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录-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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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微微颤了颤。
　　“我去看看。”
　　我拉开门准备追出去，花晴影一把拉住我道：“回来！”
　　“我很快就回来！”
　　看着师兄转过墙将要消失的背影，我不由对花晴影吼了一声。
　　“宫主怎么办？”
　　他也怒了，皱着眉头朝我吼，我道：“他好得很不是吗？”
　　想到他说他不相信我，我硬是说出一句让花晴影愣了半晌的话。
　　“你……你居然这样说宫主？”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感觉我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似的，我再次推门冲了出去，之后听见花晴影在我身后说：“肖伟祺！你会后悔的！”
　　“……”
　　仲夏的炎热此刻体现的最为淋漓尽致，一路蝉鸣，聒噪的让人心烦，秦月去世，我最担心的人还是师兄。
　　师兄虽然抱着秦月，又受了伤，但毕竟武功修为了得，追上他并不容易。
　　见到他那一刻我才放下心。
　　他伫立在那断崖边，怀里抱着秦月。
　　风很轻，他的发微微的浮动。
　　不知何处飞花飘落，零星的花瓣飘落在断崖之下。
　　玉姬紧紧拽住她的裙裾焦急的看着师兄。
　　“师兄……”
　　我试探性的唤他一声，他没有回头，久久伫立在崖边，阳光下的瑜瑾，全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金光，凄凉幽美。
　　红霞映天。
　　斜阳之下的断崖更显凄美。
　　师兄终于放下秦月的尸体，屈膝跪在断崖边。
　　如黑玉般的发反射出柔柔的光线，风拂起的沙尘轻柔缠绵。
　　“师兄……”
　　我再次唤他，他微微侧过头瞥了我一眼，道：“回去。”
　　“……”他命令式的语气让我说不出一句话，玉姬朝他吼到：“瑜儿！回来，跟姐姐离开好不好？”
　　“……”瑜瑾没有回话，缓缓拔出腰间“倾魂剑”，我长大嘴巴看着他。
　　倾魂剑，出鞘见尸。
　　“师兄！”
　　我焦急的看着他，他道：“倾魂绝命本自同生，情倾天下，剑绝江湖。”
　　说到这里，他便停了下来，继而，他侧身看着我，手一翻，我腰间那把“绝命”便落入他手中。
　　夕阳余晖反射在剑身上，映射出一片红晕。
　　□魂，右绝命。
　　他运了气，将手中两把剑重重的拼在一起，霎时，兵刃火花，只剩下“哐铛”两声，倾魂断，绝命碎。
　　“自此，世间再无倾魂绝命。”
　　他说的淡然，剑气所伤的手中不断涌出鲜红的血液，他抱着他，夕阳映红了天际，他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玉姬轻轻的啜泣声使得此刻不能安静，终于，暮色至，月华升起。
　　他抱着秦月离开断崖，他说：“伟祺，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愿君安好。”
　　我看着他，月光下，他的脸苍白的骇人。
　　“好。”
　　我哽咽着回答他，他抱着秦月与我擦肩而过，玉姬随着他，消失在那片纯白的月华中，夜真的深了。

　　第五十六章　缠

　　很吵，这是我回到疏影小筑的第一反应。
　　依梅朔的性格，这个时候暗冥宫应该很安静才对，不知道谁有胆子把暗冥宫弄得像糟洗劫了似的。
　　疏影小筑本不大，绕过弯曲的小路，不一会儿就到了大厅。
　　“梅朔！你干什么？”
　　一进门便看见梅朔掐住花晴影的脖子，我焦急的喊了一声，快步走过去，他看着我，微微松了手，花晴影立刻大口大口的呼吸，厅里的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的眼睛蓝的透彻，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面色苍白骇人，原本高挑的身姿此刻也变得薄弱。
　　灯火将厅堂照的通亮，我走到他身边，轻轻抚摸上他的脸：“大敌当前，你还要自相残杀？”
　　他侧过头，目光游离在厅外，吐露的话语也无情的让我心惊。
　　“滚。”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冰蓝色的眸子里映射出一片如寒冬般的阴冷。
