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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状元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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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花香……”赵天志又低了低头,忽而笑了起来。
岳心元莫名其妙:“赵相因何发笑?”
“我笑我堂堂一国之相,此刻竟如个登徒浪子一般,凑到人家身上去寻香,还望贤弟不要怪罪,再一掌将我打落河中。”
岳心元怔了怔,下意识抬起手臂来嗅了嗅,却并没有闻到什么。
“久处芳泽之中而不闻其香,贤弟是有用香罢。这香名‘深山含笑’,是以早春玉兰、深谷幽兰以及数味草药调制而成,养心性,清神静气,我说的可有错?”
岳心元不由竖起拇指:“赵相果然博闻强识。”
“深山含笑,隐逸超脱,与今日贤弟再合适不过了,果然君子适好香,犹如佳人施粉黛,雅而不腻。”
“赵相谬赞。”
除了学堂先生,这是岳心元遇到第二个懂香的人,他不由得有些高兴。
记忆里小小的学堂里,小小的香炉永远升腾着袅袅青烟,伴着书香,仿佛一迈进去便得到了净化似的,让人忘了外面的一切纷扰,专心向学。
先生常说,君子适好香,亦成香,人各有其气,你的气如何,要你自身修养,调制熏香,便成世间无二。
“深山含笑”,是先生给他的熏香,给他的时候先生说里面少了一味最重要的香料,要岳心元在用香的过程中自己品味。多少年,香早已沁入骨子里,至于最终那一味香料,他却始终不知是否已得到。
高兴之余,又有些伤感。知己难求,他却背负着一个虚假的身份,犹如欺骗。
好在赵天志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忽而一转:“此番文会真正目的,我想不必我说,贤弟也该心知肚明?”
岳心元点点头。
“我本以为贤弟少年壮志,是以求担大任以报家国,过去一番言谈也颇有凌云壮志,今夜却突然显得如此淡泊,尤其一篇《酒序》,字里行间虽豪气自负却是求安逸甚至是隐逸……恕愚兄愚钝,个中缘由,还望贤弟指点一二。”
这个赵天志,难为他不过而立之年便已坐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果然是敷衍不得的。
岳心元淡淡一笑,从容应对:“这本没什么。正如赵相所说,考场之上一时少年意气,蒙圣恩得了如今名利。然而毕竟出身低微,心凡自知辅佐朝政绝非易事,只怕难当重任,但求一轻职,容我揣摩自省,待有小成,自会勇担重任,尽我所能为我□□献绵薄之力。所以……赵相说我隐逸,倒是心凡做作了。”
“谦而不虚,果然不愧为一代英才。”赵天志赞赏的哈哈笑,不得不佩服。
岳心元仍只是淡淡笑,仿佛无欲无求。赵天志却似乎在他眼角瞥见一晃而过的光。
“秀良,”他好笑的叫,“有点得意的话就表现出来,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还怕有人说你自傲不成?”
岳心元却着实愣了一下。
“怎么?”
“……不,只是……”声音里带了难得的犹豫,半晌才变成苦笑,“这都被赵相看出来了,果然了不得——看来心凡以后要是想耍小心思,可要小心一点了。”
六、长兄如父
“什么?!你要做我先生?!”
