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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低入谁人家-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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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不知我小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你现在这般……”杨家少爷无奈一笑,把药碗搁在一旁,然后把依旧昏迷的人塞回衾被中。
  好在这伤养了一个月后总算转好,杨家少爷每日殷勤地换药喂药,一有空就往燕青房里跑,看着那人一点点好起来,提着的心总算慢慢放了下来。之前托大师兄和程兄寻的琼果终于有了消息,一并送来的还有一些上好的雪参鹿茸等大补的药材,杨家少爷大手一挥,统统让墨莲湘莲那两丫头拿去炖成药膳,全部喂了燕青。墨莲私下咋舌,自家少爷果真心疼燕青得紧,只要是大补的珍贵药材,二话不说都用到燕青身上。燕青的身子原本就较常人孱弱,前不久还大病了一场,虽然一直调养却仍然气血亏损,这一次被杨家少爷仔仔细细照料了一个来月,又填了不少罕见珍贵的滋补药材进肚子,好歹保住了一条命。跟阎王爷抢人又岂是容易的活儿,好几次眼见着就熬不过去了,吓得杨家少爷握着燕青的手就是一顿蛮不讲理的叫嚷,就连什么“若你敢丢下我一人,看我不立刻抹了脖子去找你”的胡话都出来了,只是话虽然搁得凶狠,但配着一副快哭出来的腔调,怎么听都绞得人心酸不已。也不
  知阎王爷是真的听了他的话宽容地放了人,还是燕青的魂儿被缠得安宁不了,杨家少爷那么胡搅蛮缠一番,燕青的情况倒还真的稳定下来了,杨家少爷抹一把老脸,虽然没面子了一些,但到底有用不是?
  这头杨家少爷勤勤恳恳守着燕青,老夫人那头心里自然堵着一口闷气,干脆收拾了东西和杨老爷子去凉州,眼不见为净。老夫人和老爷子一走,杨家少爷省了每日去请安的功夫,干脆搬进燕青的房中去住,吃睡都腻在燕青身边。周卿卿自那一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一来担忧燕青的伤势,二来对杨家少爷更是心绪复杂,知道那人喜欢燕青,对燕青好是一回事,眼见他为了燕青自愿受罚,向老夫人下跪求情又是另一回事,心里说不委屈那都是骗人的话,可是委屈又如何?她争不过,抢不过,那人的一颗心都许给了别人,叫她一点点的盼头都没了,即使想要自欺欺人,也不过平添落寞。她曾悄悄走近燕青的房外,透过门缝看着杨家少爷怀抱着燕青,轻柔地拿着锦帕替他擦额上沁出的汗水,眼神缱绻,神色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她一怔,心里头一霎清明,仿佛远涉的旅人,蓦然发现那一片绮丽的风景不过是蜃景惑人,这般婉转悱恻,这般情深切切,却终究是旁人的事。
  君是冠玉郎,可怜妾心切,到底是一场空负,她有些怅然,虽不至少年情事老来悲,却仍有良辰美景空负去的酸涩。
  周卿卿默立顷刻,而后轻轻走开。
  燕青彻底醒来时正是一日深夜,他微微侧过脑袋,模糊的视线渐渐聚落于伏趴在床畔的人影之上。陷入昏迷的时间太久,他一时之间有些惘然,慢慢回想起昏迷前自己正跪在厅前冰冷的地面上,生受着三十大棍,木棍打在身上很疼,他却觉得还不够,因为这原本便是他欠杨家的。这孩子该是急坏了吧,燕青心想,这次自己也不知昏昏沉沉了多久,偶尔醒来便看见那人一脸心疼地瞧着自己,迭声问着疼不疼难不难受,他本想安慰他说不疼了,喉咙却干痛着发不出一丝声响,眷念地瞧了他一会儿又陷入了昏阙。如今彻底醒了,仔细端量那人的睡颜,眉头紧皱,面色憔悴,口中模糊念着什么,好似陷入恶梦之中的不安模样,燕青心疼地想抬手去轻抚那人的眉眼,却无力地磕碰在床沿。
  这不大的一声响惊醒了杨书廷,他急急睁开眼,见燕青正看着自己,虽有些虚弱,却眼神清明,他殷殷地握住燕青的手道,“燕青,你终于醒了!你不知我有多担心……燕青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说着就赶忙倒了一杯温热的清水递到燕青唇边。
  燕青就着杨书廷的手缓缓喝着温水,终于感觉喉咙舒适了一些,他轻咳数
  声,朝着杨书廷露出一个极浅的笑,“书廷,害你担心了……”
  杨书廷把人抱在怀里,手臂横在燕青的身前,头枕着燕青的头顶,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他后怕道,“燕青,你怎么那么傻,我娘要打你,你怎么不懂差人去给我传个话,拖着时间让我赶回来呢?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你浑身是血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时候,我怕得都不敢走近,怕你就这么丢下我了。看你受苦受痛,我简直心痛得快死去,只恨不能替你受这份罪,即使痛上百倍千倍,我都愿意。”
  “傻孩子,这三十大棍是我应受的,”燕青安抚地拍了拍环着他的臂膀,见那人依然愁苦着脸,不由带了一丝俏皮道,“我都把老夫人的宝贝儿子拐跑了,受点皮肉之苦算什么?”
