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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河边草 (2)-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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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谦,我真的很抱歉。你上次打我一拳,并没有伤到我什么,可是,你说我假道学、假义气、假儿子、假哥哥……什么的,倒真是伤了我。我思前想后,为你这几句话难过了很久很久。是的,我这人就是不干脆,心肠太软,又举棋不定,常常把事情弄得乱七八糟。可是,平心而论,我真的没有要欺骗任何人,许多事的发展,都是身不由主,情不自禁变成现在这种局面!对青青,我发誓,一上来我真的把她当妹妹,而且努力去实践,我鼓励你去追她,也没有半点欺骗的意思,然而后来,不知怎的,兄妹之情却转为男女之情……”“好了好了!”绍谦打断了他。“我骂你是‘假人’,那不过是气极了!如果曾经伤害过你,真是……”他想了想,拍拍自己的脑袋,忽然笑了。“哈哈!我也挺能骂人的,对不对?我以为我只会动拳头,不会动口呢!哈哈……”
“你很得意,是吗?”世纬睁大眼睛问。
“当然得意啦!”绍谦说:“如果我能够伤到你,我们才扯得平呀!我这里……”他重重的拍胸脯:“有个大洞还没长好呢!”他收住了笑,大步上前,一把就揪住了世纬胸前的衣襟。“不过,你跟我说说清楚,你预备要把青青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还有个未婚妻!我跟你说,你对青青,是兄妹之情化为男女之情,我对青青,是男女之情化为兄妹之情!今后我就当青青是我妹子,你要有一丁点儿对不起她,我和你没完没了!你现在告诉我,你是要青青做二房呢?还是要她做小老婆?”
世纬深抽了口气,坦率的看着绍谦。“我已经写了一封信给我父母,除了报平安以外,也请求两老,代为解除华家的亲事。虽然我不敢对青青有任何承诺,但是,在我心里,除了青青,再没有第二个人了。不敢让她当二房,更不会让她做小,我希望……我能明媒正娶,让她成为我唯一的妻子!”绍谦重重的在世纬肩上,敲了一记。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我会从旁监督的!你如果有一天不遵守诺言……我管你什么铁哥儿们,管你在天涯海角,南京还是北京,我会追了你跟你算帐的,听见了没有?”世纬愣了愣,忙应着说:
“听到了!听到了!”“别光说不练!”绍谦吼着:“我这个假哥哥也会守在一边,说不定那一天,就倒打你一拳,打得你没翻身余地!”
世纬苦笑了。不住的点头称是。
就这样,绍谦终于甩开了他的失意。六人行的队伍又恢复了。瘦西湖、五亭桥、杨柳滩、桃叶渡……欢笑如前。
似乎,在人生里,所有的悲痛都很长久,所有的欢乐都很短暂。这“六人行”的欢愉,很快就被一件大大的意外,给全部打碎了。这天,石榴和青青到学校门口,来接世纬等四人放学。
下课铃响了好久之后;绍谦、世纬才带着孩子们涌出校门。石榴和青青在街对面挥手。小草一看到青青,就兴高采烈的飞奔而来。此时,有一辆黑色的轿车,疾驰着经过校门口,竟然“砰”的一声,撞上了小草。
一群人都脱口惊呼:“小草!小草!”然后一群人都拔脚追车子。因为,那车子居然没停,继续向前驶去。小草被卡在车子底下,拖着向前。
“停车!快停车!撞了孩子呀!”世纬大叫。
“你他妈的快停车!”绍谦怒吼。
“停车啊!停车啊!”青青挥舞着双手,魂飞魂散,全力冲刺:“孩子在你车子底下呀!”
众小孩全体往前冲,吼的吼,叫的叫:
“停车呀!撞了人了!”
“求求你,停车呀!”“小草!小草啊!”开车的那个人,见一群人在身后追赶,这才发现自己撞了人。他回头看了一眼,但见男男女女,大大小小,都对自己大吼大叫着冲来。他心中一慌,急忙踩油门,车子非但没有停,反而往前急驰而去。
小草在车子这一冲之下,落到地下来了。她躺在那儿,浑身痉挛,额上裂开一个洞,满地满身都是血。
世纬等人冲了过来,扑跪在地上,个个面无人色,一时之间,甚至不敢去碰小草。世纬见血不断冒出来,深知时间可贵,他抱起了小草,用手蒙住她头上的伤口。血却从他的指缝中往外流。“她完了!”青青撕裂般的低语,腿一软,身子要倒下去,绍谦一把支持住她,大声说:“不许晕倒!我们没有时间晕倒!赶快送医院!”
