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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劫作者:尼罗-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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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拄着地上的长脖子洋酒瓶。迎着夜风吐出一口酒气,他仰起头看星星。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他想自己既是牛郎也是织女。机关算尽太聪明,算来算去,却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他不知道在霍相贞的心中,自己到底占了个什么位置。要说霍相贞无情,那他不必把自己一直抬举成公署里的秘书长;要说霍相贞有情,可情又在哪里?他舍生忘死的让霍相贞干了好几年,霍相贞连句好听的私话都没对他说过!
可不是舍生忘死?每回从霍相贞的床上下来,他都像是死了一回。其实死了也好,活活让他干死了,至少可以吓他一跳,至少可以告诉他,自己本来也是个有血有肉有热气的活人!
马从戎一口接一口的喝酒,喝得红了脸也红了眼。白摩尼固然可恨,但是人家是白灵机的弟弟,有招人恨的资本;那个元满又是什么东西?霍相贞从来不和下边人扯淡,今天怎么就扯上了?是怪罪了自己,还是厌烦了自己?
抬手遮了眼睛,马从戎缓缓的垂下了头。太难受了,太难受了。霍相贞几年如一日的只睡他一个人,几年如一日的用手臂勒出他一身的青青紫紫,他还以为霍相贞是真爱上了他。躲在手掌下面狠狠的闭了眼睛,他挤出了眼角一滴泪。忽然颤抖着吸了一口长气,他放下手面向了前方。
“不对!”他毫无预兆的换了思路:“大爷在这方面一直是有点儿傻,傻到二十大几了,会说开窍就开窍?除非元满长成了天仙——但是再仙又能仙到哪里去?白摩尼的相貌就算是顶尖儿的了,元满还能比过白摩尼去?”
思及至此,他一挺身起了立。不能坐在家里多愁善感长吁短叹了,趁着自己还是秘书长,趁着自己在霍相贞面前还能说上话,自己得把霍相贞重新哄回来。霍相贞在人生前二十年中,被白灵机管成了感情方面的呆子。所以要说哄,也好哄。
把洋酒瓶子送回房内,马从戎大踏步的走向了院门,一边走一边高喊自己的汽车夫:“小王,开汽车,去府里!”
小王披着褂子出了门房,睡眼惺忪的问道:“三爷,都半夜了,您还去?”
马从戎一瞪眼睛:“我去府里不用挑时候!你给我快点儿!”
马从戎像个鬼似的进了霍府,提着灯笼往深处走。草丛中已经有了稀疏的虫鸣,正好配合了他的心跳。他忽然想起了一款新式马屁,决定将其狠狠的拍出个响儿,让大爷乐一乐。
翌日清晨,霍府后头动了工。与此同时,在几百里外的天津安宅之中,安如山把眼睛凑上了玻璃窗,正在往卧室里面窥视。昨晚他把元满留给了大帅,元满是个精神小伙子,相貌中有一点马从戎的意思。他身边不缺少副官,所以很愿意把元满贡献给大帅享用。如果元满得了脸,秘书长也可以少嚣张一点。然而此刻透过了玻璃窗,他发现霍相贞正滚在床上大睡特睡,元满则是守着屋角的一桌一椅打盹儿。二人各睡各的,毫不相干。
安如山并不是靠着拉皮条找前程的人,但是见了此情此景,还是有些失望。大帅常年只宠幸马从戎一个人,他看在眼里,十分的不理解,以及不忿。
霍相贞并不知晓安如山的心事。他在安家吃得饱,睡得香。起床之后,安如山的姨太太还把自己的浴缸让给他洗了个澡。等到霍相贞要走了,安如山忍不住,追着撵着问道:“大帅,大帅,您瞧元满怎么样?我看他挺投您的眼缘,要是用着顺手的话,您就把他带走吧!”
霍相贞听了这话,颇感意外:“我带他走?”
随即他回头望向了元满:“你愿意吗?”
元满又是一个立正,书生气十足的大声答道:“报告大帅,报告师座,谁肯要卑职,卑职就跟谁!”
霍相贞转向了前方笑道:“没有节操的东西!”
安如山对着元满一使眼色:“大帅要你了,还不谢谢大帅?”
