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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冰心在玉壶-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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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展昭一口否决,“织造府的账本岂是随便人看得的。”
莫研拿眼溜韩彰,后者忙道:“你再看我也没用,我可看不懂那玩意。”
“既然展大人如此不放心,你们何不带回开封去给公孙先生瞧瞧。”宁望舒在旁道。
“等不到那时候,这玩意还得早点还回去,万一让人发现,打草惊蛇可就不好了。”莫研皱眉,牙根痒痒地恨那位素不相识的新任织造。
展昭迟疑了片刻,沉声道:“既然看不懂,便只能抄写下来,再带给公孙先生。”
“抄写……”韩彰看那本厚得象砖头的账本,倒抽口气。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莫研冷哼道,“这朝廷里见不得人的事情越多,麻烦就越多。”
此话听在展昭耳中,不觉微微皱眉。
莫研却不管,看了将近三日的账本,越看越窝火,她站起身来,就准备回房抄写。
宁望舒深知小师妹的脾气,拉住她坐下,柔声道:“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吃过了饭我帮着你抄便是。”
“吃饭吃饭……”韩彰忙道,“你们要不嫌弃我的狗爬字,我多少也可以抄些。”
正欲唤过店小二上菜,却听一人在外扣门:“请问韩彰韩二爷可是在这里?”
韩彰微愣,起身拉开门:“您是?”
那人先冲韩彰施礼,又望见宁望舒也在里头,笑道:“姑娘让小的好找。”
“邹总管?”
来人竟然是南宫世家的管家邹满贯,宁望舒奇道,“您是来找我的?”
邹总管又是一躬礼,弄得宁望舒忙起身,连忙道:“您有话说便是了,万不可这样。”
“小人深知冒昧,原不该打扰姑娘。”由她扶起,邹总管含笑道,“只是不知姑娘今日是否与我家大少爷有约?”
宁望舒一怔:“并不曾有约。”
“那怎得我家大少爷好像在等姑娘,晚饭到这刻还不肯用。”
莫研和韩彰的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宁望舒顿时红了脸。
“姑娘也知道,大少爷平日里酉时二刻便用饭,因为身子不好,迟了怕要积食。象今日这般,到了戌时还未用饭,实在少见。大少爷素日里虽然性情再好不过,却是个最不听劝的。”
“他……怎得现在还没用饭……”
宁望舒低头自言自语,莫研在旁使劲勾着脑袋也看不清她的神情。
“可否扰烦姑娘随小人走一遭,只怕姑娘的话,他还听得进些。”
“好,我这就随你去。”不在多想,宁望舒立即道。
“等等……”莫研忽想到一事,在旁瞅着邹总管笑道,“我问你,南宫世家那么大的家业,你们家大少爷可管事?”
“自然管事。”邹总管不明白她的用意,含糊答道。
“这大小钱庄便有数十个,每年对帐,他一个病恹恹的大少爷如何弄得明白,我可不信!”
“我家大少爷虽说身子不好,却是聪明过人。上个月二少爷去了开封,他一个人不过一天功夫便把八家钱庄的帐都对毕了,这便是寻常人也不能够。”邹总管朗声道。
话音刚落,便见莫研偏着头,朝展昭一笑:“展大人以为如何?”
展昭虽明白她的意思,却仍在犹豫。
“那人我见过,稳重得很,是个可信之人,不是搬嘴弄舌之辈。嘿嘿!这丫头眼光不错!”韩彰拍拍展昭肩膀,“五弟还真没说错,你们衙门里的人整日疑神疑鬼,瞧谁都不象好人。”
听他这么说,展昭沉吟片刻,望向宁望舒:“宁姑娘,此事关系到你师弟生死,此人是否可信,姑娘不妨思量定夺。”
宁望舒淡道:“便是我的生死也可以交到他手中,展大人尽可放心。”
见师姐似乎微恼,莫研暗自白了展昭一眼,取粗布将帐册包裹好,往肩上一甩,冷道:“展大人,现在可以走了吧?”
“有劳宁姑娘引见。”展昭微微颔首。
作者有话要说:有部分内容和《月》重叠了,但是没办法,是必须交代的情节。
第二十六章
到了南宫世家,展昭和莫研只在侧厅等了一会,邹总管便将他们引至里面的小花厅。两人进去时,里面已备好酒桌菜肴,南宫世家的大少爷南宫若虚正坐在里面等着他们。
“在下开封府展昭,冒昧打扰,还请南宫公子见谅。”
见南宫若虚行动颇有些艰难,展昭心下虽有些诧异,但不显于色,仍拱手施礼。
“南侠名满天下,今日有缘得见,实乃有幸。”南宫若虚还礼,淡淡笑道。
见南宫若虚气色比起那日在船上已是大好,莫研也不施礼,笑嘻嘻道:“姐夫!你心里想着我师姐,去找她便是,饿着自己做什么。白白的饿坏了,我师姐岂不是要心疼!”
