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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待春深负流光-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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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换了药?”床上那人像是在演一场自问自答的独角戏,“伤口太深,药石无灵的。”
  上药的手停了一会儿,那人终于开了自三天一来的第一次口,“你是真的觉得治不好了,还是不想治好,以此成为你逃避战争的借口?南元帅?”
  南彧漓浑身僵住,熟悉的声音如炮火一般在耳边炸裂,良久他喑哑着嗓音,发出了两个字,“流光。。。。。。”
  床边的人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
  许久,南彧漓露出了复杂的表情,眉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萧索,“秦钰,是你吧。”
  秦钰轻叹了一口气,不由问道:“你说我与他声音相像,此番你又如何知道是我,不是他?”
  南彧漓的眉宇间忽然柔和了一些,“他倒是有可能闷声不响地照顾我三日,但不会对我说那样的话。”对韩晔而言,无论自己以怎样的方式远离哥舒和姜国的战场,他都会很高兴的吧。
  秦钰冷哼了一声,又听到南彧漓问:“是你救了我?”
  当时,哥舒洛一的那一枪本可直取他咽喉,但是,最终那一枪扫向了他的面门,划伤了他的双眼。铺天盖地的血红和疼痛将他淹没,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倒下的,但只在瞬间便没了知觉。
  所有幸存的南家军目睹了他们爱重的元帅倒在了血泊之中,仿若姜国那道如山的屏障轰然倒塌,难道姜国真的气数已尽吗?
  但即便元帅阵亡,南家军的士兵也绝不会退缩,因为他们扛的是南字大旗,更是姜国大旗,更因为他们是南彧漓亲手训练出的南家军。
  犹记得,出征之时,南彧漓持剑立在高台之后上,英姿飒飒,满目萧索,“此一去胜负无定,若天不佑我,南家军众将士必血战至最后一刻!”
  城中毒雾消散殆尽,杀声震天,南家军士兵发起了最后的反攻,困兽之斗,惨烈而一发不可收拾。乱军丛中,魏严漠只身一人远远站着,趁乱在众军之中背起了南彧漓。而哥舒洛一生擒了于韬,断喝一声:“南家军听着!”
  打斗声渐渐停下,众人惊异地看着哥舒洛一和有些瑟缩的于韬。
  哥舒洛一将于韬扔给了乔谦云,右手手指习惯性地抚过额角的伤疤,“好一个南家军。只不过,我不禁想问,你们血战至此到底值不值得?”
  哥舒洛一饶有兴味地看了于韬一眼,而后面露不屑,淡淡道:“白轩容曾给过你一封密函,与南家军前任主帅南苍泽有关,你可敢当着你南家军众将士的面说来听听?”
  于韬震惊地看着哥舒洛一,说不出一句话。而南家军其他将士也是惊诧而好奇。
  哥舒洛一的枪尖抵上了于韬的喉间,“人人只道,南苍泽于函岭渡口一役死于流箭之下,却不知射出那支箭的,便是当时的小兵卒,如今的左将军,于韬。”
  平地炸开惊雷,于韬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恐惧,他甚至忘了开口为自己辩解。
  哥舒洛一的笑容森冷而带着胜利者的骄傲,又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悲悯,“从南苍泽到南彧漓,从镇国大将军到兵马大元帅,真是讽刺。鞠躬尽瘁一世,还未荣归故里,便已马革裹尸,最惨不过还是死在自己人手中。这样的君主,你们还要誓死效忠吗?”
  于韬负隅顽抗道:“你有何证据?”
