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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臣作者:卯兔-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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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不必守信於同他的一句承诺。为什麽总有愚蠢者愿意相信他的伪善,却又将真正的善良弃如敝履。神他也能杀,然而这些人却始终不明白自身的渺小,他从不在乎牺牲多少人去建立一个盛世,哪怕屠尽天下也都只为那一人。可是他们偏偏容不下他如此微小的愿望, 定要将他的心从五内中肢解出来才会甘心。若是如此,他又何必再去顺应什麽可笑的民意。

六祸苍龙举步走入水池,不顾周围侍卫的劝阻。

就连那样纯白的他都能忍受这样肮脏污秽的地方,他又有何畏惧。

轻轻的解下锈迹斑斑的锁链,让他冰冷沈睡的身躯投入他温热的怀抱。六祸苍龙单手将人抱起,一步步沈稳的走出牢狱──

是朕错了,朕不该一味的迁就於你,不该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人性,不该放你一人独自承受悲伤。从今以後,你活,天下人才配活,你死,朕就让天下人给你陪葬!




十九|舍得

第十九章

窗户湿青红,飞尽碧天云。

雨後轻尘,草色如新。寂寞侯感受著脚下的松软,鼻间是春的青涩,耳畔徘徊莺啼,指尖沐浴熏风。双目上蒙系的白色细绢,遮挡住来时路,也不知欲往何方。无助与茫然,他与六祸苍龙的手紧紧交握著,一步步,随之向前。

“祸皇……我们要去哪里?”

他柔柔的开口,带著不辨方位的忧心,却能在眼前的一片黑暗中,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身影。所以,他隔著白绢,望著他。

“跟著我……”

六祸苍龙小心翼翼的牵著他的手,带著笑意婉转的回避。

“就快到了。”

他一边引著路,一边看著他的颜。停在红尘的最深处。

他缓缓放开他的手。

“祸皇?”

失去了他的牵引,就好似失去了最後的依靠。寂寞侯惊慌的抬起双手摸索著。

“寂寞侯……我在这……”六祸苍龙站在他伸手触不到的地方,诱惑的开口。“现在……拿下你眼上的绸带。”

到了吗?

寂寞侯有一刻迟疑,但是他还是想看看他,看看这个地方。所以他抬起手,慢慢的解开绸带。缓缓睁开眼,是陆离斑驳的光线,接著才看到那人的面。背对著阳光,昏暗一片。

“祸皇……”他抬起手,拂上他的轮廓。真实的触感,让他稍稍安心。

“喜欢这片桃花吗?”他问。

桃花?

再抬眼,方看到那一岭桃花。

深深浅浅,落红成阵。满目山川绯色,两袖胭脂雪。

远山粉黛,天地浸染,三千繁华,好似都开在了这岭桃花里,一瞬戛然。只剩下俩人独对,肃寂无言。

不多时都拂了一身凌乱。六祸苍龙伸手在对方的发间拈起一片花瓣,又是一片霏落。莞尔一笑,却只道眼前人在落花的映衬下,更显绝世风华,锺林毓秀亭亭而立,皓白如雪、倾城如顾,正是桃花肌骨。

寂寞侯此时却被丽日下的流红迷了眼,呆呆的看了许久。不觉就走到那树下,扶著一棵棵枝干,徜徉缱绻,心中欢喜,却不知怎地就流下泪来。他抬手接住那涟落一泣,心想著莫要让那人看见,急忙掩袖擦拭。再张开眼,花雨更密,遮天蔽日一般。

寂寞侯一惊,忙转头,竟不见六祸苍龙身影。

“祸皇?”

落英如幕。寂寞侯拨开一层层的垂帘,周身天旋地转,一时不见了春江水,不见了花千树,不见了来时人。

祸皇……祸皇……

寂寞侯内心抽痛,四下寻来,竟不见那人踪迹。

只有簌簌花瓣在眼前纷飞,日月如晦。

“寂寞侯……”

迷惘中,一声低低的呼唤,从身後传来。祸皇?

寂寞侯转头。

“谴……”

不敢置信的撑开眼,落红在他与问天谴之间铺开一条红毯,花雨停滞在半空。

问天谴在彼端临风而立,朝他招手,笑得温雅如玉,“寂寞侯。”

不再迟疑,寂寞侯亦笑起如桃花初绽,沿著那条红毯,衣袂飞舞,投入问天谴的怀中。

“谴……谴……”他的首埋在他的胸膛,温热的心跳,让寂寞侯不愿去想此时的虚幻,只是反复的念著对方的名字。

“寂寞侯。”问天谴也幽幽的唤道,“我一个人好孤独……寂寞侯……”

寂寞侯蓦地惊颤,抬眼再看,却见对方原本干净的嘴角,呕出一口鲜红。身形不稳,向前倾倒。

“谴?”

