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如果作者:纸醉金迷-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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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如果　楔子

　　
　　八点档里的特助只管衣冠楚楚帮老板开车说话解闷便可月入十万，但现实中的特助可没这麽好当，尤其是小公司的特助，充其量也只是帮老板打打杂，偶尔充当过滤器的高级男佣。
　　要说高级其实也没多高级，月入不过四万多一点却得舍命陪老板加班应酬，等到爆肝离职之後人家大公司拿你的经历当个屁，一切还不是得从头干起？
　　这次要讲的故事不是特助的故事，而是踩在残酷的现实上从基层打拼起的Newborn　salesman——
　　为什麽说他是Newborn呢？
　　这是因为他正是名符其实的高级男佣，在一脚踏进深似海的「侯门」之後，他在众多「达官贵人」的眼中也不过是一颗用来维系运转的螺丝钉而已。
　　尽管如此他也不妄自菲薄，毕竟能屈能伸的人生总比原地踏步的茫然要来得正向积极，因此只要日子过得新鲜刺激，他并不排斥一切归零从头开始。
　　於是当他咬牙咽下四年半的血汗眼泪委屈心酸，经历了为期一周的模拟试验之後，终於皇天不负苦心人让他顺利通过笔试拿到了入场券。
　　然而就在他沿途过关斩将，渐渐对这间全球知名的企业兴起憧憬之际，最後一关走进来复试他的考官居然让他在起身之後忘了接下来应有的礼数。
　　一认出那张脸，他本来想视若无睹掉头就走的，但为了争一口气他忍下来了。
　　常言道职场如战场，投降的先输一半，没理由他得先低头，所以他抬头挺胸沉著地点了个头。
　　那个人看见他也跟著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们谈了三十分钟，没有一句话是涉及私人隐私的。他和他聊过往的工作经验，聊他对他所应徵的职缺该然的展望，每一个字的口气，每一个顿点的呼吸，他都表现得好像他们真的是第一次见面。
　　对方的完美无私让他悬到喉咙的心脏，在他二度起身背对著他离开之时以著相当缓慢的速度往下坠落。
　　他每往前走一步脑中尘封的记忆便跟著翻飞而出，他和他，已有许多年不见，没想到在他庸庸碌碌瞎忙的时候，这个人已经稳健完美地走在他规划好的未来上。尽管这条路上曾经有他，但如今他却连他走过的足迹都遍寻不著。
　　就在他即将踏出面谈室之际他突然从背後叫住他。
　　「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
　　「诶？」
　　「你会在月底前收到Offer　Letter，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你已经决定要录用我了吗？」
　　「对自己没信心吗？我以为你是衡量过自己的轻重才来应徵的。」
　　「当然。」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谢谢。」
　　「嗯？」
　　「唔…反正…谢谢……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不是为了巴结他蓄意拍马屁，他回头微弯下腰朝他行了个八十五度的鞠躬礼。
　　他向他致谢纯粹只是因为感动於他的肯定，他一点都不想去想像他脸上或许会流露出的戏谑表情。
　　分手之後以前打不开的死结反而轻松解开了，经过了几年的冷静，他很清楚他们之间也不是多深的交情。
　　他今天能公事公办他很感激，说实话，他并不愿意为了年少轻狂时所犯下的蠢事放弃自己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工作，毕竟他也老大不小了，能在告别二字头之前挤身进入知名企业是他送给自己最贵重的纪念品，这也是他对即将三十而立的自己所赋予的期许，能够本著正面的态度去开拓新的里程碑。
　　总之既然成功踏出了第一步，他便不再给自己反悔的馀地，在将来宾证交还给哨口的警卫之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身後雄伟的建筑物一眼。
　　不管他有多麽微不足道，只要他有心、肯拼，他相信他铁定能在这里闯荡出一番事业，他发誓，他会说到做到的。




