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相交调-第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问你,谁美貌?谁会唱?谁是你阿妹?”
  阿筌护住头脸,顺着高容踢的方向在地上翻滚,滚到一块山石旁再滚不过去了,而高容的脚已逼近,阿筌躲无可躲,本能地曲肘抵挡。
  高容却收脚了,一个撩步坐到石头上:“起来回话。”
  阿筌不敢起身,偷偷活动肌肉发现没伤到筋骨,于是翻身趴下继续保持跪姿。
  “哑了?”
  “小的错了,小的不该跟高小姐……”到底是不该跟她对曲子还是不该中途跑了不跟她对曲子?晃眼看到高容刚才踢自己弄得鞋面上全是泥土草屑,忙拉起衣袖去掸。
  高容抬腿再踢。阿筌一不留神被踢得飞出去,头撞在后面的石头上,眼冒金星。
  “憨娃娃你给我记住,别以为能唱几句淫词烂调就可以乱骗阿妹。”
  阿筌头疼眼花,再听到高容的谩骂,于是回道:“是高小姐先开口唱曲子的,我又没跟她结队子。”
  一句话爆出去,阿筌就知道自己完了,于是团起身子准备迎接新一轮殴打,瑟瑟发抖许久却没等到预计中的暴打。他心一横也豁出去了,起身整理下衣裤,然后规规矩矩弯腰行个礼:“阿容少爷放心,小的胆敢对阿莲小姐有一毫私心杂念,不得好死。”
  “我如何信你?”
  “铸剑工言出必信。”
  “铸剑工?哈……”
  这冷笑,应该是针对试剑师阿铭。阿铭和高家大小姐的爱恋,一直是金沧人的禁忌,十年过去了,阿铭南下中原,高家大小姐北嫁胜州,他们之间的事情却依然说不清道不得。
  民家人一向重义气讲信用,而言出必信,在剑邑人心里更是比生命还珍贵。后生们到了学铸剑或学功夫的年纪,族长都会为他念祝词,并给他下批语,如果他日后心机险恶言而无信,定遭天谴,不配成为铸剑工或试剑工,更别说当铸剑师和试剑师。
  当年阿铭与高家大小姐高香蓝在千感林相识相爱,剑邑族长和高家都极力阻拦,两人被拆散后,高香蓝相思入骨病入膏肓,阿铭破了“不再相见”的誓言偷偷去探望,被高土司逮个正着。虽然身为族长之子,阿铭依然要被沉入东山河,后来还是大理府的流官蒋大人赶来说情,才把惩罚降成藤杖。阿铭卧床半个月,能下床后就跟随蒋大人南下中原。
  阿铭一直是剑邑人的骄傲,是有史以来最年轻最具天赋的试剑师,但那次藤仗后,他更成了剑邑人乃至金沧人的警示,娃娃们从小就被含含糊糊地告知,高家人碰不得、想不得、看不得,你能比阿铭能干?阿铭还差点被沉东山河呢,可没有多的蒋大人来帮你说话。
  高容不信“发誓”,那还能拿什么做信物?
  阿筌脑筋一转,拉过三弦激动地问:“小的拿这把龙头三弦做信物,可行?”