  杨书廷知道这人是安慰自己,心底一暖,把人更紧地环抱住,“那我便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再像这次一般吓唬我了,我就这么一颗心,整天为你提心吊胆的多难受。”
  “嗯,我答应你,再也不会了。”
  一日清晨,杨家大宅的雕花木门被敲响,下人揉着惺忪睡眼开了门,见是一个打扮不俗的年轻公子,面色好了一些,“请问公子有何事?”
  那年轻公子微微一笑,竟有些三月春风般的舒逸味道,“清早冒昧打扰,实在抱歉,敝姓宁,是你家少夫人的表亲,特来探亲,劳烦小哥通传一声。”
  那人温文尔雅,令人心生好感,原本还有些不耐的下人立刻回以一笑,“原来是少夫人的眷属,请公子稍等,我这就去替公子通传。”
  “多谢小哥了。”年轻公子微一颔首,晨光中只见衣袍鲜洁,风仪疏朗。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窝终于回来啦~(≧▽≦)/~
  猛然发现涨了收藏,好嗨森~


☆、第 33 章

    烟儿刚出了周卿卿的房间,抬眼便见不远处缓缓走来的年轻公子,面上立刻现了几分喜色,“表少爷,你来了!快请进去吧,小姐在等着你呢。”
  笑着招呼了烟儿一句,宁少臻跨进房中,周卿卿笑着把他迎上座,“表哥,你怎么来了?”
  宁少臻端起一盏热茶,笑容温文,“你许久没回家,云姨念你念得紧,我正好今日得了空,便过来看看你。”
  周卿卿面有愧色,“是我不好,娘从前最是宠我,她平日里定是想我想得厉害,我今晚便回家一趟。”
  宁少臻打量了周卿卿几眼,见她面色稍倦,眉眼寡落,不由凝眉问,“卿卿,你在杨家过得不好么?”
  周卿卿摇了摇头,“杨家上下待我很好,衣食住行也不曾委屈了我。”
  “那你为何形容消瘦,落落寡欢?”
  “我只是……有些疲累,不碍事,表哥有心了。”
  “这些话骗骗别人还行,我同你自幼一起长大,还不了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么?卿卿,当初云姨让你嫁来杨家,可不只是看中杨家家大业大。当初你在花灯会上对杨家少爷一见倾心,后来杨家派了媒婆来家中提亲,我心里可是替你开心的,虽然杨家少爷是个风流人物,但眉宇轩昂,举止不凡,想来以后也能成一番事业。但如今看你这般模样,是不是他欺负你了,嗯?”
  周卿卿顿了顿,眼中微微发酸,“他,很好,很好……只是,终不是我的良人。喜欢又如何,难道为此向他撒泼耍赖么?他心里没有我,我纵是再好,他亦是看不进眼中的,何必徒劳一争。”
  “别伤神了,看开些也好,既然他心不在此,你也不必同他客气。”宁少臻笑着像小时候那般弹了弹周卿卿的额头,在她的低呼声中朗朗道,“你年华正好,花容月貌又淑娴温婉,别的人抢都抢不及呢,那杨家少爷不晓得你好,只怪他没那个福分。”
  周卿卿被他逗得一笑,“表哥,你就只会把我往天上夸。”
  “卿卿,你干脆给他写一份休书,休了这大少爷,然后好好装扮一番回家,周家虽没有杨家那样财大气粗,但到底也是官门人家,你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休书?”周卿卿一怔,“哪有做妻子的给相公写休书?简直是,是……”
  “是什么?”宁少臻摆摆手,“要是两个人不合适,难不成要一直委屈自己么?婚娶之事最重要的是两情相悦,你若是担心云姨姨夫不同意,那便交给我吧,云姨姨夫当你如掌上明珠,定然不肯让你受半分委屈,所以家那边你无须担心。”
  周卿卿被宁少臻一席话震得哑然,她知自家表哥从小性情不羁,长大后更是混入青铜宫当了护法,虽然长着谦谦君子般温文的皮相,性
  子却极是洒脱。因为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宁少臻总是护着她,不管是偷吃糕点、小伙伴打架还是打碎花瓶,他都替她背了黑锅,所以在她心里总把他当做亲大哥那般地信赖与依靠。只是,写休书一事,心动归心动,周卿卿心里苦笑,任是她再胆大,也做不出这一等事,虽然本朝国风并不迂腐,也不是没有因为婚后性子不合而另娶另嫁的夫妻,但是从来没听闻过有女子立休书的例子。
  “既然卿卿不写,那让杨家少爷写,也是一样的。”宁少臻笑得云淡风轻。
  宁少臻向来是随想随做的性子,跟周卿卿说了声告罪就去寻杨家少爷,周卿卿跟在后头哭笑不得,也不好劝他,那人哪里是会听别人说话的主儿?
