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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花月夜作者:昔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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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逸文轻轻的说道:「昔照,他在马车等你。」
  「真的吗?」
  丰逸文侧过身,指著大门口的一辆马车:「不相信,就去看看。」
  隐月一步步的走了出去,当迈出门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中走出了映月楼。
  今天是第一次从这里走出去,从正门。以往的偷走出去都是有赵大哥的帮忙才可以从後门离开,如今我竟然可以走出去。隐月心里欢欣得很,只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回转身,抬起头,望著头上高高挂著的印著红色烫金『映月楼』三个字的牌匾,心里一阵酸甜苦辣。
  丰逸文走了过来,揽著隐月的肩膀,轻声的在他的耳朵旁问道:「不舍得?」
  隐月摇了摇头,不是不舍得,是舍不得。里面有太多太多的回忆。
  「公子……」昔照从马车跑了下来,拉著隐月的手,见到公子一脸忧愁,担忧的问道:「公子,你怎麽啦?」
  隐月低著头,笑了笑:「昔照,我没事。」
  「公子,我刚才看到罄持,他要我出去之後好好的过日子。」昔照低著头,从衣服里面掏出一样隐月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兴奋不已的说,「公子,你看。这是罄持给我的。」他将一颗放在隐月的手心里:「罄持说『这很好吃的』,公子你尝一尝。」
  隐月摸了摸昔照的头笑了笑道:「昔照,下次有机会,我们去探望他们好吗?」
  昔照听话地点了点头。
  「对啊!昔照,我们还可以回来玩的。」丰逸文轻轻的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启程了。」
  坐上了马车,隐月掀开窗帘,望著一路繁华的景色,映月楼也慢慢地在马车身後逐渐沈没在集市的大街。
  直到映月楼消失了,隐月才放下了帘布。
  今後的路还很长,只不过该怎样走下去呢?




第十章 冶春园

  雨後虹彩斜阳照,蔚蓝天色空明镜,山涧小溪绿如蓝,琼花如雪映黄昏。
  马车仍然辘辘而行,在泥泞不堪的小路上飞奔驶行,溅起了些许水花。在悠悠的山谷之下,留下了两道深深浅浅的车辙。
  幽深的树林渐渐消失在眼前,一点点的的喧嚣繁华的闹市浮在身前。
  穿过了古老的青石城门,隐月他们终於来到了扬州。
  淮海名都极望遥,江南隐见隔南朝。青山半映瓜洲树,芳草斜连扬子桥。
  掀起了微湿的布帘,隐月撑起身子,靠著车窗,远远地望见了城门口的集市。道路两旁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玩儿,後面是一排排的店铺,店中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商品。商品繁杂,看得人眼花缭乱。
  「公子,这里是哪里?」透过窗外,昔照歪著头,眼睛一直盯著街边热闹的集市。
  自从离开了金陵。昔照对什麽都感兴趣,看到了有趣的东西就忍不住开口问隐月,坐在一旁的丰逸文偶尔也会开口解释。
  丰逸文慵懒托著头,後背靠著柔软的坐垫,望著窗外,微微一笑:「昔照,这里是扬州。」
  「扬州?是不是和金陵一样?」昔照指著外面繁华热闹的景色,回转头不解地问道:「公子,扬州是不是离金陵很近,为什麽我觉得和金陵没什麽分别?」
  隐月温柔的摸了摸昔照的头,柔声的说道:「昔照,扬州还是属於江南,当然有点类似。」望著昔日自己走过的道路,风景却如往日不同,惆怅一点一滴打在心头。
  丰逸文凝视著隐月一张忧愁的脸容,以为是久坐车内可能有点烦闷,於是对著门帘外说道:「德叔,停车。」
  驾著马车的德叔轻轻勒紧缰绳,马车的速度渐渐减弱,停在街口的拐弯处。他掀开门帘,不解的问道:「王爷,请问有什麽事呢?」
