快要被淹没了。也有大户人家种了许多稀罕的石榴品种，就说那杨氏一家，营徽州水道生意，家道殷实，家宅广阔，庭院里种了许多稀罕的石榴株，名字也起得风雅：琉璃珠、飞燕映影、臻首楚楚……花开之时说不完道不尽的风流艳红，又夹杂着粉、紫、白、黄，好不动人。
　　“书呆子，起来喝药，我可带了蜜饯来给你甜甜嘴。”门外传来一声含笑的语音，随着他推门的动作，入了房中的赫然是一名模样俊俏的年轻公子，年纪大约十六七，眼眸灿亮，眉目勾着一抹风流。
　　“少爷，这些事我自己做就是了，你……”房内一名卧床的男子轻咳两声，见了那年轻公子跨门进来，忙不迭支起自己疲软无力的身子，口中忍不住念叨，却被那人递到嘴边的药碗给截了话头。
　　“是是是，等你病好了，我自会加倍地向你讨回来，现下乖乖把药给喝了才是正经。”年轻公子把碗给男子，看着他顺从地喝了个干净，然后笑眯眯地塞了一粒蜜饯进他的嘴里，“怎么样，这蜜饯甜是不甜？”
　　男子细细嚼了几口，一股甘甜在口中化开，立时解了口中药汁的苦涩，不由微笑着点头道，“这蜜饯很甜。”
　　年轻公子闻言更是笑弯了一对灿亮眸子，“书呆子，我也想尝尝这蜜饯有多甜。”说罢俯身压在男子身上，正想要贴上那男子的脸，却被人推开。男子微微蹙着眉，伸手轻轻推开那压在自己身上的躯体，无奈道，“少爷……别这样……”
　　“怎么？染病了连脾气都大了么，叫我亲近些都不许了？”年轻公子拉开两人距离，面上挂着促狭的笑意。
　　“少爷莫要老开燕青的玩笑。”男子略有无奈，侧过去的耳朵微红。
　　“好了好了，摆着一张愁苦脸作甚么，快快养好了病伺候我才是。”年轻公子起身出了门去。
　　躺在床上的男子几不可闻地叹一口气，杨家少爷杨书廷风流惯了，宅子里头与他眉来眼去的俏丫鬟都能绕整个徽州府两圈，连清秀小厮都与他不清不楚，自己既然入得了杨家，又待在小少爷身边服侍，寻常里免不了被逗弄几分。他虽入了杨家为仆，但幼时家境尚可，读过几年圣贤书，面皮子薄又为人端正，每每受了戏弄，都要搬出个三两条礼法规矩来，
　　只是杨家少爷哪里听得进这些之乎者也，仍旧笑嘻嘻地托着下巴，对着面红耳赤的他滴溜溜地打量，视线像是长了手脚，上下扫视时仿佛能穿过衣衫直接摸进身子里头去，真真的没个正经。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在JJ发文各种不明情况【大雾！
　　如果有虫请不要大意地捉吧


☆、第　2　章

　　　　喝了几天的药，燕青自觉身上恢复了些气力，风寒也去了不少，难得整个人轻松起来，便早早起了身，想要去膳房里头蒸一屉野菜包子，再熬一瓦锅咸骨粥，配些清爽小菜，然后盛好要端去少爷房里，像以往那样伺候他早膳。
　　“燕青，身子怎么样啦？”一名模样俏丽的丫鬟进了膳房，看见一大早就在忙活的燕青，笑着招呼。
　　“好了许多了，劳你挂心了。不知少爷醒了没有？”燕青见进来的是少爷身边伺候的大丫鬟湘莲，也笑着回话。
　　“爷方才醒了一阵子，又嘟囔着再睡一笼，你备好了早膳端过去，大概就又醒了罢。”湘莲探头看燕青剁着腌渍好的猪骨，下刀爽利，力道匀称，看起来气力充足，想来身体确实是好了不少，“哟，熬的是咸骨粥呀，最近爷挑嘴儿，大早上就爱吃你做的咸骨粥和野菜包子，啧啧，那味道鲜得呀。”