  周卿卿看他四处转悠不得其法,只好向前一步道,“表哥,我知道他在哪,你随我来吧。”
  宁少臻点点头,忽然冒了一句,“这杨家果然财大气粗,连那假山鱼池都弄得那么矜贵。”他瞥一眼那白玉池沿,啧了一声。
  周卿卿一顿,也不知如何接话,自家表哥偶尔言辞跳脱,旁的人大概只有听愣的份。
  两个走到燕青所住的院子处,恰好见杨家少爷扶了燕青在院中缓缓散步,杨家少爷一身青碧,额上有汗,一边小心翼翼搀扶着燕青行走,一边连声道,“……慢些慢些,你身子还未好,别急着行走,小心后背和腿上的伤……”
  燕青则一身玉白,垂发不束,脸色虽是大病初愈时的苍白,精神却是不错,正就着杨家少爷的手臂缓缓行步,偶尔那人担心得紧了,便抬首露出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淡淡笑容,十分温和。
  宁少臻看得吃惊,回头问周卿卿,“这就是外头人说的风流浪荡的杨家少爷?看起来怎么如此的低声下气。”
  周卿卿却是笑了,“外头人的话哪里是个准数,我早说了他人很好,是你不信罢了。”末了又低低道,“自然是爱得紧了,所以情愿把自己放得极低。”
  这边两人正说着话,那头就听燕青招呼了一声,“少夫人,你来了。”说着就朝着这边走过来。
  周卿卿迎上去,细细看了燕青几眼后柔声道,“燕青,你今日看起来精神不错,身上的伤如何了?”
  “不碍事,多谢少夫人关心,这位是你的朋友么?”
  周卿卿看一眼杨家少爷,“他是我表哥,姓宁,今日来是探望我一番。”
  宁少臻笑得十分温文,出口却是,“顺道来见杨少爷一面,劳烦杨少爷立一封休书给我表妹。”
  此话一出,杨燕二人俱是一怔。
  “宁公子,此话……怎讲?”杨书廷心中微愕,没想到那人普一见面,竟是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既然杨少爷对燕公子一往情深,又何必耽误了卿卿
  的好年华?”宁少臻淡淡道,似乎在谈论天气一般随意坦白,“想来杨少爷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一来不负燕公子,二来也断了别人的口舌,落个轻松,何乐而不为呢?”