  高容微微点头,阿筌的祖辈曾是剑邑琴师,每年高土司府上的唱经会,这把龙头三弦都会出现。琴师一职一直传到阿筌的老公公(注:曾祖父),由于老公公热衷铸剑不习琴艺,唱经会琴师才换了人。以前,这把龙头三弦被历任土司挂过红,如今红布已换主人,只剩龙首上红布经年包缠的印记,虬髯龙颈处红磷油须,更显苍莽古劲。
  阿筌郑重跪下,双手横托三弦过头顶,朗声宣誓:“铸剑工阿筌胆敢对高家阿莲小姐有一毫私心,不得好死。”
  高容扯了扯嘴角,哼道:“我且信你。”说完转身离开,腾跳间已转过坡去。
  高容走得不踏实。阿蓝姐与阿铭相恋的情景他还记得。那是十年前,他还是个小娃娃,土司曾说,金沧有个阿铭,是金沧的福气。那个英俊的,沉稳而守礼的剑邑人,总是远远地对自己笑笑,动作谦下眼神温暖,仿佛在叮嘱:娃娃,剑是利器,小心些。如果阿蓝姐没有爱上他,他应该当自己的武艺教习吧?如果阿蓝姐没有……
  高容一个急停,转身又往山上跑。他尽量从山石上通过,站得高方便查看周围路径。听到前方叮叮咚咚的三弦声,他暗吁口气,沉□子调整呼吸。阿星哥总强调:“在民家人面前,要保持土司家的官样。”他撑了撑褂子,又掸去鞋上的草屑尘土,打整一番才慢步朝三弦响处走去。
  走得近点,听清弦声掩盖下的曲子了。
  “有缘不怕隔山海,无缘不怕两对门。不是冤家不碰头;就是冤家才遇拢。龙王娘娘定姻缘,阿妹阿哥心相连。”
  弦子是阿筌的弦子,歌声却模仿的女音,尖细扭捏得让人发吐。
  阴阳怪气的声音继续唱着:“伸手摘下芦苇尖,摘得芦苇花这朵,想着阿哥哥啊咿哟,早上随我不少想,晚上随我想得多,早上晚上这两时,时时动我心啊咿哟……”(注:《洱源情歌》)
  高容听得鬼火冒,一个大步跨过去,直接把深情款款的阿筌踢翻在地。
  “阿容少爷?”手肘估计受伤了,酥麻麻地疼,阿筌歪在地上没动弹。
  高容冲过去抓龙头三弦:“叫你唱,叫你弹。”
  阿筌借着身子低势护住三弦,又不敢做出“护”的努力,只咬牙暗暗使劲,不让三弦脱手。
  高容拉的琴弦不吃力,一时半会也没法得手。看阿筌护得把细,他更气,不管不顾奋力一扯,丝弦吧嗒断开,软软勾在他手指上。
  阿筌惊呆了,短暂惊愕后,一个弹跳纵身扑过来,铁拳榔头般招呼在高容身上。
  高容似乎没觉察到拳头,只呆呆看着自己的手,琴弦嵌进手指里,鲜血慢慢渗出来,细细的丝弦吃不完那么多,把多余的鲜血吐到地下。
  阿筌奇怪对方不反抗,旋即注意到顺丝线而下的血滴,他缓缓住手,迟疑地从高容身上跨下来,跌坐一旁,忽而一激灵,忙捞起衣角包住高容的手。
  “阿容少爷,阿容少爷。”
  “住口!”想让人知道我在这?
  阿筌手忙脚乱采来些草药,看到高容已经拉出丝弦止住血了。他挑了块石头准备捣烂草药,听到高容吩咐“别弄了。”
  “可你的手……”
  “药味太大,人家一闻就晓得。”
  阿筌懦懦住手。
  高容收拾妥当,又踢阿筌一脚才解气,阿筌趴在地上低头不语。
  “你刚才唱的什么?”
  阿筌缩了缩脖子:“小的错了,我只是,只是……”
  “不准有那种想法。”
  “没有没有。”
  “不准让阿莲听到你的弦子声,更不能跟她对曲子。她找你对曲子你就躲开,她找你说话你也躲开,你可记得她的声音?”
  “记得。”
  “不会忘?”
  阿筌摇摇头,又点点头。
  “总之一句话,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头巾你都要远远躲开,不管什么理由,让她多看你一眼就是你的错。”
  阿筌忙点头。
  “发誓。拿三弦发。”
  阿筌把断弦三弦横举过头顶,把高容的话重复了一遍。
  “今天的事情不准对外说。”
  “晓得。阿容少爷你的手……”
  “你少管。”
  高容飞身走了,阿筌看着三弦发愁,丝弦从中间扯断,接都没法接,这把三弦是阿老(即祖父)的宝贝,回去怎么交代?
