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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之人-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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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阳关大盗
文案
这是一个寒门子弟,从一文不名一步步走到权倾天下的故事!
其中穿插与各种高门大族贵戚子弟相爱相杀,相知相惜的小插曲~
总之,这是一部催人上进的狗血奋斗史 ^_^
HE,1VS1
本文主角古骜同学,是一只攻喔,CP是虞君樊虞公子。
内容标签:平步青云 天之骄子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古骜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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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曾经有句诗说:“有女莫嫁芒砀中,十户人家九户穷。”
可古骜的母亲,却偏偏给人卖进了芒砀山,成为山沟子里唯一有名有姓的人家——田家的妾。
所以古骜从小,就能听见田氏庄子里的孩子对他喊:“你这个贱人生的!”
又或者:“你妈原是主人的小妾,你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之类。
每当此时,古骜总会发怒般地冲过去,用树枝或者石头作为武器,去驱赶追打那些嘲笑他的孩子们。
“野杂种又打人咯!野杂种又打人咯!”
古骜加快脚步,一言不发地奔逐,力图予以侮辱他的人重创。
古骜的母亲闻声而来,招呼古骜:“快回来!”
古骜见母亲喊他,手中的石子就这么飞了出去,正打在田氏管家二舅子的儿子头上,磕破了好大一块皮。
那孩子与古骜差不多年纪,适才嘴里还骂着,如今被打了,立即便哭了起来。
母亲古氏忙趁着这个时候,拽起古骜就往回跑。孩子们一哄而散,被打破头的田氏管家二舅子之子也哭着去找他爹了。
古氏一身农妇的粗布荆楚钗,面色焦急下有些黯淡。可若仔细看去,姿颜却是不凡的。否则当初,也不会被田家买来做妾。
那时候,她还不是古氏,没有姓,她只有个名字叫珠儿。
田夫人千挑万选地从人伢婆那里择了她,觉得她十分的好,足以收住丈夫的心了。便把她买了下来,又亲自教养了一个月才让她侍候田老爷。
田老爷头两个月新鲜,她算十分得宠的,可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田老爷就不怎么去她房里了。倒是田夫人悄悄跟她说,让她等,日后自有办法。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田家大宅里,说话算数的还有一位叫做辛夫人的,虽不是田老爷发妻,却能掌事,如今,要容不下她了。
然后她迷迷糊糊地就被拉到了大堂上,田夫人和辛夫人双双坐在上首,两人也不知在争什么,好像是说田老爷病了,病前喝了她炖的汤还是什么,就听见辛夫人说:“……珠娘如此不懂规矩,竟还是夫人买来的人,既犯了错,我少不得要断一个是非曲直。”
田夫人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这时候她才发觉了不好,就无措地望着田夫人。
辛夫人微微一笑:“我也是个宽厚之人,杖毙这等事,我是断断做不出来的,不如从此发到庄子上配了人罢。”
这时候田夫人才涩涩地道:“庄子上哪有什么人可配?”
辛夫人说:“我曾听老爷说,庄子上可不是还住了一位老瞎子么?”
就这么着,她在刚满十六岁的时候,被配给了古骜的爹。
这会儿古氏牵着古骜进了一处偏僻的院子,终于松了口气。古骜一溜烟跑进门里,就喊坐在床上的瞎眼老翁道:“爹,我回来了!”
他爹古贲微微一点头,脸就朝着开门传出声响的地方转了过来:“回来啦!”
“外面的小兔崽子又说我娘,上次没逮着,这次被我把头都打破了!”
古贲年过花甲,如今一头白发,脸上皱纹也是深刻,正盘腿坐在榻上发呆,听见儿子这么说,便猛拍了一下大腿,叫了一声“好!”
古氏不言,进了门关好了,却掩袖呜呜地哭了起来。
听到哭声,老头儿古贲这才收了神,说:“……你跟着我,可受委屈了。”
“我哪里是因为这个委屈……”古氏摇了摇头,伸手拭着眼泪——她当年年少,被赶出田家不明不白的,从此也就多了个心眼,如今她对庄子里的事,免不了比之前做妾的时候多打听一二,怕自己糊涂,说话间便有些抽噎,“适才骜儿打的可是管家二舅的儿子,如今我们衣食由人,赶我们出去便是管家能做主的事了!我如何能不急?!”