没有如果　一

　　
　　和旧情人不管是以多糟糕的形式分手，撇开过去的矛盾不提，李宜轩确实是个诚信无欺的君子，他果真在月底之前就收到了Offer　letter。
　　信上的到职日空著等他填写，他犹豫了几秒钟後来大笔一挥，直接放入信封黏住封口。
　　为了不想被看扁，他总觉得他非得一鼓作气完成这件事不可，他决定隔月一号就到公司报到。
　　报到後，他在人资的安排下接受了为期三天的团体性员工训练，第四天，部门秘书气喘吁吁地跑来大厅领他回去，他怀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踏进办公室，没想到李宜轩居然不在——
　　他不否认他的确有些失落，但他也不至於自恋到认为他会专程在办公室等他，和他虚情假意展开同事关系。
　　只是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没有，第二天也没有，不知不觉一个礼拜过去了，Key　person依然不见踪影，他终於受不了问了稍微熟稔一点的同事。
　　「什麽？我的直属主管不是他？」
　　「你怎会以为是他呢？他是Business　Division2的老板，你是什麽时候来复试的，怎会是他面试你？」
　　「六号。」
　　「六号啊，我想想……哦，我想起来了，六号那天周Sir好像还在美国出差，李Sir可能是代理他去的吧？你领到Notebook了吗？上系统查一下就能知道组织概况罗，对了，周Sir周五会进来，他有嘱咐这几天让我先带你熟悉环境，你有什麽问题就尽管问我吧？」
　　「不好意思，以後就麻烦你了。」为了聊表谢意，他帮同事付了便利超商的咖啡钱，同事举起咖啡杯向他致谢。
　　「还好啦，新人进来举目无亲，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程澄微微一笑，知道李宜轩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之後，心里像是松了口气却又有股说不上来的复杂滋味。
　　也罢，这种事本来就需要一点时间调适的，他相信他会适应得很好的。
　　
　　※
　　
　　新工作虽然是采行责任制，但由於还处於新人的蜜月期，他每天几乎都准时下班。
　　其实想要去在乎同事们的观感也很难，因为大家成天都忙著开会神出鬼没，根本没人会去在意这间办公室何时多了一个人，何时又少了一个人。
　　这样的生活型态和他以往熟悉的气氛差很多，老实说他觉得有点寂寞，但来到一个新环境还是得说服自己去适应，所以他只能尽力做好分内的事，找机会熟悉公司产品和客户打好关系。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刚开始上班时他还会穿西装打领带，但渐渐地也学会融入群体，最後只剩下白衬衫和西装裤，爽朗俐落，倒是挺符合他在新公司的形象，不管当事者是否也这样认为，至少在另一个人眼中看来是如此。
　　李宜轩偶尔会旁敲侧击他的近况，当然是本著前辈关心後辈，再光明正大不过的立场。
　　「你说你帮我面试进来的那个新人吗？表现得还不错啊，我还没机会谢谢你帮我物色到一个好人才。」
　　「我之前看过他的履历，好像干过几年特助，做事应该还算细腻吧？」李宜轩倚著桌缘手里握著纸杯，总是行程满档的他在难得喘口气的时候，都会绕过来给他的老师奉茶问安。
　　「嗯…感觉是挺牢靠的，不过才一个月也还看不出什麽实力……我说小李子，你可别想挖我墙脚啊，我这个缺口可是好不容易才补上的，你们家要是缺人自己找人资开职缺要去，别打我的主意——」
　　「我怎麽敢打老师的主意？又不是向天借胆……」
　　「你这小子最好心口如一，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这小子要是没胆能在六年内升到部经理？那些被你踩在脚底下的尸体听到了恐怕会尸变喔。」说话的这个人叫周瑞原，是当年面试他的主管，如今的李宜轩「只差那麽一点」就和他平起平坐了。
　　李宜轩慢条斯理地抿了口咖啡，他野心虽大，但敬老尊贤饮水思源的基本道理还是懂得的，他笑道：「大不了中元普渡的时候多烧一点纸钱就好了。」
　　周瑞原白了他一眼，但还是忍俊不住，「瞧你这副轻浮的模样，要是让你底下哪个部下瞧见，你的一世英名恐怕就毁於一旦罗！」
　　「哪有什麽英名啊？我在公司不是黑到发亮吗？」
　　「最好是——啧，这种不光采的事就别和老头子争了。好啦，黑到发光发热的老头子还有个会要开，就不在这儿陪你浪费生命了。」端起学生的孝心喝了几口，他挟起笔电准备出门。
　　「老师慢走。」
　　「离开时记得帮我关灯关门啊。」
　　「遵命。」李宜轩靠在桌缘朝他行了个举手礼，周瑞原摇了下头便前往会议室。
　　李宜轩在周瑞原离开之後并不急著离开，他刚好挑到一个可以观察到BD　1所有Sales动静的角度，好整以暇地喝著他手中已经变温的咖非。
　　几年不见程澄的个子抽长了，但身材还是一样消瘦，而且秀挺的鼻梁上也多了一副眼镜，奇怪，他记得他并没有近视不是吗？