　　燕青打开瓦锅盖子，搅了搅正在熬的白米，放入剁好的猪骨，又仔细盖好盖子，然后返身去看蒸笼子，那一屉鲜美的野菜包子发得刚好，白白软软中点缀着清新菜绿，香气诱人，燕青看着便微微笑起来。待热了大锅，下了一碟萝卜丁与素肉丁翻炒，这才对湘莲说，“你要是喜欢，我下回便多做一些，少爷吃了后你也可以吃一些。”
　　“那我可不客气了。”湘莲端起一盅蒸好的水蛋，放入托盘里，“老夫人那边最近缺大丫头，我先给老夫人送去，燕青你忙乎吧。”
　　搁了托盘在圆桌上，燕青唤门外候着的小厮去打了一盆温水来，又吩咐人去取棉帕和温水。一切准备妥当后，燕青撩了内间的纱帘，轻轻走近床榻前的屏风处，低低唤了那人几句，待听到那人懒懒地应声，便垂首躬身等着他起身，然后轻轻推开了榻前屏风。
　　服侍着他穿衣束带，他整了整繁复的衣袍，仔细扣好腰带，这才满意打量几分。
　　整理妥当后，杨书廷漱口洗面，取棉帕拭干手上水珠，这才坐在桌前用起了早膳。
　　“燕青怎么起得那么早，身子好了么？”杨书廷看一眼燕青，任他为自己忙前忙后地转乎。
　　燕青为他舀了一碗咸骨粥，布好小菜，听他问了自己，便老实地点点头。
　　“这粥熬得不错，燕青手真巧。”杨书廷满意地舔舔嘴，看他站在一侧服侍，不满地皱眉，伸手去扯他落座，“这里又没外人，傻站着做甚么，快来一起吃。”
　　耐不过那人的气力，见房里也无第三人，燕青便坐下来，慢条斯理地用早膳。他不像宅子里头那些自小卖作奴仆的下人，又读
　　过书，举止间带着一股文雅，用膳时也是细嚼慢咽，半点不见粗鄙。
　　“燕青，你来我家有多久了？”杨书廷托着下巴看他吃东西。
　　燕青一顿，想了想之后回答，“回少爷，有十年了。”不知不觉，他在杨家就待了十年了，时光倏忽间就跑了很远。
　　“十年啊，燕青也二十有七了呢，”杨书廷笑得有点高深莫测，“燕青，你有没有看中的姑娘，想要成家么？”
　　没想到他提了这么一件事情，燕青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脸上有点热，“没、没有。”活了二十多年，除了从前的娘亲，现在宅子里头的丫鬟婢女还有老夫人，他哪里有接触什么姑娘家？娶妻自然是没有一点头绪的，他一直打定主意要在杨家为仆，以报老夫人当年的恩情。
　　原先燕青幼时家境尚可，但随着爹亲的去世，娘亲一个人持家极是辛苦，于是小燕青懂事地不去私塾念书了，小小年纪跟在娘亲后头去贫瘠的田里劳作。长期的营养不良使得燕青比一般同龄人要显得瘦弱，身子骨也不好，断断续续喝了不少药，有时病得重了，也只能去镇上买一些普通药材熬药汁，断然是请不起大夫看病的，于是病痛几乎掏空了身子。十七岁那年，一直辛苦持家的娘亲染了重病，撒手去了，燕青为了给娘亲下坟，只得卖掉家里头的东西，换来一些银钱安葬了娘亲。
　　安葬完娘亲之后，燕青是真正的走投无路了，便抱着半分希望去镇上转悠，看看有什么长工可以做的。由于燕青看起来身子瘦弱，并没有多大气力，所以没什么人肯招他。这时，一个衣着贵气的老夫人走过来，大概是看他可怜又饿得厉害，恻隐心起，所以让他跟回家里做杂役。后来见他会识字，举止斯文，人也细致，便让他跟着年仅六岁的少爷，除了寻常起居的打点，顺便陪少爷念书识字，他这一陪，就陪了十年。
　　作者有话要说：揉脸，今天差点睡得人事不醒Σ（　°　△　°｜｜｜）︴


☆、第　3　章

