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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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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妃一时受宠若惊,她仔细一想,凑到元祈耳边道:“臣妾知道皇上难为,有好些事,能替皇上分担一二,就很是开心了——可惜,我太过愚钝……”
她想起前日,在太后那边探病的情形,惋惜道:“妾身还是嘴笨,既说到了话头上,就很应该劝住太后,让静王受了赏赐,省得又有闲话!”
“只怕你是一片好心,人家要的赏赐,却是别个……”
皇帝悠悠答道,眼中一片高深莫测,齐妃无意看入,手中竟沁出汗来——
平素宽和仁厚的皇帝,眼中竟是如无底深渊一般的冥黑,似乎……要把人吸入,落入粉身碎骨之地!
不知怎的,她想起,太后夜宴那晚,尚仪那诡谲如同鬼魂的神情,只觉得两者是惊人相似。
“皇上……?”
她试探着唤道,声音有些颤抖。
元祈转过头来,握了握她的手,道:“你双手如此冰凉,可是受了寒?”
他此时眼神明朗,又哪有刚才的半分悚然情态?
难道又是我的幻觉?
齐妃心下惊疑,讷讷不成言。
元祈看着她笑了:“你对朕一片忠心,朕很是明白……太后和静王那边,你不用管了——倒是你父亲寿诞将至,他是先帝时候的老臣,服侍了皇家一辈子,真可算是劳苦功高,你这个做女儿的长居深宫,一年也不能见他几回……”
他唏嘘着,说道:“这么着吧——这次大寿,朕特准你回家归宁三日,你是朕的爱妃,也不能太寒酸了……特赐你鸾驾卤薄,一切仪仗,比照中宫,只稍稍精减便是,你且安心住着,寿宴那日,朕也会遣人把礼物送来!”
齐妃听了这一连串的厚赐,心绪激动,浑身血脉都在急流——
她在宫中时日长久,知道这“鸾驾卤薄”并不是如戏文里那样,随便一个妃子都有,而是只有中宫,或是“摄六宫职责”的皇贵妃,才能使用。
鸾驾卤薄,虽然是稍稍缩减,却也是俨然有中宫正室的气象了,这样的殊荣,竟然赐给了自己!
至于归宁,那也是了不得的特旨,一般妃子,连见父母也很是难得,更别提什么归宁三日了!
齐妃眼中含泪,一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颤着声,哽咽道:“皇上……”
元祈扶住她肩头,温言安慰道:“你是朕的爱妃,虽然爱使个小性儿,朕最爱重的还是你,这阵子太后凤体不安,难免慢待了你……”
“皇上……”
齐妃觉得微微晕眩,无边的幸福,宛如天边的五彩霞霓,冉冉落下,她投入元祈怀抱,喜极而泣。
注:这是鲁迅先生的《答客诮》前两句,原诗为: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於菟。
好在偶们这篇是架空,也表怪偶唐突了,实在是爱这首啊!
第四十七章 听雨
大雨终于瓢泼似的倾泻而下,天空中乌云深重,很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味道。
在这喧嚣雨声中,仿佛一切都归为安静,整个宫城中,惟有那高悬的宫灯,在屋檐之下,竭力发散着微光,几番明灭之下,有的终也熄去,只留下外罩,在风雨飘摇之下,微微颤动。
时近傍晚,天色越发暝暗,齐妃刚刚离去,元祈才抄了几句《庄子》里的语句,便听廊下有清脆语声。
他几乎不用细辨,便知晓了来者的身份,他闭起眼,想象着她的冰雪之姿,清冽风华,不由心旷神移,生出无限思慕来——她忙于追查毒物来源,两人已是两三日没有照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古人痴情写就的语句,原先被他视作“英雄气短”,真换了自己,却仍如毛头小子一般,思念不已。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他不由沉吟,听着窗外雨声哗哗,只觉得莫名惆怅,心下不由苦笑。
他放下手中湖笔,抬起头,看着那梦中佳人,一身清健飒爽,由外而入,渐行渐近——
她身上微湿,一头青丝有几绺散落额前,如同黑玉,点缀着晶莹雪颜,那一双清冽之至的眸子,因着大雨,更增添了几分莹润朦胧,静静看着,却似要把人的魂魄摄入。
“怎么淋成这样?”
