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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劫作者:尼罗-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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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他憋着;说了,他又慌。忽然恼羞成怒的放下双手抱了肩膀,他想你为什么非要我开口呢?为什么灵机可以一言不发,我就非得明明白白的说了又说?说了又说,你还不懂?你还要问?
思及至此,他感觉周身的血一阵一阵的往脑子里涌,一张脸也烫得厉害。向下伸出了一条腿,他想逃走。然而霍相贞突然出手搂住了他:“你往哪儿跑?”
白摩尼开始挣扎,越挣扎,越感觉霍相贞力大无穷,胳膊像是铁铸的,可以轻而易举的禁锢住自己:“不用你管!”
霍相贞一手环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肩。白摩尼的反抗对他来讲,不过是场轻描淡写的儿戏。而白摩尼身不由己的靠上了他的胸膛,伸出的一条腿意犹未尽的又对着虚空踢了一下。
踢过之后,他老实了。歪着脑袋枕上了霍相贞的肩膀,他气咻咻的喘息着。眼睛闭了又睁开,屋子里真是黑透了,他已经看不清楚霍相贞的侧影。
霍相贞抱着白摩尼静坐了许久。
他自认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尤其没有万花丛中过的志向。找个可心合意的人,一生一世的过一场,就很好,就正好。
可心合意的人没了,来个差不多的也行。只要足够喜欢,他会很能容忍。
最后又用力的搂了搂白摩尼,他不知道自己几乎勒碎了白摩尼的细骨头。白摩尼不是马从戎,白摩尼被他一下子勒出了眼泪。
霍相贞抱着白摩尼起了身,白摩尼没穿鞋,于是霍相贞把他放在了旁边的大写字台上。转身伸手打开了电灯,霍相贞低头拉出写字台下的抽屉,从中摸出一把小钥匙。白摩尼被灯光刺了泪眼,双手捂了脸从指缝中往外看。霍相贞一如既往的没表情,自顾自的蹲到了写字台下,他打开了最下层小抽屉的暗锁。
从小抽屉里掏出一只锦缎盒子,他一边起身一边说道:“给你个玩意儿。”
白摩尼还捂着脸:“什么?”
霍相贞揭开盒盖,从盒子里拎出了一枚系着红丝绦的白玉坠子。丝绦已经红得发暗,玉坠却是白得油润。将丝绦套向了白摩尼的头,霍相贞说道:“小时候戴过的,现在给你了。”
白摩尼放下了手,捏起白玉坠子细瞧。其实不细瞧也认得的,霍相贞的小时候,自然也是他的小时候。白玉坠子细腻腻的泛着光,对于小时候的他来讲,总像是奶糖。他得了机会便要抓住玉坠往嘴里塞,尝过之后发现不甜,再悻悻的吐出来。玉坠是个小豆荚的形状,没棱没角,据说在霍家已经传了好几代。
把小豆荚塞进衬衫衣领里贴了肉,白摩尼没道谢。双脚垂在写字台下悠来荡去,他讪讪的垂下头,害羞了。
霍相贞把空盒子扔回了小抽屉,然后大功告成似的长吁了一口气。一场哑谜算是破了,他抬头对着白摩尼一笑:“怎么哭了?”
白摩尼喃喃的答道:“没哭,是你刚才抱疼我了。”
屋角的大自鸣钟忽然当当当的报了时,霍相贞闻声一望,才发现此刻已经到了十点钟。
白摩尼也跟着他看时间,知道天晚了,该睡了。
白摩尼是只夜猫子,夜里不困白天不醒。他瞄着霍相贞,霍相贞不睡,他也不睡。趿拉着拖鞋进了院子,他抬脚拨弄拨弄花草,仰脸看看星月。一只手合在胸前,隔了一层衬衫一层马甲,他捂着他的小豆荚。
霍相贞站在书房窗前,注意力转移到了手中的军火单子。一份单子够他研究小半夜的,并且足以让他忘记窗外的白摩尼。白摩尼不小心踩折了一枝子半开的花,吓得当即收回了脚。做贼心虚的回头瞥了窗口一眼,他紧接着踮了脚,不声不响的溜向卧室去了。
白摩尼上了霍相贞的床,想要装睡避难。霍相贞最看不惯他手贱脚贱,见了必定要呵斥,他可不想挨骂。
装着装着,他真睡着了。睡得伸胳膊踢腿,要在床上打把式,并且忘了关灯。霍相贞半夜回了卧室,站在床边对他审视了良久。最后单手撑床俯下了身,他在白摩尼的脸蛋上轻轻一吻。白摩尼香喷喷热腾腾的,胳膊腿儿缠了怀里的被卷,是个要独霸大床的模样。霍相贞靠边躺了,没敢再去抱他。
一夜过后,霍相贞先醒了。起床前又亲了亲白摩尼的短头发,他盯着对方的睡颜,感觉小弟真是稚嫩美丽得可爱可怜。
然而不过一个上午工夫,形式发生了逆转。白摩尼从可爱可怜变成了可恨——三天前,霍相贞还不在家的时候,他带着人,毒打了陈总长家的二少爷和何次长家的大少爷。
真是毒打,现在陈二少爷和何大少爷还躺在医院里不能动。虽然总长和次长全不能和督理抗衡,但在盛怒之下,他们还是结伴向霍相贞告了状。
霍相贞炸了庙,指着鼻子质问白摩尼:“说!怎么回事?为什么打人?”