寂寞侯连忙扶住他下坠的身体,揽入怀中,跪倒在花茵上,双手托著他的头部。

“不要──”泪在眼前模糊了一片,伸手去拭那抹鲜红,却怎麽也拭不掉,反而染红了双手。“谴……原谅我……不要离开我……谴……原谅我……”

寂寞侯入魔一般,反复的擦拭,反复的念叨。

忽地风又起,眼前多了一人。

“好友……你杀了二哥!”

寂寞侯又一惊,就看到一脸阴沈、责备的四非凡人。

“不……”颤抖著声音,将怀中人楼的更紧。

这时却又见素还真从四非凡人的背後走出。

“是你!是你害了天下人!”

寂寞侯频频摇首。

“寂寞侯!不许你这麽看著我!你该死!该死啊!”

接著是姬孤穷。

寂寞侯只觉胸口堵塞,无力反驳,头疼欲裂,竟找不到解脱出口。

这时,一只手在他的眼前展开。

“祸皇?”却是六祸苍龙。

“寂寞侯……到我这里来。”

六祸苍龙笑得温暖,寂寞侯心中一热。

“寂寞侯……”此时怀中的问天谴也吐著声唤道。

寂寞侯含著泪看看面容憔悴的问天谴,又看看笑如春风的六祸苍龙。又是一阵摇首。“不……不要逼我……”

此时在场众人的声音在寂寞侯耳畔不断回响。

──“好友……你杀了二哥!”

──“杀人凶手,是你害了天下人!”

──“寂寞侯,你该死!”

──“寂寞侯……不要离开我……”

──“来我这里……寂寞侯,我们一起看桃花……”

声音反反复复没有休止,一直在耳畔回荡。寂寞侯渐渐悲痛而不能自制,举手掩住双耳,可是依然阻绝不了那些残忍的话语,一句一句,割破耳膜。

“不……不要逼我!”

原谅我……谴……祸皇……

最後的一声嘶吼,寂寞侯陷入一片黑暗。

四周静谧的只剩下滴水的声响。滴答滴答,一滴一滴,沈淀下去。

寂寞侯迷茫的遍寻不到方向,绝望之际,忽地传来声声轻柔的召唤。

“寂寞侯……醒来……寂寞侯……”那口吻让他平静。

不自觉,就追寻著那柔和的声音而去,在黑暗中看到一丝光亮。

寂寞侯缓缓睁开眼,就看到六祸苍龙。

原来,是梦。

 

六祸苍龙见寂寞侯清醒,掩不住喜悦之色。正想上前拥他入怀,却又想到对方一身是伤,无论抱哪里想必都不会舒服。於是又忍住内心冲动,缩回手。

寂寞侯看著六祸苍龙踌躇犹豫的姿态,十分不解,还没等开口询问,那人却先开了腔。

“做恶梦了?”六祸苍龙方才看他在睡梦中紧蹙著眉头,口中含糊分辨不出是在喊些什麽。才不忍地唤醒他的意识。

“嗯……没……”寂寞侯先是点点头,之後又摇摇头,“还好……”

他想到六祸苍龙,带他去看的那一岭桃花。又不觉是梦魇了。

“喔,”六祸苍龙侧过身子坐到床案边,温柔的俯视著他,“梦到什麽?”

“桃花。”寂寞侯没多想,随口答道。

“桃花?”六祸苍龙扫了一眼窗外,却又是快入秋了,哪里还有桃花。於是勉强笑道:“你想看桃花?好……等明春……”

说到一半,六祸苍龙却生生哽住了,像是想到什麽,心中一酸,慌忙别过脸去。

寂寞侯不明所以,刚刚苏醒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明,只好奇的看著他奇怪的举动。

半晌,六祸苍龙转头回来。依旧温柔似水的望著寂寞侯,暖暖地道:“等明春……我们再一起去看桃花。”

寂寞侯觉得这话好像在梦里听过,又觉得此刻六祸苍龙的双瞳特别清亮,仿佛似水洗过一般。也没多想,只浅浅点头。

一时两人无话。寂寞侯心绪渐渐清明,不禁疑惑。艰难的撑起身子,想看看自己如今身在何处。

六祸苍龙见状忙扶住那人头部,想著这时也只有这里才能碰得的,却又道:“起身做什麽,伤还没好。”

寂寞侯环顾室内,发现竟不是自己囚禁的水牢,又听到“伤”字,就想起许多事来,面色一沈。

“祸皇,你忘记答应过臣什麽?”厉声厉气,寂寞侯不悦的怒道。

六祸苍龙看著他突然变了脸,心想终究还是躲不过,可是这次,纵然让这人恨他,他也绝不退步。

“对,朕忘记了,朕不想再遵守了!”