古贲听到古氏的哭泣,出言安慰道:“无妨,你莫要担心!”
古骜听见父亲这么说,立即挺直了胸膛,坐上小几就伸手拿瓜果吃。古氏听见丈夫这么说,倒也止住了哭声。
她是十分信服丈夫的。当初她刚被发遣过来时,人情冷暖,连配给她的伺候妈子都啐了她一口“晦气的”,她泪流不止,自觉此生都灰暗了。可到了地方,虽然院子破败点,但那传说中的‘老瞎子’倒也并无青面獠牙,她心中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田老爷不年轻了,还胖。一上床,那肥肉如摊开在床上滚一般,不住地抖,她尚能忍。
如今暗瞧着瞎眼老头,却见肉都藏在衣服里,并不显。那老头也只是跟她说话,无亲近之意,她倒安心了许多。许是在田家太过拘谨,而老头似乎和蔼又健谈,她不过几日时间,便倾诉般地讲起自己的事来。
后来她来了月事,老头对她说:“此月廿五,是个好日子。”她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第二天就看见老头杵着拐杖去管家那儿求了红烛、莲子、花生和崭新的被褥,还亲手写了个“囍”字。
她当时发愣,心想这老头不是瞎了吗?怎么还能画符?她不识字,并不认得。
然后她就看见老头对她说:“这是‘囍’字。”
立即,她的脸就红了。
看着老头儿摸着边儿把‘囍’贴在窗上,她觉得恍如隔世。她想,当年田老爷,也没有这样隆重的呢。又想,不过是第二天给夫人敬了茶,却是没有字的。
想着想着,她就哭了。
不久,她怀了孕,老头将她照顾得十分周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老头摸着门,拄着拐杖去管家那儿给她要鸡蛋的背影,她一下子就觉得,自己之前都白活了——白给人伢婆打了那么多年,白伺候田夫人田老爷那么久,如果……早遇见古贲这瞎老头,就好了。
爹娘不要自己,人伢婆卖了自己,田家又把自己赶走,古贲却是在乎自己的。
再后来,她生了儿子,古贲高兴得连拐杖都丢了,要进来抱儿子,结果撞到了门,差点摔了一跤。她那个时候奄奄一息的,看在眼里,就想,如果古贲不这么老就好了……这样,自己还能多陪他几年。
有了儿子,这个家就完整了。
她曾问过古贲究竟是田家什么人,古贲说:“田家的宅子,是我相的。”
她不懂是什么意思,又怕再问引人厌烦,显得无知浅薄,便去照顾儿子去了。
古骜一天天长大,古贲看起来似乎十分乐于和孩子相处。
比如夏天的时候,古贲总会牵着古骜到院子里,向他指着天空,教他认东南西北方哪里哪里有一个什么形状的亮点,是什么星宿,里面又有什么故事,一看就是半宿……到冬日雾多了,他又教古骜背诸如“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配“子丑阴某辰巳午未”之类,古氏有时在一旁听在耳中,简直一头雾水。
他不是看不见么?怎么懂得比那些看得见的都多呢?
这么一想,古氏心里便又升起一股崇敬之情。
“瞽叟!你家孽子打了人怎么算?!”
古骜正趴在案几上吃瓜,就听见外面脚步声起,似乎是来了一群人,嘴上的汁液还没擦干净,他就跳下榻,想要抄起门口的耙子出去打,结果搬了半晌,耙子太重没搬动,他只好只身冲了出去,吼道:“是你没管教好!他说我娘哩!”
“小子滚开,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让瞽叟出来说话!”
古贲坐在榻上,不动声色地听着外面的响动,心想:我这个儿子果然不寻常,如今才不过四岁,便会拿着理说人了;还护母,是个孝子。
古氏在一旁急急地道:“老头子,这可怎么办?”
古贲摸着拐杖下了塌,在古氏的搀扶下走出了门,那管家二舅子一看古贲,便又问了一遍:“你家孽子打我小儿,皮都磕破,流了许多血,你说说看,该如何算?!”
古贲闭着眼睛,悠悠地道:“……你说,该怎么办?”