  「有点闷,想出去走走。」丰逸文拉开车帘,迅速的跳了戏曲。他转过身望著车内的隐月伸出了手,温柔的说:「隐月,你愿意和本王游玩一番?」
  隐月茫然的看著丰逸文,同样坐在一旁的昔照也不明所以的瞅了瞅他。昔照转过头瞄了瞄一旁的隐月,只见公子平淡如镜的面容。昔照扯了扯他的衣袖,隐月转头看一看,见昔照一脸欢喜,不忍推拒,只好将自己的手放入丰逸文的手里。
  下了马车,丰逸文望著车上的德叔,「德叔,你和霜华先回去休息。」
  「可是……」
  丰逸文摆了摆手,坦然一笑:「德叔你就不用担心,我们一会吃晚饭就回去。」然後拉著隐月的手转身离开。
  在闹市中,丰逸文拉著隐月的手一直行走。隐月不知道丰逸文为何一直拉著自己,仿佛自己一松开,与丰逸文的关系就会立刻断绝。而且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愿意让丰逸文一直拉著自己的手。这种感觉令隐月觉得很不可思议。
  「隐月,你饿了吗?」刚好走到了一间名为『迎客居』的客栈。
  连续赶了几天路,隐月他们已经没吃过一顿正餐,一直都是啃著馒头就著咸菜吃。虽然自己对於吃馒头咸菜没什麽感觉,可是想不到平时锦衣玉食的丰逸文也对此没有异议。这令隐月意想不到。
  隐月低著头,看了看身旁的一脸疲倦的昔照。他应该早就饿坏了吧!连日赶路,吃的不好睡得也不好。隐月微微一笑:「王爷,昔照好像饿了。我们还是去吃饭吧。」
  走进了迎客居,穿著灰色上衣的小二嬉皮笑脸的走了过来。他笑嘻嘻地望著隐月他们仨,问道:「几位客官,您们是来投宿还是来吃饭?」
  丰逸文拉著隐月一边走,一边说:「吃饭。给我开个厢房。」
  「好!!」小二领著他们来到了一间『博雅居』的厢房。将肩膀上的抹布取下,抹了抹红木桌子,然後小二拿著一个水壶,分别给他们仨倒了一杯茶。
  昔照拿起了茶杯,吹了吹白烟,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昔照,慢点。」
  昔照放下杯子,甜甜的一笑:「公子……」
  小二依然笑个不停的说道:「各位客官想吃点什麽?我们这里有三丁包子、千层油糕、双麻酥饼、翡翠烧卖、干菜包、野菜包、糯米烧卖、蟹黄蒸饺、车螯烧卖、鸡丝卷子……还有最出名的狮子头。不知各位客官要点什麽?」
  丰逸文转过头,问道:「隐月、昔照你们喜欢吃什麽就点什麽。」
  昔照眼睛发亮地的看著丰逸文:「真的吗?」
  「真的。」丰逸文微笑的点了点头,「隐月,你喜欢吃什麽?」
  「随便就可以。」隐月淡淡地说。他转过头,看著一脸欢喜的昔照,「昔照,你就点些你喜欢的就可以。别要这麽多,我们吃不了可就浪费了。」
  昔照点了点头,应道:「是的。」
  昔照说了几个菜,小二才乐呵呵的走了出去。
  隐月一直望著丰逸文,想透过他的黑亮的眼睛看到他究竟想的是什麽。为什麽要对自己那麽好,为什麽,为什麽。一连串的为什麽在隐月的脑海里回放旋转,一个个可能性浮现在眼前,但却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坐在一旁的昔照由於这几天的奔波,累得趴在桌上睡著了。
  隐月脱了身上的外衣,盖在昔照瘦弱的身上,轻轻的抚摸他柔顺的发丝。睡得这麽沈,真的是累坏了。
  「隐月,你累了吗?」丰逸文瞄了瞄睡著的昔照,转过头来温柔的说道,「累了,就去休息一下。」
  隐月收了手,刚才温柔的表情霎时不见。他眯著嘴笑了笑:「谢谢王爷的关心,隐月承受不起。」
  「隐月,我对你好点,难道你不喜欢吗?」
  隐月拿起杯子轻轻一抿,笑道:「王爷确实对有利用价值的隐月很好,只不过这点好在现在看来,已经没有什麽用处。王爷的事隐月已经办妥了,如今隐月没有用处,王爷不必浪费时间浪费心思讨隐月的欢心。」
  「你觉得我真的想利用你才这样做?」丰逸文眯著一双剑眉,轻描淡写的说。
  「难道不是吗?」
  丰逸文摇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以前是,可现在不是。」
  隐月愣了愣,吃惊地盯著丰逸文。什麽以前是,现在不是。我自己什麽身份自己知道。你二王爷位高权重,喜欢游戏人生。可我是隐月,一个无名小卒。你喜欢玩,可我一点也不喜欢。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作弄我?
  难道作弄我很有意思吗?