虽知道这小师妹向来是口没遮拦的,宁望舒还是大窘,喝住她道:“小七,你混叫什么……什么姐夫,这也是混叫的!”
“怎么,我叫他姐夫,你不喜欢么?”莫研看他俩均是脸色微红,心中大乐,躲在桌子那头南宫若虚背后,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还是……你不喜欢?”
“莫姑娘请坐。”南宫若虚微窘,只好道,“听说二位是因为帐册之事犯难,不妨拿给我看看。”
莫研依言解开包袱,取了账本出来,却被宁望舒按住。
“急什么,先用过了饭再看不迟。”她皱眉道,“大家也都饿了。”
莫研偏着头笑道:“姐姐这是心疼我,还是心疼他?”
宁望舒顺手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将她按到桌前:“老实吃罢,还堵不住你的嘴。”
一时众人入座,碗筷相错,不过聊了几句自开封而来的风土人情,泛泛而谈,客气非常。展昭生性内敛稳重,并非闲谈之人;莫研埋头只吃米饭,旁人一碗饭还未见底,她倒已经盛了第二碗,菜也顾不上吃几口。
宁望舒给师妹挟了几次菜,不由笑叹道:“你怎么比在家时吃得还多?”
“没办法,”莫研抬头无奈道,“这捕快是个力气活,我也是才知道。对了……姐夫,你打算什么时候提亲去?”
南宫若虚正喝鱼汤,闻言一顿,不知该如何回答,宁望舒也不言语,只埋头盯着碗里饭菜。
展昭见二人窘状,习惯性地暗叹口气。
“提亲我也想过,只是怕拖累了她……”半晌,南宫若虚才缓缓低道。
“拖累?你又不是病得快死了,怎得这么说?”莫研奇道。
“小七!”宁望舒厉声喝住她,这丫头说话越发没个忌讳了。
南宫若虚心下凄然,面上却仍笑道:“不打紧,我这病自来如此,究竟还有多少时日,便只能由着老天了。”
“不知公子得的是什么病?”见南宫若虚确是病容憔悴,又听他这般说,展昭不由动容道,“开封府公孙先生深谙医术,公子愿意的话,展某可代为引见。”
“多谢展大人。居于寒舍的薛章薛大夫便是公孙先生的同门师兄,这十几年来,在下累他甚多,实在不愿再累及他人。”南宫若虚淡淡笑道。
“连公孙先生的师兄都治不好你啊!”莫研挠挠耳根,认真道,“……那就更应该抓紧才是!”
南宫若虚没听懂:“抓紧什么?”
“成亲啊!”她奇怪地看着他,“你既然觉得自己时日无多,那还不赶紧成亲!依我看,说媒提亲这套罗罗嗦嗦的规矩一概免了,最好是立刻成亲,马上洞房!”
此言一出,宁望舒与南宫若虚愣在当地,呆若木鸡不提,便是展昭也几乎被一口汤呛到,赶忙背过身去,连咳了几声。
莫研见状,忙好心地替他拍背,展昭忙委婉挡开。他极少如此失态,实在是不知道这丫头居然说起夫妻之事也直白。
“谁谁谁……要成亲?”南宫世家的二少爷,南宫礼平不知何时出现在花厅门口,万分吃惊道。他刚刚回来,听邹总管说大哥在花厅待客,担心他精神不济,没想到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又是成亲又是洞房,倒把他吓了一跳。
“你大哥和我师姐啊!你不同意?”莫研挑眉看他。
“当然不是。”南宫礼平忙道,“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莫研皱眉,“你大哥说他自己病得很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师姐嫁谁去,自然是要越快成亲越好。”
宁望舒觉得自己不说话是不成了,连忙急道:“我师妹年纪小,信口混说,二少爷莫要当真。”
“我怎么是混说呢……”莫研忽看见宁望舒的模样,骤然住口,慌道,“姐,我再不说了!我说错了,你打我骂我就是了……”
两行泪水正从宁望舒的脸颊滑下,被她匆忙抹去。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索性站起来避了出去。
“姐!”莫研急道,忙要追,却被一人拉住胳膊,转头一看,正是展昭。
展昭轻轻摇摇头,示意她莫要鲁莽。
莫研愣了愣,便看见南宫若虚已离席寻师姐而去,方明白他的意思,不由懊恼问道:“我说错什么话了么?”