元满很听话,嗷一嗓子道了谢。霍相贞哭笑不得:“再过两年,他能长成赵广胜。”
赵副官长自从在火车上挨了窝心脚之后,一直惴惴的很不安。如今终于听到大帅又拿自己打趣了,他如蒙大赦般的舒了一口气,又后知后觉的陪笑了一声。
元满跟着赵副官长上了汽车,从此算是换了主子。霍相贞虽然看他傻得有趣,但是并没把他往心里放。回到寓所闲了小半天,他下午摆开阵势,专心致志的给自己沏了一壶好茶,也无需人陪,关了门一杯接一杯,品得津津有味。正是心旷神怡之际,赵副官长忽然敲门进来了,做贼似的轻声说道:“报告大帅,华北商社的青柳先生来了。”
霍相贞一皱眉头:“青柳?肯定又是要跟我啰嗦开矿的事!去告诉他,我不见客!”
赵副官长没听明白,意意思思的后退了一步:“那……卑职就说大帅刚出门了?”
霍相贞把手里的茶杯往桌面上一顿:“出什么门!我在家,就是不见,听懂了没有?”
赵副官长成了惊弓之鸟,从喉咙里“叽”的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就往外跑。霍相贞的好兴致被他彻底打消。盯着赵副官长张皇失措的背影,他恨不能抬手一枪,把这个混蛋副官长也一并打消。马从戎一走,身边竟是连个能听懂话的人都没有了,霍相贞真不知道毛病到底是出在了谁的身上。
赵副官长出门打发了日本来客,然后慌里慌张的上楼复命。进门之时,他见霍相贞面前的茶具已经撤掉了,霍相贞本人则是换了一身运动衣,正坐在椅子上穿网球鞋。抬头见他进了门,霍相贞又下了命令:“去问问家里人,有没有会打网球的!”
赵副官长把大帅的话放到脑子里过了一遍,感觉自己是真领会了,才愣愣怔怔的做了个向后转,拍着翅膀又飞了。飞到楼下问了一圈,副官们全都不会这一项西洋运动,唯有元满犹犹豫豫的开了口:“我……我打过一次,不知道算不算会。”
赵副官长决心今天一定要为大帅做成一件事,听了这话,他不由分说的抓住了元满:“算你会了,快跟我走!”
元满被他一路拉扯到了后花园里。花园很小,但是中间的一片空地中央拦了网子,倒也可以冒充网球场。元满握着球拍和霍相贞对战了几个回合,技术全无,然而力道很猛,也不懂得退让,是拼了命的真跑真打。霍相贞轻而易举的赢了他一局,他怀疑自己打得不好,会辜负大帅的期望,于是着了急。举起球拍迎球一挥,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拍子抡出去,网球正中了霍相贞的脑袋。霍相贞猝不及防的挨了一下子,几乎眼冒金星;赵副官长旁观至此,急得抬手一指元满:“你要死啊?”
霍相贞当即对着赵副官长一挥手:“闭嘴,下去!”
赵副官长悻悻的退下,怀疑自己是拍马屁又拍上了马蹄子。元满则是握着球拍跑到了网前,惶惶然的睁大了眼睛望着他:“大帅,卑职不是故意的……卑职罪该万死。”
霍相贞对着他也一挥手:“你不要学赵广胜那一套。既然打了,就给我认认真真的打。如果你也想在我面前练花拳绣腿,那就趁早滚蛋!”
元满张了嘴,露出了一点傻相:“卑职没想练。”
霍相贞手托网球摆好了架势:“那就给我往后退,我要发球了!”
元满因为够老实够天真,所以得了霍相贞的青睐。霍相贞天天带着他打网球,打得两个人全晒黑了一层。网球场周遭草木葱茏,开花的开花,生叶的生叶。一丛金灿灿的迎春花旁摆了白色的桌子椅子,桌边还竖了一把高大的遮阳伞。赵副官长守着个柚木冰箱坐在一旁,冰箱里总镇着凉汽水。
元满渐渐的不怕霍相贞了,一盘终了,他也敢于和霍相贞一同坐下喝瓶汽水。而霍相贞白天打球,身体疲劳,晚上倒也睡得安然。直过了小半个月,他才渐渐的又不安稳了。夜里在床上辗转反侧,他一身的力气没处使,恨不能跑出去和谁打一架。
这个时候,他就不由得想起了马从戎——只能想马从戎,想白摩尼就有点不像话。翻来覆去的折腾到了天亮,他一掀被子下了床,吩咐赵副官长收拾行装,立刻回家!
他上午出了天津的门,下午到了北京的家。一进府门,马从戎便迎了上来,脸上不红不白的,是个天下太平的和气模样:“大爷回来了?这回在天津可是住得长久。大爷黑了,听说这两天天津比北京热?”