“你们每天在庄子上白吃白喝,还打人,真是不得了了!我侄儿说了,你们既不感念恩德,不如搬出庄子,看哪里还要你们?”管家的二舅子双目圆瞪,趾高气扬地道。
古贲捋了捋白须,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今夜就搬走。”
古氏扶着古贲,闻言脚下一软,差点没跌着了。一抬眼,见丈夫一派风淡云轻,似乎明白自己说的什么话;转眼一看,又瞧见太阳要落了,月亮已经在天上露出半边白,就颤声说:“……我……我去收拾东西。”
古贲却一把抓住了妻子的手:“不用收,我们这就走。”
古骜站在一边,看了看管家二舅子,又看了看父亲,小大人似地加了一句:“爹、娘,我们走!”语气还有些义愤填膺的味道。
管家二舅子有些傻了眼,他本是打算来威胁的,比如让瞎老头吓得求他,然后再把古骜这小杂种打个屁股开花是最好了,没想到古家真要走。没有预想中的争执或求饶,这么多人手也白带了,管家二舅子虽然一瞬间觉得有些不适,但又立即被自己的威风折服了。
他本以为自己没有这么大能耐的,他以为会闹到他侄子那里,让他侄子来惩戒。
他来田家晚,之前见庄子上养了这么个老瞎子,还奇怪,不知道是个什么因由;现在看来,肯定是仆役无疑了,主人好心才养着废奴,可由不得废奴把自己当主子,怎么,还欺负到他头上来?不知道他侄子是辛夫人娘家三姨丈表姑的亲家么?
出了庄子走到田野上,古氏还是忍不住问道:“这……老头子,以后怎么办呐?”
“无妨。”古贲说着,便在小道边停住脚步,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了,招招手,又让古骜过去,古骜开心地坐到了父亲的怀里。古贲摸着他的头,一寸一寸,又摸到鼻梁,下颚……很慢很慢……从前古贲这么做的时候,她还想,他是想知道儿子长什么样吧?可后来,古贲说,那是在给古骜称骨。
“——好!”古贲苍老如刀刻深纹的面容上,渐渐浮现出了一丝微笑,对古骜道:“……王军中,王使我摸骨,不过尔尔,汝富贵可期也!”
“爹,这话你说过好多次啦!”古骜适才见母亲古氏一脸愁苦,路上还思忖着,是不是自己真做了什么不得了的错事,现在见父亲笑得轻松,便也高兴起来,哈哈一笑,“功禄于尔,唾手可得!”古骜学着父亲的语气,抑扬顿挫地道。
古贲悠悠地捋须,似乎对复查结果十分满意:“嗯,不过不足为外人道哉。”
古氏见父子俩如此,不禁苦笑。在这渐渐升起的月色下,她暗自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心说:他长得真俊。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母亲眼里,孩子都是这么俊,但她从田家又到庄子上,看了许多小孩子,以前在人伢婆那里,看过更多,的确没有比她儿子更俊的,想到这里,她暂时放下了被逐出庄子的不安,拿出一份满足的滋味,享受起来。
她并不知道古贲的来历,他原本姓固,乃成王麾下的‘神算子’,又有俊廉公的佳名,他的儿子,如何能不俊?
☆、第2章
老头儿古贲在那石块上坐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听哒哒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了。古氏也有些惊奇地站在路边,看着田野上扬起灰尘。古骜坐在古贲腿上,笑道:“爹!他们果然寻至!”
只见坐在马车上的田老爷,不住地被旁边的丫鬟伺候着擦汗,有些气喘吁吁地让人搀扶着下了车,来到古贲身前就作礼道:“老先生,是田某照顾不周,还请移步。”
古骜看在眼里,心想,这人看起来可真胖啊,走路都歪歪扭扭的,倒也可笑。
古贲坐在大石上一动不动,却悠悠地问:“老爷,你可知道,如今天下骤兴骤亡,可有万世之策?”
田老爷夺过丫鬟手中的帕子,自己擦干了汗,吁出一口长气,听了古贲老头的话,心中有些奇怪:家中恶仆将他赶出庄子,他怎么非但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还问了自己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可还是恭恭敬敬答道:“老先生说得这些,田某都不懂。”
古贲微微一笑:“你可想子孙保住这田地庄园?”
田老爷这回明白了,立即道:“田某发家多赖老先生之力,自然愿将这田地庄子,传予子孙。”
古贲正色:“既如此,我教你一策。你去将山下那位‘山中一支笔’请到田家来,做子弟的塾师,日后田家自有贵日。”
田老爷吓了一跳:“富便有余,安能贵?”
