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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冰心在玉壶-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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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渝摇头笑道:“有劳殿下关心,大概是昨夜里睡觉时汤婆子太热,我又贪凉蹬了被,受了些寒,不碍事的。”

“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像个娃儿一样贪凉蹬被。”宁晋素是看惯了这种场面的,何等机敏,在旁配合着取笑她道。

赵渝羞涩一笑,更添风情,惹得耶律洪基又是好笑又是怜惜。

“小渝儿,你猜猜,耶律殿下给你送了什么来?”宁晋又笑道。

“送我?”赵渝奇道,转向耶律洪基,“殿下,是什么?”

耶律洪基得意一笑,显然对自己的礼物很是满意,挽了赵渝的手出帐,用手一指:“你看喜不喜欢?”

他所指之处,一匹活蹦乱跳的小马驹正站在雪地之中,通体雪白,让人看了煞是喜爱。

“好漂亮的马!”赵渝叹道,忍不住上前去抚摸它,手下的皮毛光洁,柔顺得很,“殿下,这……真的是送给我的?!”

“当然。”

“多谢殿下!”赵渝笑吟吟地又朝他施了一礼,复回身爱不释手地抚摸小马。

见赵渝如此喜欢这马,耶律洪基自然甚是欢喜,亦上前摸着马儿道:“你喜欢就好,好好养着,他日你便可骑着它,随我一同骑射狩猎,可好?”

“殿下,这也是我心中所愿。”

赵渝微笑道。

眼看见公主如此曲意奉承,莫研心中不是滋味,自问若是自己,断然做不到这般,因而也对赵渝愈加钦佩。

帐外风大,宁晋正欲请他二人进帐,却听马蹄声响,又有一小队人马进了营。

“殿下。”耶律菩萨奴翻身下马,先朝耶律洪基施礼道。

耶律洪基略点点头,瞥一眼耶律菩萨奴身后的侍卫手中所捧之物,朝宁晋笑道:“看来,是我叔叔给你送好酒来了。”

耶律菩萨奴朝宁晋施礼道:“在下奉南院大王之命,特送陈年美酒十坛,给宁王殿下小酌。”

“多谢多谢。”宁晋笑道。

这边,莫研看见展昭所扮的耶律菩萨奴,心里顿时有说不出的美滋滋,虽知万不可露出破绽,却怎么也忍不住想多看他两眼。展昭却是始终目不斜视,神情淡然。

宁晋挥手叫人接过酒,又朝他让道:“副使大人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坐坐。”

“多谢美意,在下尚有公务在身,不能久留。”

展昭淡淡回绝,拱手欲走,却听见耶律洪基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道:“耶律副使不愿留下,莫非是因为我在这里。”

此言即出,展昭不得不停下脚步:“殿下多虑了,并无此事,在下确有……”

“那就留下来坐坐,”耶律洪基打断他的话,突又轻松一笑,上前拍拍他肩膀道,“我叔叔年纪大了,有些事我不会同他老人家一般见识。何况,他是他,你是你,你也犯不着见了我跟见猫似的就躲。”

“走走走,都进来说话,”宁晋招呼道,“都站着外头吹着风,倒是我这主人的不是了。”

耶律洪基再不多言,径自进帐去。展昭犹豫一瞬,自方才话中,他亦听出耶律洪基有拉拢之意,遂举步跟上。落在最后的,是莫研和赵渝,两人相视一眼,彼此各是一肚子的心事。

宁晋方才掉头已吩咐备下酒菜,朝众人笑道:“好酒已有,诸位今日就留在这里用饭,让我这远来的客人做一回东,也尝尝我们这里厨子的手艺。”

耶律洪基自然合意,笑道:“宋国菜肴精致讲究,看来我今日是有口福了。耶律副使,你这酒送得恰是时候啊。”

展昭淡淡一笑,道:“有美酒佳肴,若再有歌舞助兴,岂不更妙。”他深知耶律洪基性情,宴席上最喜看女子歌舞,又或男子角斗。

此言一出,耶律洪基连连点头:“说的对,不过也不妨……”他连声将自己的侍卫唤入,吩咐道:“去,把我营中跳舞角斗之人都带过来,给宁王好好表演一番。”

侍卫领命而去。

展昭带来的十坛子酒先开了四坛,每人案前皆各一坛。

“公主,喝酒亦能驱寒,你不妨多喝些,到了明日一觉醒来病定会好了。”耶律洪基朝赵渝笑道。

赵渝暗自叫苦不迭,但不想扫耶律洪基的兴,遂命莫研替自己斟上酒。莫研也是烦恼不已,酒坛子都摆在眼跟前,有心做手脚却是无从下手,只得替她斟了。

看案上所摆都是酒杯,耶律洪基忙朝侍女道:“这小小杯子喝起来如何能尽兴,快换大碗来。”

何必拿碗,直接拿酒坛子倒着喝,你岂不更尽兴,宁晋暗自心道,面上却丝毫不露:“对对对,都换大碗,都换!”