“你怎麽能……”没料到六祸苍龙居然坦诚食言,寂寞侯气结。

“朕是皇帝!朕为什麽不能,为什麽不能随意保有朕喜欢的人?”六祸苍龙瞬间恢复一贯的威严与霸道。

寂寞侯见这人又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姑且退而求其次,问道:“姬孤穷呢?”

六祸苍龙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起姬孤穷,反而有点心虚,讷讷道:“死了。”

“真的死了?”寂寞侯带著疑问的口气,审视著对方的神色。

如今他人在这里,那六祸苍龙自然是知道了姬孤穷对他做过的事情。对姬孤穷的处罚已在预料之中,他不怕姬孤穷被处死,就怕这人不肯将他处死。

“朕说死了就是死了,你怀疑朕不成?”六祸苍龙心虚这是谎言,表面却一副强硬的态度。

“咳……”寂寞侯低眉咳著,叹气道:“臣相信祸皇不会骗臣。”

无声的责备,六祸苍龙听了反而有些自惭。

寂寞侯又道:“姬孤穷为人虽然有些偏激,但亦是可怜之人,祸皇给他一个痛快就好。”

六祸苍龙知道这是寂寞侯在给他暗示,却又不能反驳,只悻悻地“嗯”了一声。

寂寞侯又拿他无法,只能言尽於此,无奈叹道:“咳……等明儿,就送臣回牢中吧。留臣在这里,让朝臣们知道了总是不妥。”

“你想回去?”六祸苍龙一听,又是一阵气恼,道:“你却还没听明白朕的意思?朕不许你回去,朕不许你在朕看不到的地方独自受苦,朕永远不许,你永远只能待在朕的身边!”

以前,他从不知道什麽是“怕”。他是天命真龙,生来注定是这四海的主宰,任何人的牺牲对他来说,宛如蝼蚁一般渺小。就连神明,也不能让他畏惧分毫。可是那日,当他看到他倒在血泊中,当他看到他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模样。他第一次感受到何谓害怕,何谓恐惧。原来……怕,是这样一种令人厌恶的感觉,他不愿回味,也不想再尝试。他不能失去他,他也不愿将自己置於每日害怕失去他的恐惧之中。他要把他留在身边,能待一天是一天,能活一年是一年……他还有著一半的寿元,总不能眼睁睁的看著这人却没自己活的长久。

寂寞侯不解的看著他震怒的模样,心里苦涩异常。他突然就觉得,再和这人辩下去也没什麽意义。他不愿看到最後那样一个令双方都不愉快的结果。只是……如果他不甘做一个明君……那自己又当如何……

他越想越是哀戚,脸色更加阴沈,说道:“也好……祸皇既然如此说,臣全当是祸皇给的恩典,让臣渴死、饿死在这屋子里,反正都是一死,也没甚分别。”

六祸苍龙一听,心中又惊又怒,又恨又怜,铁青著脸,反笑道:“好!你明义,你忠烈,朕是昏君!”一时无法,却又不能真的拿这人撒气,看著对方满身未愈的伤口,加上本就带著病,此时更是瘦弱不堪。六祸苍龙来回踱步不知该如何是好,又道:“朕就不信,不吃不喝痛苦的可是你自己,朕就看你能撑到几时!”

说著便再也忍受不了此时的怒气,又生怕盛怒下会对这人做出什麽令自己後悔的事情。逃也似的拂袖出了门,又重重的将房门摔上。

寂寞侯还坐在床榻上看著他愤愤离去的背影,心道这人还是一点没变,脾气上来就像个孩子。但是总要坚持下去,不能心软。

忽地又想到梦中的场景。

无论是六祸苍龙,还是问天谴,寂寞侯都希望得到对方的原谅。


但其实,他只是无法原谅自己。




二十|宫变

第二十章


之後数日,寂寞侯果然不饮不食,连药也不喝。一日日枯瘦下去。

六祸苍龙起初还好言相劝,却无半点成果。有时候咬牙一狠心,就强迫对方将食物吞进去,可是不用多久,寂寞侯又会原原本本的将食物再吐出来。如此反复,只是徒劳折腾彼此而已。