没有如果　二

　　
　　
　　每天下午到楼下的便利超商喝一杯咖啡似乎已经成为程澄的例行公事，今天一样一杯美式加两颗奶油球，当他把i　Cash递出去，後面的客人居然出声要店员连他的一起结时，他回过头去，一张刺眼的笑容就这麽闯进视野里来。
　　「还是这麽没警觉心？我站在你後面这麽久了都没发现吗？」
　　程澄铁青著脸拿起咖啡掉头就走，那个人却从店员手中接过他的卡不慌不忙跟上，以为他是有话要说，他索性走到室外吸烟区旁边的空地等他。
　　风很大，人不多，但却已经足够成为他的屏障。
　　「你的卡片。」
　　「谢了。」程澄连看都没看直接收进口袋，避开他的视线喝起咖啡。
　　「都是一家人了何必这麽冷漠？」
　　「谁和你是一家人？你不是BD2的吗？」程澄不以为然，早就忘了复试那一天他在他面前是何等的低姿态。
　　其实他是在气自己纵容这个误会发生，毕竟事情都过去那麽多年了，他却一度自作多情，以为对方仍对自己馀情未了。
　　这一个月以来他不否认自己渴望在公司见到他的身影，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也好他都怀抱著期待，但事实证明他对他而言不过是名过客而已。
　　「就算是BD2的也是同事吧，干嘛这麽壁垒分明？」
　　「李Sir误会了，我只是一时想不到我们之间能有什麽交集，让李Sir把宝贵的时间耽搁在这儿。」原本抽烟的人不知何时全走光了，空荡荡的木造凉亭让程澄意识到两人正独处的事实，他东张西望局促得不得了。
　　「要交集还怕没有吗？我们可以从你念高中，我当过你家教的那段往事聊起——」
　　倘若他买的不是热咖啡，他很有可能会把手中的饮料直接朝他脸上泼过去，但程澄只是握紧纸杯冷笑一声。「原来有过这档事吗？我早忘了。」
　　没料到程澄会是如此冷漠的反应，李宜轩顿时失语。
　　「我不像有些人老是喜欢用缅怀过去来套交情，不值得留念的，我通常一觉睡醒之後就会当作从没发生过，所以李Sir，假如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回办公室了。」
　　「程澄，我以为你是因为我才——」见他转身要走，他反射性扣住他的手臂，但四目交接之际，藏在眼镜背後的那双眼神却充满了敌意。
　　「以为什麽？以为我是为了你才接受聘书的吗？少臭美了。」他拨开李宜轩的手，顺手把只喝了一口的咖啡杯用力扔进垃圾桶里。
　　他之所以抿紧唇角是因为他已经连假笑都挤不出来了。他活该，活该受这鸟气，他凭什麽以为他们能相安无事？他当初把他伤得那麽深，他根本不可能和他相安无事。
　　「够了，真的够了……李宜轩，你当年既然决定各走各的，今天也用不著再来找我叙旧，我没你想像中宽宏大量，我不是那种分手之後还能当好朋友的人。」
　　「我知道你不是，我也没打算和你当好朋友。」李宜轩苦笑道，程澄瞥了他一眼，比面无表情还要伤人的，是嘴角莫名松开的唇线。
　　「是吗？那很好，再好不过了。」说是赌气也好逞强也罢，至少听起来都像是松了一口气。程澄扯了下嘴角，像是感激他高抬贵手。
　　「程澄，既然有缘在同一家公司上班，我们能和平共处吗？」李宜轩凝视著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孔不由得叹了口气。
　　「当然可以，李Sir想怎麽做我就怎麽配合。」
　　程澄左一句李Sir又一句李Sir客套得让李宜轩皱起了眉头，他确实没打算和他当好朋友，可是他也用不著反应这麽极端吧？「程澄，你能不能别喊我李Sir？感觉很见外……」
　　「那你要我喊你什麽？老师吗？」失笑的口吻像是带了些讽刺的意味，程澄下意识往後退了一步，那脸伤心欲绝的表情，活像是从他的回忆里走出来的少年。