  把三弦装回琴袋,一低头被衣角的血腥味熏得皱眉,他拉过挎包遮住污秽处。还是先去清洗下吧,免得被人看到起闲话。




3

3、3、木家少爷的佩剑 。。。 
 
 
  阿筌谨小慎微地过了两天,见没人发现自己伤了高容,才放下心来。阿筌的师傅最恨娃娃心野,晓得他乱闯薄荷箐,于是罚他烧炉子。
  阿筌不怕蹲炉子旁看火,阿爹说过,熬得火烤炼得铁。相比扯断丝弦弄伤阿容少爷,这种惩罚太轻了。
  今夜要出一把剑,阿筌小心侍候着。
  剑邑铸剑的铁,用的是高寒山区来的古宗铁,引村后石窝龙潭水反复锻打,再用流经村子的剑川水淬之。曾经有人用相同法子在旁村开炉铸剑,但所铸之剑却没有剑邑金沧剑 “利可钻犀,屈之可以绕指”的神奇。按剑邑族长阿亮耶的说法,每一把金沧剑都有石窝龙王庇护。
  目前剑邑共有五位铸剑师,每位铸剑师都会在近剑柄的剑身上刻上自己的徽记,阿筌师傅的标记是一朵流云,所以又被称为流云师傅。而阿各吉的师傅用三颗星做徽记,由此得尊号三星师傅。最有特色是阿亮耶的徽记,一朵报春花。对了,如果算上阿亮耶,剑邑其实有六位铸剑师,十年前阿铭与高家大小姐的纠葛闹得阿亮耶心力憔悴,熄了炉火守着儿子,后来阿铭离开剑邑,阿亮耶的剑炉却再没点火,大家又叫回他阿亮耶,再小点的后生甚至不知道剑邑有位报春花师傅。
  阿筌他们曾讨论过为什么阿亮耶要选报春花做徽记,报春花屁红屁红的,又没香味又没姿色,刻在剑身上更没特色。鉴于人后议论尊长尤其是族长,实在没规矩,后生们也就私下说说,不敢找大人询问。
  流云师傅大声喊:“准备出剑。”
  徒弟们跟着喊:“出剑。”
  卯时的剑川水最为彻寒,出剑一般都选这个时辰。阿筌有条不紊地拉动风箱,四位师兄高举火把成一列排到炉房外,阿旺垒则等在水闸处,其他师兄也已准备就绪。
  只听嗖一声,流云师傅抽出炭火中的铁剑,剑光过处气流干涩,流云师傅不敢停顿,举着通红的铁剑跑到炉房外,手腕一翻把剑浸入台阶旁的淬剑池中,池水烫得吱啦叫唤,腾起一片白雾。
  剑邑有两道水脉,一脉与石窝龙潭同源,经每家每户绕阶出村,有些家的天井里就有泉眼,出水甘洌清澈。另一脉剑川水来自丽江玉龙雪山,进村后分成六股,分别流经六个铸剑房。流云师傅的淬剑池就建在炉房外,池水入口有水闸,阿旺垒有节奏地控制着水闸,让冰冷的雪山水匀速掺入后面的热流中。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关注着淬剑池里的剑身变化,终于,水池平静了,剑身红光褪净,流云师傅温柔地提起剑,像顺着师嫫乌黑的长发。剑抖落水滴,寒光似雪。
  天光渐白,师傅端详着手中的剑身。最近出的剑都是云纹,这把剑多端详会儿,却看出点不一样,由于还没磨砺,纹路如罩轻纱,线条纤巧绵长,仿佛朝阳照耀下的水面,绿树倒影在水烟中若隐若现,粼粼波动。
  剑身在师傅的内劲驱动下嗡嗡乱响,“阿旺垒!”
  听到师傅喊出磨剑人名字,阿筌旁边的师兄撇了撇嘴。
  磨砺之功倍于锻打,好的磨砺功底是成为铸剑师的必备技能。阿亮耶封炉后,铸剑工们都虎视眈眈盯着他的铸剑房,师傅们也较着劲,自己的徒弟成为铸剑师,那是多大的面子和便利。十年来,多少铸剑工梦起梦灭。明年又将迎来铸剑师选拔,阿旺垒正好满二十,他若参加选拔,流云师傅的其他弟子连做梦都省了。
  师兄师弟们收拾好铸剑房后补觉去了,师傅叫住阿筌。
  “你在炉子里加了什么东西?”