　　　　娶妻之事除了前几日杨书廷提起之外，就再也没有找燕青说过，燕青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也不知为何心里轻松了许多，他本就不善应对姑娘家，勉强娶了别人过了门，都不知往后日子要怎么过呢。
　　“燕青，宅子里头石榴花开得正好，”杨书廷一袭俊秀的紫蓝锦衫，站在石榴树下，伸手摘了一朵殷红如火的榴花，趁燕青低头料理盆栽花枝时把花簪在他的发束上，“哎呀，这红艳艳的颜色衬得燕青的脸色好看多了。”
　　燕青被他闹得分心，无奈地看他一眼，正要取下发束上的榴花，却被那人一把擒了手，耳边是那人含笑的声音，“拿下来作甚么，不是挺好看的么？”
　　“我又不是姑娘家，戴什么花呢。”燕青有些哭笑不得。
　　“谁告诉你姑娘家才能戴花的？”杨书廷端起脸，一派的理直气壮，“书呆子真是书呆子，叫你戴着就戴着。”
　　拗不过那人的坚持，燕青只得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盆栽花枝里去，边料理边回他话。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庭院里清风阵阵，榴花红艳，偶有鸟啼，说不出的闲静安好。
　　又过了几日，老夫人要出门去莲花庙里还神祭拜，听诵佛经，大概要去个七八天，带了一些丫鬟小厮，收拾了一番东西，又把杨书廷叫到跟前絮絮叨叨叮嘱了一番，这才放心出了宅门。
　　虽说老夫人不在，老爷又是长年因奔波生意在外，但杨家有两名老管家照顾着，倒也没什么大问题，杨书廷懒懒打个哈欠，径自回了房中补眠去了。
　　燕青端着午膳去了杨书廷的房中，见那人还软皮软骨地赖在床上不肯起，不由好笑，轻声劝了好久才把人劝起来，杨书廷眼皮子黏在一起，鼻子里哼出一声，瓮声瓮气让杨书廷为他净脸净手。
　　好不容易服侍完他，燕青把人扶到圆桌旁坐下，看他仍旧一副欲醒未醒的样子，便舀了一碗清爽的莲子粥，“少爷，先喝点粥垫垫肚子吧。虽然是用干莲子熬的粥，但我放了一些剁碎的时鲜菜叶和上汤来熬，喝起来味道应该会好一些。”
　　杨书廷含着瓷勺，模糊不清地应声，慢悠悠尝了几口之后发现味道还不错，便很快喝完了一碗，然后又吃了一些小菜。
　　燕青见他吃得差不多了，仔细收拾了碗碟便要端出房去，却被身后人叫住，“燕青啊，你想出去么？”
　　燕青回过头，见自家少爷慵懒地支颐而坐，眼眉柔和，眼角挑着一抹笑意，“咱们上街逛一趟，如何？”
　　主仆二人出了宅子，难得天甚晴朗，街上行人众多，那琳琅铺子开满了街两旁，叫人多长两双眼睛都瞧不完。燕青平素鲜出杨宅，如今出来一趟也是满心愉悦，一会儿看看东家糖铺
　　里饴糖酱浇成的动物糖棒，一会儿瞧瞧西家新揉好准备上笼去蒸的油酥芝麻包子，他倒不是有多馋嘴，只是没怎么见过，瞧什么都一股新鲜劲儿。杨书廷见他盯着不放，以为他想要，一边回头问“书呆子你喜欢？”，一边大刺刺拉着人就往别人铺子里头凑，挂起一张笑脸对着掌柜道，“掌柜的，给我包两个尝尝。”
　　燕青连忙扯扯身旁人袖子，轻声说，“哎不是不是，我不要，少爷别……”
　　杨书廷哪里管他，付了银钱就把油纸裹住的热乎乎包子往燕青手里塞，“书呆子，不就两个包子么，拿着便是。”
　　燕青抿起唇，手中是热乎的包子，看一眼走在前头的年轻公子，心里头微微有些热。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好冷清QAQ


☆、第　4　章