  周卿卿万万没想到宁少臻这样直接,扯了扯他的袖角,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杨书廷看着周卿卿,神色温柔,“卿卿,是我委屈你了,你嫁来杨家,我却无法以夫妻之礼相对。宁公子的话也不无道理,我既然有了燕青,也就不该白白耽误你一个姑娘家,我会立一封休书,还你自由身份,并虔心祝你找到一个能与你白头到老的良人,风风光光再嫁,别再误了年华。”
  周卿卿心中一酸,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一直沉甸甸的心却仿佛失了捆缚,轻了些许,她略略垂首,“有劳……杨少爷……”
  过了几日,天气转暖,杨家少爷琢磨着临镇的碧尘湖正是好晴光,便起了带燕青去观赏的心思,原本就精于游玩之事的他,即使这些年因为行商而沉稳了不少,但对于与燕青相携游玩的心思一直不减。他兴致颇高地同燕青说了一通,久病卧床的燕青也被他说得隐隐心动,便含笑答应了。虽说只是去临镇,但杨家少爷因为顾虑燕青的身子,便雇了一辆马车代步,马车外看无甚稀奇,里头却布置得极为舒适,车座铺着厚厚的锦缎软垫,车座下是柔软厚实的毛毯,角落里放置小木柜,柜中的各种熏炉香料一应俱全。燕青环视一周,末了叹一句,“不怪乎外头人说杨家财大气粗。”
  杨家少爷往四个角落里塞巴掌大的夜明珠,头也不抬,“我的还不是你的。”
  终于把一切都打点好,燕青每日要喝的汤药也让人煎了熬制成药丸,装进了锦囊中随身携带,杨家少爷揣了那些瓶瓶罐罐的药膏,一本正经对燕青道,“为了让你身上的伤早些好,我连你平日里要涂的药膏都带上了。”
  燕青点点头,却听那人又加了一句,“反正马车上有夜明珠,不怕看不清。”
  “……”燕青转身就走。
  这边两人忙着准备去游湖的事情,那边周卿卿也在准备动身回家中,既然与杨家少爷把事情说开,那两人如今情谊甚笃,她也没了早先忧愁郁郁的情绪。宁少臻虽然言辞胆大,但细想来却条条在理,她默默想了两晚,终是决定把前事放下,想她堂堂员外之女,容貌秉性虽不是天下第一,却也十分出色,哪里需要担心找不到好人家?
  她刚坐下,烟儿便捧着一封信走过来,“小姐,这是姑爷托我转交给你的信。”
  “好,给我吧。”
  拆了信,入眼是一封极素雅的白笺,笺底印着几枚淡粉的桃瓣,她轻轻抚了抚笺上未干的墨迹,只见那字端正润朗,上
  书,“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扫蛾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若是情意不相结,不如澹然离去,愿你淡梳妆,笑盈双,另谋好人家。
  周卿卿慢慢念着纸上的字,仿佛透过纸面看见那人立于风光霁月的春景下,展颜一笑,轻声对她说,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那一场璀璨灯会,年少的杨家少爷丰神如玉,眉眼占尽了世间颜色,他立于精巧花灯之下,一身白衣,笑若惊鸿,轻易就勾了无数凡心。她遥遥站在一侧,只觉天下风华都不过如此,仿佛一道华光劈开了鸿蒙,让她恍如一枝恰恰逢春的桃枝,花苞始结,颤颤巍巍盛开一抹嫣红。
  他是她的一场斑斓梦,只是梦终有醒来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完结啦(づ ̄3 ̄)づ~


☆、第 34 章

    临镇地小人疏,自是和繁华的徽州府风光迥异,不仅屋宇低矮错落,青石蜿蜒倾仄,镇上人家更是淳朴亲切。三月春风低拂,碧尘湖色如翡翠,湖光粼粼,游舫点缀其上,添了几分热闹。
  “燕青,这是珍锦斋的芋粉团,我排了好长的队,你快尝尝。”杨书廷一手环着燕青,一手递了一个洁白软糯的团子在他嘴边。
  燕青不习惯于人前亲昵,这光天化日下被杨书廷环在怀中的姿势着实让他不自在,不是没有挣扎过,却只换来对方臂间更紧的力度,便只能呆站着垂头。被递到嘴边的芋粉团十分软糯,他微张嘴,入口即是绵糯鲜美,不由微微一笑,细细品起其味来。
  “这芋粉团味道很好,野鸡入馅极是鲜美。”燕青忍不住又尝了一个。
  杨书廷笑眯眯地以拇指轻拭燕青沾了微末的唇角,然后调皮地舔了一下自己的拇指,眼见燕青一张白皙的脸迅速红起来,他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嗯,果然味道很好。燕青,你还要不要再来一个?”
  燕青伸手一掐杨书廷的腰间,“这可是在外头!”
  杨书廷由着他掐,手臂牢牢圈在燕青的腰上,挑眉道,“外头又如何,好叫旁人看看清楚,你可是我的人了,再不许别的人惦记。”
  燕青无奈,杨家少爷舌粲莲花,黑的能说成白的,一张嘴说起甜言蜜语能让人昏头转向。只是这番话好没道理,谁不知道杨家少爷相貌生得极好,要说招人惦记,这徽州府里还真找不出第二个能比他风头更甚的美儿郎来。
  “燕青,站那么久了你累不累,我们到里面坐着歇歇。” 
  “也好。”
  为了能好好地游湖赏景,杨书廷特地租了一条小游舫,虽说是小,却精巧素雅,内间布置更是舒适清幽。船尾有摇橹的水娘,随着船的缓缓前行,有微寒的湖风自木窗吹入,杨书廷斜躺在软榻上,一手搂着侧躺在他身侧的燕青,一手拿着艳红的果子去逗他。燕青偏过头要躲,杨书廷哪里肯,钳住那人的下巴就要亲,他少时便晓风月,只那么轻轻啄吻着就让燕青整个人软下来,眼眸迷蒙蕴着一层粼粼水汽,神情又是懊恼又是隐忍,明明情动了却强撑的模样在杨书廷看来着实可爱得紧,越发欺负起怀中人,又是亲又是啃,“燕青,你躲什么,……明明就动情了不是?”