　　月光透过敞开的厅门照射进来，洒下一片淡淡的纯白。
　　“我们回房可好？”
　　我握住他的手，冰冷的触觉让我不自觉缩了缩手，他瞪大眼睛看着我，然后将我一掌推开，拂袖离开。
　　“你闹什么脾气？”
　　我咒骂着追了出去，到房门口时他猛的关上门，我用力敲着门吼到：“梅朔！你给我开门！”
　　“……”那边没有任何反应，风吹起地上的残花，渲染出淡淡的凄凉。
　　“梅朔！你发什么疯！开门！”
　　我发狠的拍打着门，嘴里不停的唠：“明明是你不相信我，现在还跟我闹脾气，你别过分了！”
　　“……”他依旧没理我，我也懒得跟他解释，用力在门上踹了一脚，道：“不开算了！”
　　说完我气愤的冲去书房，也许是因为在气头上，那时，我忘了，梅朔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绪。
　　残烛摇曳着灯火，那晚，他房里的灯一夜未灭。
　　……
　　翌日，梅朔依旧没有出房门，晴绸也只是将膳食端到门前便离开了，这一天，他没有见过任何人。
　　第二天，晴绸按时送来食物，梅朔从房內递出一张纸条，半个时辰后，楚啸的尸体从疏影小筑抬出去。
　　几日之后，晴绸带领暗冥宫教徒去了擎天门，杀了楚歌，挑了擎天门，救回叮当，活捉宫慕儿。
　　叮当已经是二八年华，出落的亭亭玉立，绝代风华，不输玉姬。
　　当天，宫慕儿在梅朔门前自尽。
　　此后，晴绸每天都会拿床单去梅朔的房门口，梅朔已经半个月没出门了。
　　……
　　“梅朔！开门！”
　　总是我受不了先找他和好，虽然很丢脸，但我还是一次次的妥协。
　　夏夜的雨，毫不怜惜的摧残着院里的梅花树，我用力拍打着房门，高声唤他开门。
　　雨水拍打着轩窗，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房里那人没有丝毫反应。
　　“朔！开门，开门！”
　　我担心他听不见，提高声音叫他，深夜的疏影小筑，唯一剩下的是雨打轩窗和我的呼喊声。
　　“朔！外面很冷的。”
　　我放低语气，可怜兮兮的说着，紧闭的房门，依旧没有要开的迹象。
　　“你再不开我闯进去了！”
　　我起身用力推了推门，他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我往后退了退，“砰砰”两声，用力将门撞开，迎来的却是他毫不留情的一掌，我还来不及错愕，就已经被他打回院子里。
　　雨水落在身上的感觉凉凉的，一道妖红色的闪电划破天际，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摇曳了一院的绿树红花。
　　我呆坐在院子里忘了起身，雨水顺着我的脸滑进脖子里，夏夜，原本不该这么冷。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光映射在天际，羞红了云朵的脸。
　　有人说，天刚破晓的那一刻，是一天里最美的时刻。
　　朦胧的如同蒙了一层纱，让我不自觉想到第一次相遇时他回眸一笑的样子。
　　青衫微扬，发若黑玉。
　　孤傲的性情，倾生颠世的容颜。
　　一夜风雨，落了一地残花。
　　我一直都在等他，等他出来对我说我：“小祺，对不起，我不该打你。”等他把还在闹别扭的我抱回房，一边吻我，一边哄我，道：“小祺，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不理他了，他会像小孩子似的无辜又可爱的看着我，却一边道歉，一边将我推倒，用行动拒绝我的小脾气……
　　然，他没有，他任我在暴雨里呆了一夜，残烛灯火，他的影子映在轩窗上，孤独的令人心疼，却也决绝的让人心颤。
　　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是招惹了梅朔，而我这辈子少有做的不后悔事，其中有一件便是爱上梅朔。
　　古人云：“一物降一物”，他梅朔便是来降我的。
　　迎着晨曦温和的阳光，我跌跌撞撞的回了书房。
　　而就在我回书房时，遇到晴绸抱着床单去他的房间。
　　“晴绸。”
　　我叫住她，她转身看着我，蓝色衣衫微微浮动，腰间大刀发出“铛铛”的声音。
　　“你要把这个拿去梅朔房里？”
　　我指指她怀里的被单，她点点头，我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帮你拿过去吧。”
　　“不用。”
　　她拒绝的干脆，我呆呆地盯着她她微微皱了皱眉，看了看梅朔的房门，又道：“好。”
　　“真的？”
