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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未央 by 晓渠-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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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们办的事,还是不能太马虎。”
江山坐在周正的对面,仔细地分析给他听,“当然,要你亲自出面,是没有必要。我跟贺斯联系过,他的意思是这次我们只是个介绍人,就算出了事,要摆脱也很容易,叫你不用顾虑太多。”
周正狠狠捻灭了烟头,另一只手扶弄眉心:
“你觉得我应该去?”
“也不是。从你在洪门当家,我们一直做得很好,没有让任何不利证据跟你沾边。就算林源那头翻个底朝天,也搬不倒你。这种良好记录不应该打破,况且这次两边的人都不是怎么知根知底的,你去,我和沈兵也不放心。”
“你跟我绕什么圈子呢?到底去是不去?” 眉毛皱在一起。
“我怎么知道?是不好办嘛!” 江山也感到头疼。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
“我去吧!”
角落里的沈兵忽然说。“对外就说你会去,到时候我代替你出面,这事本来就是我一直在办,就说比较熟悉,他们也不会怎么样。现在风声紧,他们也不会傻到拖着非等你才交易。”
“也好,”
江山想了想说,“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生意,用不着你亲自出马。他们知道沈兵的地位,不应该不满才对。等交易完毕,上头如果不高兴,我去周旋好了。”
周正手指习惯性扣着桌面,良久才说:
“就这么办吧!”
沈兵点了点头,“那我先出去了。”
江山见周正从椅子里站起来,踱步到窗前,也跟着站了起来:
“等这事儿搞定,你也歇一阵好了。你提的退休的主意我也替你想了,一下子恐怕办不到,总得慢慢地低调下来,减少活动,观察一下再做进一步打算吧!”
见周正对自己的话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一支胳膊支着窗沿,只顾直直看向远方,江山只好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果然看见蒋捷倚着小马坐在湖边。阳光温煦,草地刚刚现绿,小马偶尔扫扫尾巴,大概是打到蒋捷,他一边拨弄着头发,一边伸手轻轻去推小马。
“蒋捷知道这件事吗?”
周正回过神,嘴角边不经意露出的微笑还没有散去,
“嘱咐过要瞒着他,可我看,他八成已经知道。跟他出去渡假的时候,他好象就猜出来我是在这里瞒着他做什么。”
江山笑了,“谁让你找个心眼儿这么多的?想瞒他可够难的。怎么不跟他交了底儿得了?”
“唉,跟他说,他就得跟着瞎操心。”
周正向来强悍,听他叹气的时候倒是不多,“江山,你有没有这种糟遇,就是打心眼儿里想护着一个人,就怕他陷进来,染黑了他,伤害了他。可那个人别扭着呢!你怎么护着他,他也不领情,老跟你对着干!”
“哈!” 江山笑了,“不象你了啊,老大,你把我和沈兵拉下说的时候怎么一点怜惜后悔都没有?”
“靠,废话!你俩那样儿的,还用我拉你们上道儿?再说我和七八个小混混对打,给人打得头破血流,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窝囊废?不拉你们下水拉谁?”
“你那点儿血算什么?怎么不说你把那几个打得内脏破裂?”
“嗯,”
回忆象无声的水,静静地回流,洪叔就是因为那一架,看上自己,终于决定把他带在身边培养。人的一生很多巧合,可能在一个短暂的瞬间,做了本来不想做的决定,就把整个人生引向不同的方向。一念之间,竟成永远。
“正哥,蒋捷是个很独立,有主见,敢担当的男人,他爱你,就想和你并肩齐眉,而不是一只单纯享受的金丝雀。”
五月里,一阵轻雷在天空滚过,雨刷刷地,匆匆忙忙落下来。蒋捷跑进客厅的时候,衣服已经湿透,头发一缕缕贴在额头上。怀里的书却抱得紧,进屋第一件事先找纸巾,慌张地擦书上的水痕。
“你有毛病啊?” 周正从楼梯上走下来,接过旁人递上的毛巾,朝着蒋捷湿淋淋的头脸擦下来,“这个时候还管什么书?”