白摩尼坐在小客厅内的长沙发上,本是在翘着二郎腿吃果冻布丁,此刻咬着勺子掩饰了心虚,他故意竖起眉毛,比霍相贞还强横:“打他们是便宜他们,我还想杀了他们呢!他们在牌桌上合伙坑我,还嘀嘀咕咕的说肮脏话嘲笑我!”
霍相贞上下打量了他,随即一脚踢开了他的二郎腿:“嘲笑你?你又干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白摩尼一跺脚,端着果冻盘子直起了腰:“我干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干!大家好好的一起玩,只有陈潇山总摸我的脸!姓何的王八在一边看着嘿嘿笑!”
话音落下,他重新翘起了二郎腿,一只穿着皮鞋的脚还理直气壮的晃来晃去,皮鞋不知是哪国的款式,鞋面全由黄蓝两色的皮子拼嵌而成。霍相贞盯着他的脚,又有了骂资:“摸你的脸?你天天打扮成个兔子样儿,人家不招你招谁?回家把鞋给我换了,一个男人,穿双花鞋,成何体统!”
白摩尼把果冻盘子往地板上一掼,横眉立目的也挺身而起:“你懂什么?他们欺负了我,我报仇也是应该的!你凭什么只骂我?看不上我就直说,我可不是专程过来让你骂着消遣的!有了火气你去找上清丸,别凶神恶煞的对着我撒!我告诉你,下次如果再有人敢欺负我,我就直接毙了他!我看你会不会让我给外人偿命!”
话音落下,他扭头就走,走得太有劲了,背影一窜一窜。霍相贞管着十几万的人,十几万人没一个敢对他出口大气的,唯独白摩尼有胆子对他大呼小叫。
他时常想揍白摩尼一顿,可是又舍不得真动手。双手叉腰喘了半天的气,他走出客厅进了院子,漫无目的的大喊一声:“马从戎!”
应声而来的是赵副官长:“大帅,秘书长今天没来。您有什么吩咐?卑职去办。”
霍相贞答道:“你出去打听打听,看看是谁替摩尼出头打了人?”
赵副官长领命而去,而霍相贞一扭头回了客厅,抄起电话要了北京公署的号码,直接找到了马从戎。那边马从戎刚一出声,这边霍相贞立刻吼道:“马从戎你好大的胆子!”
马从戎握着话筒,被他震得歪头一躲:“大爷,我怎么啦?”
霍相贞继续怒吼:“你和我摆什么秘书长的架子?家里的事情你不管了?你要等我对你三催四请吗?”
马从戎立刻会意。恭而敬之的哄着霍相贞挂了电话,他洋洋得意的对着同僚们一摊手:“没办法,没办法,兄弟得先撤了。今天上午没去府里,大帅挑我的理了。”
然后他出了衙门上了汽车,直奔霍府。哪知在霍府大门前刚下了汽车,他迎面却是看到了赵副官长和顾承喜。
赵副官长见了马从戎,当即谦卑的停了脚步问了安。马从戎没理他,直接问顾承喜:“你怎么来了?”
顾承喜穿着一身单薄的军装,愁眉苦脸的告诉马从戎:“秘书长,出事了,我惹祸了。”
马从戎一怔:“你惹什么祸了?”
顾承喜“唉”了一声:“我是上个礼拜回来的,刚到北京就遇上了白少爷。白少爷不知是跟谁结了仇,让我去替他揍两个小子出气。我真去揍了,结果今天赵副官长来找我,说我揍的是什么大官的少爷,揍出麻烦了。现在白少爷跑了,就剩我个大傻瓜来领罪,你说我这不是倒霉催的吗?白少爷能跑,我往哪儿跑去?秘书长你说我可真是的——大帅越给我脸,我越不做脸!”