　　我兴奋的去接她手里的床单，她颦眉躲开道：“你先去换洗。”
　　“嗯！”
　　我点头答应她，然后迅速跑去换洗，走前还不忘嘱咐她：“你等我！我很快的！”
　　“……”她没有说话，我却清楚的看见她唇边一抹满足的笑。
　　阳光下，冷美人的笑容格外的亮丽耀眼，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晴绸笑的这样纯粹。
　　迅速换洗之后我跑去遇到晴绸的地方，她果然没有离开。
　　我很不客气的接过她手里的被单，笑道：“谢谢晴、晴姨。”
　　“……”她睁大眼睛看着我，但只是一瞬，她又冷下脸来：　“敲一下门就可以了，不要企图进去。”
　　“嗯！”我激动的点头，她看着我，看了好一阵，最终还是对我笑了笑才离开。
　　我抱着床单心情忐忑的到了梅朔房门口，只要他一开门，我就死搂着他不放，看他能把我怎样。
　　这样想着，我也就放心的敲了门。
　　雨水洗礼过后的疏影小筑格外的清爽，我怀着如同初见情郎般的少女之心等待着他的回答。
　　然，我等到的却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门只是轻轻的开了一会儿，之后门又迅速合上，我愣了愣，再次敲门：“朔？”
　　房里传出强烈的碰撞声，之后，他吼到：“滚！”
　　“朔！开门！梅朔！”
　　我用力拍打着门，梅朔没了反应，我猛的撞开门，迎来的还是他毫不留情的一掌，只是那一掌很轻，他又散功了。
　　空荡的院子里，唯一回荡着的是门一开一合而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满地残花堆积，破败也让人怜悯。
　　“我给你送床单。”
　　我可怜兮兮的看着紧闭的房门，他没有回话，我再次用力撞开门。
　　门板拍在墙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转过身惊讶的看着我，我抱着床单傻傻的看着他。
　　“滚！”
　　他朝我大吼一声，房里的桌凳倒了一地，四处都是艳丽的血迹，触目惊心的让人心颤。
　　“朔，发生什么事了？”
　　我朝前走了两步，他顺手拿起身旁的木凳朝我扔来，我来不及闪躲，那凳子硬生生的砸在我的腿上。
　　“啊。”
　　我小声呻'吟，抬头看着他，他再朝我吼到：“滚！”
　　“梅朔！”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眼里含泪却不让它落下，他抬手指着门道：“滚！”
　　“梅朔！你他妈的疯子！”
　　我把手里的被子扔到他身上，转身甩门而出，也许是因为太生气，所以我忘了他从来没有这样对过我，他的脾气也从来没有这么暴躁过。

　　第五十七章　花好月圆

　　我气冲冲的回了书房，在书房里把他的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个遍，觉得还不解气，又把他书房里的笔呀墨的搞了满地，还把他收藏的名画名字弄得惨不忍睹，原本打算再现当年烧书房的壮观，看着书房里他一笔一划勾勒的回忆又突然舍不得了，我明明就是关心他，他却弄得跟我对他图谋不轨似的。
　　想到他刚才没什么内力的一掌，突然想起梦惟说过的一句话：“梅朔宫主破了功，可能会武功全废。”
　　刚才闯进他房里时，我也的确看到他房里四处都是血迹。
　　难道是暗梅祭血反噬？还是寒毒发作？难以想象他受的是怎样的折磨。
　　我不在乎他武功全废，如果他破功能解他体内的寒毒，我一定摆宴庆祝他破功。
　　我去追师兄时，花晴影说我会后悔，如果当时的暂别突然变成生离死别我一定会后悔。
　　梅朔的性格不应该是这样的。
　　对此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但破功了，还激发了体内毒素，也许……也许……
　　我起身往梅朔的房间跑去，头脑已经空白一片。
　　“朔！开门！”
　　我我用力拍打着门，他没有回话，当然也不会开门，我一边敲门一边喊到：“朔，开门，求你了，出来好不好？”
　　“……”那边依旧没有回话，我的喊声也带着哭腔：“朔，我求你了，不要赌气了好不好？我不见师兄了，一辈子都不见他了。”
　　“……”房里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我敲门的动作也变得无力：“朔，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我现在就离开，再见你一面我就离开好不好？朔！”