这个时候新科进士还没有被任职,也无需上早朝,除了应对达官贵人,拉关系攀好处外大多数时间是闲着无事的,不少人都趁着这段时间回家探亲,祭祖炫耀。
岳心凡与岳心元家离京城较近,岳心凡又惦记着状元公的繁忙不肯久留,故此兄弟二人基本上就是闲在京都。
岳心凡生性懒散,常常睡到日上三竿,此时方不过卯时便被岳心元从好梦中搅醒本就不爽,一听他说的话,更是禁不住嚎叫起来。
“不是做你先生,而是将我所学都交给你,日后你在朝中任职,也不至于落了马脚。”岳心元耐心解释,唤来丫鬟替他梳洗。
“任职,”岳心凡嗤一声,“现在任书还没下来,你知道我要任什么职。”
“这个么……我倒是确有几分把握的。”
见他这样子,岳心凡眼睛亮了起来:“赵相告诉你了?他待我向来是极好的。”
岳心元看他,怎么都不像栋梁之才,偏偏赵天志赏识“他”,正是因为这份一甲头名的才气。这样,将来万一穿帮了,不单是欺君之罪,怕是对于岳心凡而言,赵相的失望才是莫大的打击罢。
“你若不想那赵相知道你我之事,就听我安排,用心读书。依我看,你不过是不上心,用心学,也不至于负了这状元之名。”岳心元条条分析娓娓道来,“打考前就听过传言,圣上近期内想编撰六朝史,从各地征了不少史官去。如今大考刚过,定还没有监督之人,我想你大概会去负责编撰事宜,一来状元的才学是好的,二来,以史为镜可以鉴兴替,是个学习从政治国的好途径。”
岳心凡懵懵懂懂的听着,他竟然从不知道一件看似枯燥的事情中可以有这么多道道。
岳心元还在说:“所以你近期要做的便是修史,熟读经史且明辨其个中世故,理清治国之道,将来方能在朝堂上有所作为。”
一听这些烦琐事岳心凡就头疼,他只道状元郎光鲜荣耀,却全然不知还有“能者多劳”一说,此时听岳心元一说,才倍感艰辛。
“非要如此么?有什么我做不来的,你替我去不就得了。”
“那将来恐怕大多数时间都是我在做官,而你不过是出门‘假扮’,图一两声‘大人’强作个威风——不觉得有愧么?”岳心元淡淡地道,内心却不知第几次叹气,“况且……若我没有猜错,你是想与赵相并肩,而非偷来几句笑颜罢?”
这几句话说得直接,岳心凡羞愧得半天没有抬起头来,又过半天方咬牙切齿的瞪着岳心元:“神气什么……若我当初没有救你,你还有这个命威风?!别忘了——你可欠着我呢,说话小心点!”
这次岳心元直接轻叹了出来,转过身:“所以我在用实际行动还给你,受不受,在你,将来若出了事故,怕是我也担当不起。岳心凡,你记住,我也只是一个凡人,我能给你朝堂上的威风和光彩,却给不了你第二条命。”
岳心凡哏住,半晌终于妥协,因为岳心元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只这一番教诲,旁观者知道是良药苦口,当局者却无论如何觉得刺耳。只是此时受制于人事物,只得作罢,还不知来日方长,又该如何计较。
岳心元在书房等岳心凡,先仔细擦了干净光洁的桌椅,掸去圣人像上若有若无的灰尘,又在紫金香炉中燃起不变的香,便在桌前坐下来,静静研墨,晨光透过窗外叶隙照进来却惊不动尘埃更惊不动如此专注做着一件事的人,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岳心元是个极有耐心的人,一篇文章可以反反复复给岳心凡讲上好几遍,直到心不在焉的他听进去为止。所以饶是岳心凡,短短几日也小有进步,对于岳心元提出的一些问题也能很好应答。
几日前朝廷下达任书,一切如岳心元所料,《六朝政史》将由下个月开始。
只是这样的进步能否担任史书编撰如此重要的职务,就连岳心元也不好说。虽然对朝事有些听闻,但毕竟从未参与过,具体岳心凡要做什么,他并不清楚,具体还要看岳心凡。
听他这样说,岳心凡往往是不屑:“嘁,先前说的那样神气,也不过如此嘛!就你这样竟然还大言不惭要教诲我?还是自己先回书院再读两年书吧。”
全然没有一点谦虚受教的意思。
岳心元深深叹息,照他这般模样,被人拆穿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一个小小监管无能是小,欺君事大,恐怕连家中老母都要受牵连。
每每焦虑午夜难眠,聪明如他却难想出什么法子,只倍觉煎熬,深知为人兄长不易。
“罢了罢了……不过是命数……”
如此自嘲数声,终是浅浅睡过去。
七、读史替身
史书编撰远远没有岳心凡想象的那般容易。
他本以为就是集合前人所学,略加修饰便是,却没想到竟是联系其时政况,推测最可能的史实,去伪存真,再加以此时史官的评断见解,尤其政事是半点也马虎不得,几天下来他已是暗自叫苦不迭。
偏偏此番负责不止他一人,另一人竟是还任了当朝宰相、兼做太子太傅的赵天志。忙如赵天志,自然不可能整日待在此处,往往各段时日监督一下进度,顺便做最后修订。
以岳心凡的才智,想做到岳心元那样让赵天志一看便惊呼满意自然是不可能的。久而久之,虽口头上还是安慰他不要紧张慢慢做,岳心凡却感觉得到,赵天志对他的表现开始不若先前那般期盼友好,倒带了些失望似的,直教他心急如焚,岳心元讲的,反倒是越发听不进去了。
终于,在半卷《资治通鉴》讲了第四遍的时候,岳心元终于忍不住问:“你最近心神不宁的紧,到底是怎么了?”