“哎呀,” 蒋捷给周正大力的挫擦弄得脸疼,“你轻点儿,我的书湿了!”
“真是书呆子呀你!”
“书特别吸水,晒干了也没法看了。”
“人淋雨会生病,书也会感冒吗?”
周正说着,拎着他的胳膊往楼上扯,“你马上去洗个澡。今天你敢给我感冒试试!”
蒋捷跟毛巾和浴袍塞在一起,给周正推进浴室,他又不死心地伸出头,不怀好意地笑着:
“要不要一起洗?”
周正哭笑不得,只好佯怒,“你老实洗澡吧!”
从浴室出来,蒋捷的脸给蒸得红红的,他换上一套暖和柔软的衣服,找了一圈,发现周正在阳台上抽烟,他拉开门走出去:
“是谁说我傻瓜去淋雨啊?难道傻瓜是传染的,你这么快。。。。。。” 蒋捷说着说着就停了,目光停在周正紧皱的眉间,“你最近烟瘾特别大,心情不好?”
“进去说吧!” 周正扔下烟头,拉着蒋捷进了屋, “你最近没怎么回家,为什么啊?”
“噢,” 蒋捷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才说,“我,跟我姐夫摊牌了。虽说大家表面还是老样子,可是见面还是很尴尬。”
“早就该摊开说了。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蒋捷摇了摇头,“可我仔细想想,又觉得这事情没办好,我那么一摊牌,他以后可能真的一点儿面子也不会给了。”
“谁要他的面子?跟你说过,他们抓不到我的证据,天塌了也有人抗着,你怕什么?”
“对啊,我身边有个傻瓜帮我抗。” 蒋捷笑开,左脸上的小酒窝一跳一跳地吸引人。“嗯,周正你能答应我件事吗?”
“说。”
“如果你将来跟我姐夫闹翻了,给他留条后路,我姐死心塌地爱着他呢!”
“要是他把我赶尽杀绝呢?”
“怎么会?我不会允许他那么做。”
“后路都是自己给自己留的。” 周正对上蒋捷期待的眼神,终还是改了口吻,“行啦,我答应你!”
就在面前的黑亮眼睛又弯起的瞬间,茶几上的手机愉快地响了起来。蒋捷忙跳开身子,走过去接听:
“喂?对,我是。” 仔细聆听着对方讲话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却,“怎么会这样?”
小樱Posted: Nov 13 2004; 06:2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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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医院幽长的走廊,寂寞无人。强烈的消毒水味道,让蒋捷脑袋开始不由自主地昏昏沉沉。爸爸在楼梯上跟人撞到一起,摔了一跤,骨盆有裂缝,接到电话,他就匆忙赶过来,本来以为要手术,后来又说没必要。蒋捷此时坐在房外的长椅上,脚尖支着地,身子疲惫地向后靠。耸着肩膀的夹着手机,歪头讲电话。
“特护明天才能上班。我也不能让我姐大肚子在这里陪夜啊!”
“用不用我过去?” 周正在电话另一头问。
“你别来,我姐夫在这儿呢!你俩再打起来,我可没有力气劝架。”
“他在那儿干什么?” 周正的语行┎辉茫八挥没丶遗闼掀虐。俊?“我姐今晚住妈妈那里,明天一早,两个人好结伴过来。”
“嗯,那有你在,林源还跟着参和什么?”
“手术的医生是他帮忙介绍的,晚些也要走,他明天还上班。”
“那好吧,病房里有没有睡觉的地方?你听起来累得快断气了!”
“呵呵,” 蒋捷短暂地笑了,“你不过来捣乱,我就不能断气,行了,不跟你说了,明天上午我就回去。”
手里玩弄着小巧的手机,蒋捷听见走廊尽头有脚步声响起,高大的林源手里拎着纸口袋,很快站在面前。蒋捷抬头:
“你什么时候回去?”