他起身,亲自取过洁净绸巾,递给晨露,示意她擦拭一下。
晨露也不推辞,稍稍整过仪容,开口道:“仪馨帝姬协同夫婿,正在隆盛门外,道是有紧要之事求见您。”
元祈有些疑惑,笑道:“莫不是孙铭终于鼓起勇气,来了一出醉打金枝,朕的皇姐来告状了?”
他自己在脑中想象着这一幕,忍不住大笑,笑容之间,居然有几分少年似的顽皮。
晨露也听闻过这位帝姬,都道是她性情刚毅,很是要强,还有人绘声绘色的谈起驸马畏妻的逸闻。
她看着皇帝有些恶作剧的诡秘神情,觉得实在有趣,忍住笑,她道:“皇上这般编派自己的姐姐,当心帝姬来个醉打金龙!”
说完,她有些诧异——自己居然也说笑起来了?
似乎是,被元祈少年人的笑容感染,自己阴霾的心,居然也染上了一丝亮色……
她低下头,有些尴尬的,转移了话题:“您还是快宣他们进来吧,虽然隆盛门有遮蔽的地儿,毕竟是风雨交加呢!”
元祈如梦初醒,一边大笑,一边命秦喜道:“快请姐姐和姐夫进来。”
他想起晨露这冷冷的笑话,更觉有趣,直到帝姬和驸马行到门外,仍是不可抑制。
晨露冷眼怒瞪着他,很是懊恼,恨不能把自己的话吞回去,好不容等两人入内,元祈这才勉强敛容,恢复了平时的庄重仪态。
****
“这么晚了,皇姐和驸马有什么要紧的事要禀?”
帝姬敛衽行礼,笑道:“也没什么但是大事,只是许久没来觐见皇上,实在是心中不安。”
她盈盈美目直视皇帝,元祈一看便知,她是有紧要的话要说,他示意左右退下,惟独留下晨露,道:“皇姐可有什么话要说?”
仪馨帝姬深深看了眼晨露,知道这是皇帝心腹,于是不再避讳,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轻轻说道:“依我之见,二弟也确是劳苦功高,给什么赏赐也不过分,只是总有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从中怂恿,若是让静王生出了什么妄想,却反是害了他!”
元祈静静听完,并不动怒,他走下御座,来到帝姬身前,亲自将她扶至座前,又给驸马赐了座,才深深叹道:“朕终究还有骨肉同胞!”
仪馨帝姬听着这一声叹息,眼中泛红,险险流下泪来:“我知道,皇上你实在是难,作姐姐的帮不了你什么,可驸马也不是外人,他率军驻守京畿,只要皇上一个手谕,任凭怎么艰险,也会勤王阙下。”
“何至于这么严重?”
元祈不禁失笑,他看着帝姬那微微焦虑的神情,心下感动,道:“皇姐不必担忧,朕身在这九重帝阙,却是心如明镜,哪些人在兴风作浪,哪些人是墙头草,这次便可一一识得!”
帝姬听他如此说来,心中一块石头落地,霁颜笑道:“也是我思虑过甚,皇上乃是真龙天子,目光如炬,那些奸佞小人的把戏,还有看不穿的道理?”
她侧过头,对着驸马微笑,示意自己所料不谬,皇帝庙算如神,已经有所防备。
孙铭回以宠溺一笑,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起身禀道:“皇上,还有一件事,臣也要禀报于您。”
他犹豫了一下,斟酌着说道:“这几日,朝臣亲贵中谣言纷纷,有一些话,实是丧心病狂,欺君犯上——想必您也有所耳闻?”
