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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待春深负流光-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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霉映錾健!
  韩晔微眯了眯眼,唇角的笑意浅淡又似有些无奈,“将军何以如此执着?”
  南彧漓目光炯然,眉宇间的肃杀之气更盛,却在沉默着看了韩晔许久之后,慢慢变得柔软,“这是我南家的使命,更是卫国之责任。”
  南彧漓自他祖父起便是镇国将军,至于他辈,可谓三代忠良,于南彧漓而言,保家卫国是责任更是一种对荣耀的捍卫。愚忠!韩晔不禁摇头,他的笑容突然变得迷离而复杂,让南彧漓无从揣度。
  正疑惑间,便听韩晔轻叹道:“以将军之诚心,韩晔愿为将军效绵薄之力。”
  南彧漓不曾想韩晔经最终应承了,错愕间,忽的展眉笑了,“多谢公子。”
  “我可不是什么公子,”韩晔美目含笑,“将军唤我名字便是。”
  南彧漓望着韩晔许久,然后道:“韩晔。”他的声音就像拂面的微风,温润如玉,眉间的萧索消散殆尽。
  韩晔轻笑点头,凝眸看他。只是任南彧漓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便是这样一场偶遇竟不是命中注定,而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骗局,从他踏进酒肆,听见韩晔的高谈阔论,密林中的云云种种都不过一场局,为情所设,却也意外地为情所破。
  “公子,吃药了。”秋水将一碗药盏放在韩晔眼前,光看那浓稠的色泽也知道味道不会太好。韩晔点头端起,他本不是怕苦之人,更何况,他命数中已经历的哪个不比这碗药汁更苦?经过小半月的休养,他的伤已然好了很多,脸色转好,白皙中微微泛红。
  秋水收了药碗道:“将军吩咐,让公子喝完药后往书房一叙。”
  韩晔抬头,眼神有些复杂,终是应了下来,“好。有劳了。”
  书房的门紧闭着,无端地让韩晔有些不安,甚至掌心也有了微汗。他抬手叩门,里面的人沉声道:“进来。”
  韩晔推门而入,南彧漓正在案前研究地图,身旁站着的是他手下几员得力的战将,还有魏严漠,他最信任的近卫。众人看到韩晔,皆是大惊,许久才出声:“韩……韩晔?”只有魏严漠冷冷地看着韩晔,不发一言,对他的出现一点也不意外。
  韩晔怔愣了很久,突然抬眼看向南彧漓,后者却只是淡淡地回看他。韩晔背在身后的手骤然握紧,屋内的人皆与林锦交好,旗安城一役他设计令林锦战死,更断送了近三千士兵的性命。南彧漓带着魏严漠自半道上截住了正要逃回哥舒的韩晔,并让魏严漠带他回姜国囚于秘牢。莫不是今日,这些人要为林锦报仇?好!便是如此,我也不会袖手待毙,定要全力一搏!南彧漓,这一仗过后,我便不再欠你什么了。杀气顿现,惹得南彧漓眉间一蹙。
  在韩晔出手前,南彧漓突然出声:“旗安城战后,韩晔身负重伤,我便让严漠送他回了将军府休养,前线的补给医疗总好不过京都的。”说着看向了身后的魏严漠,后者一顿,略略点了点头。
  众将听了皆是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旗安城一役,死伤颇重,林锦的战死是所有南家军将士的伤痛,但能保下韩晔,既出乎他们的意料,也让他们觉得幸运。韩晔显然对南彧漓的说辞一时反应不及,他惊讶地看着南彧漓,耳边皆是将士的道贺声,“天佑南家军,天佑我姜国啊!”
  “韩晔,你伤情大好,可是为我南家军如虎添翼啊!”
  韩晔对身旁的一切置若罔闻,他惊讶南彧漓竟向众人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只听得南彧漓道:“此次出战陈国,韩晔,你为我副将。”
  韩晔蹙眉紧紧盯着南彧漓,半天说不出话,众人看着反常的韩晔有些疑惑,随即,南彧漓挥手道:“半月后出兵陈国,介时,我们战场再见。”
  “是。”众将士应声退下。魏严漠欲言又止,却终究不曾言语什么,也依言退下,独留韩晔仍旧站在书房,看着南彧漓,不发一言。
  南彧漓收了地图,抬眼看他,“你有事?”
  “为什么?”韩晔的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不杀了我?”
  南彧漓蹙眉看他,听他继续道:“我杀了林锦,害了你三千士兵,为何还要为我隐瞒身份,为何还会相信我会真的帮你?”