　　　　两人逛遍了几条最为繁华的长街，天色亦渐渐暗下来，燕青见杨书廷还是饶有兴致的模样，忍不住问，“少爷，该用晚膳了，咱们要回去了么？”
　　杨书廷忽然挨近燕青，原本就俊俏非常的面孔因为带了笑意而显得十分勾人，他看着燕青变得僵硬无措的神色，笑意更深了，“书呆子，我带你去一处好地方。”
　　杨书廷带着燕青左拐右拐，终于停在一处巷子口处，那儿摆着一个小小的馄饨摊子，就两三张桌子，人也不多，有一个老婆子守在摊子上煮着馄饨。杨书廷走上前去，很熟悉地和老婆子打招呼，“哎哟月婆婆，我逛了一天饿得慌呢，来两碗热馄饨。”
　　那老婆子眯眼一看，见是名年轻俊秀的公子，一下子笑起来，“我说是谁呢，小公子快坐好，热馄饨马上来。”
　　燕青好奇地落座，他以为像他那样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是不屑于来这般小摊子吃东西的，可看对方明显熟络的模样，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书呆子，很吃惊么？”杨书廷瞧他大大睁着的双眼，忍不住伸手去掐他的下巴尖。
　　“……是有点。”燕青微微偏过头躲开那作恶的手，好笑地看他一眼。
　　“月婆婆做的热馄饨很是鲜美，包管你吃了停不住嘴。”见热馄饨端了上来，杨书廷对燕青俏皮地眨眨眼。
　　粗糙瓷碗里盛着撒满葱花的热馄饨，汤色清亮，馄饨皮薄肉鲜，看着就让人食欲大振。燕青刚拿起筷子，盛着一只馄饨的瓷勺便递到嘴边，他一怔，抬眼见到杨书廷俊秀的眉眼，灿亮的眸子静静看着自己，“燕青，来尝尝。”
　　他本该轻斥那人一句好不正经，刚一张嘴，那热乎乎的馄饨就这么被喂进口中，一口咬下去满嘴鲜美，唇齿生香，燕青没想到这小小的热馄饨，滋味竟这般的好。
　　“怎么样，没骗你吧？”杨书廷挑眉笑问。
　　“嗯，味道很好。”燕青露出十分柔和的笑容，原本只能算作清秀的面容，因了这柔和的笑容却显得分外柔美。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下回我再带你来。”杨书廷笑着道。
　　燕青怔住，见面前年轻公子含笑的眉目，不知怎么的，倒想起初初到杨家时，那个不过六七岁的小少年就已经有了一副好相貌，笑起来玉雪玲珑，分外讨喜。那小少年从不在自己面前端着少爷架子，反倒是与自己十分亲近，有一次家中设宴，请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官老爷，他自然是不能跟去的，只待在自己房中用膳。小少年却来敲门，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裹，小心翼翼地打
　　开，里面竟然是几块精致的糕点。
　　“燕青燕青，这是我从宴上偷偷拿的糕点，都是我喜欢的，你且尝尝。”小少年献宝一般捧到自己跟前。
　　“少、少爷……这是你爱吃的，我……”他吓了一跳，哪里敢伸手去接。
　　“嗯这是我爱吃的，所以给你尝尝。”小少年笑眯眯的，皎洁如月的面庞神采飞扬。
　　“燕青，好好的怎么就发起呆来了呢？”那人笑叹一声，轻轻抚了抚燕青垂下的鬓发，直到他猛然回过神来红了半张脸。
　　“少、少爷……”燕青讷讷。
