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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臣作者:卯兔-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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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皇似乎有意躲著军师不见?”人形师又一阵怪笑,蓝色的花朵掠过额前红色垂发。
“人形师……哈,”六祸苍龙本能的想反驳,脑中一转却只是一笑,反问道,“是吗?朕为什麽要那样做?朕需要吗?”
“祸皇已是天下共主,如今天朝根基渐稳,百姓安居,想必军师心中腹案也该是向祸皇您提及的时候了。”人形师带著面具的脸孔看不出表情,六祸苍龙却能感受到对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的心意。“祸皇今日去双蝶馆,不也是为了一探魔界的虚实,为‘那件事’做铺陈吗?”
“哈哈,人形师,你果然了解你的祸皇。”作为上位者,没有哪个君主会希望被自己的臣下百分之百的看透与掌握,然而对於人形师,六祸苍龙却有百分之二百的信任。
“知君心意,方能为君分忧。人形师不论祸皇做出怎样的选择,您的脚步永远是人形师跟随的目标。”
“人形师……”六祸苍龙抬手搭上人形师的肩膀,眼神中却是一闪即逝的怅然,“若是他也同你一般了解朕的用心……不,也许朕并不希望他对朕了若指掌。哈,这就是矛盾的地方。”
“祸皇,人形师只知道,军师的能力,有助於祸皇更迅速的完成霸业,至於手段与利益,不过是祸皇您霸业中附赠予他的细微附属品而已。”
六祸苍龙始终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他在利用朕,朕何尝不是在利用他呢。本就如此公平又对等的关系,却不知从何时起,朕开始变得不再甘於这种平等,开始有了奢望。原本的一切再也满足不了朕的野心,肆意膨胀的欲望想要得到更多的补偿,是否该责怪自己的贪心呢?
“人形师……你说的没错,”六祸苍龙此时的眼中已不再浮现醉意,似乎比内心更加清醒。“不过,朕也许只是希望,自己的人生中,能有著些许什麽,可供他缅怀。”
“祸皇……”
“人形师,陪朕回宫吧。”六祸苍龙打断人形师的进言,笑笑地转了身。
人形师抬起一只臂膀,让六祸苍龙搀扶著慢慢离开。俩人徜徉的背影,被月光拉长在满是雨渍的青石路上。
作家的话:
过渡段总是写不好
虽然修改了下0 0
其五|止武
'img'qwzw_1。jpg'/img'第五章
一盏孤灯,烛火忽明忽暗的跳动著,寂寞侯坐在棋盘前对著一本棋谱,下著一盘残局。他在等人,只是那人姗姗来迟。
“军师……”病梅先生尚未踏足房内,已迫不及待的先应了声,“我来迟了。”
寂寞侯坐在榻上没有动,只是放下了手中的棋谱,转过头望著房门口。就见风尘仆仆的病梅先生已快步进了屋子,手上还拿著纸伞不及收好,被跟进来的侍从拿去挂了起来。
其实这会子雨已经完全停了,只是风很大。积在屋檐上与树木花草间的雨水就被吹得到处扬扬洒洒,即使打著伞也无济於事,病梅此刻的衣摆已湿了大片。
“怎麽没有乘车?”寂寞侯瞥了一眼病梅湿透的下摆。
“不过几条街,便想著步行也无妨,没成想……就这样了。”
病梅的府邸与丞相府算是前後街的邻居。
“坐吧。”寂寞侯微颔首,算是知道了,又招呼著病梅到对面的榻上坐下,“陪我下完吧。”
病梅脱下湿漉漉的外衫放到一旁晾著,委了委身子,坐到了寂寞侯对面,执起了一边的黑子,斟酌著棋盘上的局势。
“眼七说军师找病梅有事?”病梅落下一子道。
“咳……我病著的这几天,听说莫召奴见过祸皇了?”寂寞侯也落下一子。
“是,当时病梅并不在场,只听说事关夜摩市动向以及讨要心筑情巢十里之地。”病梅看著棋局,思忖著应对之策。