  哥舒洛一轻蔑地一笑,根本不屑于回答他的问题“你们已是瓮中之鳖,夺你们性命简直易如反掌,但南彧漓临死之前让我善待南家军将士,我便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弃兵刃者,生,顽抗者,死。”随后,他将枪刃贴得更近了于韬一分,丝丝殷红已顺着枪尖渗落,“至于你,你不是南家军,你是白轩容的人,便没有选择的机会了。”话音刚落,枪尖已对穿过他的喉咙,还没待人反应过来时,于韬已毫无挣扎地倒在了地上,只瞬间便没了气息。
  于南家军而言,哥舒洛一的话不可尽信,但白轩容临阵换帅,对南彧漓的忌惮根本昭然若揭,因而南家军中,有人弃甲,有人顽战,哥舒洛一倒也重守信诺,固执顽抗者,他下手不再留情,弃兵刃者,他也没有为难,但对于南家军中于韬的势力,他倒没有放过。
  魏严漠也受了伤,但他一直背着南彧漓走了很久。因为失血过多,南彧漓的呼吸很微弱,哥舒洛一划在他双眼的那一枪伤得极深,血污染了他满脸,看上去十分可怖。不知背着南彧漓走了多久,终于精疲力尽地倒在了一片银杏林里。
  满目金黄,层层覆盖,仿佛了无人迹,无人问津,美得从容自若,洋洋洒洒,却无端地勾起了一些凄哀。
  魏严漠从昏迷中醒来时,身旁依然是肆意飘洒的银杏叶,落了他一身,但恍惚间,却不见了南彧漓,只留下一滩污黑的血迹,染透了金黄的银杏叶。
  其实,自秦钰伤势略有好转之后他便出发前往旗安城了。他不知道,韩晔那一计如若成功,南彧漓将会如何面对这样的事实?一旦哥舒洛一挥军攻城,而南彧漓无求胜之心,那他便必死无疑了。
  他是哥舒的人,精通易容之术,化装成南家军的伙头夫,一直潜藏在南家军中,毫不引人注目。他目睹了南彧漓于众军面前受胡鹤责难,又曾在他被罚守城时在暗中陪他一起立在风口,当哥舒洛一的枪对穿他的肩膀、划伤他的双眼时,秦钰正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眼睁睁地看着他如秋叶坠落,却鞭长莫及,仿佛冬天枝头飘摇而下的最后一片枯叶,轻飘飘地落尽雪中,很快地,又被一层白雪覆住,了无痕迹。
  当魏严漠趁乱背走南彧漓时,秦钰便跟在了他们后面,直到魏严漠伤重昏倒在杏树林,秦钰才现身带走了南彧漓。
  南彧漓安静地听完了秦钰的叙述,怔忡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当初识破韩晔身份之后,我曾彻查都城,却不想竟还是算有遗策。”
  秦钰倒是不以为意,小心翼翼地为他将伤口包扎好,然后解开了他的衣服。哥舒洛一扎在他肩上的那一枪极狠,贯穿了整个肩胛。秦钰的指尖凉凉的,不经意间蹭过他的肌肤,带起一阵轻微的颤栗。像是偷了腥的猫,秦钰有些好笑地一次又一次用指尖或轻或重地扫过他皮肤,带着刻意而明晰的调戏。
  “你。。。。。。”
  看南彧漓终于受不了要开口了,秦钰淡定地问他,“怎么了?”
  南彧漓摇了摇头,“我只是想问,我们现在在哪儿?”
  秦钰颇为无趣地给他包好伤口,“你希望我们在哪儿?”
  南彧漓怔了一会儿,任秦钰为他将衣扣系上,又掖好被角,细致而周到。他的声音很沉,“我希望,我们已经离开姜国了。”
  秦钰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答案似乎在情理之中,却又是意料之外,难道韩晔不遗余力的设陷和算计真的彻底伤透了他的心?“你真的准备离开韩晔?”
  南彧漓的声音依然低沉,带着温暖却苍凉的味道,“他不会愿意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屋内突然变得很静。因为双目失明,南彧漓的听觉变得特别敏锐,死寂之中,秦钰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清晰地落入了他的耳中。
  “多谢你照顾我。”
  秦钰淡淡道:“我有私心的。”
  南彧漓沉默了半晌,在他心里,无论韩晔对他做过什么,他都不会怪他,就像当初他曾对安敏说的那样,对韩晔,他不会说爱过,因为爱了就是这一世。而秦钰,或许曾是他的知音,曾是他茫茫前路上出现过的一抹希望,他心存感激,但那样的“私心”,他早已给了韩晔。“秦钰,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秦钰站起身,“你给不了,我便自己拿。”
  南彧漓以为秦钰将他带到了很远的地方,远远地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然而,事实上,他们离都城很近,近到只有一水之隔,他们就寄居在都城之外鹜岷山上的一户农家里。因为秦钰坚信,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秦钰于岐黄之术并不十分精通,而南彧漓的伤势极重,他必须要找一个值得信赖而又医术高超的人,而魏冬阳便是他择定的人。
  为了给南彧漓抓药,他又进城去了济世药庐。魏冬阳并不知道他医治的是谁,秦钰不让他面诊,他便只能通过秦钰的描述估量着抓药,其间他并非没有过抱怨,“看病讲究一个望闻问切,如今我一项也没有做到,要如何治病?”