帝姬听他这么直接,就提到这禁忌话题,不由心中大急。
孙铭在桌下以手相握,稍稍安抚了妻子,才继续道:“这些狂悖离奇的谣言,臣实在不信,可看着势头,却是越传越烈。微臣实在担心,这样下去,民间舆论,将对皇上生出不利。”
他是武人出身,说话向来直接,这么一口气说完,才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
元祈听了,眼中波光一闪,不怒自威:“驸马果然耿直,京中谣言,朕早已有所耳闻……圣人有言:王德如风,民气似草。朕即位以来,抚远靖民,也算是广修德政,百姓们不会如此糊涂的!”
年轻的天子,望着窗外大雨,微笑起来,他一派悠闲,好似,整个天下都在他掌握之中。
此时风雨正急,晨露凝视着皇帝,但觉他少年得意,却又不失沉稳,知道这一局,他是有备无缓。
她轻轻叹息一声,眼睛微微眯起,一时觉得,窗前站的,是那前世冤孽,负心薄幸之人,一时却又被皇帝眉宇间的森冷笑意唤醒——
元旭,一向是如沐春风,他,不会有这样的神情……
“尚仪……”
元祈呼唤了好几声,晨露才从沉思中惊醒:“皇上有什么吩咐?”
元祈细细看去,只见她仿佛不能适应这暗暝阴晦的天色,眼睛如猫一般眯起,只余那清冽流光,从眸间闪过。
“你怎么了,竟是这般心神不安?”
他关切问道。
“微臣有些恍惚了……”
她的声音,有些飘渺,在雨声的轰鸣之下,宛如天外传来——
“这雨,真让人难受……”
第四十八章 刺客
夜已经深了,雷声仍是轰鸣,仿佛九天之上,雷公电母正在不停敲击,雪亮的闪电也不时划过夜空,胆小的宫娥吓得花容失色,却捂着嘴不敢发声。
晨露候在廊下,耳边满是喧哗雨声,她倚着白玉栏杆,百无聊赖地凝望着雨幕,凝望着,远处的宫阙楼台。
这雨声喧嚣,却让天地都为之安静,在这轰然巨响之下,世间的人和事,都淡漠烟渺,不复想起。
瞿云正在和元祈议事,她却无心去听,告退而出。
大约,也就是谣言的事罢!
她轻轻拂去发间水滴,想起元祈那抹森冷笑意,不由微笑。
他生于这诡谲宫闱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亦不会,把自己的弱点,示之于人。
他凉薄的微笑下,是不可见底的深渊,以及,身至高处的帝王心术。
她的微笑加深,仿佛很是欢愉。
“你在笑什么?”
瞿云从宫中退出,来到她身边,好奇问道。
“我在笑……林媛怎么生了这样的儿子。”
她笑厣晶莹,在雨中看来,朦胧绝美,只那眉宇间一分苦涩,挥之不去。
“生出这样出色的儿子,又想要擅权,结果落得个母子相残——老天给林媛的,真是奇妙……”
她叹息着,最终吐出一句——
“不过,她要真是全寿善终,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话中的怨毒,清晰刻骨。
瞿云看着她,伸手替她拂去雨珠,他深深了解她的心境,却不由,仍是心疼。
她最恨的,是那负心薄幸的元旭,然而,他已经盖棺入墓,成了所谓的先帝,奉供于宗庙之上,永受祭祀。
他这一死,这刻骨仇恨,上穷碧落下黄泉,却又由谁来承受?
只有林媛!
在这世上,她总抓住些什么,比如憎恨,比如复仇,她才能继续活着,继续,在这前世寂灭的宫阙之间,从容行走。
这般寂寞惨痛的人生,值得吗?
“你,也恨着今上吗?”