  阿筌摇头。
  师傅语气和蔼:“我不打你,老实回话。剑纹流转时带着绿光。”
  阿筌喃喃:“那天在东坡捡了些绿色的石头。”
  “上次捡红石头,这次捡绿石头。”
  “……”
  “你可晓得错了?”
  “……”
  “铸剑工艺不得有丝毫更改,你拜师第一天我就强调。可晓得?说话!”
  “晓得。”
  师傅怒喝:“你晓得?”
  阿筌其实不是乱捡石头。他阿老曾说,绿色石头能让铁器不易生锈,但他不敢给师傅这样说。刚来剑邑时,他喜欢把阿老、阿爹挂在嘴边,被阿旺垒他们取笑过很多次,后来他晓得了,师傅是铸剑师啊,自己的阿老阿爹却连铸剑工都没当上,不敢在师傅面前提他们。再说了,咋检验剑可容易生锈?这也不是能马上见效的。
  “阿筌,为何你阿爹送你来学铸剑?”
  阿筌低头不语,师傅每次教训人,都以这句起头,后面的训斥估计会很长。他挪下双脚站舒服了,低头听训。
  近正午,师嫫来请师傅用膳,师傅才收口:“罚你七天不能出门。下次再乱添东西,我就不敢当你师傅了。”
  又关禁闭,都已经麻木了。这回算罚得轻的,只是不让出门,其他的却不禁,跟师兄弟们一起打磨金沧剑护手、鞘口、护环等装具,日子就过得快。
  看到师兄捧来一个锦缎盒,大家围上去看。
  “小心些,手脏的别碰,叫你别碰。”
  盒子打开,翡翠玛瑙和绿松石闪得人眼花。师傅和阿旺垒净手后,细细挑选着装具。现在中原地区普遍使用火器,剑、刀基本成了配饰,金沧剑也越见华丽,这次不晓得又是哪个富豪之家来选剑,师傅要拿最上等的宝石做装饰。
  七天禁闭没关完,师嫫发话了:“天天把阿筌困在铸剑房,哪个帮我洗被子?”
  民家人正月里是不能洗被子的,忌讳“真背时“(正被湿)。进入二月,太阳火辣辣烤人,石窝龙潭边全是洗被子的媳妇和娃娃。剑邑男人不做家务,像阿筌他们这种学徒,既要跟师傅学手艺,也要帮师嫫干农活家务。
  阿旺垒的妹子巧妹把比她还高的背篓歇地上,提起提箩脆生生地说:“阿筌哥,我跟她们约好了去挖草药。”
  “不行,说好我两个来洗衣服被子。”
  “今天只有一篓嘛。你看阿各吉哥,三篓呢。”
  巧妹嘻嘻哈哈跑远了,阿筌无奈摇头。阿筌的老公公(即曾祖父)是外村人,举家迁来剑邑,却最终未能成为铸剑师。阿筌的阿老身形纤细腰手无力抡不动大锤,只好又迁回老家种田。阿筌来剑邑当学徒,吃住全在师傅家,在剑邑呆的时间比在家里还久,自己的亲妹子疼不到,就拿巧妹当亲妹子疼,阿旺垒经常骂巧妹,别以为我们是阿筌任你欺负。
  阿各吉颠儿颠儿跑来:“你咋又被关禁闭了?”
  “你们去薄荷箐可有受罚?”
  “阿撩罗哥护我,就我没被罚。”
  “他们两个呢?”
  “他们只罚了两晚,就你最惨,曲子没唱着还罚那么久。其实我们是给阿旺垒长脸的,对吧?”