  燕青懊恼地想,这人明明只是逗着自己玩,自己面皮发烫身子虚软可算是什么?他一面皱着眉勉力抵抗体内情潮,一面还要躲着那人轻薄的举止,只可惜他对风月之事可算是白纸一张,哪里是久经风月的杨家少爷的对手,很快便只剩低低喘息的份儿。
  杨书廷原本只是逗着燕青玩,只是见燕青渐渐不能自持,
  面生红晕,眼角蕴水,身子虚软在自己怀里,便自觉身体里烧起了情火。他暗叹一声,心想这可真是自作孽,苦笑道,“燕青,我不闹你了。”
  燕青埋在杨书廷胸膛前,隐隐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莫名空落,却不敢往下想,脸却更红了,索性把脸死死摁在那人怀中。
  “燕青,燕青?别埋着脸,小心喘不过气。”杨书廷摇了摇燕青的肩膀,那人听后非但没有抬头,反而越加缩进自己怀里,举动颇有些孩子气,他鲜少见这人稚气举止,一时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燕青,你这是怎么了?”
  燕青讷讷,“没……”
  好不容易把燕青的脸托起来,杨书廷一怔,那张素来白皙的脸蕴满红晕,清秀眉眼染了一丝撩人的风情,露出鲜少能见到的微微脆弱的神色,竟意外地勾人心弦。他嗓音不自觉微哑,“你……想要了?”
  燕青大窘,“不是。”
  杨书廷低低笑了,在燕青额上落了一吻,不同于先前轻佻逗人的态度,反而极是温柔,“燕青,我想要给你全然的欢愉,不想你受一丝一毫的疼。你我的洞房花烛,我可不能就在这里匆匆忙忙地办了……”
  燕青耳朵极烫,没说话,只是又埋进杨书廷怀里。
  临镇清静怡然,恰好合了燕青喜静的性子,杨书廷见燕青欢喜,便又多留了几日,两人随意寻了一处客栈住下,那客栈名浮水,也不大,临水而立,颇有些婉约的意味。他们住下的那间客房正好朝着河水,木窗一推,便见河水潺潺,几株含苞桃枝斜斜地伸进来,煞是可爱。这客房自比不得杨宅富贵堂皇处处精致,没什么精巧装饰,物什也多是木制,显得古朴自然,倒是那一张雕花木床布置得极为舒适,衾被料子虽寻常,摸上去却柔软顺滑。
  “这里没有家里头富贵精致,但我瞧你住在这却比住在家里高兴。”杨书廷凑过去吻了吻燕青的鬓角。
  “从前过惯苦日子,住这客房也就不觉其寒酸了,毕竟能住得简单舒适便好。”燕青想了想道。
  “想起初初看见你,你一身下人衣裳,瘦弱苍白,那模样真叫人心疼。”
  “呵,你那时才多大,说什么心疼不心疼的。”
  “那时是不懂,只想着这是哪里来的人,生得清清秀秀的,和我说话的声音轻柔温润,我那时明明气在头上,听了你说话却一点脾气都发不起来了。”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不过六七岁光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小公子当真玉润可爱,就连皱着眉头生气都有趣得紧,可转眼间你都这么大了。”
  “是啊,转眼便十年了,家里头的人来来去去,还好你一直伴在我身旁。不止从前那十年,往后的每一个
  十年,我们都要一起过的。”
  杨书廷倚在窗边,伸手折了一枝桃花枝,含笑插在燕青的发间,桃夭灼灼映人面,人面更甚桃夭红。燕青微微垂首,清秀温润的眉眼隐隐含情,杨书廷仿佛被蛊惑了一般,俯身去吻他眉心,喃喃道,“燕青,我可与你约好了,不到白头不相离。”
  燕青低低应了一声,面上淡淡笑意,眼波柔和更甚三月春水,“好,不到白头不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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