  秦钰凉凉道:“你至少做到了问,而且,问得还不少。”
  魏冬阳被他噎得无话可说,也只能尽其所能开方抓药。
  而这一日,秦钰来到济世药庐时,却见到行色匆匆的魏冬阳正关了药庐。秦钰上前将他一把抓住,却望进他眼中隐隐的水光,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魏冬阳的眼眶瞬时红了一圈,“南家军败走旗安城后,我便再没有打听到哥哥的消息。公主和南元帅都。。。。。。哥哥会不会也。。。。。。”
  当日,秦钰在银杏林里救走南彧漓的时候,查看了魏严漠的伤势。他虽因体力不支晕倒,但伤势并不严重,哥舒洛一在城中下的毒雾虽凌厉在一时,况且秦钰当时颇为上道地给他喂了解药,想来,魏严漠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但现在的情形下,秦钰也不方便告知他实情,只能出言宽慰道:“前方传回的阵亡名单上并无你哥哥的名字,想来不会有事的。”
  魏冬阳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我要去旗安城找他。”
  秦钰蹙眉拉住他,“如今涧水城开外已是哥舒的天下,你如今去旗安城,是想担一个叛国的罪名,还是想被当成细作抓起来?”
  魏冬阳的眼眶湿了几回,终于掉下泪来,“我真的很担心我哥,如果他出事,我。。。。。。”
  秦钰见他落泪,怔了一会儿才道:“战场之上,风云诡谲,你哥哥久经沙场,‘古来征战几人回’的道理你早该看得透彻了。”话甫一出口,却见魏冬阳愈加沉默了,方觉方才这话于魏冬阳而言或许太过冷漠而残忍了,无论是否早有准备,与至亲至爱之人的死别总是最为肝肠寸断,更何况,魏冬阳不过还是个孩子。
  “南家军出征浩浩汤汤七万大军,虽说全军覆没,倒也并非全无幸存之人,只要有希望,就会有奇迹。”好像曾经南彧漓对他姜国同样的话,他说,大约是活得太苦,只有想着奇迹才能活下去。
  “让一让!让一让!”街上突然热闹起来,人流攒动,将魏冬阳和秦钰冲散开来。魏冬阳一个立足不稳,斜斜倒下去,秦钰眼疾手快地将他扶住,魏冬阳顺势狠狠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秦钰被他撞得一声闷哼,魏冬阳忙从他怀中离开,又伸手帮他揉了揉心口,“没事吧?”
  倒是秦钰被他揉得不好意思,急撤了两步,转身拦住了刚才撞开他俩的那人,问:“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往南边跑?发生了什么?”
  那人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陛下御驾亲征,轿辇都快到城门口了!”说完,便急急地甩开秦钰,朝前跑去。
  “陛下御驾亲征?”秦钰突然牵着魏冬阳的手,随着人流往南门跑去。
  南门处已熙熙攘攘地站了很多人,魏冬阳紧紧拉着秦钰的手,生怕被人将他俩冲开。远处,皇帝亲征的仪仗步步逼近,马背上,姜国天子戎装加身,神采奕奕。臣民拜服,山呼万岁。魏冬阳与秦钰随着人群屈膝跪下,挑眉看着马背上的白轩容气宇轩昂地走过,秦钰的嘴角不禁扯开一丝嘲讽的笑意。身旁同他们跪在一起的一个苍苍白发的老人喟叹道:“数十年前南苍泽南老将军战死函岭渡口,现今南元帅也在旗安城马革裹尸,难道姜国真的要亡了吗?”
  在他身旁跪着的是个年轻人,他出言宽慰道:“爹爹,一朝天子一朝臣,在这个战乱纷争的时候,试问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那老人目光沧桑,“姜国若真要变天了,不知哥舒会是怎样的一代君主呢?”
  那年轻人紧赶着拉了拉他父亲的衣袖,“爹爹快小声点吧,万一被人听去,还未待姜国变天,我们便要性命不保了。”
  “那是!”秦钰听得耳畔炸开一声惊呼,衣袖被人紧紧攥住,顺着魏冬阳的目光望去,仪仗往后,几名士兵押运着一辆囚车,车轮滚滚,轧过一路尘土,车辙深深。囚车内的人紧闭双眼靠着,墨色的长发散乱在他眼前,遮住他的眼睛,而左脸颊处横着一道骇人的疤痕。囚车左右晃荡着,秦钰终于得以见到那人的样貌。

  ☆、第三十九章

  “韩哥哥!”秦钰听到魏冬阳低呼了一声。
  那是秦钰第一次见到韩晔。他曾想象过南彧漓那样钟情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应该是丰神俊逸,品貌非凡,却没想到竟会如此落魄而颓废。
  “韩哥哥。。。。。。”又是一阵低呼,“怎么会这样。。。。。。”
  秦钰转头看着魏冬阳,“你确定他是韩晔?”