  南彧漓铺陈了一张宣纸,准备练字,他手上研着磨,“让你面对我南家军,想想你以前犯下的罪孽,这不比杀了你更痛快?”
  韩晔颤声道:“我不会愧疚,因为我是哥舒的人,成王败寇,输赢我都无悔。”
  南彧漓凌厉的目光扫向他,却不想望进了那柔美眼睛里隐隐的水光,良久,他几不可闻地轻叹后道:“哥舒虽曾联和陈国攻姜,但陈国并非善类,他狼子野心,势力如若壮大,定然会对哥舒造成威胁。出兵陈国,你便只当是为你哥舒铲除后患吧。”
  韩晔突然背过身,不去看他,为什么?南彧漓,我背叛了你,你还要如此待我?你知道我会心软,会动摇的是不是?我已经对不起你,又为何还要让我对不起哥舒洛一?
  南彧漓没有看到韩晔转身后肆虐的泪水,只是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用饱蘸墨水的笔在纯白的宣纸上写下了一个“情”字。

  ☆、第三章

  当韩晔一身戎装骑在马背上时,他只觉得一切恍如隔世。炙热的阳光,沉重的盔甲都让他快有些喘不过气来。
  “停!”行在队伍最前头的南彧漓突然勒紧了缰绳,所有的士兵一下停住了前进的脚步,警惕地张望四周。韩晔也从眩晕中清醒了一些,他努力集中精神感受着周围的动静。
  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南彧漓竟然下了马,扬声道:“在前面的茶铺休息一下。”
  魏严漠跟着下了马,对南彧漓道:“将军,只一日的行程便到旗安城了,何以……”
  南彧漓挥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将士们都有些乏了,既然还有一日的行程,便歇一歇吧。”
  “是。”魏严漠领命退下。连日的行军让将士们都有些疲惫,此刻的休憩无疑是最好的犒赏。韩晔也微松了口气,他从马上下来,身后竟是一阵冷汗,他与左右将军共坐一桌,甘茶入口缓解了干燥的喉咙。南彧漓一人独坐一桌,喝下几碗茶后,将地图从怀中掏出,铺展在桌上,然后对着邻桌道:“韩副将,与我再来研究一下行军图吧。”
  韩晔端着茶碗的手生生停在半空中,蹙眉转头去看南彧漓,后者正一脸认真地望着他。韩晔眯了眯眼,行军图还有什么好研究的?出发之前不是将路线都标画得清清楚楚了吗?再穿过两个林子,翻过一座山头,一日的行程就到旗安城了,还要研究什么?
  魏严漠看着韩晔,冷冷开口,“韩副将还不快去。”
  韩晔放下茶碗,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到了南彧漓的桌上,并刻意选择了他对面的位置。南彧漓仿佛在很认真地在研究地图,看他过来,抬头瞥他一眼,然后拿着地图,坐在了他的身边。韩晔微惊,却不想南彧漓竟靠得更近,冰凉的铠甲和他身上温暖的气息让韩晔觉得矛盾却不舍得逃开,任他贴近自己,看他时而在地图上指指点点,重复着早已决定好的行军路线。
  “怎么心不在焉的?”毕了,南彧漓抬眼看着韩晔问。
  韩晔抬头,正对上他明亮的眸子,韩晔觉得南彧漓好像可以很轻易地看穿自己。
  没有等到韩晔的回答,南彧漓兀自说:“快到旗安城了,想起了林锦?还是那三千士兵?”