喝多喝少,对于展昭来说并无分别,故而并未说什么。

一时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上,酒已斟满,众人觥筹交错,谈谈笑笑。

赵渝勉强着自己陪耶律洪基喝下几碗,已觉得酒气上行,头昏沉沉的,赶紧吃了好些菜,想压住酒劲。

莫研换不了酒,便到外头拿了解酒丸来,悄悄塞与赵渝,让她含在口中。之后她便一直立在赵渝身后,目光时而落在对面的展昭身上,再若无其事地漠然移开,不敢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

不多时,耶律洪基之前所唤的歌舞角斗之人都已到了。

鼓鸣,舞起。

莫研眼尖,一下便看见舞者之中赫然有唐苓,不由地心中一紧,飞快地看向展昭,后者不动声色地欣赏着舞蹈,神态淡然。莫研立时暗悔自己沉不住气,忙定定心神,复看向舞者。

卷三第三十六章

一曲舞毕,几位舞者上前为众人斟酒。

上前为耶律洪基斟酒的便是唐苓,对耶律洪基娇柔媚笑,柔情万状,均看在莫研眼中。倒是耶律洪基,大概因为赵渝在侧,故而并不与唐苓过分亲密,而是朝宁晋笑道:“不知我大辽女子的姿色,可还看得入宁王的眼?”

宁晋正被另一舞者缠住,他喝了几大碗酒下肚,酒行百骸,言行已微有狂态,当下哈哈一笑道:“宋国女子似柳树下的燕子,辽国女子却似长空中的大雁,各具风姿。”

“说的好,说的好。”耶律洪基笑道,“不瞒你们说,公主是宋国金枝玉叶,而我大辽位处北方,比起宋国自然算得上是苦寒之地。我一直担心公主会对我多有嫌弃呢?”

饶得赵渝头晕,听见此话,酒也醒了一半,忙道:“殿下是北方的雄健苍鹰,殿下有所不知,担心的人是我。”

此言一出,耶律洪基大悦,朝赵渝笑道:“看来倒是你我二人都不该担心才对。”

赵渝柔柔一笑,举碗敬他,两人皆是满饮,空碗放下。

今日,耶律洪基显然兴致不错,与宁晋闲话了一会风土人情,又转向展昭,见任凭身畔舞者如何使出百般解数讨好,展昭始终淡淡的,并不见有动心轻狂之举。耶律菩萨奴不好女色,因此耶律重光愈发信任他,这点耶律洪基是早就知道的,眼下见了,倒也不以为怪。

倒是立在赵渝身后的莫研,不敢正眼看展昭,但眼角余光亦能看见那女子对着展昭上下其手,她虽面上不动声色,双手却在袖中紧紧攥住,恨得几乎能攥出水来。

宁晋拥着舞者,目光好几次落在耶律洪基身畔的唐苓身上,想起之前莫研所言,心中略想片刻,遂装作不经意朝宁晋笑道:“殿下身畔的那女子,若我没看错的话,应该不是辽国女子吧?”

耶律洪基面色有些不自然,继而笑着点点头:“她确是不是辽人,而是你们宋国女子,是我专门寻来教习舞蹈,为了是来日给公主解闷。”耶律洪基此次来本就不想带着唐苓,却不料遣人回府时被唐苓听见,她因自认为得宠,便自作聪明扮成舞者前来。

此事着实是出耶律洪基的意料,只是她来了,自己又不能当真众人的面再将她赶了回去。唐苓的来历,他自然是不能说,遂编了个借口,顺便讨赵渝的欢心。

“原来如此,”宁晋也不拆穿,顺水推舟地朝赵渝笑道,“小渝儿,瞧瞧殿下对你多有心,你还真是有福之人。”

赵渝朝耶律洪基感激笑道:“殿下想得如此周全,倒叫我不知该如何回报才好。”