　　“好了，这下连嘴皮子都不利索了。”杨书廷无奈地说，招招手把人带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0ˇ_ˇ0。）好鸡寞……


☆、第　5　章

　　　　老夫人从莲花庙回来后，整个人看上去喜气洋洋的，面庞红润，看上去年轻了不少，杨书廷看了哎哟一声，拉着老夫人的手笑道，“娘，怎么去了庙里一趟，整个人都返老还童了？”
　　老夫人瞪了自家儿子一眼，“说什么呢你个小皮猴，我是得了大师指点。”
　　杨书廷忍俊不禁，“是是是，娘说什么便是什么。”
　　见自家儿子转身要走，老夫人连忙把人拉住，竖起眉头就斥，“又想去哪儿？整天没事儿就往花街上跑，像话么你！”
　　杨书廷最受不住自家娘亲的念叨，他垮下脸求饶，“娘，你就饶了我吧，我今日不去便是。”
　　“你还想明日偷着去是不是！”老夫人冷哼一声，“我告儿你听，大师说了，你个崽子近来将喜逢姻缘。你也不小了，整天不着天不着地的多不像样，我寻思了一番你也该娶门亲安定下来，我看那周员外家的闺女就不错，听说相貌秀丽，品性淑德，配你啊那是绰绰有余了。”
　　原来兜来兜去是为了成亲的事儿，杨书廷不由苦笑，“娘，我还早着呢，再说了，那姑娘再好我不喜欢有什么用，娶回来了不是委屈人家么？”
　　老夫人不干了，“人家姑娘哪里不好了，你都没见着就不喜欢了？你整天出入烟花之地，年纪不大风流帐一堆，你当你娘半点不知？”
　　杨书廷被老夫人逮着一通念叨，下人远远看着也不敢靠近，掩了嘴窃窃地笑。燕青路过时看见围了一堆人，有些疑惑，“这都怎么了？”
　　墨莲是跟在少爷身边的丫鬟，见了燕青就低笑着要来咬耳朵，“老夫人从庙里回来，刚好逮着要去花街的少爷，这不，正在念着少爷呢。”
　　燕青听了无奈一笑，杨家少爷风流满天下，好会讨花街里花娘们的欢心，只是这多情公子风流帐一堆，混账事也不少，多少红牌姑娘天天夜里等着盼着，要是恼他吧，偏生一张脸叫人恨极了也打不下手，由着他说了几箩筐甜言蜜语就只能又羞又恼地红了脸皮。
　　“哎听说了没有，老夫人是要给少爷说亲事呢，”另一房的丫鬟也凑过来，“那什么员外家的大小姐，听说也是徽州府里顶出名的美人。”
　　“什么呀，我看林侍郎家的小小姐才是好，不都说是难得的才女么？”墨莲嬉笑着挽着那丫鬟的胳膊。
　　“这也要少爷看得上眼才行呀，咱们瞧着好顶甚么用。”那丫鬟挽着墨莲边说边笑。
　　燕青看那俩丫头说得兴起，摇摇头走开，准备去料理庭院的盆栽花枝。
　　杨家家宅广阔，庭院
　　植了许多名贵的花木，燕青平常闲来无事便会料理一下盆栽花枝，他本不是精通花木之人，只是常常向宅子里的老花农讨教一二，渐渐的也颇有心得。他喜爱重瓣繁花，譬如芙蓉、石榴，浓素皆宜，丰丽懿芬，每日浇水除虫，十分细致。
　　他正为一株海棠除枯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刚转过身便忽然被抱个正着，燕青手中还拿着修剪花枝的长剪，挣扎了两下却没挣扎开，只好开口，“少爷，你这样我怎么修枝。”
　　杨书廷耍赖般不撒手，只弓起身子，把头搁在燕青肩上，“好燕青，让我抱一抱。”
　　这大白日里被人这么亲昵地抱住，燕青脸红地要滴出血来，他低声道，“少爷，这成何体统……少爷，你先放开，好不好……”
　　在燕青整个人羞得差点连脚趾头都红了的时候，杨家少爷总算大发慈悲把人放开，他一看燕青羞赧得快晕过去的模样，噗地一声笑出来，无可奈何地说，“燕青，我没见过比你脸皮子更薄的人了。”