“要大医院!”世纬猝然大吼:“哪儿有大医院?哪儿有?她现在分秒必争呀!”小草被送进扬州市最大的一家省立医院,这医院新开不久,医生都是南京和北京请来的名医,这是小草最幸运的事。但是,抱着她一路奔进医院,又耽误了不少时间,小草早已昏迷不醒。到了医院,护士、医生看到这么严重的情况,又是一阵忙乱。大家推床的推床,检查瞳孔的检查瞳孔,拿氧气筒的拿氧气筒,打强心针的打强心针……然后,小草就被急匆匆的推进了手术室。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世纬等六人,还有小虎子、阿长、万发等几个孩子,全守在手术房外,大家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空气沉重得几乎凝聚了。墙上有个大挂钟,滴答滴答的响,每一分每一秒,都敲击着众人的心。小草,她还能撑多久?还能撑多久?振廷、静芝、月娘,还有裴家两老和桂姨娘,全都赶来了。振廷一见众人,就急促的问:
“有多严重?告诉我有多严重?”
没有一个人回答。一张张的脸孔,一张赛一张的苍白。振廷的心,一下子沉进了地底。
“她究竟伤在哪里?”静芝嘶声问,随手一抓,抓着了石榴。“快告诉我!她伤在头上还是手上?四肢有没有残缺?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呀!”“我们也不知道她有多少伤,”石榴含泪说。“她被卡在车子底下,拖了好长一段路,四肢肯定都带伤,最严重的是前额,破了一个洞,血一直往外冒……”
静芝吓得身子摇摇欲坠,月娘慌忙扶住。
“太太,你冷静点儿,快坐下来!”
小虎子连忙推了个椅子给静芝,静芝抖抖索索的坐了下来,喃喃说:“那孩子不是挺漂亮吗?你们不都说她是个小美人吗?这样子,岂不是会破相了……”
“破相?”世纬尖声说:“我们现在已经顾不得她是否会破相,我只祈求她能活下去!”
“都是我不好!”青青失魂落魄的扫视众人。“我不要去学校门口就好了,小草是因为看到我,才跑过来,我为什么要去呢?我不去就好了!”她一把抓住石榴的手。“石榴,你不是扮观音吗?”她凄厉的问:“你是观音,怎么眼睁睁让这件事发生……”石榴哭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青青神经质的自责:“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永远不会!”
“不是你的错!”世纬激动的喊:“是我的错!本来早就可以放学了,是我要他们整理教室……如果早十分钟,不,早五分钟,甚至早一分钟出来,就不会出事了!我偏偏在那个要命的时刻,把他们带出来……”
“不是你一个人带的,”绍谦粗声的打断:“我也有份……”“不要吵!不要说了!”静芝站起身子,手中的手杖哐啷落地。她摸索着向前,一手握住世纬,一手握住青青。含泪颤声说:“听我说,自从咱们傅家庄有了小草,这孩子就以她的善良,和一颗纯真细腻的心,打动了我们每一个人,使我们每一个人都爱她,我总想着,这一定是上苍的一份美意。现在,当我们已经形同一家人,如此密不可分的时候,我不相信老天爷能狠得下心来收回她!我绝不相信!”
石榴扑到窗前,扑通一声跪下了,对着窗外的穹苍,双手合十的拜着说:“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啊!我打十六岁起,年年扮观音,可我从不曾向祢祈求什么。今天,我诚心向祢祈求,救救小草吧!”小虎子冲过去,跟着石榴一起跪下。
“还有小虎子,也给您跪下了!求菩萨保佑小草,她是我们大家最喜欢的同学啊!”
青青哭了,石榴哭了,绍文和众小孩都哭了。桂姨娘和裴家二老也跟着掉泪。连绍谦、世纬和振廷这些大男人,也个个为之鼻酸。就在这满屋子悲痛的时候,医生们推着小草的病床,出来了。小草看起来好生凄惨,头发剃掉了好大一块,额上绑着厚厚的纱布。手臂上、脚踝上,全都包扎了起来,整个人包得直挺挺的。鼻子里插着管子,手腕上插着静脉注射针。她的眼皮阖着,呼吸短促而吃力,整个人了无生息。
“怎样?怎样?”振廷一冲而上。“大夫,她会好起来吗?会吗?”“各位请安静,”医生扫视着众人,神情严肃:“我们三个医生,合力来挽救她,能做的事都已经做了!她身上所有的伤口都缝好了,问题在额头上的伤,实在太严重了!我希望你们大家有心理准备……她可能随时恶化,随时离去!”