马从戎听了,感觉不是大事,所以由着他先走,自己不去迎着霍相贞的气头碰钉子。而顾承喜唉声叹气的,跟着赵副官长跨过门槛,一路往里去了。
28、笑里藏刀
顾承喜跟着赵副官长进了院子。小心翼翼的避开院中花草,赵副官长隔着帘子开了口:“大帅,顾承喜来了。”
顾承喜垂手侍立,听见帘子后传出了霍相贞的声音:“让他进来!”
这回无需赵副官长指示,他自动的掀了帘子,轻轻的迈步走入了小客厅。小客厅真是不大,摆着有限的几样精致家具,不比前头楼中的富丽堂皇,但是别有一番清爽雅致。这么一间秀秀气气的小客厅里,站着个顶天立地的霍相贞。双手背到身后握了一把折扇,霍相贞沉着脸注视了顾承喜。救命恩人的身份暂时失了效,他想摩尼有了这么个不分是非的大个子充当打手,将来怕是要闹破天了!
“说吧!”他开了口:“怎么回事!”
顾承喜仿佛是挺为难:“报告大帅,白少爷那天在街上遇见我了,问我有没有时间,我说有,他说那你跟我走,我问干什么去,他说你别管,我说不是又要让我替你打架去吧,他说没错你敢不敢去,我说我敢去,他说那还不快走,我问他要打谁,他说还不一定,逮着几个打几个,我问用不用再找几个帮手,他说他等不及了,再不动手他就要气死了,我问……”
霍相贞一拧眉毛:“别扯这些屁话!只说你是怎么打的!”
顾承喜试试探探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打的……就是……我进门的时候,他们正在炕上躺着吸鸦片烟。我直奔了个头最大的那位,他一见我就坐起来了,抡着烟枪要敲我的脑袋。我呢,我是这么着——”他一边说一边大着胆子拽起了霍相贞的左手:“我一把攥住了他的手,然后往下一扯。等他烟枪松了手,我又一转身——”他真转了身,慢吞吞的用肩膀顶了霍相贞的胸膛:“把他从炕上摔下去了。”
霍相贞瞪了眼睛,没想到他居然敢拿自己做起了示范。而顾承喜十分认真的继续讲述:“他一落地,立刻就要反扑。我不敢退,迎上去抱住了他——”他很慎重的俯身搂住了霍相贞的腰。手臂运力向上一起,他让霍相贞的双脚险些离了地:“他挺重的,我抱不动,所以就对着门口使劲一推——”他带着霍相贞也轻轻一晃身:“把他推到院里去了。”
霍相贞低头看着他,眼珠子将要瞪出眼眶。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顾承喜是如此的大不敬,他简直不知从何骂起!
顾承喜不看他,自顾自的仔细讲:“这头一个让我摔出去了,第二个下了炕就要跑。我顺手抓了他的前襟——”他把手掌贴上了霍相贞的胸腹:“直接把他给举起来了。这个比较瘦,我顺着窗户就把他扔出去了。”
他越说越细致,说得头都不抬:“屋里没人了,我就跟着白少爷出去了。那个瘦子躺在地上不动了,个子大的爬起来了还要骂街。白少爷让我往死里打,我就又动了手。我一脚踢了他的大腿——”他抬腿,在霍相贞的大腿上蹭了一下:“把他踢跪下了,然后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冲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下子——”他抬手一碰霍相贞的鬓角,连头发带面颊全触摸了:“可能是把他给开瓢了。”
霍相贞忍无可忍的一甩头,终于回过了神。右手高高的扬起折扇,他一扇子抽上了顾承喜的脖子:“混账东西!没大没小,不知高低,竟然拿我练起了手!”
折扇的竹边结结实实的抽中了顾承喜的肉,抽出一声清脆的响。顾承喜一缩脖子,笑着往后退:“不是大帅让我讲的吗?”
霍相贞单手握了折扇,接二连三的追着他打,打出满屋的噼里啪啦:“我让你讲,没让你练!王八蛋!为虎作伥!摩尼本来就爱胡闹,现在有了你这个帮手,更要无法无天了!以后不许你再听他的话!他要是再找你去充打手,你直接来告诉我!”
顾承喜一边笑一边点头,同时蹦跳着往客厅角落里退,想要躲避他的折扇。肩膀忽然碰了一座多宝格,他慌忙转身伸手,扶住了格子中一只摇摇晃晃的瓷瓶。随即一侧身转了方向,他的小腿又撞上了沙发。走投无路的弯腰抱了脑袋,他小声笑道:“大帅,咱出去打吧!屋里东西太多,摔了哪样我都赔不起啊!”