霍相贞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看得恶狠狠,刀子似的刮了他一层皮。马从戎在他的目光中瑟缩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一笑。他知道大爷为什么狠——十来天没见面了,大爷攒着火气,想要勒死自己呢。
“大爷回来的正好。”马从戎跟着他往里走:“我给大爷预备了个惊喜。大爷见了,准保高兴。”
霍相贞起了好奇心:“惊喜?”
马从戎扫了元满一眼——副官队里只有他一张生面孔,几乎刺目。看过之后,他心里有了数。元满如今也够黑的,在马从戎的眼中,简直有点不干不净的意思。如果元满当真上了大爷的床,大爷方才不至于要吃人似的看自己。
26、喜悦
天气热了,霍相贞照例是要搬到小楼后方的院落里居住。搬家本来是桩麻烦事情,然而马从戎早已替他收拾出了屋子院子,日常所需的什物也尽数运进房内摆放妥当了。霍相贞看了满院的花草,十分满意。进入书房坐了,他隔着玻璃窗往外看了看风景,一边看一边点了点头。
马从戎轻手利脚的进了门,给他端了一杯茶。霍相贞想起了先头的话,于是追问道:“你到底给我预备了什么惊喜?”
马从戎低着头微笑:“大爷先喝茶。我给大爷预备了热水,旅途劳顿,洗个澡肯定舒服。”
霍相贞不给他好脸色:“你还和我卖起关子了!”
将手中的一杯茶一饮而尽了,霍相贞脱了外套,穿过院子进了卧室。卧室开着小门,连着浴室。浴室本来平常无奇,然而此刻霍相贞推门一进,却是愣在了门口。原来先前阴暗的浴室如今电灯通亮,水汽蒸腾。浴室中央的旧浴缸消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大理石池子,足可以容纳两三个人同浴。池中已经蓄了清清澈澈的大半池热水,池子边沿也足有一米来宽,能让人自自在在的或坐或卧。而浴室的墙壁全贴了白瓷砖,并且左右两面墙壁还嵌了大玻璃镜。
马从戎在他身后开了口:“大爷,怎么样?是不是比前头楼里的池子更好?这叫做路易十四式,去年总统府里修了一个,咱们家里现在也有了一个。全北京城,就这么两份。”
霍相贞最爱泡澡,如今见了这间豪华明亮的浴室,不禁欣欣然的露了笑模样。一边宽衣解带一边走进浴室,他蹲在池子边向下伸手撩了撩水。而马从戎关了房门,然后无声无息的走到了他的身后。缓缓弯腰伸了双手,他猛然发力,一下子把霍相贞推进了池中。
霍相贞身上本来只剩一丝半缕,所以倒是不怕落水。翻江倒海的一翻身露了头,他似笑似怒的盯着蹲在岸边的马从戎:“胡闹什么?”
马从戎不言语,单是望着他微笑,笑着笑着,又垂下眼帘低了头。
霍相贞将他审视了片刻,末了在他低头的一瞬间骤然出手,不由分说的把他也拽进了水中。马从戎一身衣裳整整齐齐的,如今瞬间成了落汤鸡。挣扎着从水中伸出了头,他听到了几声沉闷的布帛破裂声。霍相贞真是急了,三下五除二的使了蛮力,硬是把他撕扯成了一丝不挂。他很认命的向后靠上了霍相贞的胸膛,腰间一紧气息一断,他心满意足而又惊心动魄的,终于又被霍相贞勒住了。
双手向前扶住了池子边沿,他闭紧双眼咬紧牙关,忍住了撕心裂肺的一痛。今天没有做好准备,一切都是即兴发挥,所以也许会因此受伤。钝刀子割肉的长痛持续了一阵子,他慢慢的瘫软在了水中。霍相贞的呼吸扑在他的耳根,热辣辣的带着力度。霍相贞从来不亲吻他,也不抚摸他,他忽然怀疑大爷可能是真不懂。
挣扎着抬起了一只手,他向后试探着摸了摸霍相贞的脸。霍相贞一甩头,声音低而嘶哑的呵斥他:“别乱动!”
马从戎把手垂到了水中,听了他的话,真不动了。
傍晚时分,霍相贞神清气爽的出了浴室。换了一身单薄衣裤,他坐在书房里给白摩尼打了电话。
白摩尼正在家里百无聊赖的混日子,忽然听他回了北京,乐得在电话里就叫了起来。马从戎穿着一身柔软长袍站在院中,一张脸像是被热水浸褪了血色,连嘴唇都是苍白的。单手扶着抄手游廊的栏杆,他听见房内的霍相贞笑道:“小弟,大哥家里开新澡堂子了,你要不要过来洗澡?”