  魏冬阳的眼眶又红了一圈,“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秦钰猜测,韩晔细作的身份已经暴露,却猜不透白轩容带上他御驾亲征的意图。
  囚车之内,韩晔随着晃荡的囚车睡得昏昏沉沉。哥舒势如破竹,而刘誊裕与苏方旸大军的汇合将哥舒大军暂时拦截在了涧水城外。但边境的动荡不安倒是印证了韩晔的猜测。白轩容果然坐不住了,御驾亲征倒也是个意料之中的决定。只是他怎么也未想到白轩容竟会带他上战场。秋风萧瑟,韩晔禁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额间被冷风一吹,霎时清明了一些。他挑眼打量着夹街两旁的人山人海,嘴角浮现的笑意带着一丝讽刺而又充满悲悯。
  哥舒入主姜国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南彧漓都阻止不了的事,白轩容又能奈何?想到南彧漓,韩晔的心沉沉的。没有一点南彧漓的消息,让他慌乱不安,但他始终不相信南彧漓已经战死,因为他的尸体至今没有运回都城,秦陌馆内依然没有秦钰的消息,他只但愿一切如自己所料,秦钰
  人群中,他瞥见了魏冬阳,他还是满脸的稚嫩,一双眼睛雾气腾腾地望着自己,听不清他说得什么,但瞧他口型仿佛在叫自己,韩哥哥。韩晔的嘴角轻轻扯开一个弧度,遥遥地安慰着那个孩子。
  他身旁跪着的是秦钰!待韩晔回过神来时,囚车已渐渐行远了。他猛地扒上囚车,想大声唤他,问他是否有了南彧漓的下落,仿佛此刻,秦钰是他溺亡时唯一可以抓住的一条绳索。可是他却不敢大声喊叫出来,因此只能在喉间发出呜咽的声音,双手死死扒着车门。一旁的侍卫不明就里,只当犯人一时发了狂,妄想出逃,下了狠手地将他打回车里。韩晔终于无力地伏倒在车内,目光仍然死死地锁定在秦钰身上。
  秦钰瞧着他的目光先是震惊,而后渐渐平静下来,最后趋于淡漠。他将韩晔发了狂似的模样尽收眼底,也猜出了他想要询问南彧漓的下落,虽不知他如何猜到自己与南彧漓的纠葛,却可以看出他确然智者千虑。但秦钰自始至终只是看着他,未作任何回应。
  待亲征的队伍行出城门,熙攘的人群散去,魏冬阳仍旧呆跪在原地,直到秦钰将他拉起。瞧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秦钰不禁道:“怎么了?”
  “韩哥哥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样子?”魏冬阳依然惊魂未定。
  秦钰轻轻抚着他的背,安抚着他:“别想了。”
  “南元帅战死沙场,而韩哥哥容貌尽毁,沦为阶下之囚,为何有情人要受如此作弄?”
  秦钰拢了拢衣袖,淡淡道:“你没听人说吗,那韩晔极有可能是哥舒的细作,白轩容要带他上战场,多半是为了扰乱哥舒的军心。你以为韩晔还会有命回来吗?”
  见魏冬阳沉默地看着自己,秦钰继而道:“这样说来,韩晔和南彧漓倒能做对亡命鸳鸯了。”
  魏冬阳带着复杂的神情紧紧盯了秦钰好一会儿,然后默默转身走远了。秦钰追上去几步,拽了他衣袖问:“干什么?”
  魏冬阳转过脸看他,眼神一如往昔清澈,却多了一些冷色,“秦钰,不知道为什么,你让我觉得你的血是冷的。”
  秦钰怔忡了一会儿,鲜少地以一种长者的姿态,伸手抚了抚他的发心,“魏严漠是不是把你保护得太好了?可你是大夫,也早该明白我命由天的道理,怎么还可以这么单纯呢?”
  魏冬阳偏过头去,让秦钰放在他发心的手落了个空,“医者的确只能尽人事,但若无悬壶济世之心根本不配为医,若无徙善远罪之心,那么也不配为人了。”
  秦钰从未见过他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此刻的魏冬阳根本不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而是一个满怀赤诚,踌躇满志的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让秦钰看得怔住了。
  魏冬阳继而道:“且不论韩哥哥生死如何,你不是南元帅的知己吗?难道对于他的战死,你也无动于衷?”
  秦钰的表情很微妙,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认真地望着魏冬阳,“如果韩晔真的是哥舒的细作,你会怎么办?”
  “他是不是细作与我何干?”魏冬阳奇怪地打量了秦钰一眼。
  秦钰挑眉道:“若我告诉你,南彧漓战死沙场,你哥哥下落不明,全是拜韩晔所赐呢?”