“不!”青青惨叫了一声,奔到床前,见小草浑身都包扎着,她张着手,不敢去碰她,不敢去抱她。她痛喊着:“早知如此,就让你留在表婶儿家,不带你来扬州了!”
人人悲痛,人人伤心,大家都难过极了。医生不得不振作精神,来安慰如此伤痛的老老小小:
“为了病人,你们不要再悲痛了,我们要把她送到病房去。病房小,容纳不了这么多人,你们何不留一两个下来陪孩子,其余的先回去,大家应该轮流休息,否则都累垮了,怎么办?”
“对对对,医生讲得好!”裴老爷子慌忙安慰着傅家人。“为小草好,大家先回家吧!”
“我守着小草!”青青坚决的说。
“我也守着小草!”世纬跟着说。
“我也陪着小草!”绍文说。
“你给我回家去!”桂姨娘拉着绍文。
“我宁愿留在这里!”静芝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争着要陪小草。只有绍谦大踏步就向门外走去,嘴里简单的讲了两个字:
“我走!”石榴一惊抬头,拉住了他说:
“你走到哪里去?”“我去找那辆车子,”绍谦咬牙切齿的说:“我要揪出那个开车的人,他明知车下有个孩子,他还不肯停车,如此丧尽天良……我要把他揪出来,叫他后悔一辈子!”
第十四章
绍谦很快就找到了这辆车子,在扬州,这样豪华的轿车只有一辆,车子的主人名叫魏一鸣。
魏一鸣不是一个等闲人物,他的岳父是军方要员,努力很大,他自己家财万贯,长袖善舞。因此,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当了税务局局长。这个人的兴趣也很特殊,别的有钱人玩女人,他玩车子。那时代,玩车子真是很奢侈又很新鲜的事。他不用司机,闲来无事,就开着这辆豪华轿车飞驰而过。因此,他这个人在当地颇有名气,他这辆车在当地也颇有名气。绍谦在税务局门外的广场上,重睹这辆黑色大轿车时,觉得自己的血脉全体偾张起来,想到已奄奄一息的小草,愤怒和悲痛将他整个淹没。他走到车子前面,见车中无人,他就把车子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车子的保险杠,撞了一个凹痕,他伸手去摸车子的底盘,小草当时血流如注,这车子底下,准是血渍尚存。想着,他就掏出一条白手帕,去擦拭车子的底盘。果然,手帕上沾着褐色的污渍,小草的血,早已凝固。
“喂喂喂!”一个荷着枪的卫兵,其势汹汹的走了过来。“你干嘛?在这里鬼鬼崇祟的!这是魏局长的车子,你摸来摸去要做什么?”“你去请魏一鸣出来!”绍谦一抬头,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你是什么人?敢直呼魏局长的名字?”卫兵一凶。
“我就是直呼他的名字!”绍谦往那衙门冲去,大声的吼叫起来:“魏一鸣,你出来!你不要躲在那个衙门里!你给我出来!”“咔啦”一声,卫兵的子弹上了膛,冰冷的枪管抵住了他的额头。“你要造反呀?”“你有种,就在光天化日下毙了我!”绍谦瞪大眼睛,对那卫兵一声怒吼,这等气势,把那卫兵都吓得一怔。“要不然,就让你们那伟大的魏局长出来,有关生死大事,他不能躲着不露面……魏一鸣!魏一鸣!出来……”
这样又吼又叫的,终于把魏一鸣给引出来了。他看看咆哮如雷的绍谦,定了定神,抬头问:
“我就是魏一鸣,你找我做什么?你是谁?”
“我是谁?”绍谦咬牙切齿,目眦尽裂。“昨天在你车子后面拚命喊叫的有一堆人,我就是其中一个!你这么快就忘了吗?”魏一鸣微微一退,眼光闪烁,似乎有些心虚。但是,立刻,他就恢复了镇定。推了推鼻梁上的近视眼镜,他看来温文儒雅,气定神闲。“你说些什么,我一个字都不懂!”