展昭淡淡一笑,默不作声,自顾挟菜吃饭。
南宫礼平伸长了脖子直往门外望去,又不敢跟上去瞧瞧,在原地踌躇了一会,终还是不放心,疾步出了花厅,往园中而去。
花厅中只剩下展昭和莫研对着满桌饭菜。
“你说,她为何哭?”莫研一头雾水,“他们既然彼此都喜欢着,成亲不好么?”在她看来,此事便如同渴了喝水,饿了吃饭一般简单明了。
展昭的袖子几乎快被她扯下来,眼看菜是挟不成了,他只好道:“大概是你师姐觉得害羞吧,毕竟当着这么多人……”
莫研懊丧地垂下头,低低道:“我就知道是我不好。”
相处以来甚少见她如此,展昭不禁心中一软,忍不住要安慰她两句,便道:“你所言也有些道理,只是成亲是人生大事,他们大概不愿如此草草定夺。”
“那依你说该如何?”莫研抬眼。
“……”他被她问得一楞,顺口道:“那……自然是要从长计议。”
“你觉得他的身子适合从长计议么?”莫研不可思议地反问他。
展昭沉默片刻:“这位南宫公子身有沉疴,你师姐嫁给他,你不担心么?”
“自然担心。”
“那你为何……”
莫研理所当然道:“可人总是要死的呀!就算活不了多久,那也是多一日便欢喜一日。你看……”她用筷子点点桌上的栗子烧鸡,循循善诱:“就好比这只鸡,难道就因为它早晚要发臭,你就不吃么,自然是抓紧时间趁热吃才好。”
展昭不由失笑。
“你笑什么?”莫研顺便挟了块鸡翅膀,奇道。
“你所说的,仔细想来,其实也有些道理。”
“那当然。”
莫研得意道。
第二十七章
南宫世家花厅中,饭菜用完已撤下,又分别为各人奉上香茗。
展昭静静看着翻阅账本的南宫若虚,莫研慢吞吞地喝茶。
“这是旧年的假帐。”
不过才用了半个时辰,南宫若虚就大概翻完了账本,对旁边等候的展昭和莫研道。
两人倒也不惊奇,这本来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莫研倦倦道:“我们也知道这是假帐,要是旧年的真帐,哪里还会留着给我们偷。只是,这帐究竟有多假,你可看得出来?”
“别的不提,单看蚕丝这项,上面写收一斤一两二钱,年收五十万两,可据我所知,去年蚕丝价格颇低,便是上等桑蚕丝市价不过也才八钱银子,官府收丝的价格只会更低。二则;姑苏几家蚕丝大户与我家也有些交情,舍弟与他们来往间,听其口风,织造府收的蚕丝大概在十五万左右。”他微微一笑,“只这一项,便可知了。”
展昭闻言,微抿了唇,不语。
莫研扳着手指算了算,冷笑道:“这位织造府的范大人果然是‘两袖清风’,难怪天下如此太平。”
“劳烦再看看丝绸这项。”展昭沉声道。
“丝绸……光是凌烟罗一项就起码虚报了几万两银子,其他的自是不用提了。”南宫若虚随手翻了翻,不禁摇头道,“范大人当真是贪心不足,实在是过了、过了……”
展昭的眉头皱得越发紧:“如此看来,这一年下来,织造府在姑苏地界上盘剥足有上百万两。”
“绝不止这个数,这不过是帐上的数目罢了,加上层层盘剥,起码这个数。”南宫若虚摊开五个手指,“就是每年从我们这些大户身上盘去的,便有几十万了。”
“你们每年也往织造府里递银子?”莫研问道。
“不递怎么办?官府若要难为你,名目花样多得很,难道我们还反了不成。”南宫若虚苦笑,“那真真就是官逼民反了,可惜,又有几人相信。”
展昭起身收起账本,重新包好,道:“多谢,今日之事,还请南宫兄勿向他人提及。展某先行谢过!”
“展大人放心。”南宫若虚也起身道。
“姐,我们先走一步。”莫研朝宁望舒道,“还得趁夜把账本还了。”
宁望舒伸手替她理好一缕溜出来的发丝:“小心点。”
“姐夫你多保重!”她朝南宫若虚调皮一笑,“有喜酒吃的时候,可得想着我。”
“告辞!”