不自觉的,瞿云问道。
“我不知道……”
少女的眉间,一片怅惘。
“看着他,我便想起了元旭,可事实上,他们完全不像……”
她想起了元祈的笑容,冷冷的,沉稳庄重之下,隐隐含着讥诮,仿佛在灵魂深处,有着无穷的锋刃尖冰。
而元旭,他永远是如沐春风,温暖和煦,让每一个人,都心仪景从。
他们并不相似。
她轻轻摇头,将这莫名的念头甩去,接过侍者递上的丝绢绘伞,与瞿云漫步而出。
宫中的大道,宽阔齐整,此时,却杳无人烟。
两人并肩而行,一边轻语闲谈,可内容却非关风月,若有人听了去,难免吓晕过去。
“皇帝让你那些秘密手下去做什么?
晨露轻声问道,语音在浩大雨声中,却清晰可闻。
瞿云笑道:“任谣言传得满程风雨,也确是对他不利,一些血腥手段,也在所难免。”
晨露却不罢休,微笑看他道:“光是霹雳手段,恐怕还是不够吧?”
瞿云苦笑,只得缴械投降:“皇帝还有一句话——”
“要想隐藏一颗珍珠,只有让它湮没于无数珠粒之中。”
晨露是何等冰雪聪明,微一沉吟,便明了了元祈的意思,她畅快大笑,眉宇间的抑郁,一扫而空。
“真是……不像那两人的儿子……”
她笑着说道。
二三日,便有风闻奏事的御史上书,道是城中谣言驳杂,恐是有碍圣听,奏请圣上予以阻止。
晨露抑不住好奇心,趁着当值的空闲,将奏折一一读完,险险笑出声来。
她和瞿云说起时,仍是笑不可抑。
“那上面简直是神魔话本,木莲救母的桥段、邪道做法的传说、前朝冤魂的作祟,还有鞑靼刺客的暗杀,真是绘声绘色,听完这些,再去听什么皇帝弑母,简直是黯然失色——谣言混在谣言之间,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瞿云微笑着,第一次看她微微眯眼,却不是因为杀意,他心下欣慰,也开起了玩笑:“过几日,京城还要热闹些呢!”
晨露莞尔笑道:“我等着看,皇帝于暗杀一道,有什么创新!”
京城此时真是热闹,太后遇险的种种离奇传言,尚未落下帷幕,京中便又出了怪事——
好几位大臣,被暗杀于家中,死状极为离奇。
当今圣上听完奏报,极是恼怒,把京兆尹狠狠斥责了一顿,限期破案。
可怜的京兆尹跑断了腿,愁白了头发,却在一日后,又接到奏报——
太后的亲弟弟,当今国丈,靖安公林源于二更时分,被刺客击伤。
这一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让他目瞪口呆,满心里全是绝望——
真是流年不吉,今番不仅乌纱不保,怕是连身家性命也要搭上了!
当他听衙役报来,现场有些蛛丝马迹时,真是如获至宝,亲自赶到了现场。
拜望过受了惊吓的靖安公,京兆尹马不停蹄的到了事发的卧房之中,他仔细察看过物证,觉得一头雾水。
现场聚集了六扇门中的好手,其中不泛昔年的军中精英,总捕头神色凝重,凑着他耳边一阵低语,京兆尹听完,不禁大惊失色。
“赶……赶快备轿,我要面奏皇上!”
他紧急觐见之后,皇帝第二日破了惯例,行了大朝,这是极罕见的行为。
大臣们都心头揣测,窃窃私语,等到皇帝驾临,才歇了下去。
“诸臣工!”
元祈开口很是慎重,他扫视着阶下大臣,道:“此番,有鞑靼高手潜入,诸位怕是要小心自己的安全了!”
众臣本是惴惴,听这突兀一句,心头震颤,有胆小的,手心已是湿透。
第四十九章 朝堂
皇帝扫视着众臣,并不言语,半晌,才继续说道:“鞑靼大可汗生性狡诈,他们十二部族目前正在会盟,生怕天朝前去征伐,便派出‘摩诃教’中高手,前来京城狙杀我朝中重臣,已经有多名亲贵遇害,诸位都是社稷栋梁,若是被贼子暗算,实不值得!”