马从戎咬住了嘴唇,没有血色,他生生咬出了自己的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是元满,就是摩尼。累死他了。指甲抠住了朱红栏杆,他颤抖着闭了眼睛,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独自在游廊外站了半天,马从戎在脑海中端起机关枪,把白摩尼和元满反复扫射了几遍。后来感觉自己的精神略微镇定了,他才睁开眼睛,隔着一层帘子问道:“大爷,晚上吃点儿清淡的?”
霍相贞一掀帘子走了出来:“我出门。”
然后他格外留意的看了马从戎几眼。看过之后也没多问,直接一指隐没在百花丛中的厢房:“你进屋躺着去!”
马从戎对着他弯腰一笑:“多谢大爷关心。”
霍相贞没再言语,自顾自的出门去了。
白摩尼并不热衷于泡澡,他要求霍相贞陪自己去北京饭店跳一次舞。霍相贞到白宅接了白摩尼,兴兴头头的要带他去痛玩一夜,哪知刚在北京饭店门口下了汽车,他便迎面遇上了两位熟人。这两位熟人,一位是热河的督理聂人雄,另一位是山东的督理段中天。聂人雄的老婆是他兴师动众抢来的活人妻,所以在霍相贞眼中,姓聂的不是个正经人;段中天倒是没抢旁人太太,但是他在山东致力于天足运动。霍相贞认为姓段的天天研究女人脚丫子,也够无聊。聂段二人结伴往外走,霍相贞领着白摩尼往里进,狭路相逢,双方身后又全簇拥着卫士副官,所以势不能逃,只好捏着鼻子一起打哈哈。哈哈完毕了,双方各走各路。霍相贞一边前行,一边犯了嘀咕,不知聂段二人为何会齐聚北京。想着想着,他走了神。下意识的抓起了白摩尼的手,他低头轻轻咬了一口。咬完之后攥住了,他直着眼睛继续走。
白摩尼斜睨了他一眼,没敢问,怕问醒了他。
吃过晚餐之后,霍相贞坐进跳舞厅里,依旧是在出神。两位督理一度和大总统的关系很好,后来又日益变成了很不好。能让这两位土皇帝一起出了他们的老巢,其中必定是有个缘故。
霍相贞身为直隶一省的督理,别的不怕,只怕那两个不正经又无聊的东西会打自己的主意。他手里最正规的武装,是三个师。其中到了真正关头,连毅不倒打一耙就足以让他谢天谢地;安如山是最可靠的力量,另有陆永明所带的一个师——陆永明和霍家有点九曲十八弯的亲戚关系,算起辈分来,霍相贞还得叫他一声表舅。陆永明年轻时候的风采,霍相贞没见识过,现在陆永明也不算老,然而面如泥塑,心如死灰,一副混吃等死的德行,让他退休养老,他又不肯,因为他还要用他的兵贩鸦片。除此之外,保定还驻扎着一个混成旅。旅长倒是他的亲侄子,侄子是个孤儿,比他岁数还大,忠心是耿耿的,本领是平平的。侄子自己不出声,霍相贞时常会彻底把侄子和混成旅一起忘记。
霍相贞算着手里的十来万兵,越算越感觉自己是个徒有其表的花架子,十来万兵,真正顶用的只有安师一部。思索到了最后,他猛一抬头,忽然意识到自己身在跳舞厅,是要带着白摩尼来玩的。
一个脑袋自下而上的伸到了他的面前,正是白摩尼笑吟吟的看着他:“大哥,你做什么白日梦呢?”
然后他抬手挡了嘴,凑到霍相贞耳边嚼舌头:“刚才那边有个很摩登的女郎,一直在打量你。你要是一抬头,兴许就能认识她了。”
霍相贞压低声音答道:“胡说八道,认识了又怎么样?我能娶个跑跳舞厅的老婆吗?”
白摩尼端起了一杯果子露,咬着麦管笑出了小白牙:“那我也天天跑跳舞厅,你怎么没不理我?”
霍相贞将双臂环抱到胸前,摇头一笑:“小崽子,别扯淡。”
白摩尼一扯他的衣袖:“大哥,你不跳舞,我也不玩了。咱们回家吧,回家开了留声机,你带着我跳华尔兹。”
霍相贞当即起了身,一边系着西装前襟的纽扣,一边又俯了身对白摩尼说道:“到家之后,让你洗个好澡。”
白摩尼笑着站起来:“大哥呀,你在电话里让我去洗澡,见了面也让我去洗澡,是我臭不可闻吗?”