“你!”绍谦又惊又怒。“你不懂?昨天你驾车经过立志小学,撞了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你不停车,让那孩子卡在你车子底下一路拖过去,我们那么一大群人在车后追着喊着……你就是不停车!你现在还敢说你不懂?”
“你弄错了吧?”魏一鸣皱了皱眉头。“什么小女孩?什么卡在车子底下?我昨天根本没有经过什么小学,这是几点几分发生的事情?我下了班一路开车回家,什么事情也没有啊!你这人从何而来?为什么要诬赖人呢?”
绍谦瞪着魏一鸣,简直要气疯了。他陡的就冲了过去,抓住魏一鸣的身子,就往车上撞,嘴里怒极的大骂:
“你这个混帐王八蛋!卑鄙无耻的小人,明明是你撞了小草,你还敢否认得干干净净!你简直是人面兽心……你连一点点歉意都没有……我打死你……”他抡了拳头,就往魏一鸣胸口捶去。“卫兵!卫兵!”魏一鸣急叫。
两个卫兵冲上前来,见到绍谦这样攻击魏一鸣,举起枪托,就狠狠砸上了绍谦的头。绍谦应声倒地。
“给我把他送到警察局去关起来……”
魏一鸣还没喊完,石榴已飞快的奔了来,扶住了绍谦,就对魏一鸣打躬作揖:“局长你别生气,他实在是伤心过度,才会丧失了理智,请您不要跟他计较……”魏一鸣惊魂甫定,拂了拂袖子,整了整衣裳。毕竟心虚,他瞪了石榴一眼,说:“看在你们有祸事发生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但是,这件事到此为止!如果再来找我的麻烦,再胡说八道,再随意毁谤政府官员……我会把你们一个个绳之以法!”
说完,他径自上了车,砰然一声关上车门,扬长而去了。
小草终于醒过来了,距离出事已经整整两天。她只清醒了十几分钟,说了很有限的几句话:
“我在哪里啊?怎么……好多人在我房里呀!”
“小草!”青青仆在床边,急切的、带泪的喊着:“你醒了吗?你认得我吗?”“青青……”小草看着青青,想动,却发现自己完全不能动。“我怎么了?”“你被车子撞了!”世纬急忙说:“你的头撞破了,你……疼吗?你觉得怎样?”“我被车子撞着啦?”她迷糊的。“我怎么不记得了?”她努力想看四周。“我的房间怎么不一样了?”
“这里是医院呀!医生说你要住几天……”
“那……我上学怎么办呢?”
“暂时不要想上学的事……”世纬哑声说:“你只要赶快好起来!”“可是,我已经跟不上了呀!好多字我都不认识呀!”
“大哥可以来医院教你,好不好?”
“把我的看图识字拿来……”
“好,大哥马上去拿,但是,你要努力,努力让自己好起来,好不好?”小草想点头,发现头也点不了,想笑,发现也笑不出来,想去擦青青的泪水,手也举不起来……她喃喃的、低低的说了句:“我好冷啊!”人就又昏迷过去。世纬冲出去找医生,好几个医生一起赶来,翻开瞳孔看了看,检查脉搏和呼吸。
“她偶然的清醒并不代表什么,”医生满脸的凝重。“她的状况仍然不好,非常不好。”
青青仆在床沿,失望的痛哭起来。世纬走过去,把手放在她肩上,用力的握着:“她还活着,我们不要放弃希望!决不要放弃希望!除了医药,还有苍天!”世纬到了寄托希望于“苍天”的地步,青青知道,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小草又陆续醒过来好多次,可是,却一次比一次显得衰弱和委顿。她自己也渐渐明白,发生在她身上的悲剧,是多么沉重了。每次醒来,她都听到青青在说:
“小草!你要努力!请你为我努力!请你为大家努力!请你为你的海爷爷努力吧……”
海爷爷!她多想海爷爷呀!会不会再也见不到海爷爷了呢?她见到青青哭,石榴哭,婆婆哭,月娘哭……越来越明白,她的生命力在逐渐失去。她已经十岁了,颠沛的童年,让她早就了解了“生”与“死”。但是,她不要死呀!她要活着呀!她从来没有像最近这么快乐过,大家都跟她做朋友了!她还要念书,还要和绍文去喂鹈鹕,还要等海爷爷,还要帮婆婆数台阶……她还有好多事要做呀!她要活着!她那么强烈的想活,生命力却在一点点的消失,她害怕了,恐惧了。一次比一次珍惜自己清醒的时间。
这天晚上,她又醒了。
“青青,青青,”她喊着,呻吟着:“对不起,我一直很努力……我拚命的努力,可是……我还是好不起来呀!怎么办呢?”“不要说这种话,你不要吓我呀!”青青泪如雨下。
“婆婆呢?老爷呢?”“我们都在这儿呢!”静芝慌忙说。
“婆婆,以后走台阶,你一定要数,我每次看你走台阶,都好危险的……”“我会帮她数!”月娘哭着说:“你放心,我扶着她,一步一步走!”“老爷,你找到海爷爷了吗?”