时间长了,寂寞侯的身体也撑不住,就会一直昏睡著。六祸苍龙这时会让御医开些吊命的汤药,亲口渡给对方。可是等醒来的时候,依旧不吃不喝,也是半点无济於事,只能眼睁睁看著人一天天衰弱下去。

如此不过半月,俩人皆已是身心俱疲。

这一天寂寞侯照常不肯进食,虚弱无力的躺在床榻上将闭未闭著双眼,看著同样一脸疲惫的六祸苍龙。这几日六祸苍龙总是衣不解带的照顾著寂寞侯,也不理朝政,吃睡都与寂寞侯一起,半步不离。但寂寞侯不进食也不吃药,旧疾发作的时候睡梦中也会咳醒的。六祸苍龙总是会在那时运功护住他的心脉,如此几日来根本不曾好好休息。冒出的胡茬无暇整理,又不肯假他人之手,早已心力憔悴。

这会看著寂寞侯,想起这几十日来种种努力,却突然有了一种放弃的念头。不如就由著他吧,他在心中暗暗嘀咕,但是仍然不忍心。

心痛难耐,忽地就将病榻之人揽入怀中,道:“寂寞侯……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惩罚我……”

寂寞侯不答他,也是无力答他。只迷蒙著双眼看著他。

他知道这样做对他来说是残忍的,事实上,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的不忍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多日来六祸苍龙力排众议,将寂寞侯照看在皇宫中,时间久了,总是会传出些不好听的话。众人也渐渐从私下谈论,转为公然非议。所谓法不责众,即便是亲身近臣也不免对此多为不满,何况是瞬息万变的天下人心。

六祸苍龙是不将这些言论放在心上的,如有必要,他甚至可屠尽天下人只换他一笑。但是,眼前人的身子却是再拖不得了,又想到御医的叮嘱……只要他肯进食服药,能支撑的活下去,那麽待在什麽地方,又有什麽关系。

“朕……答应你……”

守更的鼓声敲了三下。最後他还是妥协了。

“朕答应让你回去牢中……”语气倦怠,看著他涣散的眼,“只要你肯好好的吃饭、饮水、喝药,只要你好好的活著……”

这样的要求很过分吗?这样的要求很奢侈吗?

他只是想让他活著,看著他活著,他就会很高兴了。

“不过……朕不许你再待在水牢里。”这是他最後的底线。

寂寞侯张了张口,终是无力出声的,却安静的笑了。

寂寞侯知道他的人赢了他的心,但他的心却输给了他的人……


朱颜日日惊憔悴,多少离愁谁得会?人事改,空追悔,枕上夜长只如岁。红绡三尺泪,双结解时心醉。魂梦万重云水,觉来还不睡。

 

 

寂寞侯被关在当年囚禁过问天谴的同一间牢房里,这在他第一次看到墙壁上的诗句的时候,心中就有了答案。

「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

刚劲有力,笔走龙蛇,是他的风骨。

寂寞侯大笑。原来,这世间真的有轮回报应,真的有因果循环。

事到如今,寂寞侯却感到心安了。当年他让那人受过的苦,今日却要原原本本归还到他的本身。那人若地下有知,可愿瞑目?


万壑东逝无停留。光阴荏苒,转瞬已渐入冬。

六祸苍龙一日不下处决令,寂寞侯就一日不得解脱。

想到去岁冬季,还尚有锦衣貂裘,红泥火炉取暖的浮华人生。现今却只能栖身於冰冷坚硬的牢房中。不禁让人感慨,尽管寂寞侯自己并不在意。

漫长的时光里,他有小部分时间是在透过狭小的铁窗向外望。头侧躺在草席上,天地都横了过来。落叶和雪花,就从那狭窄的窗子里飘进来。有的会飘很远,落在他的脚边,然後又会随著室内的气流,卷成一个小漩涡,最後都堆积在牢房的角落里。他这一生看过很多次的花开花落,就不知是否来得及再看一次桃花。

但更长的时间里,他则是陷入昏迷的沈睡中。他隐约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如沙漏一般,渐渐消亡、流逝。身体逐渐不被控制,有时候连抬手都很困难。他不知道这样的自己还能够挨多久……但冥冥中就是有股力量告诉他……撑下去……一切,就快结束了……

 


六祸苍龙疲惫而倾颓的用手支著额头,人形师立在一侧似焦急的等待著。

“祸皇……再不做决定的话,恐怕……”