林源坐在身边,从口袋里掏出饭盒:
“吃点儿东西,你脸色不好。”
“噢,” 蒋捷伸手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他最喜欢的宵夜‘强记’
的鳕鱼粥。他用方便汤勺,一勺一勺,吃得很安静。他最佩服林源的地方,就是他完全不把发生过的尴尬当回事,和他那么开城布公地谈过,今夜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待自己,好象什么多没有发生,弄得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想着想着,他感到林源的身影凑近自己,蒋捷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躲开伸到自己脸侧的手。
“你的嘴角有粥,” 林源见蒋捷对自己一付戒备,只好把手里的纸巾递给他,“那你自己擦一擦好了。”
蒋捷没接,只用手背蹭了蹭,听着林源轻轻地一声叹息:
“你以前跟我说过,你说,有时候感觉自己是条活在鱼缸的宠物,看着外面的世界和自己一线之隔,却怎么游也游不出去。还说,只有吃鳕鱼粥的时候,心里是一片纯净,什么不快乐的事情都可以忘记。”
“我怎么不记得说过这些?”
林源的脸楞了,表情几乎算得上受伤地看着蒋捷,半晌才低低开口:
“不记得是因为你不想你记得,可能以后,你的记忆里只有那个人,心里眼里记得的都是和那个人一起的分分秒秒,你只是他的,不是我的小捷了。”
蒋捷觉得两个人的对话在向着危险的边缘滑去,连忙顾作轻松:
“你是我姐夫,可以永远叫我小捷,我不介意。”
“嗯,小捷,我心里。。。。。。”
“姐夫,”
蒋捷忽然抓起林源靠近自己的左手,摊开大而有力的手掌,说,“我有时候觉得你手里好象有个魔力橡皮擦,多么不堪的过去都能一笔擦去,不管是误会还是计划,我和你之间有过那么多不愉快的过去,你还能一付云淡风轻跟我相处。我其实很佩服你的态度,本来就是,过去既然错了,就重新开始,焕然一新。可我真的想跟你说,”
蒋捷停了一下,心口无由来的郁闷和压抑,呼吸都有困难,他费力地喘着气说:
“我的过去,现在,和将来,都不会有你。我是你老婆的弟弟,也有自己的爱人,仅此而已。”
说到这儿,蒋捷不得不停下来,手不禁捂上胸口,体温升得很快,手掌下的一颗心脏,快要跳出来。
“小捷,如果我伤害了你,” 林源看着蒋捷痛苦的表情,说,“对不起。”
“不用,你,不用,说,对不起。”
蒋捷抓紧了胸前的衣服,仰着头,心跳过快,手脚都抖个不停,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模糊地看见林源伸手抱住了自己,声音好象是隔着距离传过来:
“怎么了?小捷,你怎么了?”
他很想说,我不舒服,很不舒服,好难受。可是他张着嘴,却说不出话,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整个人都在窒息,只剩躁狂的一颗心,在空荡荡的胸腔里,跳得很大声,很大声。
糟糟懵懵之中,感到林源抱起了自己,好象进了电梯,又出了电梯,模糊的视线不带一点儿颜色,意识断断续续,仿佛破碎的拼图,不一定在哪个瞬间就跳出闪亮的一幕,然后是黑暗,再象火柴擦亮,出现的仍是完全没有连接的画面。
好象有人在靠近,声音如同漂浮在水面的风: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谁?”
“周正是谁?”
“什么地方?什么时间?”
蒋捷置身一片恐慌之中,他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他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好象听见自己连续不断地喊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不停地转着头,四周一片昏暗,唯一的光源在那个黑影的身后,他被迫朝那里看去,还是飘泊不定的声音,象是磁场一样吸着自己:
“对,就这样,看着我,看着我,别转头,看着我。”
“不要,不要看你,” 蒋捷心里狂乱地喊,“不要!我不要,周正在哪儿?周正?周正!”
黑影在靠近,一张完全陌生的脸,盯着自己看。蒋捷摇着头,试着躲开他的目光,下巴给牢牢地抓住,一支长长的针头向着自己伸过来。他感到颈间一阵冰凉的刺痛,片刻之后,所有的意识,消失在一片白光之中。
心里最后的声音也远去了,“周正。。。。。。救我。。。。。。”
蒋捷猛地坐起身,一双手抓住了自己,然后是母亲担心的声音:
“怎么了?做噩梦了?”母亲柔软的手在他的额头扶摸了一下,“谢天谢地,烧退了。别怕,你是做梦呢!”