没有如果　三

　　
　　一开始的平行线在经历一场阵雨之後不经意重叠在了一起，他还记得那天的空气有点闷热皮肤还带著黏腻，正感到心浮气躁之际雨滴哗啦啦地落下，他急忙躲进街角的咖啡店，结果在门口撞上一名同样慌张的少年。
　　少年身上还穿著某高中名校的制服，被双手护住的书包没事，但略微起伏的肩膀却有些湿透，看样子是和雨势赛跑了一段路，最後被逼到走投无路才莽撞冲进来的。
　　他在发现自己撞到人之後歉声连连，乖巧有礼到让他这个被撞的都感到难为情起来，他再三挥手表示没关系之後才见他脸红气喘地把头抬起来，而他的注意力也在那一瞬间全然被吸引了过去。
　　好漂亮的男孩子——
　　明知自己用词不当，但当下他却找不出更恰当的字眼来表达自己所受到的震撼。
　　细瓷般白皙的肌肤彷佛找不到一丝瑕疵，飞扬的剑眉底下，乌黑而炯亮的双眼仍透著一丝稚气与青涩的纯真，还用不著他开口道歉，他也已经从那张愧疚而手足无措的表情里，感受到对方的诚意。
　　「小心！」他移动脚步的同时也顺势拉了少年一把，不是客人的客人正因这场磅礴大雨而陆续光顾这家咖啡店，杵在门口的他们碰巧成了障碍物，他不由得与少年相视一笑。
　　那年夏季的午後雷阵雨替他俩揭开了邂逅的序幕，本来以为只消一杯咖啡便结束的缘分，却又在一连串的巧合下将彼此越拉越近，就在两个礼拜後的某一天，系上某个和他还不错的同学突然打电话给他，说是老家出了点急事得返乡一阵子，央求他帮忙代打。
　　他本来是不肯的，因为他连补习班的课辅老师都没当过，也不晓得所谓的家教该从何著手，但实在是临时找不到替代人选，在同学几番苦苦哀求之下他只好硬著头皮答应了。
　　幸好学生的家长也还算通情达理，他们对他的同学给予体谅之馀也抓紧时间找他面试，毕竟宝贝儿子的功课绝不允许任何断层出现，只要教法能让学生顺利接轨，他们并不介意中途换人。
　　只是没想到上班的第一天，穿著室内拖鞋来帮他开门的人，刚好是那天他在咖啡店遇见的那个男孩。
　　意外的巧合让少年瞪大了眼，他扬了下眉毛自己推门走了进去。不知为何，总觉得能再见到他心里有种掩不住的开心。
　　
　　※
　　
　　「我还以为…你早把我们的事给忘了。」唇角微微扯起的笑意似是掺杂著几分无奈，李宜轩望著那张脸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声老师唤起过去多少酸甜苦涩，但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会再唯他是从、不会再轻易对他敞开胸怀了。
　　「是忘了没错，但有人记性不好，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程澄双手插在长裤的口袋里头，不认识他的人也许会因为他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傲慢而却步，但对他了若指掌的李宜轩却只是看见他的逞强，看见他不断武装自己就只是为了掩饰自己当初带给他的伤口。
　　「程澄其实——」
　　「不好意思，我得回去工作了。我不像李Sir在公司这麽吃得开，我进来还不到三个月，实力再怎麽不济还是得做做样子给老板看的。」
　　李宜轩见他频频看表心里不免有些郁闷，但今天会有这个局面也是他亲手造成的，他确实没有埋怨的权利。
　　「那好吧，等你下次有空的时候再聊吧。」
　　「接下来可能一直都会很忙，新人表现的机会就只有三个月而已，我想我应该暂时没有那个馀裕和李Sir聊天吧？」
　　「没关系，我等你。」
　　不管李宜轩最後给的句点听起来有多百感交集，他都打算假装没听见了。
　　决定放手的人如今有什麽资格说挽留？
　　人一辈子只要傻一次就够了，同样的错误再犯第二次那就叫做蠢了，他不会永远都停留在原地等待对方的答案。
　　当初是他先向现实做出了妥协而自动放弃他的，是他对他们的爱情失去了信任与坚定，他才会变得再也无法相信人的，所以像他这种事过境迁之後又回头想来求和的人，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要说他狠心吗？和李宜轩相比他的冷酷根本就不算什麽。
　　程澄尽可能表现得泰然自若，他深知在李宜轩面前他绝不能示弱，他必须让他知道这些年他其实过得很不错，他同样也可以做到和他站在同一条起跑点上捍卫自己的梦想，他才不像他那麽软弱。
　　他毅然迈开脚步，殊不知背後的目光却在他拉开好长一段距离之後，依然眷恋不去。
　　「程澄……」轻喃在嘴里的名字彷佛带著盛夏潮湿的雨气，一点一滴腐蚀著他苦不堪言的心。
　　为了长远的未来他选择了一条最疼痛的路，原以为即将雨过天晴，没想到乌云又不断聚拢过来，将他好不容易才看见的一丝曙光，又给完全遮掩了去。