  「请王爷言词注意一点。」隐月装作什麽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看著丰逸文,「还有你答应我的事,你可别忘了。」
  「那是当然的啦!」丰逸文笑道。
  菜没过多久就送上来了。昔照点了四个菜一个汤。有千层油糕,翡翠烧卖,鸡丝卷子,还有就是最出名的蟹粉狮子头。
  小二摆好了菜,笑眯眯的说了声『客官慢用』就关上大门离开了。
  隐月轻轻的拍醒身旁的昔照,昔照睁开惺忪的眼睛,朦朦胧胧地看著隐月,含糊不清的说道:「公子,我们是不是到了?」
  「傻昔照,你是不是睡糊涂了。」隐月刮了刮昔照高挺的鼻子,笑道:「你点的菜来了,你看。」
  昔照抬起了头,看著一桌的味美佳肴,咧开嘴说道:「可以吃了。」他提起筷子,夹了块千层油糕放入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真好吃。公子,你也尝尝。」昔照又提起了筷子,夹了一块给隐月。
  隐月微微一笑的说:「昔照,慢点吃。别噎著。」
  「昔照知道了。」昔照含著嘴,说话不清。
  隐月瞅了瞅一旁的丰逸文,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一顿饭吃得出奇的安静,令埋著头吃饭的昔照也时不时的抬起头偷偷地瞧著他俩。
  隐月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烧卖放在昔照的碗里。
  昔照抬起头,望著隐月:「谢谢公子。」然後继续低著头吃著饭。
  「昔照,你尝尝这个狮子头。」丰逸文夹了个狮子头放在昔照的碗里,「这是扬州的特色名菜,你尝尝。」
  昔照点了点头:「谢谢王爷。」
  丰逸文笑道:「昔照,在这里不用叫我王爷,叫我丰逸文就可以了。」他转过头看著一脸沈思的隐月,「隐月,你也是。不用喊我王爷。直接叫我逸文就可以了。」
  隐月愕然的注视著丰逸文。
  好像什麽事没有发生过,丰逸文看著发呆的两人,笑了笑说道:「我们继续吃饭。」
  昔照的头转来转去,一会看看身旁的公子,一会瞄瞄对面的丰逸文。觉得这顿饭吃得特别的难受。不知道他们俩之间发生了什麽。
  这顿饭终於吃完了,昔照悬著的那颗心也终於放了下来。
  吃完了饭,步出客栈,已是日落西头。
  漫步在扬州的街头,隐月、昔照、丰逸文,三人成影,在落霞的余晖中来到了二十四桥。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垂柳堤岸,山清水秀,亭台楼阁,风光绮旎。
  站在岸边,春风拂面,斜阳西下,云彩暮合。
  隐月站在桥上,双手搭在白玉栏杆,眼睛一直盯著远方,望著天边的落霞的风景,还是风景外的遥远?这个连隐月也不知道怎麽回答。
  以前偷跑去烟波桥只是想看看外面的风景,感受映月楼外不一样的自由。渐渐的成为一种生活上的习惯。望著游子赞美不绝的风景,想的却不是景色的优美,而是埋藏在心里的一种感受。这种感受一直陪伴了隐月十五年。一直都没有变过。
  「隐月,你在看什麽?」站在隐月的身後,轻轻的一笑。
  隐月淡淡地说:「风景。」
  「你看的不是风景,而是回忆。」
  隐月怔了怔,转过头凝视著丰逸文。
  丰逸文握著他冰凉透彻的手,说道:「隐月……」
  「别碰我。」隐月迅速的抽走双手,「丰逸文,别以为你是王爷就可以窥探别人的隐私。」
  「隐月,我无心窥探,只不过你脸上有太多忧伤。」丰逸文顿了顿,说道:「让我禁不住想为你抚平。」丰逸文半伸出的手又放了下去。
  「王爷,我的忧伤是我的事,你想做什麽与我无关,但是请你尊重我的隐私,既然你不喜欢,那现在就放我走。」隐月气冲冲的走下二十四桥,手紧紧的拉著倚在一旁什麽也不知道的昔照转身离开。
  「隐月,隐月……」丰逸文快步上前拦著他,「隐月,你想去哪里?」
  隐月停下了脚步,眼睛一直盯著丰逸文,「王爷在担心隐月逃走吗?那你大可放心。一个月还没有过完。我不会走的。请王爷以後注意自己的言词。」
  说完,隐月拉著昔照离开。
  「隐月,你认识回去的路?」身後的丰逸文轻轻的说道,「既然隐月你知道本王的行宫,你就回去吧,本王不打算拦你。」
  回过头,见丰逸文调笑的看著自己,隐月呲著牙瞅著丰逸文。他转过身又拉著昔照回去。
  见隐月回来了,丰逸文双手环胸,玩味的看著愠怒中的隐月。觉得还是生气的样子好看。他笑了笑,说道:「隐月,你怎麽回来了?」
  隐月深深一呼吸,嘴角上扬:「昔照喜欢看风景,我当然陪著他看。你说是不是?」
  听得糊里糊涂的昔照抬起头茫然的瞅著公子,见公子的眼神慢慢的点了点头。
  日落西山鸟归巢,水镜云烟夜幕临。
  「隐月,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丰逸文指著远处,淡淡地说:「这里虽然不是烟波桥,但是这里的风景只属於我俩的。」
  隐月转过头看著丰逸文。
  风景虽美,可是陪著我看风景的人是真的你吗?