这些鞑靼族中秘辛,众臣在上次使者来时,便略知一二,原本也就当作天方奇谭一般,此时听来,却是如刀刃划过咽喉,沁凉森寒,想到自己身处不测,心下又惊又怒,把个天杀的鞑靼可汗,早就骂过千万遍,有人更是耐不得,振臂高呼,与那贼子势不两立,更有人对同僚之死,生出兔死狐悲之意,想起使者至时,自己那般息事宁人的想法,不由羞愧得面红耳赤。
元祈瞧着火候够了,以目示意,侍立御座之后的秦喜轻扬拂尘,早有太监从殿外行来,呈上一只彩绘漆盘,上面覆有白绫,隐约有血迹洇出,看来很是触目惊心。
秦喜上前接过,揭开白绫,向众人展示——
一柄奇形蛇剑,通体发出幽蓝暗芒,约有三寸大小,正静静躺在盘间,那淋漓的鲜血,正是从剑中血槽流出,沾染了半幅白绫。
“这是从靖安公身上拔出的,他身为国之勋戚,居然遇到如此暗袭,莫非是欺我天朝无人?”
皇帝闭目,沉声说道,语气满是肃杀与痛心,京兆尹一见,心下咯噔一沉。
果然,皇帝下一刻便点了他的名——
“你越发长进了,堂堂京师,天子脚下,竟出了这等大事!”
京兆尹惶恐无辩,只有频频叩首。
“此物有什么希罕?”
他听得皇帝问话,如蒙大赦,连忙抬头答道:“据微臣手下捕头禀报,这是‘摩诃教’中最为险毒的‘十步一杀’,十步之内,可随意取人性命,就算侥幸逃过,其上淬的剧毒,也是……”
他偷眼看看皇帝神色,壮着胆子道:“据说……是药石无灵,无法挽救!”
众臣听得此言,一片哗然,司礼监以鞭击空,才止住他们。
元祈已是勃然大怒:“好!好!先是太后,接着是朝中重臣,再将这污水一鼓脑泼在朕身上……忽律这贼酋,真是好手段,好谋略!”
他大步流星走下阶来,抽出侍者手中“太阿”,一剑出鞘,风雷之声乍起,竟是将帷幕都生生斩断。
“主危臣辱,主辱臣死,你们就看着君父受此奇耻大辱?”
他厉声喝道,阶下青年臣子,在凛冽目光的扫视之下,不禁热血沸腾,武将更是起身请战,誓要扫平北疆,以献帝阙。
晨露侍立于隐处,听着这激昂之声,心下却是暗笑,更是微微惊叹于,皇帝的权术计谋。
他让瞿云辖下的“暗使”出动,如前次一般,摘下有异心的臣子首级,又演了这出“国丈遇刺”的好戏,竟是将祸水北移,将谣言中的弑母罪名,全数嫁祸给了鞑靼可汗。
金銮宝殿之中,只听得皇帝的声音,清晰沉稳:“诸臣工,朕今日破例大朝,不是为了惊吓你们,而是想让汝等惊醒——这般和平安逸的日子,不过是一时矫饰,鞑靼大军,亡我中原之心不死,有他们一日,众卿想过上诗酒风流的写意生活,终是不能,只是居安思危,才是保全自己,保全朝廷的万全之道。”
他侃侃而谈,将那些苟且图安宁,不愿重启战端的大臣,不动声色的训诫了一番,大约这次受了性命威胁,这些人会同仇敌忾一阵子,不再轻言和谈。
他目视京兆尹:“此次事出有因,朕且恕你一次,革去你的官职,留在任上将功赎罪,你要将京师治理得铁桶一般,不能任由贼人作乱。”
他皱眉,继续问道:“国丈目前状况如何?”