“喔。”寂寞侯等待著病梅落子,随手把玩著手中那枚白子,“当初我以夜摩市与东瀛的阴谋为饵,让莫召奴分神调查从而无暇对付祸皇,现今莫召奴只不过是如法炮制,也在意料之中。”
“军师的意思是,莫召奴想借天朝之力对付夜摩市,随即转移焦点?”病梅终於想好棋步,落下一子。
“咳……恐怕不止如此简单,十里之地虽小,然而千里之堤毁於蚁穴,仍不能掉以轻心,”寂寞侯也落下一子应对,“可笑的是,这些人一面驳斥与鄙夷著天朝的权威,一面却标榜著正义要求天朝以大义为先保全中原的利益,从而出兵夜摩市。”
“如此一来,莫召奴、素还真等人便可坐观其成,也可暂时转移天朝针对之目标吗?”病梅艰难地再落一子,“既然已知对方目的,天朝为何不选择袖手旁观?况且异度魔界虽败,却仍不知尚存多少实力,随时可能伺机而动。”
“不能,天朝恰恰不能袖手旁观,这才是莫召奴高明的地方。”寂寞侯利落应对棋局,“咳……现今武林,已半数归附祸皇,若夜摩市真是东瀛细作,天朝也不能放任不管,若任由真田龙政在中原厚植势力,到时候东瀛大军来犯,担起对抗责任的也定是我天朝,到那时内忧外患,天朝基业必受影响。至於异度魔界……”
“如何?”病梅一心二用,局势方寸已乱,只能勉强落子。
“异度魔界本体受一页书射出之千年一击重创,又经莫离原一战落败,就算死而不僵,元气也必受不小影响。相对的,魔族多骁勇善战之辈,如此败局仍屹立不倒,可想其应该尚有隐藏势力未出。”寂寞侯轻咳一阵,继续道,“而夜摩市孤军深入,与其开战又是势在必行,那麽异度魔界便只能和不能战,否则两路出兵,是迫使夜摩市转而与异度魔界合作,对天朝亦是不利。”寂寞侯娓娓道来,心思缜密,说话间已与那棋局同样,胜势明显。
“军师这番话可有对祸皇言明?”病梅见大势已去,只好弃子投诚。
“相信祸皇智慧,必有其相应判断。”寂寞侯不急不缓地收著棋子。
“那……军师要病梅如何做?”病梅并不认为,寂寞侯今夜请他前来只是谈论现今局势。
“病梅司长,”寂寞侯一正言色,“我要你自明日起,於苍云山兴建皇陵,以保祸皇气运不衰,天朝皇脉永存。”
“军师!”没想到如此重大之事,寂寞侯竟坦然以告。
“病梅,此事吾明日上朝便会上表祸皇。培植龙气关系到祸皇与天朝今後气运。事关重大,寂寞侯相信病梅先生,必将不会让在下失望。”这一次寂寞侯并没有代称病梅的官衔,而是以知交、朋友的语气,温善地请托与希冀著。
“能得军师如此看重,病梅纵乌头马角不辱所付。”
寂寞侯连道数声“好”字,扶起病梅。又是一阵寒暄,天色愈晚,本想就此留病梅於府中一宿,病梅委辞不就。临别时寂寞侯唤了两个侍从代为相送,并派了自己的车架送病梅回府。
病梅走後,寂寞侯站在纱窗前朝外望了许久,眼见著天上的云渐渐淡去,完完整整地露出了月娘的轮廓,他却像是看到曙光般,内心不由明朗了许多。
明日……
他第一次让自己处於焦躁之中,这麽多年亦是安然度过,现在只差一步,他竟已等不及明日了……
翌日,散朝後,御书房。
寂寞侯被宣进的时候,六祸苍龙正在他的御案前写字。寂寞侯随意地在桌上扫视了一圈,澄心堂的纸,程君房的墨……这人用的无一不是最好的。
寂寞侯立在一旁看了一会,还是唤了声,“祸皇。”
“喔,是军师。”六祸苍龙睇了一眼寂寞侯,随即重新埋头在他的字画中,“来得正好,来看看朕这字写得如何了?”
六祸苍龙把寂寞侯唤到身边,展开那幅字。
寂寞侯审视著那墨宝,是一句咏月诗──未离海底千山黑,才到天中万国明。
笔体剑拔弩张,字字力透纸背。
“这字写得好。”
简单的一句赞美,在外人看来多少有些敷衍,但是这句话要是出自寂寞侯之口,六祸苍龙反倒觉得已是莫大的褒奖。
可六祸苍龙搁了笔,还是不经心地就叹了口气。
“军师此时求见,恐怕不止是来看朕写字的吧?”六祸苍龙决定不再回避。
“咳……祸皇,”寂寞侯一贯波澜不兴的神情上多了几分郑重,“祸皇明鉴,皇朝建设有成,军有仪威,将有强权,文有成礼,加之民生已稳,势已定,微臣以为……”
“军师!”六祸苍龙突然打断寂寞侯的慷慨陈述。
“祸皇?”