岳心凡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兄弟,到口的心事终于忍不住:“心元,我错了……”
岳心元吓了一跳,这么多年,他何曾见过这狂放的兄弟这样?
“我不该自以为能做好……我不该小瞧你……可是——可是我真的做不来……”
岳心元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事,你只消说一时间不习惯,再潜心用学,又怎么做不到?”
“我学不进去……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念……总是想着他看着我赞赏的神情……想着有朝一日他也能那样看我……或是他失望了,我想着加倍的学,可又忍不住想到他那皱眉的模样……那么温和的一个人,那么责备的看着……我无论如何都学不下去啊,心元……”
岳心元也微微蹙了眉:“这样,我又能帮你什么呢?”
“帮我……求你,心元,哪怕是偷,让我偷一些温存……心元,我错了……你的职责,你的状元,我都不要,我只要他把我当做你时的一些赞许……”
这番话,怯懦之下更藏着天大的秘密。只是岳心元却并未表现出震惊,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毕竟,身为双生兄弟,哪怕被十多年冷眼相看,最了解他的,怎会不是他?故此,岳心元只是轻轻揉了揉额角:“你这可是要我不忠不孝不义……”
岳心凡不答。
“罢了罢了,史书编撰,我先替你做着,官场应付便由你去做……将来再任,大不了自请个远些地方的刺史,边学边做着,便真是个庸才,又如何不能胜任……”
“哥!”岳心凡喜难自禁。
“书库那边我自会处理,你自己也不能落下学,有人问起,好歹能有个应对。至于那赵相……是否会被他看穿,便看你的造化了……”
岳心凡满口应着,显是习惯了凡事有岳心元撑着,哪里有半分听进去的样子?直叫他摇头叹息不止。
岳心元打点了几件干净衣物,又交代了府里的事情,次日便住到了皇宫书库,谎称习惯夜里安静可用心专注,要各官员离开时将当日结果交到他案上,夜里查漏补缺修订编撰,次日清晨再对前一日总结评说,交代当日安排进度,日里便在书库专分与他的一间屋里,醒着便做事,累了便凑合着休息,方便外面的人有什么难以抉择的事可直接找他。
就这么过了几日,《六朝政史》的编撰竟比先前岳心凡在的时候顺利了不知道多少,史官们纷纷赞叹,道是大人先前是一时还未习惯,此刻方进入状态。
岳心元闻言苦笑,伏在案上睡得倒香甜,全然没有了数日前的焦虑。
他不禁想,待岳心凡能独当一面了,他不妨也考个官做做,不大不小,就这么在一个宁静的角落,与书为伴以史为友,岂不自在?
恍恍惚惚入了梦里,但见熏香缭绕仿佛仙山云雾,一人颂:“……固知一生死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余不及先贤超凡脱俗,不悲生有涯而知无穷,叹天地之造化,合乎人心谋略,不过一横一竖,寥寥青史尓。不求字句,但求为墨自沉,棉线一股,不愧千秋,不误后人,穿引其间,而天地公道,自由人说……”
八、试探
岳心元睁开眼睛,见面前正站着一人,念得高兴,甚至还有手舞足蹈的趋势,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打扰了别人的安眠。
“……谁?”岳心元打个呵欠,揉着朦胧睡眼看着眼前人。
“秀良,好文章、好文章!”
“文章?”
视线渐渐清明。这才发现,那挥舞着一张墨汁淋漓的纸的人正是自打他来到书库后头一次出现的赵天志,刚才正是这人在大喊大叫扰人清梦。
“赵相……出什么事了?”岳心元睡得迷糊,声音里也带了一丝慵懒。
若是别人,大白天的甚至是在皇宫的书库睡成这般死猪模样,定是要遭训斥的,偏偏岳心元这样做来便似理所当然一般。
“啊……抱歉,吵醒你了?”