  韩晔偏过头,隐去眼中所有的情绪。
  “打败陈国,为你所作的一切赎罪吧。”南彧漓望着韩晔,静静地说。
  韩晔几不可闻地一声轻笑,南彧漓,我是哥舒的人,我永远都不后悔自己在旗安城所作的一切,我只是抱歉辜负了你。
  旗安城地处要塞,姜国坐拥旗安城借天险守城护国,自是最好的一道屏障,旗安城却也因此成为兵家必争之地,而遭多国觊觎。踏入旗安城,南家军将士无一例外地会想起他们曾经的副将林锦,那个洒脱张扬,不拘小节的将军,还有战死在旗安城的三千士兵,更不会忘记旗安城失守之后,是南彧漓率领着他们浴血奋战,拼死夺回了旗安城。只是没有人知道,那场屠杀的始作俑者此刻正与他们同行,更是南家军现在的副将——韩晔。
  韩晔在进军旗安城的第一天便病倒了,军医几番检查之后,回禀南彧漓,韩副将是中了暑热。南彧漓有些自责,韩晔本就是重伤初愈,还让他长途跋涉地奔波,也难怪他的身体会吃不消,白日看他在马背上就有些神情涣散,当时便该警觉的。
  韩晔一直在床榻上躺着,脑袋晕沉沉,眼皮也抬不起来,竟是烧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也不见好。南彧漓白天带兵操练,与诸将商议完事之后,晚上便会去看韩晔。韩晔指尖冰凉,脸上还是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搭在额上的冰布条只一会儿便被捂热又要换一条。韩晔烧得迷迷糊糊的,偶尔会呢喃些梦话,南彧漓凑得他很近才能听到一些支离的言语,他听到他在叫:“黎昕。”
  月明星稀,站在月下之人的背影遗世出尘。
  “想家了吗?”南彧漓问。
  韩晔始觉身后站了人,忙转过身,看到南彧漓后微一点头,“将军。”
  南彧漓含笑走近他,韩晔的容貌并不像他的背影一样清丽脱俗,而是彻骨的妖娆,战场的风沙,让他的妖艳如血般猩红,却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你是想家了吗?”南彧漓站在他身边,仰望月色又一次问。
  韩晔微微抬头,看着他侧脸如刀削一般,深邃分明,唇边的浅笑却只让人觉得温暖,“月是故乡明,以前从不觉得,但自从跟了将军,竟是更怀念家乡的月色了。”
  南彧漓回眸看他,“认识你这么久,倒是从未听你说起,你的家乡在哪儿?”
  韩晔侧过头,月色笼着他的身影凉薄,“很远的地方。”
  南彧漓笑了,却不再追问,只是突然问:“韩晔,你有表字或者小字吗?”
  韩晔摇头,“没有。”
  南彧漓沉思一阵,“不如我给你一个吧。叫……流光,如何?”
  韩晔转过脸看他:“可有什么出处吗?”
  “天何美女之烂妖,红颜晔而流光。”
  韩晔笑了,“且不说这是形容女人的,更暗示了红颜皆祸水。”他的笑依旧妖冶。
  南彧漓神情颇为认真,“我倒觉得很适合你。流光,你不觉得吗?”
  韩晔浅笑摇头,问:“那你呢?你的表字是什么?”
  “黎昕。”
  “南黎昕。”韩晔沉吟了一会儿,望着他的侧脸,“破开黑暗,带来曙光,真的像你。”
  第三天,韩晔的烧终于是退下去了,醒来的时候,南彧漓并不在他身边。韩晔下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不禁感叹,到底不是将军府邸,少了秋水丫头伺候,多少竟也有些不习惯了。想到这儿,韩晔不禁摇了摇头,从不是养尊处优的人,不过在将军府被照料了数日,竟成了懒骨头。窗外天气正好,韩晔在屋子里待得有些闷了,便想着出去走走。
  在韩晔的印象中,旗安城还是那个血流成河弥散着血腥和煞气的地方。他依然记得林锦死在他枪下时的眼神,震惊、恐惧,难以置信。韩晔面无表情地将枪尖从林锦的胸口拔出,银白的枪尖被鲜血沥透,血珠顺着枪刃滑落,滚入地上的血水中。林锦已没了气息,但他还是睁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天空,他是死不瞑目。韩晔提步上前,轻轻为他阖上双眼。在韩晔的心中,林锦算是一条好汉,只不过他们各为其主。解决了林锦,韩晔跨上马背,直奔北门而去,刚才旗安城内的爆炸声石破天惊,近三千士兵霎时血肉横飞,坠入血泊之中,韩晔孤身一人奋战残部,体力几近透支,而城内的动静足以引来南彧漓和他的南家军,所以,他必须立刻离开。