寂寞侯脸上明显的疑惑与不安让六祸苍龙更加放纵了自己的任性。
“军师……在你说出那个定论之前,可否回答朕一个问题?”六祸苍龙的表情同样严肃得不似玩笑。
“祸皇请说。”
“在说出这个问题之前,朕想让军师明白──无论军师给出怎样的回答,或是根本不回答,朕……都不会怪罪於你,也不会驳斥你的任何决议与请求。也许这样的保证会让接下来的这个问题变得多余,但是对朕来说却有著十分重要的意义,朕只希望,你能给朕一个答案。当然,你也可以欺骗朕……朕都不会怪你。”
六祸苍龙说的很慢,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又像在下生死攸关的决定,抑或面临一场艰难的抉择。
而此时的寂寞侯,看著六祸苍龙的眼神变得陌生,他无法确定眼前这位他所一直侍奉的君主,是否还一如当初他所认知的那样,或许,在某一个被他遗漏的环节出了什麽错误,让某种因素变质得越发不可预期了。
俩人间的气氛一时变得紧张。六祸苍龙率先打破沈默──
“如果……朕并不想成就你的谏言与理想,寂寞侯你又当如何?”
如何……你又当如何……
寂寞侯仿佛被外力一震,脑中不断回荡著那句话。“当如何”他不是没有设想过,只是,在那样的冗长而反复叮咛的强调下、晦涩而婉转暗示的前提下,如今,他又能怎样回答……
“祸皇……臣……”寂寞侯一时百感交集。
六祸苍龙看著他爱慕的那双眼──并不是无动於衷,也不是冷淡自若,若说有痛那也不是,只有一时的迷茫与黯然……也许,他已经有了答案,如此任性的问题,又何必为难“无意”的他……
“算了……”六祸苍龙拂袖,他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朕早说过,你可以不必回答,朕……不会怪你。”继而又道,“朕已明白军师所求之事,朕即刻下旨……不,朕要军师你与朕一同下旨!”
六祸苍龙不待寂寞侯多想,随即拉过他的右手顺势带入怀中。寂寞侯单薄的背脊贴上他温热的胸膛,一个後心贴著一个前心,清晰地感受著彼此的心跳。六祸苍龙命人呈上白帛,手把手,俩人一笔一划的将字迹深刻於上。
若是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那或许也是一幅画──在映著竹影的碧纱窗下,一对才子佳人,於帛锦之上共同挥毫泼墨,书得一卷,或许还有著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也或许还有著“眼色暗相钩,秋波横欲流”的妩媚柔情。
但那毕竟只是人们美好而一厢情愿的遐想,现实并不似想象这般婉转充满著小女子的暧昧情长。实际上他们更多的是大气中还带著点残酷的暴戾。
寂寞侯被六祸苍龙袖口上的紫金龙纹刺得生疼,但还是随著那人的臂力、语速,同笔同划、同声同气地边写边念出那旨意上的最後一句──血洗神州,天下止武!
作家的话:
插图:宏(HIRO)
其六|太子
第六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紫耀天朝一统,永安之势已临,有感武暴纷乱、派系互斗,黎民难以度日,为防杜群众私人以强欺弱,以武犯禁之恶行,遂下禁武令。凡习武者当入天朝,为吾朝军卫,捍卫吾朝万万苍生,其余人等皆不得习武;非吾朝军卫而习武者,当奉上宝典,自废武功。有违此令者,杀无赦!」
天朝二年,紫耀皇朝颁布禁武令。六祸苍龙的一纸诏书,被张贴於公开亭上,昭告天下。
一石激起千层浪,干戈不动,天下止武,禁武令出,撼动武林。一场令世人谈之色变的红河血祸、百年浩劫,从此拉开序幕。
短短三个月间,天朝大军横扫中原武林,势如破竹。各门派降者众,被灭者更是不计其数。而反抗门派,在天朝大军一路掩杀、围追之下,节节败退,渐渐转入九里原。
眼看著这请君入甕的计策接近功成。寂寞侯伫立於高峰之上,观视著谷中弥天兵祸,感受著此刻血雨腥风,耳听著荡荡不绝的杀伐之声。面上的表情冷情而麻木、静谧而从容、遗世而独立。
而身後不远处,不知何时来到的黑色身影,却以与前者迥然不同的肃杀之气,注视著对方。
岚风翻转摇曳著那人衣角上的月白流苏,连同他背上的黑纱剑囊,让那被遮掩住的浩华宝剑也隐隐地透射著温良而明澈的光芒。
寂寞侯似感受到来自背後凌厉的视线,不曾回望,只有叹息。
於是便是那意料之中的诘问。
曾几何时,这人也曾亦如今日、此时此刻,质问过他同样的问题。就连语气都是这般熟悉,却又久远,好似穿越几个世纪──
“天下止武……究竟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涤尽人心?”