正巧有侍女捧菜肴进来,寒风卷入,赵渝本就已是头昏脑胀,被风一吹,顿觉更加不适,身体微晃,差点栽倒。亏得莫研眼疾手快,自后伸手扶住她。

“公主怎么了?”耶律洪基忙紧张问道。

赵渝不敢开口,只怕一开口就要吐出来,只能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莫研抚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地替她顺着,朝耶律洪基道:“殿下有所不知,公主来捺钵之时得知此地有五彩神龟,又知前些年殿下曾特地派人来此,欲抓此神龟敬献皇上,却不可得。公主说殿下是一片孝心,说什么也得替殿下抓到神龟。故而,公主来此之后,日日往水泽旁垂钓。而且公主还说神龟既是神兽,必不可轻得,须得诚感动天,还不让我等插手,她自己风雪无阻地守着。这段日子下来,人也瘦了一大圈,身子也落下病来。……公主说她是为了替殿下抓到神龟,让殿下可尽孝道罢了,故而也不让我们乱说。可今日,我看着公主这番模样,殿下若还不知,岂非是白白辜负了公主的一番苦心。”

这话说来半真半假,之前赵渝日日垂钓之事耶律洪基也曾有所闻,却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是为了自己,此时听来,再看见她柔弱之躯伏在案上,不由的大为怜惜:“我竟不知公主这般为我……”

“那神龟到现在都未可得,殿下莫再说这话,岂不叫我羞愧。再说,我们大礼在即,在我心中,早就不分什么你我。既是殿下想办的事,我自是尽心尽力,这原就是自然而然之事。”赵渝勉力撑起身子柔柔道。

这话更是听得耶律洪基感动异常,索性起身至赵渝旁边,将她扶起:“眼下你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你还是快回去歇着吧。来,我扶你回去。”

说罢,他便扶着赵渝往外走。莫研愣了下,忙快步随出去。

在莫研引领下,耶律洪基半扶半抱地将赵渝送回寝帐之中,一路上的侍卫侍女施礼之际亦纷纷侧目。

一直扶着赵渝在软榻上靠好,耶律洪基才在她身畔坐下,拉的她的手柔声道:“往日是我疏忽了,我竟不知道你的心意这般……”他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总之咱们来日方长,你养好身子才是。”

“好。”

赵渝点点头。

“那你歇着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殿下公事繁忙,不必挂心于我,”赵渝温柔笑着,“闲时再来便是。”

耶律洪基笑着点点头,又取过被衾替她盖上,这才不舍地离去。

帐中寂静了片刻,莫研眼看着耶律洪基走远,这才掩好帐帘,绕到屏风后。赵渝正双目怔怔看着帐顶……

“公主,我瞧着他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莫研轻声道。

赵渝回过神来,长叹口气:“他这不过是一时感动罢了,过个几日也就抛诸脑后了。所以,我一定得想个法子,让他永远都记着我的好。”

“永远都记着?”莫研挠挠耳根,不在意道,“这可不容易,除非是有人为了他缺胳膊断腿送了性命,那他说不定会记着呢。”

“说的也是。”

“公主,来日方长这句话倒没说错,咱们眼下替他抓了乌龟,也够他感动好一阵子的了,以后再慢慢想别的事便是了。”

“……来日方长……”赵渝慢慢咀嚼着这四字,似笑非笑。

莫研瞧着她有些不对劲,不由唤道:“公主,你想什么呢?”

赵渝淡然一笑:“没事,酒有些上头。你唤她们进来给我梳洗,我想早点歇着了。”

“哦。”

看她模样可怜,为了让她早些睡下,莫研应声出来,又唤了侍女进去。

此时正好帐厅那边宴席散了,莫研远远地看着宁晋送耶律洪基出来,展昭也在一旁,似乎在话别。

似乎感觉到她的存在,展昭的目光往这边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莫研半隐在一根廊柱后面,周遭并无灯火。她明知他大概根本看不见自己,却还是怔怔地站着,百般眷恋地看着他,仿佛在与他对视一般。

她分明知道赵渝心中的那个人是耶律菩萨奴。

可那个耶律菩萨奴却死了,赵渝伤心的模样她亦是看在眼中的。

故而,再看着赵渝对耶律洪基的曲意奉承,想着赵渝内心的痛苦,着实令她不舒服。

眼前的这一切一切都让她觉得厌倦烦闷,只想和展昭两人静静的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这夜,她比任何时候都想见展昭,想和他说说话。可她却不能,她不能因自己的任性而将展昭置身在危 fsktxt。cōm险之中。说来也怪,不知道耶律菩萨奴就是展昭之前,若说夜探营帐而要不被人觉察,她未必不行。可知道他就是大哥之后,她便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试。