　　“……”他没有理我，微风拂过，吹散了夏日的炎热，只剩下一片凄凉，我在门口低语：“我真的走了。”
　　“……”
　　之后，剩下一片沉寂，我轻手轻脚的蹲在离他房间不远的梅花树下，等他出来追我，虽然我也知道，他不会。
　　不知不觉中，夜幕便落下了，十五，月圆之夜，也是团圆之时。
　　皎洁的月光在院里洒下一片光华，映衬着院里开的正好的夏花。
　　他的门也终于开了。
　　他只披着一件淡紫色的衣衫，及腰的黑发随意的披散，高挑的身姿，孤寂的背影，我的心一阵抽痛。
　　他静静的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那轮如同明镜般的月，微风拂起他身侧的长发，美若谪仙。
　　习武之人，内力越是高强，反应也越是敏锐。
　　他内力全失，我想也没多大可能发现我了。
　　他看着空中的月，我看着他，良久。
　　他动了动手，我这也才看见他手中拿着一只笛子。
　　他将笛子置于唇边，笛声悠扬。
　　一曲《乱红》，乱了我的心绪。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蝶为花醉，花随春逝。
　　夏秋之后，就是冬季，春天一过，花就该凋零了。
　　我走到他身后，静静的站在他身后，良久，良久，他居然没有发现。
　　我终于忍不住，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身，他的身子猛然僵住，手里的笛子也掉在地上。
　　“梅朔，你都三十五岁了，人老珠黄，除了我不会再有人要你了。”
　　我收了收臂力，抱他更紧些，他的身子比以前更凉了，身上的梅香却一如既的好闻。
　　“放开　。”
　　他的语气冷冷的，似乎要冻结整个夏夜，我将头枕在他的肩上，轻声道：“别闹了，我们没那么多时间了。”
　　“……”他没有再说话，身体崩的僵直，我在他项间蹭了蹭，轻轻吻了吻他的侧颈：“朔，我们和好好不好？”
　　“……”他依旧没有说话，我转过他的身子，捧着他的脸道：“剩下的日子，留给我一个美好的回忆可好？”
　　他的眼睛变成了淡蓝色，泛着点点银灰色的光泽，虽然不像以前那么明亮，但泛着忧伤的似灰似蓝的眸子更是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他瘦了很多，精致的五官变得更加的棱角分明，月光下，他无血色的脸病态的苍白，看的让人心痛。
　　“瘦成这个样子了，以后不让你抱我了。”
　　我抚摸着他的脸，对他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他突然将我拥入怀中，浅浅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际，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滑了下来，我紧紧抱着他，微风拂过，院里花枝摇曳，摇碎了一地的水珠，“噼啪、噼啪”像是在为我们祝福，我在他项间轻轻咬了一口，道：“以后不许这样了。”
　　我摸索着抓住他的手，放在我的左胸口：“这里真的很痛。”
　　“小祺，喜欢你。”
　　他轻声的告白让我破涕为笑，我咬着他的耳垂道：“我也是，梅朔，我喜欢你。”
　　好喜欢好喜欢，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莺啼鸟鸣，飞花杳杳。
　　他说：“小祺，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圆月星明，有烟花在天空碎开，有人说，越是美丽的事物越糟上天嫉妒，于是，有了烟花易冷，红颜薄命。
　　“嗯。”
　　我靠在他怀里抬头看着他，他道：“很久以前山里有一对深爱彼此的狐狸，它们形影不离，做什么事都在一起，一起捕猎，一起玩耍，它们一直都很快乐。”
　　他静静的看着我，蓝灰色瞳孔里满是柔情。
　　“是不是像我们一样？”很爱很爱彼此。
　　“嗯。”他轻轻吻了吻我的眉心，继续道：“可是，有一天，它们不小心进了有人居住的村子，人们对突然来到村里的狐狸很感兴趣，于是决定把它们抓回去。”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他笑了笑，道：“大狐狸很凶，知道人要抓走它们便咬伤了很多人，人很生气，决定杀了它们，为了救小狐狸，大狐狸被人打伤了，它走不动了，不能和小狐狸一起回山里了。”
　　他轻轻将我拥入怀中，我回抱着他问到：“后来呢？”