展昭略一拱手,遂与莫研转身离开。
“书房已经烧了,就算帐册要还回去,放什么地方?”刚出了南宫世家,莫研就问道,“再说是陈年的旧帐了,便是新任织造要交接,也应该不会查这些旧帐吧?”
展昭不语,径自陷在沉思之中:方才在南宫世家中,听南宫若虚轻描淡写地说破帐册中的猫腻,每年织造府起码盘剥五百万两以上,如此庞大的数额实在令人发指。而这,不过区区一个织造府而已……
莫研见他不答,踢了一会路上的小石子玩,半晌才道:“别想了,我早就说过,大多当官的脑子里只想着怎么搜刮民脂民膏,哪里管百姓的死活。你又不是今日才知道,又何必自苦。”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展昭望她。
“你的眉头皱得象铁疙瘩,一看便知。”她低头找石子,突然脚下发力,笑道:“看暗器!”
一粒小石子被她踢得激射而出,直打向展昭的左肩。
不过是微微一侧身,石子从他耳边飞过。
“小娃儿功夫不错,再过两年,又是一朵江湖奇葩。”莫研上前老成持重地拍拍他肩膀。
展昭啼笑皆非:“展某愧不敢当。”
两人相视,莫研大笑。
“我师父以前就老是这么夸我们,”她无限怀念道,“骗我辛辛苦苦地练功,两年又两年……”
“后来呢?”展昭微笑。
“后来,我二哥哥骂我傻,说我就是一头被人用萝卜牵着的驴。”
“……”
展昭淡淡一笑,笑容带着几分苦涩。思及自己,何尝不是与她一样,全心想守住一片青天,却又是如此艰难而遥不可及。
莫研背着手蹦蹦跳跳地往前行去,声音飘过来:“再后来我就懒了许多……其实现在想想,觉得有萝卜倒比没萝卜好些。”
在她的身后,展昭缓步跟上,心中郁郁之气渐散:凡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吧。
他们手中的是假帐册,真的帐册应该还在白府之中。
夜阑人静,展昭悄然立在白府假山巨石暗处,莫研半靠在石头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头顶的月亮。
他们在等小楼灯灭。
上次时间仓促,无法细细探查,所以他们只好漏夜再来。既然烧掉书房的是白盈玉,那么多半真的帐册也被她藏起来了。
“明日要起风了。”莫研低低自言自语。
展昭仰头,月亮边缘带着一圈朦朦胧胧的光晕。月晕而风,础润而雨,确是要起风了。
此时,小楼的灯明暗一晃,灭了。
两人又候了近一个时辰,待楼中人睡沉。
“楼下两名,楼上还有一名陪着白盈玉。”莫研方才便留意灯烛人影,两名丫鬟宿在楼下的偏室里,还有一名丫鬟陪着白盈玉在小楼上面就寝。
展昭点头:“我去楼下。”楼上女儿家物件太多,若要他去女儿家衾衣中翻翻拣拣,终是不妥。
莫研依旧用小银簪子挑开窗子,两人翻身跃入。展昭先点了两个丫鬟的睡穴,朝莫研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上楼不可伤人。
她不耐烦地点点头,猫一般脚步地从楼梯轻纵而上。
楼上点了薰香,香味对于莫研这般灵敏的鼻子实在稍嫌浓了些,害她痒痒地直想打喷嚏。
绣帘内,可以看见丫鬟睡在床边的榻上,呼吸稍重,已然沉沉睡去。罗帐层层低垂,看不见里面的白盈玉。
莫研依葫芦画样,先点了那丫鬟的睡穴,再掀开罗帐,准备点白盈玉的睡穴。
岂料,罗帐拢起,映着窗外月光,正对上白盈玉双目炯炯,万分吃惊地盯着莫研。
莫研也被吓了一跳,夜已深沉,没想到她竟还未入睡。
“啪!”