待看着他们都已出营去,展昭的身影任是自己再望也望不见了。莫研才怏怏收回目光,因一直陪着赵渝,她自己尚未用饭,便到灶帐,自行寻了些吃食,拎在漆盒之中,欲回帐再吃。

走到一半,又觉得帐中憋闷,不欲回去,索性拎着食盒漫步到营外,心中想见的人是展昭,却不能去寻他,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寻常与赵渝垂钓之处。此时天色已黑,此处再无别人,她寻了块石头,颓然坐下,长舒口气。

正想翻东西吃,突听见身后不远似乎有人咳了一声,骇得她跳起身来,定睛望去,果然有个黑乎乎的人影背靠树。

卷三第三十七章

“你……是人是鬼?”她不由地有些慌。

那人笑道:“胆子这么小,大晚上的就别出来。”

是苏醉,莫研这才松了口气,拎着食盒踱过去,看见苏醉手中拿着一酒囊,正靠坐在树上慢慢地饮着,看上去他的心境似乎也不太好。

“有东西吃不吃?”莫研把盒子往他旁边一放,人也在旁坐了下来。

苏醉瞥了她一眼,目中似有郁郁之气,也不说话,径自翻开盒子,抄起野鸭腿就大口大口地啃将起来。

“看来今日你的心情也不好,巧了。”

莫研拿了他放下的酒囊,也仰口饮了几口,此间入夜后几乎无人会来,倒真是清净得很。

酒火辣辣地自喉咙灌下去,她连连咂嘴,撕下鸭肉忙塞嘴里。

“不会喝就别糟蹋酒。”苏醉这才开口,横她一眼,把酒抢了过去,话带嘲笑:“免得待会喝醉了我还得喊人来背你。”

莫研笑嘻嘻斜睇他:“上次是你?”

“不是我,难道是你。”苏醉虽然笑着,却微露狂态,接着饮了一大口酒,沉默半晌才没头没脑地问道:“她怎么样了?”

“谁啊?”

“是不是又喝多了?几乎全营里的人都看见她在耶律洪基怀里。”

莫研这才明白他所指的是公主,而且他的语气不善,似乎对赵渝颇有微词。“她的苦衷,你们怎么会知道。”她替赵渝抱不平,“她这么做都是为了宋辽两国。”

苏醉不语,又灌了口酒,接着啃鸭腿。

“你……”莫研怒瞪他一眼,“难道你以为她只是在争宠吗?”

“难道不是吗?”苏醉淡淡笑道,“不过她这么做是对的,很对,很对……”

“可你却瞧不起她!”

“我没有,我只是……”苏醉怅然摇了摇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莫研愣了半晌,才试探道:“难道你是在吃醋?”

他愣了下,随即大笑出声:“莫胡说八道。”

“你……也喜欢她?”莫研挠挠耳根,不解道,“你才见她几次而已,是何时开始喜欢上她的?”

“叫你莫再胡说了!”苏醉褪去笑意,提高嗓门,“那你就是承认了。”

以莫研的办案经验,情绪激动成这样的人,多半是由于心虚所至。

苏醉斜睇她,眼睛里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加上他胡子邋遢的模样还真有些吓人,可惜莫研正低头在食盒里翻东西吃,压根没看见。

取出碟鹅油酥卷,莫研咬了一口,才侧头瞧他,此时苏醉已然复垂下头去,手重重地地捏着酒囊。

莫研闲闲问道:“你是何时认得她的?”

苏醉不响,莫研好心将手中鹅油酥卷的碟子递过去,被他挡开,几个酥卷差点滚落地上,亏得她眼疾手快,忙抢了起来。

“不吃也不要糟蹋。”莫研低低嘀咕着。

“哼……大概是九年前了吧。”

“啊?”莫研怔了怔,“九年前你就见过她,那时她才多大啊?”

“大概才十一、二岁左右吧。”

想起初见时皇宫中那个眼睛大大的女娃娃,苏醉忍不住就想笑。

“十一、二岁?”莫研匪夷所思地地颦眉望向他,“你那时候就喜欢上她了?”

“怎么可能。”

“说的也是,不然也太……”

被苏醉适时地白一眼,莫研识趣地没再说下去,笑嘻嘻道:“公主生得那样美,你会喜欢她自是再寻常不过。不过,只可惜……”她本想说只可惜公主始终是要嫁给耶律洪基,想想觉得替赵渝郁闷,便未再说下去。

苏醉却误会了她的意思,冷笑道:“你是想说,只可惜我是个天残之人,根本不配。”

莫研莫名其妙地斜他:“我哪里是这个意思,瘸了条腿有什么关系?我二哥哥双目失明,我们家里头就他最神气,莫说是我们,连我师父都得乖乖听他的话。”

苏醉微微一笑,没作声。

见他不答话,莫研遂换了个话题问道:“你的腿是什么时候断的?”