没有如果　四

　　
　　
　　「你今天要喝什麽？咖啡还是红茶？如果要喝咖啡的话，咖啡豆刚好喝完了，只剩下即溶的可以泡——」
　　在踏进这道门之後，他和学生的对话向来都是从民生问题开始往下延伸，十七岁的少年没有意想中的叛逆不逊，谦恭有礼的他总是不忘在他教学讲解之前先奉上一杯茶水，细腻文气的举止，不难察觉出少年本身受过非常良好的家教。
　　「即溶的也没关系，有得喝就好了。是说——来了这麽多次却一次也没碰过你爸妈，你家里通常都只有你一个人在吗？」
　　「嗯，爸妈是挺忙的，他们自己开公司，不忙到三更半夜是不会回家的，有时候去海外出差一去就是两三个礼拜，就连我都得碰运气了，你见不到他们也没什麽好奇怪的。」
　　「你不会觉得寂寞吗？」
　　「不会啊，早就习惯了有什麽好寂寞的？」懂事之前他都和保姆在一起，懂事之後各个学习期的家教老师就成了他的玩伴。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是过著这样的生活，所以他并不在乎他旁边这个原本是属於他父母亲的位置会由谁来填补。
　　反正不管後来居上的人是谁，永远都不会有人愿意为了他的人生驻足，他唯一面对的，就只是接二连三的过客，以及过客罢了。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眼尾馀光却忍不住去瞥书桌前，貌似若有所思的少年。
　　浓密黑长的睫毛轻轻垂落在下眼睑那片稍微泛著黑眼圈的白皙肌肤下，即使他们才相处六堂课，前前後後还不到十二个小时，他却从那番沉默里，接收到少年的超乎同年龄同侪的包容与理解，还有那颗意外坚韧的心。
　　「程澄，你在学校有要好的朋友吗？」他拉近椅子双肘靠在桌面，就怕遗漏丝毫细微的反应，却见少年白了他一眼，忍俊不住道：
　　「当然有啊，你把我当成自闭儿了吗？别看我老是一个人，我可是身心健全的少年，在校内参加的社团活动也不少呢！」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见他煞有其事模仿健美先生炫耀起根本就不存在的肌肉，一点都不适合他的搞笑风格也让他不禁嘴角轻扬。
　　「我爸妈都无所谓了，你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场面话你也信？随便聊聊而已嘛，毕竟我不念高中很久了，不晓得现在的小孩子都在想什麽。」他一笑置之只当少年是在埋怨自己多管閒事，的确，以他一个救火队的立场而言，他似乎过问太多了。
　　「有这麽久吗？你今年不是才大二？说我是小孩子的话你又是什麽。」少年扁了扁嘴显然对他的评价很有意见。
　　「说的也是，我好像也没大你多少。」
　　「所以我们算是平辈罗。」
　　「尽管如此你还是得叫我一声老师啊，你为什麽都不叫？」
　　「我就不想叫怎样！」少年护著头躲开他的攻击，闪躲之际也不忘还以颜色，非得教对方也嚐嚐同样的苦头。
　　结果战场从书桌前面转移到床边，一个不小心被床脚绊倒的某人被少年扑倒在床上，冷不防贴近的距离让时间停止流动了几秒钟，只见少年若无其事从他身上爬起来，回到桌前整理仪容。
　　「不玩了吗？」他纳闷地从床上坐起，却见少年始终背对。
　　「不玩了，要念书赶进度了。」
　　少年露出发梢的耳根有些泛红，他想可能是方才打闹得太激烈所造成的，他不以为意拉过椅子，称职地扮演起家教的角色。
　　
　　※
　　
　　「程澄，今天下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