“就快找到了!”振廷急忙应着。“阿坤捎信来说,已经发现他的行踪了!你要等着呀!”
“真的?真的?好,我等,我一定要等着,不见海爷爷一面,我……死都不甘心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青青抓着她的手。
“对不起,我怕……我好害怕,我就是不会好了呀!”
“不要再说对不起!”世纬粗声说:“你让我们大家心都碎了。”“好!我不说!我不说了!”小草十分柔顺的说着。“那你跟青青也别吵嘴,好不好?你们顶爱吵嘴,没有我来帮你们讲和,怎么办呢?你们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吵嘴了,好吗?”
“我们答应你,永远都不吵嘴了!”
小草微笑起来,眼光缠着每一个人,依依不舍。然后,她眼睛一翻,呼吸接不上来,人又昏死过去。
医生、护士全体涌入,一阵急救以后,小草的鼻子中插入了氧气管,喉咙里插着抽痰管,她不能说话了。再醒来的时候,她转动眼珠,手指指着她的“看图识字”。
“她要她的认字卡!快把她的卡片拿来!”
世纬忙把卡片拿来。一张张举给小草看。
小草选了四个字:“我爱你们”。
满屋子都是饮泣之声。世纬把四个字重新排列组合,举起来给小草看,那是:“我们爱你”。
这次以后,小草就陷进了完全的昏迷。一连几天,都没有知觉,医生终于严肃的向众人宣布:
“我们几位医生会诊的结果,都认为小草不会再醒过来了!”“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振廷问。
“很抱歉必须告诉你们,他是在逐渐死亡中!”
青青再也支持不住,昏过去了。
小草陷入了弥留状态,完全没有知觉。世纬知道,就是在病床前守着她,也无能为力了。
这天一早,世纬和绍谦两个人,拎着一大桶浆糊,捧着一大叠连夜写好的告示,在扬州市大街小巷,开始贴告示。一张又一张,一直贴到税务局门口。这样的行动,引来了好多好多的老百姓,驻足围观。那告示上写着:
“县政府税务局局长魏一鸣,驾车将立志国小十岁女学童小草撞成重伤,当场逃逸。事后复推卸责任,草菅人命,罪大恶极。校长何世纬暨教师裴绍谦,吁请扬州地方仕绅,乡亲父老,主持正义!务使此等歹徒,绳之以法!”
有个卫兵,匆匆撕了一张告示,拿进衙门去。魏一鸣看了,脸都绿了。他立即拨了个电话给警察厅长,然后,带着几个手下,冲出衙门。只见世纬和绍谦两人,就站在衙门外的广场上,绍谦高举告示,世纬激动陈辞:
“各位!我和裴绍谦,亲眼看到这个悲剧的发生,却没有力量阻止!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就这样被撞成重伤,现在正躺在扬州医院里,奄奄一息!各位,谁无姐妹,谁无子女?当我们的孩子,这样惨遭意外,谁能不痛?撞车当时,孩子血流如注,我们一群人在后面追着叫着,这个魏一鸣,他居然加速逃走!这个人是人还不是人?有丝毫良知吗?他还是我们的父母官呢!各位请看,那辆车,”世纬用手一指,怒吼着:“就是凶车!”此时,魏一鸣已带着手下,走了过来。绍谦立刻用手一指他,接着怒吼:“这个人,就是凶手!”
“给我把这两个造谣生事的乱党给抓起来!”魏一鸣大声说。“乱贴告示,诬陷忠良,再加上妖言惑众,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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