苏醉仍是不答,自顾喝酒。

莫研自觉无趣,也只得不吭声,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东西,脑中飘来荡去的是之前赵渝苍白的面容。

——“来日方长……”

——“……让他永远都记着我的好。”

——她淡淡的神情,古怪的笑容,“啊!”莫研突然惊叫一声,把苏醉吓一跳。

“怎么了?”

没理会他,莫研阴沉着脸,紧张地思索着什么,口中絮絮道:“我明白了,一定是这样,难怪她……”

直过了半晌,她才猛地抬头望向苏醉,神色焦急道:“怎么办?这该怎么办才好?”

甚少见她如此模样,苏醉被她弄得也有些紧张:“出什么事了?”

“我想,她一定是……一定是不想活了。”

“谁?”

“除了她,还会有谁。”

这下苏醉明白过来,却仍是不解道:“无缘无故的,你怎么说她不想活了?”

“你不明白的,”莫研想了想,反而怒瞪了他一眼,“都是你不好!”

苏醉不作声。

莫研咬牙切齿:“你不该告诉她那人死了。自那日后,我就觉得她有些怪,现在想来,她定是下了决心,要随他而去。”

这下,苏醉是根本说不出话来了,良久,才惨然一笑,艰涩道:“你……你怎么知道她是要随他而去。”

“我不知道。”莫研摇头。

苏醉盯着她。

“我只知道,她肯定是不想活了,她心里的滋味我也曾有过,自然再清楚不过。”莫研接着轻轻道。

“可你并没有寻死。”苏醉道。

“因为我曾答应过大哥,要好好活下去,好好记着他,念着他。可她与我不同,她孤身在此,无亲无故,心里是一点念想也没有。”

听到此处,苏醉腾地站起来,莫研急忙拉住他:“你要去哪里?”

“去拦着她!”

“急什么,三日五日内她还不会有事。”莫研用力把他扯回来,“你这个人,平常脑子挺好使的,这会倒傻了。”

她这下用力过大,苏醉一个不稳,仰面重重摔倒在地上,断腿处的剧痛闪电般传达全身,他紧咬着牙,哼都未哼一声。

“啊……你没事吧。”

莫研忙要去扶他,却被他用力挡开,只得讪讪坐了回去。

腿疼得根本站不起来,可他也不想起来,就这么躺在冰凉刺骨的雪地上,看着头顶沉沉压下的暗黑云层,脑中一片混乱,几乎完全无法思考。

他以为应该让她死了这份心,因为两人之间绝无可能。

他以为,让她得知真相,不过是彼此间再多增一份痛苦而已。

难道他竟然做错了?

“你是不是撞到头了?”莫研看他躺着不动,不由有些担心,凑上前问道。

苏醉再笑不出来,不耐烦地冷冷道:“走开,别烦我!”

莫研愣在当地,倒不是被他态度所吓,而是觉得此时此刻他的声音耳熟之至,简直就在口中,呼之欲出。为了让自己快些想起这个声音,她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因对莫研并无戒心,苏醉正自烦乱,一把拨开她的手,复道:“走开!”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终于唤起了莫研的记忆,她不但不恼,反而得意一笑,道:“原来是你!”

苏醉听不明白她说什么,故而也不答话,却又听见莫研叹了口气:“你既然还活着,又何苦骗她。”

闻言,苏醉猛然坐起,正与莫研对视。

“你不该骗她。”莫研缓缓重复道。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莫研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莫忘了,我是开封府的捕头,你以为我在开封府里头天天绣花么?”

苏醉摇头叹气,枉为海东青,居然两次栽在这小麻雀手上,还真够冤的。

“她对你一往情深,你怎么忍心这般对她?”莫研想起自己亦是被展昭瞒得好苦,忍不住忿然责问道。

“那又如何,”苏醉苦笑道,“我与她绝无可能,还不如让她觉得我已死了,倒还了断得干净些。”

“是啊,等她死了,你就干净了。”

莫研恶狠狠骂道,又着实想不出什么话能让他回心转意,跺跺脚气呼呼走了,连食盒都不拿。

苏醉无言,独自垂着头,静静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卷三第三十八章

接下来,连着几日,苏醉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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