  魏冬阳怔愣住了,眼看着秦钰头也不回地走了,忙追了上去,直待行到僻静之处,魏冬阳才猛地拽住秦钰的袖子,问:“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秦钰略略四下打量了一眼,才正视他,“你字字句句都听得很清楚。”
  魏冬阳的眼神是不可置信,“你有何证据?”
  秦钰沉思了一阵,道:“带上你的药箱,跟我去见一个人。”
  鹜岷山的秋天妖娆多姿,一路走来,已迎了满怀桂香。木芙蓉盛绽,宛若朝霞灿烂,蔚若锦绣。魏冬阳跟着秦钰进了一处种满山茶的院落,秦钰伸手推开了房门。
  魏冬阳紧走几步,刚想跨入门去,却不想秦钰猛地一转身,与魏冬阳撞个满怀。魏冬阳揉着额头,颇为气愤,“你干什么?”
  秦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也太单纯了,我让你跟来你就真的跟来,有一天,你或许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不待魏冬阳回答,屋里的人先开了声,“你带了谁来?”
  秦钰稍稍侧过身,让魏冬阳进了屋。屋内的光线晦暗,但足以让魏冬阳看清床上的人,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魏冬阳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地看向秦钰。而后者神情淡漠,仿佛事不关己。
  南彧漓眼上覆着白布,只听得到一声低呼格外清晰,他侧了耳朵,问:“你请了大夫来吗?”
  魏冬阳堪堪跪倒在床旁,用颤抖的手搭上他的眼睛,哑着声音叫了一声,“南元帅。。。。。。”
  南彧漓浑身一僵,觉得耳边的声音十分熟悉却想不起来,“你是。。。。。。”
  魏冬阳蹙着眉,“元帅,我是魏冬阳。”
  空气中是一阵死寂,良久,南彧漓侧过头,朝着秦钰的方向问:“我到底在哪儿?”
  “这里是鹜岷山。”魏冬阳答了他一句,随即从药箱里取出了脉枕。
  正如魏冬阳怎么也料不到,秦钰口中的病人是南彧漓,南彧漓也没有料到,秦钰会这么大胆地将自己往都城带回。这种兵行险招的精神倒是与韩晔别无二致。
  魏冬阳揭开了南彧漓眼上的纱布,细细观察了一番,便听到秦钰问:“怎么样?”
  魏冬阳回头看着秦钰,摇了摇头。
  南彧漓侧耳听了一阵,静静道:“我的情况我自己知道。”
  魏冬阳重新将纱布缠上他的眼睛,“元帅。。。。。。”
  南彧漓打断他道:“这里早已没有什么元帅了。”
  “南哥哥,”魏冬阳哑着声音唤了一声,“你的眼睛是利刃所伤,伤口太深,我没有把握可以治好。”
  南彧漓轻轻抚上自己的眼睛,笑得释然,“无妨。”
  魏冬阳将脉枕放回药箱里,然后问:“南哥哥,你还有什么地方受伤了吗?”
  还未待南彧漓回答,秦钰便道:“他右肩被长枪对穿,左肋有一处淤伤,右膝的伤口也不浅。”
  魏冬阳按秦钰说的,将伤口一一检查过后,写了一张方子,留了一些伤药,“其他的伤倒不是很严重,只有右肩的枪伤要好好医治,极有可能会留下隐患。南哥哥,你的身体很差,要按这个药方好好调理。”
  南彧漓道了谢之后,嘱咐他道:“不要向别人说起我的下落。”
  “韩哥哥也不可以吗?”
  秦钰收好了魏冬阳给的方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道:“你不是有事情要问南彧漓吗?”
  魏冬阳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开口问道:“秦钰说,韩哥哥是哥舒的细作,你和我哥哥,乃至长个南家军落得如斯田地,全是拜他所赐,是不是?”
  南彧漓的呼吸声重了一些,在沉寂的屋中显得格外清晰,“韩晔说过,战争是最冷血的。我们想要的,他们也想要,不过成王败寇罢了。既然败了,孰是孰非也不重要了。”
  “可是韩哥哥他。。。。。。”魏冬阳本想告诉他,白轩容押着韩晔御驾亲征的事,但话刚说到一半,秦钰便不动声色地拽住了魏冬阳的衣袖,肃着神情摇了摇头。
  南彧漓侧着耳朵,一下紧张了起来,“怎么了?韩晔怎么了?”
  秦钰冷哼了一声,“你已经不是南家军的元帅了,韩晔是白轩容的男宠,他的死活又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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