说着扶着他再躺下:
“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跟妈妈说呢?弄得在走廊昏倒,幸亏你姐夫在,我和你姐大半夜接了电话就赶过来,可给你吓坏了。”
原来是梦。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
蒋捷慢慢平息急促的呼吸,却还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还在激烈地跳个不停。他借着妈妈的手喝了点水,整个人放松了一些,抬头看见姐姐蒋敏走了进来,
“妈,爸爸醒了,你去看看吧!我照顾小捷。”
蒋捷看着蒋敏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才注意到天早就亮了。
“要不要吃点儿东西?还是等一会儿?”
蒋敏费劲地在床边坐下,用湿毛巾给蒋捷擦着脸。
“怎么冒了这么多汗?你呀,发烧也不说,再加上昨晚吃坏了东西,身体才吃不住的。你姐夫内疚死了,他给你买的鳕鱼粥不新鲜,害得你吃了以后大吐。”
蒋捷努力回忆着回忆昨晚的一切,记忆却好象在某点给人切断了。他讷纳地说:
“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傻瓜,给梦吓成这样,脸都白了。”
蒋敏搁下毛巾,刚要站起身,蒋捷忽然坐起来,抱住了自己,他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前,身子却在发抖,声音里带着浓重的不安:
“姐,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怎么办?”
蒋敏的手温柔地插在他的黑发之间,轻轻摩擦着,
“梦都是假的呀,咱不怕啊!”
蒋捷身体上的问题并不大,烧退了以后,就没有大碍,只是妈妈和姐姐无论如何也不让他留下来陪着,再说护士也找好,医院里是没什么用得到他的。当天下午,他就回到了北郊的住处。自那以后,他精神一直不怎么好,晚上失眠,白天又整天倦怠,经常气短胸闷。周正好象也忙,也没怎么注意他的失常,直到有一天,他从楼梯上摔下来,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你最近怎么老是心不在焉?发生什么了?”
蒋捷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确切地说,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是感到不安,感到自己好象是遗忘了什么。然而,就在这一片混乱的时刻,传来了,沈兵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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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后来人生的种种起浮,或多或少,蒋捷潜意识都有些准备,只除了沈兵的死,来得那么突然,猝不及防,打破了他和周正之间,持续了短得可怜的安宁。
那是五月里的一个星期二,天一直阴沉,好象春天还很遥远,冷得出奇。接近傍晚,周正接了一个电话,当时蒋捷还在客厅的大窗下看书,迎头看见周正匆匆忙忙地下了楼,大声说:
“跟我走!”
认识了那么久,也没见他这么慌张过,连车钥匙都拿错。蒋捷看着沉默着开车的周正,保镖都没带,从出门到现在,再没和自己说过一个字。脸上完全看不出蛛丝马迹,握着方向盘的手,却在暗暗发抖。车子停在林子尽头的一个小屋前。隔着一片浅浅的林子,可以隐约看见不远出宁境的小镇。周正拉着蒋捷进了屋,反身慎重地锁了门。两人来到里屋,周正屈身费力地推开一面书柜,墙里露出一截楼梯,他先走下去两步,观察了一下,回头对蒋捷说:
“下来吧!”
走了一截长长的楼梯,面前豁然开朗,展现在眼前的是一间大屋,带着壁炉,还有简单的家具。周正重重坐在沙发上,双手在脸上狠狠搓了几次,好象鼓起很大的勇气对他说:
“沈兵死了,交易的时候,遭遇到警方的临检,双方开了火。”
他短暂地停了一下,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又说:
“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我现在得回去,你在这儿呆着,这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们不会找到你。”
蒋捷把紧紧握着的拳头藏在背后,指甲戳着手掌,那么用力,也还是镇压不住心里一波波翻涌上来的难过,脑子里却象着了火,无数无数的可能飞一样地闪过。这次行动,知情的人也就周正,江山,沈兵,和他,现在泄了密,他最是可疑。江山和沈兵情同手足,沈兵在洪门的心腹也很多,极有可能会对自己发难,悲痛之中的周正,最先想到仍是自己,
“那,我家里人。。。。。。”
“我会找人护着他们,江山应该不会不顾及我,洪门那里,我会去交待。你用这个手机跟我联系,他们追不到这个信号。自己一个人要警醒些,别落在任何人的手里,不管谁要对你不利,要先保住自己,”周正的眼神挣扎了一下,“哪怕对方是江山,也不例外。”
蒋捷感到周正牵过自己的手,递给自己个硬梆梆的东西,低头看,是一支银亮的手枪。他的手不禁抖了一下,却立刻给宽大的手掌握住,
“别怕,好好照顾自己,我得回去,等问题弄清楚,就过来接你。”
说着,鼓励似的,用力地握了蒋捷一下,转身离开,身后的蒋捷跟上两步,似乎犹豫着,却还是开口:
“你就这么相信我?”