岳心元无语。
“那正好,我们来探讨一下你这篇文章——”岳心元终于看出来了,那是自己睡过去前一时感慨写的一篇文章,随手就放在桌子上了,不由又觉好笑,这位爱才喜文的宰相大人,竟然连下属失职都来不及责备,先找文章看了个不亦乐乎。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分心,赵天志就像个得了玩具的孩子似的:“作《六朝政史》的序如何?”
岳心元无话可说,又不得不没话找话:“不过是信手而作,没头没尾的,怎可如此草率?”
“草率?怎会草率!”赵天志几乎是怪叫起来,“你看看,这字里行间,无不透出一股轻易脱尘的味道,讲的句句是世间真理啊!听我的,你就稍作下修改,便这么定下了!”
他都说定下了,旁人再说什么也是无用。岳心元不由得苦笑,这觉是睡不成了,只好站起身伸个懒腰。
睡得多了,头脑有些发蒙,乍一站起,岳心元只觉得眼前一阵黑雾,耳里也嗡嗡作响,身子不由晃了一晃。
难为赵天志兴奋之余还能注意他的情况,见状吓了一跳,忙扶住他。
“抱歉……起的猛了。”岳心元扶住桌子,又缓了半晌,这才苦笑道。
赵天志却没有立刻回答,不知在凝神想些什么,神色颇为严肃。
“赵相?”
“秀良,听说你这几日都住在这里?”由得他自己站直,赵天志问道。
“是啊……前些日子初来乍到多不习惯,耽误了大家不少事,这几天赶赶,总算是补回来了。”
“补回来?”赵天志苦笑,才不过数日光景,竟然有如此进展,除了眼前这人认为是“补回来”,其余众人无不惊叹,“你这何止是补回来了,若按照先前计划,再几天的进度都做出来了,较之前几天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岳心元眼皮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快了不也好?总比拖拉着强。”
“话虽如此,可也得小心着自己的身子啊——这样,你今天就先回去吧,好好休息休息。”
岳心元正想推辞,又想到家里不知道被岳心凡那尊大爷弄成什么样子,也确实有些担心,便顺水推舟应了下来。
赵天志的心思却又似不在这上面,而是盯着岳心元案上一只小小香炉,笑道:“你对这‘深山含笑’还真是情有独钟啊。”
“是啊……用了——些时日,觉得很合适,便带来了。”岳心元心下一惊,险险就要漏嘴说成“用了许多年,早成习惯”。用香也需要耐心,他那兄弟是决计没有的,日后问起来,怕是会穿帮。
赵天志又是片刻沉思。
岳心元与赵天志的交情远远比不上岳心凡,自认为了解肯定也不及,只是见赵天志与自己交谈几回每每总在思索些什么,心下总是有些惴惴。
按理说,他做替身来朝供职,应尽量避免与人交际——实际上借口夜里好工作也是这个原因。然——心元暗暗无奈——留住赵天志的好感,是岳心凡的愿望。
但愿……不会被他发现。
但聪明如岳心元,如何想不到?时间久了,精明如赵天志,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自己身边的一个人其实是两个人?
到那时又该如何是好……
“秀良……秀良。”
“啊……在。”被呼唤数声,岳心元才发现自己的跑神,忙应道。
“在想什么呢,这么严峻。”赵天志笑道。
“没什么……有些倦了罢了。”
“这样……本还想去府上拜访,既然这样,就不打扰了,你早些回去休息。”
岳心元敢说,自己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庆幸过。
却不料赵天志一直在关注着他的反应,此时话音一转,却又道:“——本应如此,不过,这些日子忙,兄弟间倒是冷落了许多,让你这么劳累,你家中兄长定然也是担心责备,我就稍作打扰,可否?”