话音落下,他自作主张的先从帘子缝里钻出去了。霍相贞没想到他敢公然开溜,当即撞开帘子追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的在院子里打起了持久战,赵副官长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当场跑去找马从戎了,
霍相贞怎么打都不解气,顾承喜太狡猾了,不还手,但也不让他打结实了。霍相贞追着顾承喜跑了几圈,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是不成体统,便又气又笑的扔了手中折扇,口中骂道:“他妈的,我这是抓家贼呢?”
前方的顾承喜回了头,见他卸了武器,便转身面对着他一笑,又一弯腰,小声说道:“大帅别生气了,我知错了,以后一定改正。”
然后他向前走了两步,察言观色的去看霍相贞的眼睛:“大帅要是不解气,就再给我几个嘴巴吧!抽几个响的,听着痛快!”
霍相贞看他贱头贱脑的,和白摩尼倒真是一对好搭子。双手叉腰望着他,霍相贞一时间无话可说。
顾承喜没有等出他的回应,便低声又问:“不打?大帅原谅我了?”
霍相贞当胸就是一脚,粗声大气的骂道:“滚你的蛋!”
顾承喜被他踹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坐得够快,挨踹的地方简直都没觉出疼来。没等他爬起身,马从戎快步走进了小院,做一无所知状:“大爷,我来了。哟!怎么啦?”
霍相贞对他一挥手:“你也给我滚!一个一个人模鬼样,什么东西!”
然后他转了身,大步流星的走回了客厅。马从戎没有跟上,而是弯腰拽起了顾承喜:“没事吧?”
顾承喜一指胸口的脚印,又要笑不笑的一摆手,表示自己无妨。
马从戎一手拉着他,同时小声说道:“别怕,一听大爷这个嗓门,就知道没大事了。”
顾承喜恋恋的望着客厅窗子:“真没事啦?”
马从戎领着他往外走:“大爷打个喷嚏,我都能听出喜怒来。我说没事就肯定是没事。”
顾承喜相信他的话,同时又暗暗的看轻了他。霍相贞这是“没事”了,要是有事怎么办?有事的话,凭着马从戎的本事,无非是乖乖的被霍相贞抽成个花瓜。顾承喜其实不介意挨平安的打,平安要是把他当成“人”打,打出血了他都不怨;可要是把他当成奴才教训,他受不了。就算一次两次不在乎,天长日久了也受不了。
马从戎把他送出了院子,就原地向后转又回去了。顾承喜低头端详着自己胸前的脚印,看着看着,忽然笑了。
出了霍府大门,他笑嘻嘻的叫了一辆洋车往家走。进了家门之后,小林迎上来,见面便是惊叫:“承喜,谁踹你了?”
随即他伸手去拍打了顾承喜的前襟,几巴掌拍掉了浮灰。顾承喜还不高兴了:“你那爪子能不能老实点儿?胡拍什么啊?”
小林被他骂了个愣:“哎哟我操——你狗咬吕洞宾哪?行,没人管你了,你滚一身灰我也不问了,行了吧?”
小林一甩袖子进了屋,没等他坐稳当,顾承喜从门口扔进了军装上衣:“有空给我洗了!”
小林当即起了身:“天天洗啊?真他妈干净!用不用我把你皮扒了也烫一烫?”
院门“哐啷”一响,顾承喜又跑了。
顾承喜轻车熟路的进了白宅,对着白摩尼诉苦:“白少爷,就因为你一句话,我挨了大帅一顿胖揍!”
白摩尼坐在沙发椅上,气哼哼的答道:“别提他!嫌他烦!”
白宅不知是怎么回事,处处阴森,让人不愿久坐。顾承喜弯腰凑近了他:“怎么着?你也挨骂啦?”
白摩尼蹙着眉毛,微微的还撅了嘴,望着前方不说话。
顾承喜扫了他一眼,随即却是笑了:“你挨骂,我挨打,算咱们是一对儿难兄难弟。行啦,别赌气了,要不然,我哄哄你?”
白摩尼不理他。
顾承喜已经和他混得相当之熟,所以此刻又笑道:“不理我?再不理我,我亲你啦?”
然后伸手揽住白摩尼的肩膀,他当真在对方额角上吻了一下。白摩尼认为他是在和自己闹着玩,所以并不翻脸,只是不耐烦的一挣。顾承喜的身量和霍相贞真相像,有时候他和顾承喜并肩在路上走,时常会恍恍惚惚的产生错觉,仿佛身边跟着的人,是个爱说爱笑爱闹的、更亲切更有趣的大哥。
顾承喜的软,越发衬托出了霍相贞的硬。白摩尼想到大哥不替自己撑腰,还骂自己,便委屈得红了眼睛,口中喃喃说道:“小顾,气死我了。”
顾承喜问他:“那怎么才能让你消气呢?”