霍相贞随着他直起了腰:“不识好歹!你瞧瞧我那新池子去!全北京城就两份,一份在总统府,另一份在我家!”
白摩尼对于泡澡没什么热情。进了霍相贞的书房,他一边脱外衣一边说道:“大哥!你今年这么早就换地方住了?别说,还是从小住惯了的屋子看着顺眼。我的拖鞋呢?”
霍相贞不搭理他,不耽误他自己找到拖鞋换上。欢天喜地的打开了留声机,他拉扯了霍相贞要跳华尔兹。霍相贞今天全依着他,随着他前进后退。而白摩尼得寸进尺,不动声色的踢开拖鞋,直接踩上了他的皮鞋。
这样一来,霍相贞越发抱紧了他。低头望着他的面孔,霍相贞忽然笑道:“小弟,你真小。”
白摩尼仰头看他:“我怎么小了?”
霍相贞抬起一只手,摸了摸白摩尼的后脑勺:“小脑袋,小脖子,小肩膀,小身体。”
白摩尼很认真的反驳:“那是被你比的。不是我小,是你太大!”
霍相贞的手从后脑勺开始往下滑,滑过了他的后背和腰。腰是细细的一捻,可以让霍相贞一手揽住。窗外暮色渐渐的深重了,房内的人无暇去开电灯。霍相贞很有克制的抚摸了白摩尼的后背,越摸越感觉白摩尼小,真小,小得像个水晶玻璃人,小得让自己要用双手去捧着他。
唱片转到了尽头,房中的舞曲告一段落。白摩尼正要支使霍相贞带自己过去换唱片,可未等他出声,他忽然头重脚轻的悬了空,却是霍相贞毫无预兆的拦腰抱起了他。随即一转身坐上了椅子,霍相贞把他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白摩尼自动的收回双腿抱住膝盖,在他怀里缩成了一小团。双脚蹬着霍相贞的大腿,隔着一层薄薄的裤子,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天黑了很好,不开灯也很好。他罕有的安静了,扭了头去看霍相贞的眼睛。
可是,屋子太黑了,黑到让他看不清楚。
一只手又被霍相贞握到了嘴边,他等着霍相贞亲他一下,可霍相贞还是半轻不重的咬了他。
咬过之后,霍相贞亲昵而又温柔的笑了:“小崽子。”
“大哥。”他开了口:“你一天不结婚,我就……我就陪你一天。”
霍相贞登时笑道:“你陪我?我看你是害怕结了婚会受家庭束缚,不能由着性子胡玩胡闹罢了!我从早忙到晚,连着几天也未必能见你一面,我用你陪——”
话音未落,他的言语戛然而止,因为感觉自己好像和白摩尼说拧了。把白摩尼的话重新回忆了一遍,他隐隐变了脸色。
“你……陪我?”他试探着问。
白摩尼抬手抱了脑袋,忽然不耐烦的一晃肩膀:“对!我陪你!问问问,问个没完!不说了!”
霍相贞轻轻的扇了他一巴掌:“小混蛋,和我耍什么性子!”
扇完之后,他若无其事的扭头望向窗外,对着暮色微笑了,心中很喜悦。
27、小豆荚
白摩尼本来也没打算对着霍相贞表白什么,然而蹲在对方的大腿上头脑一热,他顺嘴说出了一肚子实话。话出了口,他傻了眼。抱着脑袋闭了眼睛,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说得该不该。
他从小就生得美,胜过了漂亮的女孩子,小尾巴似的总跟着大哥与大姐。长辈们都拿他开玩笑,问他:“将来姐姐嫁给霍少爷了,人家成了小两口,不要你了,你怎么办?”
又说:“把你打扮成个小姑娘,将来跟着姐姐一起去霍家吧!”
每次听到这样的玩笑话,他都很认真的拼命点头,是百分之百的乐意。他越点头,长辈们越是笑。说得多了,笑得多了,他也长大了。
娘没得早,爹又常年参禅悟道,是灵机把他带大的。他染了一身的脂粉气,面对着霍相贞,他时常感觉自己和灵机是一样的。他的心意,他的感情,是一样的。
灵机什么都不说,然而大哥什么都知道。到了他这里,他不能不说,他不说,大哥就只拿他当个小崽子看待。
不说,他憋着;说了,他又慌。忽然恼羞成怒的放下双手抱了肩膀,他想你为什么非要我开口呢?为什么灵机可以一言不发,我就非得明明白白的说了又说?说了又说,你还不懂?你还要问?
思及至此,他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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