  如今的旗安城,人口算不上密集,但在集市上却是热热闹闹的,沿街小贩卖力吆喝着什么,到处弥漫着生活的气息。韩晔虽没有亲历南彧漓夺回旗安城,却也可以想见其中艰辛。不知觉间,韩晔已行至旗安城的北门,他知道若是逃,这儿便是唯一的出路,从这儿离开,取道陈国,不日便可返回哥舒。
  那日,他策马逃一般地飞出北门,在城内留下了弥散性的毒烟,待爆炸声将南家军引入城中,他们必定会中毒,战斗力锐减,而待一个时辰毒气散尽,哥舒洛一便可不费吹灰之力解决南家军,直捣黄龙,踏平姜国。韩晔骑马跑得飞快,风声刮过他的耳廓,刺得他耳膜生疼,方才与林锦和残部激战过后,腰际的伤口渗血也越发严重了。突然,马长鸣一声,霎时停住,马背上的韩晔猛然攥紧了缰绳,才不至于狼狈地摔下马。回神过后的韩晔看到了前方立着两匹战马,前方马背上的人英姿飒飒,熟悉的身影蛰疼了韩晔的眼睛。远处的人骑马走近,轮廓越来越清晰,韩晔攥着缰绳的手也越来越紧。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韩晔极力稳住声音道。
  南彧漓策马走近几步,墨黑的眸子死死盯着韩晔,“或许该是我问你这个问题。”
  “我……”
  “城内发生了什么?你又为什么会独自出现在这里?”南彧漓的眼神沉静却让人心凛,“或者,你确实是哥舒洛一的人?”话音刚落,他便已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尖冰冷地指着韩晔。
  韩晔紧抿双唇,不发一言,南彧漓,你还是知道了……
  “说!你到底是谁?”南彧漓的声音有了轻微的颤抖。
  韩晔虽为南家军效力却始终不曾言明自己的身份来历,南彧漓多方查探却毫无所获。反攻旗安城时,他令韩晔带兵。出乎意料地,已然占领旗安城的哥舒军队在韩晔面前竟然溃不成军,这南彧漓不得不困惑。于是在魏严漠的主张下,林锦同韩晔一同入城,借机试探。而南彧漓则与魏严漠连夜从小路绕至旗安城北门,于树林中潜伏,倘若城内兵变,南彧漓他们便可在这条回哥舒的必经之路上截住韩晔。
  韩晔久不言语,终是激怒了南彧漓,他扬剑策马向韩晔奔去,韩晔回手,以银枪挡下了他雷霆万钧的一击。不多一阵,两人便下马在地上缠斗起来。南彧漓的出手凌厉而狠辣,剑气凌然,韩晔却因受伤与体力透支之故,无法发挥全部的功力,接下南彧漓的出招已属勉力,终于,韩晔一招回马枪刺偏,南彧漓用剑挑落他的银枪,回手一剑刺入了他的肩膀。
  “啊……”韩晔捂着猩红的肩头跪倒在地,蹙眉抬眼看着南彧漓。
  南彧漓架在他脖子上的剑在轻轻地颤抖,韩晔的决绝远超他的想象“你知道吗,我多希望出现在这里的不是你。”
  韩晔惨然一笑,我又何尝不希望我一开始便没有遇到你,不过他终是道:“南将军此刻倒有闲情逸致,你可知哥舒的人马即刻就要到了。”
  “林锦他们……”南彧漓的剑尖抵着韩晔的胸口,“怎么了?”
  “两军交战,成王败寇。”韩晔还是笑,却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是骇人的惨白,“最差总逃不过一个死字,人不都有那一天吗。”
  南彧漓的手抖得厉害,他以自己对韩晔的信任为赌注,结果却输得一败涂地!南彧漓握剑的手猛地用力,剑端生生刺入了韩晔的胸口!韩晔疼得眉间骤然蹙紧,唇边的笑意却在刹那变得释然而真实,南彧漓,或许死在你手里才是我最好的结果。
  然而,剑尖却在没入胸口一寸后戛然而止,南彧漓狠狠地闭眼,然后将剑拔出,剑尖的鲜红刺痛了他的双目,韩晔,为什么要逼我对你兵刃相向!但南彧漓却更恨自己,明知眼前的男人存疑却还放任他与南家军进城,明知他害死了自己的好兄弟却竟然下不了杀手,南彧漓突然绝望地自嘲一笑,南彧漓啊南彧漓,为什么在面对韩晔的时候,你变得这么优柔寡断,心慈手软?
  “将军?”魏严漠下马上前探问。
  敛息平气之后,南彧漓对一旁的魏严漠道:“从我们来时的小路回去,将他带回都城,收押至我府秘牢,此事绝不可外泄!”
  “……是。”魏严漠领命之后看着南彧漓问,“那将军呢?”