“仍是昏迷不醒,连太医也查不出什么。”
京兆尹愁眉苦脸地答道,却见皇帝微一沉吟,霁颜笑道::“静王前日找了个郎中,太后的凤体因此大安,既然都是‘摩诃教’教中剧毒,他应该也有救治之法!”
他命秦喜道:“速去静王府上,请那位大夫赶去靖安公那里,救人要紧!”
晨露看着他焦急真挚的神情,再也忍不住笑,肩膀微微颤动,只觉得现下情况,真是妙不可言!
皇帝回到寝宫,晨露仍是忍俊不禁,元祈凝望着她,只觉风华清越,一笑竟能摄人心神,他正目眩神迷,从人禀道:“皇后娘娘驾到!”
她来做什么?!
皇帝只觉得厌憎不已,他收敛了笑容,淡淡道:“请她进来罢!”
皇后进了寝宫,晨露一眼望去,只觉得她瘦了不少,神色也很是憔悴,只那薄唇,紧紧抿着,仿佛来者不善。
“皇上万安,臣妾有事向您禀报。”
皇后进来后,也不寒暄,就突兀来了一句。
元祈吩咐赐座,也不看她,只站在窗前,遥望着远处镜湖:“你身体见好了?太医说你思虑过甚,要好好休息才是!”
皇后一口回绝:“臣妾没什么不妥,只是最近听到一些传言,不得不来向皇上问个清楚。”
她迎着元祈微愕的目光,继续说道:“听云庆宫中的人说,齐妃要归宁三日,可有此事?”
“齐妃的父亲大寿,他是国之勋旧,朝中元老,朕决定让他们父女团聚,一享天伦。”
“皇上这话错了!”
皇后冷若冰霜,一口便顶了回来,周围从人听她居然敢毫不留情的说皇帝“错了”,心中都是一阵颤栗。
“宫中后妃,一言一行,都有法度,若说天伦之乐,又有谁没有父母?都像她一般回家归宁,还有什么宫规可言?更何况……”
她蹙眉冷笑:“齐妃居然扬言要用‘鸾驾卤薄’,这是什么道理?!臣妾还是您的中宫,只要有我一日,此事断然不能!”
她瘦削的脸上满是怨毒,咬牙切齿的说完,竟是倔强无比,毫不顾及帝王的颜面。
元祈并不动怒,只是声音越发冷然:“你这是跟朕说话的规矩吗?!”
“规矩也分大小!”
皇后又顶了一句——
“既然皇上连祖宗家法都不顾了,臣妾还用顾及什么规矩?!”
元祈咬牙道:“你是连身份体统都不顾了,到朕这里来拈酸吃醋,还攀咬什么祖宗家法?!”
“我不妒忌……一个小小妃妾,有什么好吃醋?倒是皇上宠妾灭妻,犯了糊涂!”
皇后完全豁了出去,尖声喊道,宫中诸人听着这话,两股战战,几乎要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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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结发
“宠妾灭妻?”
元祈的脸上浮现一道森峻笑容,浓若点漆的眸子闪着怒光,有胆小的御侍,看着他的样子,已经惊得快晕厥过去。
“全数给朕退下!!”
皇帝低喝道,从人们巴不得这一声,慌忙离开,晨露也要退下,却被皇帝止住了——
“你给朕磨墨。”
他转过头,对着皇后道:“你倒还记得自己是中宫?!且瞧瞧你这样子,疯癫张狂,靖安公平日里就这么教养你的?”
皇帝瞧着她,瘦削憔悴,却满是怨毒的面容,冷笑着说道,词锋刁毒狠厉,毫不留情。
“臣妾的父亲……哼哼,他老人家‘为国尽忠’,受了鞑靼刺客的暗袭,正是生死不知呢!”
皇后笑声中带着嘲讽,她扶了扶身上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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