  
  
  回到了冶春园已经是戌时。
  漫步曲径之上,左为澄清湖水,右为翠绿山丘。看似山,却非山。
  曲廊蜿蜒西行,苍天古树直飞云纵。三月桃红李绿,四月柳叶飞絮琼花遍地开。
  草庐水榭临湖而筑,古朴清雅。凭栏观夜月,树影婆娑无声,湖水涟漪不起。
  「隐月公子,请往这边走。」霜华一边带路,一边说,「隐月公子今天玩得开心吗?」
  想到了今天的种种,隐月挥了挥手,淡淡地说:「一般般。」
  『一般般』对听者来说已经是最高的评价。丰逸文抿著嘴,偷偷地看了看隐月。
  见隐月公子面无表情,霜华只好转过头,望著自己身旁的昔照:「昔照,你们今天去哪里玩了?」
  昔照半撑著脑瓜,嘟著嘴想了想。除了公子和王爷的一段小插曲,自己确实玩得挺高兴。他微微一笑:「霜华,你也应该来玩,今天真的令我大开眼界。」
  「什麽大开眼界?」霜华眨著一双黑玉流光的眼睛,兴奋地追问,「昔照,什麽大开眼界?快点告诉我。」
  昔照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睛,眯著小嘴说道:「我不告诉你。」还不忘吐吐舌头,做个鬼脸。
  隐月摸了摸昔照的头,轻声说道:「昔照,不许学罄持那一套。知道吗?」
  昔照低著脑袋点了点头。
  见昔照低著头,霜华不好意思的拉了拉昔照的下摆:「昔照,不如下次你带我去玩好吗?」
  昔照抬起头,微微一笑:「好。」
  在昔照和霜华的言笑晏晏,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水绘阁。霜华推开大门,侧身让隐月他们几个走了进去。
  隐月走了进去,红烛暖帐,一屋梨花清雅的淡香。他不解的转过头望著丰逸文,每一次都很想开口问他,但是每一次到嘴的话还是被自己生生的咽下。
  「隐月,喜欢吗?」丰逸文淡淡地问道。
  喜欢,为什麽不喜欢。有人愿意为自己做了这麽多的事讨自己欢喜,一点感动都没有完全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它确实是不可能发生在丰逸文的身上。
  人已散场,为何戏还要继续演下去?
  隐月微微一欠身,灿烂的一笑如坠落凡尘的仙子一样,「谢谢王爷厚爱。」
  「喜欢就行。」丰逸文拍了拍隐月的肩膀,「好好睡一觉,明天我还带你去游玩扬州。这里还有很多美丽的地方。」
  「是。」
  丰逸文说完就转身离开,隐月一直望著远去丰逸文的背影许久。
  「公子,丰公子已经走了,你还看什麽?」
  隐月回过神,摇了摇头说道:「昔照,你也累了。不如你先回去休息吧!」
  「可我还没有服侍公子更衣?」昔照撅著嘴小声的说。
  隐月拍了拍昔照的肩膀,倾城一笑:「昔照,你看,你都累得睁不开眼睛。你还是回去休息。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见昔照欲言又止,隐月继续说:「昔照,你是不是不听我的话?」
  昔照摇了摇头。
  隐月半蹲著身子,将他额头上的发丝拨到了耳後,轻轻的说道:「昔照,晚安。」
  昔照拽著衣角半刻,终於点下了头,和隐月说了声『晚安』就转身离开。
  送走了昔照,隐月一个人走到了窗台,推开纸纱窗,抬起头,望著黑沈夜色中的一轮半弯月牙。心里漾起了异样的感觉。
  月华如水,还是柔情似水?
  丰逸文,你的柔情让我情何以堪?