白摩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说。”
顾承喜笑道:“我说什么?看你现在这样子,跳舞逛公园看电影肯定是都不愿意了,打打小牌,又得现去找人。前头那个女朋友,你还不要人家了。唉,你要是个老太爷,我就给你烧几个烟泡,让你抽着解解闷。可你年纪轻轻的,又不是老太爷。万一上了瘾,我不就有罪过了吗?”
低头望着自己脚上的花皮鞋,白摩尼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手扶膝盖起了身:“小顾,你跟我走!”
顾承喜并不多问,无条件的跟上了白摩尼。白摩尼带他上了汽车,往前门一带去。在石头胡同内的一家小班里,白摩尼找到了他的老相好。说是老相好,其实也不老,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姑娘,虽然落在了八大胡同之中,但是因为生得颇有几分姿色,又通琴棋书画,所以是卖艺不卖身,颇有几分艳名。白摩尼在最寂寞的时候,会来找她聊闲天。天长日久了,他把姑娘聊成了他的老姐姐。
今天进了屋,他无精打采的,让姑娘给他烧几口鸦片烟。班子里的人,并不把吃烟当成一回事,所以不出片刻的工夫,他便如愿以偿的尝到了鸦片滋味——没尝出好来,反倒有些反胃。推开烟枪坐起了身,他自觉着像喝醉了似的,头晕目眩的直晃。扶着顾承喜出了门,他在上汽车前,还弯腰干呕了几声。
顾承喜一手搀着他,一手拍着他的后背:“白少爷,你感觉怎么样?要是不舒服的话,晚上就到我家里睡吧!我夜里还能照顾你。”
白摩尼点了点头,低低的“嗯”了一声。
29、稀世之花
家里一来客人,小林就不算人了,尤其来的是白摩尼。顾承喜在白摩尼面前谦卑的像孙子似的,小林看在眼里,却是并不拈酸吃醋——他感觉白摩尼是高不可攀的,顾承喜装孙子也是白搭。再说顾承喜现在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了,招待几个更有身份的朋友,也是正常。他拿顾承喜当个宝,兴许在白摩尼眼中,顾承喜连根草都不如。
小林越想越有理,所以恪尽职守的烧水沏茶,又洗了一盘子水果送进上房。听说白摩尼家里没亲人,所以偶尔机缘巧合了,会到顾家对付一宿。顾承喜总和白摩尼往一张床上挤,不过事后小林逼问他,他又理直气壮的自表清白。小林去检查床褥,也从来没查出过什么端倪。既然是真清白,那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小林悄悄的躲进厨房,看着小人书吃着零食,随时听候差遣,也很自在。
白摩尼抽了几口鸦片烟,几乎抽出了病,恹恹的不言不动。晚上喝了小半碗粥,他早早的上床要睡。顾承喜关了电灯,自作主张的也钻进了他的被窝。被窝里偏于凉,于是他伸手把白摩尼搂到了怀里。白摩尼软软的,像块芬芳的糖。顾承喜知道他滋味好,但是隐隐的有点提不起劲,好像是干也行,不干也行。不像对待霍相贞——霍相贞随便抽他一扇子,都能抽出他的心猿意马。
胸前有个小东西硌了他的肉,他抬手一摸,摸出了一只小小的白玉坠子,仔细再瞧,是个小豆荚。先前没见白摩尼往脖子上挂过东西,所以他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新鲜物件?”
白摩尼闭着眼睛答道:“是大哥家的东西,大哥昨晚给我了。”
顾承喜用手指缓缓揉搓着小豆荚:“大帅怎么给了你这么个小玩意儿?它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白摩尼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也没什么讲究,是大哥小时候戴过的,老东西了。”
顾承喜拈着小豆荚不肯放:“白少爷,我还没问你呢——是不是你对大帅供出了我?要不然怎么老赵一下子就把我揪出来了?”
白摩尼昏昏沉沉的答道:“狗供你。”
顾承喜又亲了他一下:“算你讲义气。”
然后侧身躺安稳了,他用小豆荚的一角轻轻勾勒了白摩尼的嘴唇轮廓。嘴唇粉红柔嫩,是很精致的花瓣形状。顾承喜盯着他的嘴唇出了神,先是承认他真美,其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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