  阿筌攮他:“你们来的人多,你来帮我洗。”
  阿各吉扛起他的背篓,悄咪咪说:“我师嫫洗的多,师弟们全来了,我让他们帮你洗,晚上你教他们弹三弦。”
  “没三弦可弹。”
  “连三弦都没收了?阿旺垒扎实小气。”
  阿筌不置可否。跟阿各吉的师弟们交代了哪些地方要重点搓洗,两人跑山上找个荫凉处冲壳子(即聊天)。
  剑邑村水源茂盛,背靠的馒头山却是个秃山,满山青黑色石头,只有两处见点绿,南边凹处有一松一柏枝条舒展,护着剑邑的本主庙。北边山石更大,石下泥土厚积杂草丛生,满是刺棵荆棘,但扒开杂草窝□子,却又挡阳光又挡眼,是个清净所在。阿筌他们偶然发现这个去处,于是就占了它,把它当成风水宝地,常躲这里冲壳子,说些老庚间的私密话。
  馒头山不高,一盏茶功夫,巧妹她们的红坎肩已跳跃在青灰色的馒头山顶上,再眨眼,那片红却不见了。馒头山后的螺髻山是另一种天地,松柏成荫杜鹃成林,春天发草药夏天出菌子,秋天结野果冬天落松茅,还有一受惊就呼啦啦乱窜的雉鸡野兔,那是娃娃们的最爱,小时候,阿筌他们不晓得去掏过多少雀蛋。
  见阿各吉掏出些丝线缠绕,阿筌很惊讶:“你咋玩这种阿嬢的活路?”
  阿各吉蹬他:“哪个是阿嬢?木家来选剑,我谋着可能把剑穗结成木家徽记。”
  “丽江木府?”
  “还有哪个木家?”
  阿筌忽然记起那天跟高香莲对曲子,高容身边仿佛有个人,原先还以为是高府仆人,看来应该是木府少爷了。随即记起不能想高香莲,忙把眼睛转向天空,强迫思绪转弯。
  “三星师傅准备了几把剑?”
  “十多把,去年就开始准备了。最近新出两把,阿撩罗哥负责磨剑呢。”
  “他带你吗?”
  “难为你那天帮他长脸,他现在第一个就叫我帮手,昨天还让我给他掺水呢。”
  阿筌羡慕不已:“快给我冲冲。”
  金沧剑传承自大理浪穹诏的浪剑,锻打淬法均为家传,后来唐代游侠风盛,世人以佩剑为风尚,浪剑需求激增,家里人丁单薄的铸剑师只好开门收徒,剑邑村逐渐全村铸剑,甚至还招收外村弟子。按理,不同师傅的技艺是不能互传的,但阿筌他们四个老庚感情好得穿一条裤子,又都不是至亲弟子得不到师傅真传,于是习惯了相互交流。
  当太阳走到螺髻山顶,巧妹和老庚嬉笑着跑回来了,提箩里装满了草药野花,头巾外戴着用杜鹃花和扁柏编制的花环,在晚霞彩光的映照下娇俏无比。
  收拾好晾晒在草地上的被单衣裤,巧妹抢着背背篓:“阿筌哥,阿嫫问起你要说是我洗的被单。”
  “都是你洗的,可好?”
  “不好,那样阿旺垒哥要挑你刺。”
  阿筌忍不住笑:“你还会帮我想。”
  “我不帮阿筌哥还能帮哪个?”
  
  晌午后,师傅和阿旺垒讨论在剑鞘上雕什么纹饰、剑柄上镶红宝石还是绿翡翠,阿筌懂事地溜出门去。平常的剑鞘剑饰都是阿筌在整,只有特别买家要看的剑,师傅才亲自操心这些,而师傅又护犊,哪怕剑鞘剑饰这样的末技,也要背着其他徒弟回家来与儿子单独说道。阿筌很小就晓得虽然师嫫和巧妹当自己是一家人,师傅眼里却只有阿旺垒,连另两个成亲后分家出去的儿子他都不怎么照顾,所以每次师傅回家来专门教阿旺垒什么,阿筌都主动离开。
  阿筌在村里转了一圈,找不到老庚冲壳子。木家选剑是剑邑的头等大事,所有铸剑师都卯足了劲,不再准徒弟们相互串门,生怕别人晓得自己的装饰风格。
  阿筌转到村外大青树下乘凉看风景,师傅旁边不能呆,师嫫和巧妹那里他也不愿去。师嫫最近若有若无地流露出想把巧妹许配给他的意思,让他有点心烦。如果师嫫明说了,还方便打算,偏生她话里夹话又像是开玩笑,巧妹也不晓得懂不懂事,就会嘻嘻哈哈打闹,他更不敢动念头。
  正想些有的没的,看到阿亮耶推着一车东西回来,他忙招呼:“阿亮耶去赶街?”