古贲笑而不言。
田老爷的忧虑不是没有由来的,所谓‘贵’,便是能做官了,可田家世代为小农商,好不容易在他这一代,趁着天下‘八王之乱’那会儿,和辛家合伙贩米赚了些财货,在山中买了地,这才立足。
如今家塾中教授子弟者,便是辛家从前的老掌柜,令子弟们多认几个字,能写会算知道记账便行了,不求有多。
在田老爷心里,那些能做官的,可都是读经书的人;且就算读了经书,也不一定能做了官去。谁不知道郡县里察举的孝廉,都是靠拿金银填给郡守的无底洞,填出来的?
田老爷原是贩夫走卒,娶的也是门当户对的农妇;后借着辛家的力,成了有资财有田地的富人已是侥幸,如今哪里还敢打做官的主意?
见古贲一副慢悠悠捋须的模样,似乎志在必得,田老爷不禁心里打起鼓来……当年他刚发家的时候,就听人相传山下有位‘古先生’,看相看风水是极好的,且有佐证说,这位古先生每为人看一次相,眼睛就坏一些,更应了‘泄露天机’这句话,田老爷便忙找到他,想让他为自己相宅。
田老爷还记得,他寻到古贲的时候,古贲已经半瞎了,听了自己的要求,古贲摇了摇头说:“若要与你找一处风水旺宅,我的眼定然全瞎,不行。”
田老爷又求,古贲才说:“除非老爷许诺我,日后我目不能见物,田家得管我衣食至死。”
田老爷闻言,立即答应下来,心道,每天多双筷子,和日后能有好运相比,自然是好运更重要了。那时天下未定,田老爷的同行好些个路上遭了王卒,就这么被截杀在半道上,运的米也被一抢而空。若是能有个安定能旺的家宅,保住自己平安,多双筷子又能如何?
于是田家的新宅,也就在古贲画出的地方,落成了。面对比从前农舍大了许多的宅院,田老爷自己都有些不适应起来,但他很快调整了心态——他现在不一样了,宅子大了,他需要更多的奴仆,正堂大了,他需要一位新的妻子。因为事情越来越多,他安顿了古贲,又着田夫人好好照应后,便从此没有太多机会再次想起此事了。今天,若不是发妻提醒自己,说古老先生被赶出庄子,他还真有些不记得养了这么一个人。
不过田老爷心里,对这位“古先生”却是十分敬重的。因为就在田宅落成不久,八王之乱也尘埃落定,有位王爷最终称了帝,天下也硝烟散尽,再也不用他在刀剑锋上求财了。
所以刚才那句“田某发家多赖老先生之力”,也算肺腑之言。田老爷本觉得宅中事给田夫人辛夫人管就很好,自己不用操心,可哪知内弟刚因病去了管家之职,新掌事的就来了这么一出?也是呢,辛夫人嫁进来的晚,不知道古先生助他的事。
其实对于塾师一事,田老爷也明白,如今与过去不一样了,儿子们现在都是“田少爷”了,确确是该有这么个老师……
但田老爷且以自己过往的经验判断,又臆测觉得读书实在没什么用,便不曾请。如今听见古贲这么说,田老爷知道自己是落了身份了。
“老先生啊……要请人也容易,何必‘山中一支笔’?”田老爷问道,按照他的想法,求师装点门面足矣,不求子弟能举孝廉——那是郡县里那些大族士族的盘中肉,不是他这样小家小业能肖想的。但‘山中一支笔’,听说是芒砀山中最有才华的人,还有人传他是位隐士,请他必然不易,又是何必?
“若天下有变,田家子弟皆可出仕。”古贲淡淡地应道。
“……今后……天下有变?”田老爷不禁抽了一口凉气,接着又问:“可是老先生算出来的?”
“天象如此,卦象亦如此。”
田老爷微长着嘴,有些信服了,甚至庆幸自己推掉了好几个放贷给佃农的会面,亲自来接古贲。只是他没想到,这古贲是瞎了的,怎么看的天象?