  南彧漓翻身上马,敛尽眼底的悲痛,“去旗安城,林副将和三千士兵,我总该……有个交代……”
  “不……”韩晔突然道,他的身子很虚弱,这一个不字却是脱口而出。
  魏严漠蹙眉看他,南彧漓也转过头看他,眼底的淡漠令韩晔的心像是跌进了寒潭,许久,韩晔才嗫声道:“城中有毒雾。”
  “毒雾再厉害,又怎敌得过人心?”言毕,南彧漓竟也不要解药,只欲策马往旗安城的方向赶去。
  韩晔急了,忙从怀中掏出解药,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南彧漓的方向掷去。仿佛早有所料一般,南彧漓反手抓住了解药,在那一刹,南彧漓回头看了韩晔一眼,复杂的眼神中有愤恨,有遗憾,更多的却是失望。一时间竟让韩晔看得有些痴了,直到南彧漓的身影消失在林荫尽头……

  ☆、第四章

  站在北门的韩晔此刻思绪万千,他知道,如果现在出逃则很有可能成功,可是,他竟然犹豫了。他就着墙根坐在了城墙下,他究竟该何去何从呢?当初跟着南家军打仗时,南彧漓总是身先士卒,冲锋在前,下意识地将自己护在身后,数次救自己于危难。他欠南彧漓的实在太多了。他陷入了沉思许久,直到天边金色的斜阳淡去最后一抹光辉他才站起身来,黎昕,这是最后一次,打败陈国之后,我就会离开。他不知道,靠近北门的一处酒楼里,南彧漓正坐在二楼倚窗的位置小酌,他看了韩晔太久,他甚至想过,如果韩晔在某一刻冲出北门,他应不应该拦他?还好韩晔并未让他为难。看着他往内城走去,南彧漓笑了,这么多日子以来,他第一次笑得这么舒心,甚至有些骄傲。
  公子,进来喝一杯吧。”突然,一个小二拦住了韩晔的去路。
  韩晔轻轻皱眉,甩了甩袍袖,淡淡地说,“不用了。”
  小二却没有让开的意思,只是遥指了二楼的窗口,“楼上的公子请您上去。”
  韩晔抬头,看到南彧漓正放下酒杯,他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拿起,向楼下的韩晔晃了晃。韩晔静静地站了一阵才走上楼。
  “你跟踪我?”坐下后的韩晔开口质问,自己却突然觉得没了底气,说穿了,自己就是个奸细,被人跟踪有什么好愤懑的。
  南彧漓抬眼看了看他,为他斟了一杯酒,只是说:“这个酒楼的陈酿可是一绝,你尝尝。”想了一会儿又说,“你酒量不好,少喝一些。”
  韩晔只闻这酒香便知是好酒,于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齿颊留香,“你准备什么时候攻打陈国?”
  “你很急?”南彧漓为他倒了一杯酒,看他道,“今日是乞巧,你陪我四处逛逛。”
  韩晔也看着他,“女儿节,找我作陪干什么?”
  南彧漓浅酌了一口,轻声道:“据密报,旗安城中潜了陈国的细作,我想趁这时候打探一下。”
  韩晔放下酒杯,“即便如此,两个大男人乞巧夜游,也太惹人注目了,徒增笑柄。”
  南彧漓面色一冷,“你认为是笑柄?”
  韩晔被他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摇摇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不重要。”南彧漓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不过,我本也没打算让你这么去。”
  “什么意思?”看着南彧漓略显狡黠的面容,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非常不祥。
  果然,南彧漓让韩晔附耳过来,只言语了几句,就让韩晔猛地一惊,“不行!你想都别想!”
  南彧漓倒像是早猜到了他的反应,只悠悠道:“这是军令,军令如山,你是想违抗军令?而且,你看起来很想早日攻破陈国。”
  “啪!”韩晔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往桌上一搁,微眯着眼看着南彧漓,后者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南彧漓,算你狠!”
  乞巧节对于旗安城的恋人、夫妻而言,或许有着特别意义,他们经历了战乱,甚至可能经历过生离死别,才会对眼前人倍加珍惜。
  “娘子,小心脚下。”热闹的人群中,有一对夫妻怕是最惹眼的。丈夫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眉宇间尽是英气,却暗藏了几分萧索。妻子玉肌花貌,画黛弯蛾,只那一对眸子似是藏了太多的情愫,眼波流转间尽是无限风韵。
  那娘子以扇掩笑,略过旁人艳羡的目光,轻轻挽上相公的手臂,两人往清水桥走去。待到行至人流不甚密集之处,那娘子陡然松开了挽着相公的手,笑意也不再,甚至有些愤愤地看了他一眼,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相公也不恼,只是笑问道:“娘子怎么了?”
  “南彧漓,你不要太过分了!”韩晔低声咆哮了一句。
  南彧漓却是笑意更盛,然后变本加厉地用右手环上了韩晔的腰,“娘子莫恼。”
  韩晔又惊讶又羞愤,刚要发作,却听得南彧漓突然正色道:“别动,有人来了。”
  韩晔转头一看,一个老妇人正提着一个竹篮走近,他顿生警觉。
  那老妇人走到韩晔身前,将手中的提篮朝韩晔打开,“姑娘,买一个吧。”
  韩晔朝竹篮里望了望,是一些蜡做成的小雕塑,有鸳鸯、有秃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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