近几月来,天朝上下暗中似有异动,人形师不敢妄测,却不得不提醒六祸苍龙。然而六祸苍龙却迟迟不予表态。

“祸皇……太子他……”

“够了!”眼一睁,不容置疑的决绝。

“祸皇?”人形师仍不明君意。

“……今夜後……朕会给你答复。”

六祸苍龙这数月来虽一心只挂记著那一人,却并不是对身边事一点察觉都没有。但是……一面是他这世上血缘最亲近的孩儿,一面是他这辈子用生命去爱的男人,叫他如何抉择。

世人的舆论,群臣的压迫,爱人的憔悴,亲子的背叛。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身心倦怠,不堪负荷。

也许是时候该逼自己做出选择了……

“祸皇……人形师明白了,”人形师欲言又止,他知道自己的君王又要去见那个人了,一如既往。“人形师只想让祸皇知道,无论祸皇做出怎样的决定,人形师都会一直追寻祸皇的脚步。”直至永远。

“人形师……”六祸苍龙感念於心。

原来,痴的,不只有他一人。

 


六祸苍龙趁夜色,避开守卫,悄然进入了天牢。

他总是记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不喜欢住在皇宫里,他就让他如愿搬回了天牢中;他不喜欢他不顾非议的明地里来看他,他就隐忍著在夜里独自一人暗自来陪他。

这数月来,伤口可以在时间的消融里慢慢愈合,但是腐进骨子里的病,却再也好不了了。

他总是将那日御医的话镌刻在心里不能遗忘,并日复一日的加深那摹刻的刀痕,疼痛。

「丞相他……怕是挨不过明春了……」

病已沈,毒已深……拖著枯瘦的身躯只是折磨著彼此。

六祸苍龙有时候来看他,他总是陷入在沈沈的昏睡中。而这时,他则会静静的抱著他,为他取暖,让他能睡的更加安稳。有时候,连续几夜都见不到清醒的他,让六祸苍龙会错以为他便再也不会醒来了。每当那个时候,他总是忍不住就哽咽起来。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一个帝王。可是他就是把持不住自己,把持不住想起从前。

他还记得当年他在最失意的时候,跪倒在他的面前。他还记得他打著油纸伞走出冷峰的那一抹身影。月白的衣袂在风雨中沁染,娴静的姿态仿佛是在告诉他,何谓天下无匹。

爱他,爱他,好似在那一刻就注定了。

而如今……

六祸苍龙慢慢坐到他的身旁,轻柔的搂过他单薄的肩膀。隔著宽大的衣袍,尚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腕中不过一副枯骨。手里劲道便暗暗加大几分,不觉惊醒了睡梦中人。

寂寞侯眨眨惺忪的睡眼,似笑非笑,道:“你来了……”

六祸苍龙这麽听著,却分明在对方眼里看到的是无奈,「你怎麽又来了」这样的话在心中暗藏著,六祸苍龙却苦笑出来。

“朕身为一国之君……却只能如此见不得光的和自己心爱之人见面……朕……”他把眼埋在他的颈窝里,挡住那份湿润。

寂寞侯艰难的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道:“你怎麽又说这样的话……你难道又忘了你……”

“别再拿什麽众意民心来压朕……朕不想听……”他忽地抓住那只手腕,腥红的双眼望著他。

什麽是明君?什麽又是昏君?如果明君只能眼睁睁的看著自己喜欢的人受苦而不能保护,如果明君只能冠冕堂皇的附和那些道貌岸然的谎言而不能反抗,如果明君只能委身於标榜正义的迂腐思想而不能辩驳,那朕宁愿不要做什麽明君,朕也从来都不是什麽明君!

无论局势好坏,立场如何。只要你肯点头,纵然众叛亲离、树敌天下,朕都在所不惜。

直至今日,到绝境处,他才翻然醒悟──原来半生霸业,远不及你来得重要。


天地一萧萧,落雪无声,两两相视,转烛飘蓬。


寂寞侯从未见过六祸苍龙如今日一般落拓又绝然,便是当年兵败那次也不曾。两人皆屏了气息,室内空气一时凝滞。

“寂寞侯……”他开口,一字一句,“有句话六祸苍龙只问一次,之前不曾言明,今後也不会再问……”

凝眸处,寂寞侯无声等待。

“跟我走。”

用尽身上最後一丝气力,六祸苍龙的心也随之抽空了。

离开这里,离开皇宫,离开江湖,离开所有的是是非非,所有的恩恩怨怨。从此再没有什麽紫耀军师,也再没有什麽天朝祸皇。我们不过是俩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隐姓埋名,安稳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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