　　“小狐狸不愿意自己逃回山里，大狐狸没有办法，抛弃了小狐狸，小狐狸很伤心，以为大狐狸不要它了，独自回了山里。”
　　“那大狐狸呢？”
　　“大狐狸受伤很严重，知道小狐狸已经回山里以后便死在村子里了。”
　　“……”
　　他的故事讲完了，两人也都沉默了，小狐狸回山里了，大狐狸也死了，这是不是他想要的结局？大狐狸有没有想过，小狐狸会因为它的离开伤心？没有大狐狸，如果小狐狸捕不到猎物怎么办？小狐狸永远不会再遇到和大狐狸一样爱护自己的狐狸了，没有狐狸陪它玩耍，也没有狐狸保护它了。
　　“小狐狸一定会活的很快乐。”
　　我将头埋进他项间，说了一句让他安心的话，他抚摸着我的后背，似要安慰我的情绪，我道：“所以，最后的日子，让小狐狸陪大狐狸一起走完好吗？”
　　“好。”他说话时，声音里带着微微哽咽的味道，我道：“朔，我们去往生寺好不好？”
　　“好。”
　　风轻轻拂过，柔柔的触感让我闭上眼睛享受它的抚摸，淡淡的梅香匍匐，他的味道充斥在鼻息之间，他说，化风成雨他都陪在我身旁……

　　第五十八章　姻缘结

　　第一次到往生寺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七夕佳节，那个被称为秦淮地区最灵验的姻缘寺，却堆积着不知沉浸了多少年的枯叶，那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七夕已过，原本香火就不旺盛的往生寺更是无人问津。
　　古寺青灯，香烟缭绕。
　　“咚咚咚”的木鱼敲击声伴随着僧人诵经的真言，往生寺，一如既往的神圣。
　　黄泉路，三途河，奈何桥，三生石。
　　只是少了那途中的引路之花，和那端着能摄去人记忆汤药的孟婆。
　　他手心里的温度是凉凉的，可给我的感觉却是暖暖的。
　　当初他蒙上我的眼睛不让我看他刻下的名字，无非是不愿意承认我和他那份不知如何面对的关系，站在三生石旁，我痴痴的笑了，他皱眉看着我，我指着三生石上被他划去姓氏的名字道：“朔，你好幼稚。”
　　“……”他没有回话，皱眉看着我，我依旧看着三生石上的两个字“朔、祺”。
　　“没有姓我就不是肖潇的儿子了？你就不是我哥了？”
　　刚说完，我便后悔了，梅朔最忌讳的就是我提到我们的关系，他曾说过，他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肖潇和她的儿子，最爱的人却是我。
　　我懂他的矛盾。
　　“朔，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恨的是谁吗？是肖潇……”
　　我话未说完他便拥我入怀，道：“我们应该感谢她，感谢她带小祺来我身边。”
　　“……”我恨肖潇，没有她，梅朔不会杀母弑父，没有她，梅朔不会修炼暗梅祭血，没有她，梅朔不会中寒殊，没有她，梅朔不会血气逆行，不会破功，没有她，梅朔不会命悬一线。
　　我宁愿不遇到梅朔，甚至不出生在世上，没有肖潇，没有我，梅朔的一生一定不会如此孤寂。
　　我斜瞥那块三生石一眼，镌刻在三生石上的岂止是两人的名字？
　　千年不变的誓言，不能红尘相守，也要同赴黄泉。
　　他说他舍不得，下地狱，一个人也就够了，他不知道，下地狱没什么，被他狠心丢在人世独自受苦才最难，他就这么轻易的把这个苦差事丢给我了，梅朔怎么能不称修罗？如此狠心怎么就不是修罗？
　　“两位施主终于又见面了。”
　　陈旧的袈裟，盘腿坐在蒲垫上的人，虔诚的膜拜着前方的佛像，他没有回头，听他的语气，好像已经等我们很久了，梅朔笑了笑，垂眸道：“大师近年可好？”
　　“想不到施主真的是逆天行事之人。”
　　他答非所问，梅朔也只是扬唇浅笑，道：“要他同我去，我怎么舍得？”
　　那僧人终于慢悠悠的起身，转过来鞠躬行礼道：“不如两位就留在鄙寺，说不定贫僧也能圆施主一个梦。”
　　梅朔摇头道：“多谢大师，留下来就不必了，大师的东西在下也该奉还了。”
　　梅朔从怀里拿出一块明黄色方巾，在我的记忆里那张方巾是当年方丈送给他的。
　　方丈收下方巾，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抖了抖那条方巾，我看见上面提有八个字“执子之手，共赴黄泉”。
　　我抬头看着梅朔，他垂眸一笑，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告辞了。”
　　“深山野林，既然天色已晚，施主不如留下，在鄙寺小住一宿。”
　　来往生寺不过为了还愿，其实拜拜佛，捐了香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