这话其实着实唐突,只是心里有鬼的人才想推辞又推辞不得,饶是岳心元一时也想不出应对。
“这……”
“玩笑而已,贤弟疲惫至此,愚兄若还多做叨扰,怕是要遭雷劈的。贤弟先好生休息,愚兄晚些再去拜访。”
岳心元松了一口气,又生怕他再变卦,不敢全部放下心来,讷讷应着,休息不足的头脑一片混乱。
至于赵天志看去了多少,他是不得而知了。
九、暖阳寒雨
赵天志的到来是超出了岳心元预料的,他本以为赵天志只是说说,饶是如此也提前交代了岳心凡——对于这个兄弟,他似乎从来没有什么隐瞒。
然而赵天志的到来却是有“预谋”的,与期待已久的岳心凡寒暄一会,突然道:“这次到来,其实是与心元有约。贤弟不必费神,差个下人与我带路便是了。”
“心元?”岳心凡一愣,他与赵天志有约,却是从未想到的。
“是啊,”赵天志笑的十分开心,看在岳心凡眼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前些日子在街上偶遇,与心元交谈几句,竟也是志趣相投,因此上约好了。他说我到府上直接去找他便是,但毕竟是贤弟你的府邸,我怎能不先来与贤弟打声招呼。”
听这话虽然客气,竟是摆明了不把岳心凡放在眼里。而且“直接去找而不必通报”,实在是熟络,在岳心凡听来,真不知是如何刺耳。
对于岳心元而言,赵天志此举无疑是一奇招,毫无防范,被打得措手不及。
赵天志来到岳心元房间的时候,他恰恰一反管家应有的严谨尽职形象,大白天里沐浴过后正靠在椅子上休息。
午后的阳光正好,透过隔窗照进屋里,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十分惬意。长久疲劳之后好好洗个热水澡,在这样的阳光里坐一会,很容易产生睡意。而事实上,岳心元也确实睡了过去。
由着墨色的长发犹在滴水,就这么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赵天志从半掩的门里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岳心元。
五官虽是一般,岳心元给人的感觉却与岳心凡不同,一样的秀美,岳心元却少了那几份嚣张与凌厉,多的是温润与平静。
就是这份气质,使得赵天志自信可以一眼分辨出兄弟二人。
这时钏儿拿了干净布巾进来,见到站在门口的赵天志愣了一下,本能的要出声询问。好在赵天志早发现了动静,示意她不要出声,也不知是怎样的突发奇想,竟接过了钏儿手中的手巾径自悄声走进岳心元房里,轻撩起他的长发擦拭起来。
这实在是一副极美的画面,午后暖阳,香炉中是深山含笑特有的袅袅青烟,笼着一坐一立两男子,安静的仿佛时间都为之停留。
心有不甘的岳心凡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足以让他付出一生的恨去对待孪生兄弟的一幕。
岳心元才是真正的“状元岳心凡”,对与赵天志而言这已经是不可否认的了。问题就在于如何……说服他们神鬼不知的换回来。
欺君是重罪,岳心凡担不起,岳心元更担不起。
许是惜才,许是有别的情愫,赵天志并不希望岳心元受到责备。这是公正的他过去从不会想的。
“岳心元……”
盖过了他低念的不是这场不知什么时候会停的雨,而是马夫的惊呼声。
“怎么了?”
“爷,那边有个人看着不太对劲。”车夫老实的回答。
“不太对劲?”好奇心人皆有之,赵天志掀开车帘向外望去。
冬季的阴云格外湿重,雨幕里一切都看不真切。只见着一个浅色的人影摇摇晃晃的在路上走着,那姿势看上去随时都会摔倒,也难怪随着他看惯大风大浪的车夫会忍不住惊呼出声。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秀良?”说话间马车已接近了那人,待看清了背影,赵天志吃了一惊。
堂堂状元,又怎会如此落魄的走在雨中?
虽然尽可能的走在屋檐下,还是难免透湿了一身并不算厚的冬衣,看得出来他已这样淋了许久,浑身冻得发抖,迈出的每一步都是虚软无力的。岳心凡腿残,在这样阴寒的天气难以正常行走,这也难为他的手里分明拿着伞,却用来当作拐杖支撑着身体。
“秀良!”赵天志高声呼道,吩咐车夫靠近。
那人似乎听到了他的喊声,脚步顿了顿,微微回了回头。
就是这一回眸,令赵天志心头一震。
“心元……心元!”赵天志想都没想就从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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