第十一章 二王府

  天还没有亮,太阳还没出来,外面就传来了一阵阵稀稀疏疏的声响,吵醒了趴在窗边睡了一夜的隐月。他睁开惺忪的眼睛,透过窗户,朦朦胧胧的望著在长廊匆匆而去的下人。心里猜想一定是发什麽事,否则一大早不会这样。
  想曹操,曹操就来了。
  一阵『叩叩叩』的敲门声敲开了隐月的疑问。他站了起来,随手在床上捡起了件外套,搭在身上,走了过去开门。
  推门一看,原来是昔照。
  只见昔照双眼惺忪,看起来似乎没有睡足的样子。他举起手背擦了擦眼睛,眼睛被他擦的有点通红。他抬起头,疑惑的看著隐月问道:「公子,你怎麽醒了?」
  隐月抿著嘴敲了敲昔照的脑瓜,笑眯眯地反问:「昔照你都醒了,我怎麽还不醒?」
  「公子,你轻点。」昔照撅著小嘴,双手捂著他的小脑袋,眼见往上瞟了瞟,瞪瞪隐月。
  见昔照这麽可爱的动作,隐月忍不住笑了起来。
  「公子……」他撇过头,远远地望去长廊,不解地问:「公子,发生了什麽?」
  看著远处急急忙忙的下人,隐月抿著嘴,摇了摇头。
  没过多久,霜华就带来了烦扰他们的答案。霜华走进来水绘阁,抬起头吃惊地看著坐在软榻上的隐月。没想到隐月公子这麽早就起来了。他走了上前,微微一欠身,说道:「公子,早上好。」
  「霜华,出了什麽事?」坐在软榻上的隐月左手支著下巴,眼睛盯著霜华,直言不逊的问道。
  霜华恭敬说道:「回禀隐月公子,王爷刚刚收到从朝廷带来的消息,现在要赶回去。」
  「是什麽事?」
  「奴才不知道。」霜华低著头。
  隐月站了起来,走到霜华的身旁,摸了摸他的头,笑道:「霜华,你不用战战赫赫。我又没有说你什麽。」
  「而且,我喜欢你朴实的样子。」
  霜华怔了怔,吃惊地抬起头,黑玉般的眼睛闪著泪光。他不敢置信地望著隐月。十几年来,第一次听到别人对自己的赞美,说自己朴实。生活在王府,每天都是钩心斗角,哪有主子对仆人真心实意。隐月公子,你是第一个。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主子。即使是婕淑妃也没有说过喜欢我朴实。
  哭得泪流满脸的霜华感动得跪在地上。隐月拉起他的手,将他揽入怀里,轻声细语的在他耳边说道:「霜华,你只要做回你自己就可以了,其他的别想太多。」
  霜华扑在隐月的怀里,哭得淅沥哗啦,泪水打湿了隐月的前襟,淡淡的黛青色变得墨绿如蓝,晕眩了外面的一片春色。
  连站在一旁的昔照也不禁回想起自己的当初。
  还没有遇见隐月的时候,自己是个懦弱怕事的人。每天早起打水砍柴,晚上洗碗刷碟晾衣。
  这些都不算什麽。最最重要的是我,昔照。活在映月楼却没有自我。没有自我的人容易被人摆布,容易被别人伤害。所以,昔照经常被别人欺负。
  欺负他的无非是些比他大的孩子。
  见昔照瘦弱,他们经常威胁昔照,将他辛苦得来的工资抢走。有时昔照身无分文,拿不到钱的他们只好对他施以暴力。
  虽然映月楼有楼规,可是事情发生得多了,自然而然就不当一回事。
  隐月那天刚好路过,见到那一幕。
  缩在角落的昔照抱著头任由他们欺凌却一声不吭,眼泪一直往下掉。令看在一旁的隐月忍不住出手相救。
  隐月揽著受伤的昔照,安慰般的说道:「孩子,你累了。」
  一句『累了』道出了昔照的所有眼泪。昔照扑在隐月的怀里大声地哭泣,将自己的痛苦随著眼泪的滴落而流走。一圈一圈的泪水打湿了隐月一身嫣红的锦袍,隐月还是紧紧的抱著他,让他感受到温暖。
  伤过,痛过,哭过,我们还是要继续上路。
  擦干眼角下的泪珠,霜华的眼睛依然红红的。他擦擦鼻子,用力地吸了吸,然後微笑的看著隐月,感激的说:「谢谢。」
  隐月温柔的摸了摸霜华的头说道:「霜华,不用谢。」
  霜华害羞的低下头,脸红红的说道:「隐月公子,我带你们出去。」
  左转右折,假山嶙峋,柳叶飘絮,琼花正茂。冶春园止不住满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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