见田老爷没说话,古贲又加了一句:“以后芒砀山里,是要出贵人的。”
田老爷这才下定了决心,咬牙道:“老先生提醒得是,田某这就令人以金玉锦帛下聘。”
“好!”古贲鼓掌而击,笑道:“我向老爷举荐一人,性子忠勇鲁直,做少爷陪读再好不过!”说着拍了拍古骜的肩膀:“还不快见过老爷?”
“拜见老爷。”古骜虽然心中疑惑,可还是规规矩矩地作了一个揖。
田老爷见孩子俊俏有礼,心中也喜欢,便道:“都行。老先生现在能随我一道回去了罢?”
“老爷有车,先行,我与妻、子这就回庄。”
田老爷点了点头,见古贲答应,终是舒出一口气,在丫鬟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他私心里,自然是不愿意古先生流落在外的,万一被别家寻了去,也看了这样一处好宅子,那他可就不是这里唯一的富人了。山下的姑娘,也不能随着他儿子任意挑选了。想到这里,田老爷又吩咐下去:“将老先生的院子修葺修葺,日后断断再也不能为难了!”
下人答了是,田老爷坐着马车便绝尘在了田野中,古贲嘴里不禁哼出了从前的战曲,牵起妻子和儿子,便往回走。
适才古氏远远瞧见田老爷坐在马车上,便赶紧躲到一边的芦苇里去了,所以并未相见,如今看丈夫如此惬意,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埋怨道:“老头子,你可是吓死我了。”
古贲嘿嘿地笑了一声,摸了摸儿子古骜的头,心说,要不是为了我儿子能启蒙,何必闹出这么大动静?合着倒让田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小子跟着沾了光了!
事已办妥,古贲行路步伐都矫健起来。不禁想,当年卜的那一卦果然不假,儿子古骜是个好命的。
只是……他卜卦的初衷,却并非为了儿子古骜。
想到当年,古贲心里又渐渐沉重……
那时成王兵败,自己全家被戮,一共四子三女六个妻妾,一夜之间成了白骨,只有他一个人逃出。天下苍苍,孑然一身,又到哪里去?
作为一个以算卦看天象为业的军卜官,他是想投奔新主再图大业的。为了决定今后的去向,他卜了一卦,得乾卦九二,写着‘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乾位西北,他连夜就往西北逃去。
到了砀山县,才发现赶路三日,自己原本花白的头发,竟已全白了。
他心里忖度卦象里所说的‘利见大人’,许是能遇俊杰的意思。可县城城门上正贴着他的通缉令,已是不能久留了。于是只好自剃了须,逃入芒砀山中,路上以算命为生,还称自己是瞎子,直到田老爷找到他。
当时一听‘田’字,古贲心中一凛,‘见龙在田’,难道说的便是能在田家东山再起?
于是他便立即答应了田老爷,可刚为田家相了宅,天下就被那个虎豺般的秦王平定了,对于他的追杀令更是遍满天下……
古贲那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卦象上说的,难道不对?难道他从此,再没有翻身之日了?难道他要这么隐姓埋名地过一辈子?
再然后,就是他夙兴夜寐地在脑中筹谋,准备另做打算,出山寻找故旧再做一搏的时候,田家却莫名其妙地送来了一个田老爷的妾。
古氏一进门,古贲就听出来的是个小姑娘,只见她娇娇弱弱地自己爬到塌上去坐了,又是抹泪,又是哭啼,整日不休。古贲心下叹了口气,想他随成王征战多年,也算博闻广识,便略施小计,哄得古氏破涕为笑。
夜里等她睡去的时候,古贲悄悄来到床边,给她相了面,倒的确有些不寻常之处……古贲看在眼里,心思不禁开始活络了:难道那卦象是那么个意思?
他准备等等看。
等到儿子古骜出生的一天,他知道自己的推测没有错。
‘见龙在田’之义,古贲心想,原来是说,在田家这亩地上,能得到一个日后能成‘龙’的儿子。
且这个儿子今后能得有贵人相助,便是所谓‘利见大人’。
☆、第3章
话说这边田老爷安抚好了古氏一家,启程回田宅;那边管家二舅子已经被他侄儿召到内室。
他前脚刚踏进去,身后的门就咔擦一声地关了,一个鸡毛掸子迎面而来,他一下没躲开,就被打了个蹑踘,抬头一看,只见他侄儿手持鸡毛掸子,指着他就道:“让你自作主张!如今闯了祸,却还要连累阿姨!”
“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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