周正站得高,回身俯视着正仰头看着自己的蒋捷,他的眼睛在墙壁的阴影里,依然黑白分明,周正点了点头:
“我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看着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书架轰隆隆地,又再给推回去,楼道最后一丝光线也渐渐没了,蒋捷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心里簌簌地,有流泪的冲动。
周正和沈兵的感情,恐怕比别人猜想的还要深,深到表面上看去好象还生疏,实际却是把对方当做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嘻笑打骂都不顾忌。蒋捷退回地下室,缩身在沙发上,感到心里有一股浅浅的暗流,酸酸地,顺着血液,向着四肢百骸悄无声息地蔓延:
“他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他吗?你当感情是卖东西,给了钱,就得交货?”
“就正哥那个笨蛋还看不清自己的心思,你应该是个聪明人吧?”
“别站在窗口,你会成为狙击手的目标。”
“端正,看这里,”
沈兵趴在蒋捷的背后,掰着他的肩膀,教他通过狙击枪的瞄准镜看着楼下和江山谈话的周正。周正转身,冲着他们微笑,扬手来了个飞吻。蒋捷的脸在瞄准镜后红得象蕃茄,沈兵却对他不冷不热地说:“要是有男人敢这么对我这么恶心,我就一枪毙了他!”
在晓年的墓前,他低低地呢喃:
“人到最后,还不都是一把黄土?那么久的坚持能有什么用?真是傻。”
蒋捷翻身坐起来,去冰箱里取了瓶水,靠着墙喝,头脑里,反反复复还是沈兵站在一边,似笑非笑的脸。他沉默寡言,象周正的影子一样地安静,他从来不去吸引别人的注意,沉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别人给他的感情不要,自己想要的感情也不说。他普通,如同千千万万树叶子里最不起眼的一片,却也有着自己独特的脉络和花纹,而如今,在春天终于降临的时候,叶子,却,落了。
蒋捷觉得心口的闷痛沉重起来,深深换了口气,打开电视机,换到地方新闻台。很醒目的滚动字幕,今日警方在近郊大规模交火,对方身份不查。一名亚裔记者现场采访:“据说此次行动,是联邦调查局和警方的统一行动,事先更一致对内对外保密,就此我们询问了此次行动的负责人林长官,得到的答案是无可奉告。”
又连续转了几个台,报道的大概没区别,都很模糊,明显有人进行干涉,封锁消息。蒋捷关了电视,心里不由焦急,他怎么那么不自量力?如今沈兵出了事,周正怎么会善罢干休?想着想着,心里越发烦乱,也越发觉得事情发生得也奇巧,只有四个人知道的秘密,林源怎么会知道?蒋捷的心思转动,不知不觉地就联想到不久前的那个恶梦,那片莫明其妙的空白。再然后,周正那双忍耐的,青筋突跳地握着方向盘的手,就在眼前。他知道,表面的纹丝不动,其实是周正强装出来的。他太强,不想在自己面前暴露弱点,况且他那种人,很多时候悲痛只会激发他的斗志,和,不择手段的报复。看来,蒋捷无奈地闭了闭眼,心深处一直为之惴惴不安的那场暴风雨,终于,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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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过来接蒋捷的时候,是三天后的一个黄昏。蒋捷缩着身体,侧卧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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