一声响亮的脆声,在寂静的夜里听得分外清晰。展昭心中一惊,连忙上楼,看见莫研怒气冲冲地捂着脸,瞪着床上的人。
白盈玉尚躺在被衾之中,双目圆睁,动弹不得,徒劳地张口也说不出话来。看来莫研已经连白大小姐的哑穴也一起点了。
“怎么了?”展昭压低声音道。
莫研没好气道:“她压根没睡……看着是个弱质纤纤的大小姐,指甲长些也就罢了,怎么手劲也这么大。”她放下手,那原本捂着的半边脸上赫然几道血痕,指印隐约可见,显是打得不轻。
“不碍事么?”明明知道仅是皮肉外伤,展昭还是问道。
莫研摆摆手,示意无事:“就是有点疼,别的倒没什么。”
两人复看向目中怒气渐盛的白盈玉。
第二十八章
“你替她把衣服穿起来吧。”
即使被衾将白盈玉裹得严严实实,展昭还是别开脸,转过身去低声吩咐莫研。
闻言,白盈玉眼中恐惧之色大增,欲极力挣扎,无奈却是半分也动不了,樱唇一启一合,不知想说什么。
莫研取了挂在旁边屏风上的罗裙,掀开她的被衾,扶她坐起来,就准备给她穿,而此时的白盈玉仅着衾衣……
她眼睛睁地大大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你哭什么?我被你打成这样,该哭的人是我!”莫研皱着眉看她,手中不停,一面给她披上衣裙。
其间,白盈玉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直落下来,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莫研看她衣裙前襟大片的濡湿,无奈道:“求你别哭了,你再哭下去,我还得替你换一套。”
“好了么?”展昭问道。
他始终面朝窗外,背对她们。
“好了。”莫研还好心替白盈玉拢了拢披散下来的头发,此举换来恨意更甚的目光。
展昭方转过身来,走到白盈玉面前,眼中并无丝毫歉然。
“想必小姐清楚,令尊死于非命,展某则是为了查明真凶而来。”他顿了顿,“小姐烧毁书房,难道是宁可让令尊枉死?”
白盈玉虽口不能言,但终是深居绣阁的大小姐,并不懂如何掩饰,脸上立刻显出吃惊的模样。
“解开她的哑穴吧。”展昭道。
“她要是叫怎么办?”
莫研还在犹豫,忽瞥见地上的绣花鞋,遂抿嘴坏笑,拿了一只鞋,对白盈玉道:“我现在就解开你的穴道,你若叫的话,我便只好将这鞋塞进你嘴里。你可想明白了。”
鞋虽不算脏,但终归是在地上踩过,白盈玉这样的大小姐自然不会愿意被它塞进嘴里。展某默不作声,显然默许,所以她只能怒瞪莫研。
后者冲她笑得很有诚意,手指几下疾点,已解开穴道。
白盈玉果然没有尖叫,盯着展昭,脸上泪痕犹在:“两位若是为查案而来,为何要深夜来访,还……还这般羞辱于我!你枉有侠名,却是这等宵小之徒!”
“深夜潜入,也是万般无奈。”展昭静静道,“况且展某自始自终并未存心羞辱小姐。”
“你居然让他……”她说着眼泪又流下来,“你们这般羞辱于我,不如杀了我便是。”
展昭盯了眼尚穿着男装的莫研,只好解释道:“莫姑娘也是女儿家,想来并无不妥之处。”
“她是……姑娘?”
白盈玉顿时忘了流泪。其实莫研即使穿着男装也掩不住女子的秀气,且嗓音清脆,并不难分辨,只是这位大小姐向来足不出户,没见过如此这般女扮男装罢了。
莫研左顾右盼地打量自己,奇道:“我不象吗?”
“言归正传。”展昭见白盈玉平静了许多,遂沉声道:“小姐是否想过要将杀死令尊的真凶伏法?”
“这是自然。”
“那小姐为何还要烧毁书房?”
白盈玉抿紧嘴唇,并不答话。
展昭也不逼问,道:“这些年,每年织造府贪没的银两超过百万,若令尊身后没有人指使,这小小一个织造府如何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听闻贪没数目,白盈玉眼中露出惊诧之色,沉默不语。
“令尊不过是被别人利用的棋子,而令尊之死,也不过是他顶上之人弃车保帅的举动。”展昭语气一转,柔和了几分,“包大人深知令尊是被逼无奈。若小姐深明大义,便该助我等查明真凶。”
他停下来,注视着白盈玉,后者表情惊疑不定,却仍在思量。
“实不相瞒,包大人此番彻查江南贪没,令尊确是难逃其罪,但罪不在全责。令尊这一死,正好让人将所有事情推到他身上。”展昭加重语气,“难不成小姐眼睁睁地看着真凶不仅逍遥法外,并且将他的罪责全部推到令尊身上么?”
白盈玉怔在当地,半晌才道:“你们有何凭据指证家父贪没?”
展昭淡淡一笑:“包大人自年前便开始探查,恕展某直言,令尊行事过于张扬。就说小姐与司马家结亲一事,令尊送出的定礼便是一位三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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