  “阿筌吃了吗?”
  阿亮耶身形高大,古铜色脸上少见皱纹,身板硬朗背脊挺拔,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显少,爱说笑话摆老辈子的轶事,娃娃们都喜欢他。他的长子阿朗已经成亲生娃娃了,却还是个铸剑工,阿筌很奇怪,师傅对阿旺垒多上心啊,为什么阿亮耶不好好培养阿朗哥?
  阿筌抢过阿亮耶的推车,送他回家。“阿亮耶你买这么多啊?”
  “高老夫人过生,高土司开仓赈济,我去领些回来,等晚上分给各家。”
  把推车推到阿亮耶家院外,阿亮耶坚决不要阿筌卸货。“难为你了。你阿朗哥会来卸货,你玩去。最近可忙?木府选剑是好机会,你要认真学。”
  阿筌转出阿亮耶家忽然起个念头,干脆去看看木家少爷的佩剑。
  
  剑邑村在金沧城北十五里,以阿筌的脚步,走到金沧城不需一个时辰。他赶到城墙下时天还没黑,看到城门上的大铜环,他猛醒天黑后这城门要关的,那赶快看一眼就得往回赶。
  才走过门洞,就见有人骑马奔来,他赶紧避到一旁。
  一红一黑两匹马到门洞也不减速,快速驰出城门。阿筌眼利,看清是高容和木家少爷,忙问守门的:“当差阿哥,我是牛毛村的,领赈济应该去哪?”
  “今天的赈济已经发完了,明天再来。”
  “刚才骑马的不是才领了赈济?”
  “憨娃娃眼瞎,那是阿容少爷和木家的阿俪少爷,他们去枫木林练剑。”
  阿筌抽自己一嘴巴:“难为阿哥,我明天早些来。”
  
  枫木林在城西四里,位于西山脚下的喜龙潭北侧。枫木林不如千感林茂密,林间草地宽阔灌木低矮,傍山近水处是金沧人最信奉的西山庙,所以林子周围没有开垦,不知哪年,林子外的路边开出零星虞美人,后来就连成片连成田,每年四月虞美人盛开,远远看去缤纷美艳。
  阿筌走近虞美人田,已听到前方刀剑相叩的叮当声。他矮身匿入花丛,循着声音潜过去。花茎上的粗毛扫在脸上,弄得他直想打喷嚏,憋着气扫视周围,发现前方有块半人高的巨石正好可以藏住身子,于是半滚半爬靠过去,用衣袖遮住口鼻闷喘许久才缓过劲。
  夕阳已经沉入西山,依然不歇气地把最后一屡余辉抛上天空,山顶流云接住了,幻化着七彩流光的同时,又向大地倾倒下红黄橘紫,洒在林梢花叶上,灿烂辉煌。
  阿筌趴在石头上,着迷地看着前方花丛中腾越激斗的两人。天色渐渐暗了,已看不清脸貌,两人身形又相近,只能从么些人和民家人的不同服饰上分辨,阿筌考虑是否再靠近点。他晓得练武之人耳力敏锐,太靠近或许会给他们听到自己的动静,可现在的距离实在看不清木俪的剑型,他左右双手相互猜拳,结果右手胜了,于是弯腰摸上前去。
  他抓两把虞美人挡住身体,从花叶间探出视线,努力捕捉木俪的每 
 3、3、木家少爷的佩剑 。。。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