　　脸皮子薄的某人手抖得连长剪都拿不稳了，咔嚓一声，竟把一枝还开着花苞的海棠剪了下来。
　　杨家少爷轻咳一声，连忙扭过头，憋笑憋得浑身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天气变冷了，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就一个喷嚏（。┭┮ˇ﹏ˇ┭┮。）


☆、第　6　章

　　　　因为最近杨家少爷口味又变刁了，东挑西捡就是不入嘴，把侍餐丫鬟愁哭了好几回。墨莲在一旁看得咂嘴，“厨子又没有换，少爷怎么就不爱吃了呢？”
　　湘莲一指头直戳墨莲的脑门，恨铁不成钢状，“那还不是因为这两天燕青去服侍老夫人了么！”
　　墨莲恍然大悟，遂与湘莲捂嘴笑作一团。
　　小丫鬟被少爷的挑嘴愁苦了心，跑到燕青跟前就是噼里啪啦地掉泪哭诉，燕青无奈，只得一边服侍老夫人，一边抽空去膳房为自家少爷作膳。天气渐渐燥热，人的食欲受到影响也会减淡许多，燕青怕自家少爷内热气滞，便摘了素荷新叶，洗净剁碎后与绿豆、细米同熬。又捶杏仁作浆，滤渣后拌入米粉，加糖熬制，杏酪甜糯洁白，最合杨家少爷嗜甜的口味。待粥熬至烂糯，燕青取蒸熟的豆腐切成细丝，以虾子、秋油拌匀，盛入瓷碟。最后从渍缸里掏一把用香槽腌渍好的卤冬菜，把外面包裹的菜叶撕掉，再切之成段，撒上白芝麻粉。一切弄妥后，燕青把膳食都收进朱漆食盒里，提着往杨书廷的房走去。
　　“都说了没有胃口，别往桌上端了。”杨书廷懒懒地仰躺在竹榻上，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后撇嘴说道。
　　只是那人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依然轻轻搁了食盒在圆桌上，把膳食一样样摆上桌，布好碗筷，然后站在桌旁轻声道，“少爷，该用膳了。”
　　杨书廷当下就眉开眼笑地转过身，“燕青，老夫人那边不用伺候了么？”
　　燕青见他在圆桌旁坐下，便为他舀了一碗清香的荷叶绿豆粥，然后笑道，“等你用完膳，我再去老夫人那边。”
　　杨书廷夹菜的手一顿，好好的杏酪啪唧一下糊在桌面上，“明明是我的人，你怎么老往我娘那边跑啊。”
　　燕青面上一热，急忙低头去擦桌面，“说什么呢，老夫人这两天夜里睡不安稳，我便炖些宁神滋补的汤给老夫人喝，夜里头伺候着我才能放心。”
　　杨书廷作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故意捧着脸对燕青哀怨道，“我夜里头也睡不安稳，怎么就没人伺候伺候我呢。”
　　燕青被他逗得受不住，见他一直缠着闹，他本就脸皮子薄，哪里扛得住，只好低声应他，“少爷，那我过两日回来。”
　　杨书廷瞧着他垂眼低颈的模样，脸上没了方才故作的调笑，一双灿亮眸子里蕴着温和，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看着燕青无奈地笑。
　　原本该是过两天再回去，只是夜里头有小丫鬟急匆匆跑过来，撅着嘴道，“燕青，少爷梦魇
　　了，又不要奴婢伺候，直嚷嚷要你过去呢。”
　　燕青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