紫耀皇宫的西苑,设有当朝已故皇後法云子的灵堂。
太子千流影闲暇时,总是习惯到那里坐上一坐,和他的义母聊一些如今天朝的琐事。
灵堂所在的院落很是偏僻,清幽而静逸。满园没有多余的花草,只有一株株碧翠的篁竹。
室内一片烛光摇曳,偶尔潜入地冒失的风,让几乎遍布每个角落的火苗,齐齐地动摇著。
千流影跪在蒲团上,神情悲痛而虔诚,目光静穆而空洞地望著面前台案上的灵位。他身後默然伫立的,是此刻尚带著点潦草落拓的六祸苍龙。
或许,在那些曾路过他生命的女子当中,法云子的存在,总是一个例外。这个爱他胜过一切的女人,带给了他许多计划之外的不可预期。而她美丽的生命,也同样香消玉损在这样的不可预期当中。无论是琉华公主,玉蟾宫还是法云子,那些个或真心或假意爱恋著他的女子,谁都无法陪伴他走到生命的最後。而他那颗本就属於乱世的心,也无法给予她们安稳平和的生活。讽刺的是,那个能够陪伴他、支持他、辅佐他的人,却始终无法给予他所需求的注目。万丈红尘中傲视天下的皇者,也只能於紫陌纤尘中独自蹉跎。
“父皇?”
六祸苍龙出神地平视著面前柔和跳动的点点烛光,曾经的过往将此刻的呼唤淹没在沈沈地回忆之中。
“……父皇?”千流影再一次唤道。
良久,六祸苍龙回过神看向千流影,脑中仍是一片混沌,“……什麽?”
“父皇是在忧虑围剿各门派的事情吗?”
“剿灭反抗门派,自有军师运筹计较,朕又何须挂心。”六祸苍龙负手而立,混沌的思维终於被拉回现实,他探寻的目光回望著面前的爱子。
“难道父皇就不担心,强行实施禁武令会动摇天朝根本,消减父皇的气运?”
六祸苍龙盯著自己的儿子瞧了半晌,带著如同久未谋面的生疏感。他的儿子长高了,也越发俊朗了,到底从何时开始……
“流影……你长大了……”六祸苍龙带著些许倦怠的神情,又好似尚在回忆,“也许朕该为你找一位太傅。”
“父皇?”六祸苍龙的眼神中,总带著千流影看不懂的潦倒。千流影出声质疑与埋怨著六祸苍龙的回避。
“朕的皇儿,你要记住──天下的园子都会是你的,至於园子里种些什麽并不重要,只要它能满足你一时的需要,装饰与充斥你的门面。可若是有一天你不再需要它们的点缀,大可以将其连根拔掉,到时候园子还是你的园子,依然属於它们的主人。”
千流影片刻的怔忡,随即了然,“儿臣记下了。”
六祸苍龙带著由衷的欣慰,一手拂过爱子的鬓角,“你长的越来越像你的母亲了,性子却像你的义母,太重感情。”
“父皇想念义母吗?”
“未能让你的义母亲眼目睹朕今日之成就,始终是朕之遗憾。”而他所剩下的一半寿命,却又要甘心挥霍在另一个人身上,这情债就算再多轮回几世,怕是也还不完的。
“儿臣想,义母若是泉下有知,自不会怪罪父皇,请父皇宽心。”
千流影清楚地可以感受到来自对方内心处所悸动著地深深的悲伤,却只当那是对亡妻的追忆。
而面对来自亲情的抚慰,六祸苍龙更多感受到的,则是後继有人的慰藉。在余下的一半生命中,他或许尚能在成全那人的同时小小的满足下自己。
上天赐予了他如此优秀的子嗣,同样也给了他逃避责任的借口。只是此刻的六祸苍龙并未清醒的认识到,那坚定得近乎偏执的男子,早已奉理想胜过於一切,而他平生最为炽热的一次痴情,也将同男子倔强地坚持一同殉葬。
只不过现下的皇者仍满怀著期待,面对著亲子又是一席语重心长。
“……莫要让朕失望。”
作家的话:
每次只能修改一点
但无论怎样还是觉得不足
其七|故人
'img'qqgr_2。jpg'/img'
第七章
问天谴的到来对寂寞侯来说,仿佛是一场惊蛰时分被春雷惊醒的梦寐。
没有意料之外的猝不及防,却忍不住胸口翻搅的澎湃。接著便是一口鲜血。
问天谴见状,敏捷而迅速地止住对方三处要穴,顺势将寂寞侯带入怀中。
“你……没事吧?”
寂寞侯又咳了两声,稳住气息,才抬头看著男人,轻启唇瓣,略微模糊不清的回答著与问题无关的事情,“咳,你知道吗……在梦里你也是这样抱著我,就像我们在师门时一样,什麽都不曾改变……”
“……为什麽你要如此执拗?”问天谴扯著衣袖轻轻擦拭著寂寞侯唇角的血线。
“在梦里,你也同样问著类似的问题,总是不厌其烦的重复──正如我不顾一切的尝试……我知道你向来是明白我的,只是你不想面对……咳咳咳──”许是说不清的哀伤、悲痛、惆怅、遗憾种种滋味一股脑儿地翻上心头,寂寞侯猛咳著敛了眉,捂住胸口。
“你的理想!我就是太明白你的理想,才会一直放任你……”问天谴说到这里却戛然而止了,深吸一口气,改为平和的语气继续道:“蛰伏多年的等待,六祸苍龙真是你期盼之人?”
“的确,六祸苍龙的心中也许只有自己的霸业,他是野心家,甚至是被世人鄙夷的伪善者。但是,他却是这许多年来唯一肯成就我、给我助力的人,”寂寞侯停顿片刻,下意识地握紧虎口,“更何况……更何况我的身体早已不堪负荷……咳,我没把握等到……”
“嘘──别说了。”别再说了。问天谴满眼的痛苦,用手指轻轻压住对方的唇瓣。“可是寂寞侯,你要明白,就算‘问天谴’不阻止你,身为地狱岛二岛主的‘我’,也有推脱不掉的立场与职责。”
“如果是你……寂寞侯心甘情愿。”寂寞侯安抚地握住男人的手掌。
“只怕到那时,我又会下不去手……”问天谴自嘲的讪笑著。
“你必须下得去手,”寂寞侯苦涩地对上问天谴疑惑的双眼,“因为,我能!”
只有片刻的怔忡,随之换来的是问天谴了然的包容与艰涩的笑意,勉强勾起唇角,“寂寞侯……你让我该拿你怎麽办……”你是那样精明到透彻的人,怎麽狠得下心如此折磨自己。“若有朝一日真是如此,问天谴亦是死而无怨。”
“谴……”终於,还是止不住便低唤了出声,久违的一句称呼,在那温柔得令人心碎之後。寂寞侯依靠著背後温热的胸膛,好似一瞬间又回到了当年。
当年,俩人一同在居室外栽下的梅树不知开花了没有,未续完的诗句他是否还记在心上,他弹过的瑶琴是否还静静地放置在床头……那段缱绻的时光中,总是洋溢著少年未经人事的懵懂与青涩,甜蜜与幸福。尽管短暂。
“不谈这些可好?”总是要有一人先做出妥协,那人也从来都是自己。问天谴无奈地道:“你我多年未见,只今日,此时此刻,姑且放下彼此的立场与身份──你不是天朝的丞相寂寞侯,而我也不是地狱岛的岛主问天谴。”
“我明白……”世人都道他是冷血冷情,泠然而坚毅的。只有在这个男人面前,他才能褪下一身的防护,毫无保留地展现著自己的脆弱。“谴……我从来不敢做这样的梦,也没有时间去做梦了……”
“这不是梦……”问天谴用额头抵住对方的额头,回答地无比轻柔。
“可我总是会做一个与此刻相反的梦,在梦里,是我这样的抱著你,只是你总是闭著眼睛不看我……”
雾霭让气氛变得柔和,声音回荡在山谷中,反反复复,点点滴滴地变得飘渺。
“……无论我怎样呼唤你,你都不醒来,依然沈沈的睡著……”
寂寞侯沈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也不忘确认此刻的拥有。
“……谴,你在听吗?”
甚至变得孩子气。
“我在听。”
问天谴醇厚的嗓音甚至可比拟催眠的乐曲。
“……然後……然後……”然後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谴,我说到哪里了?”酝酿出浓浓地睡意。
问天谴不回答,只是缓缓地顺著他丝发。
“怎麽忽然困倦了……”那一定是很舒适的触觉,带著被融化的质感。
“那就睡吧。”问天谴低沈的声线此刻充满了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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