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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龙(四八强制爱)-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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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殴打作者的脸,不然坑给你们看。
这一章的题目是反语了,狐死尚能首丘,可怜八爷不敢入葬皇陵,无限怨念中。
73
73、临渊作诀 。。。
胤禩确实没有力气;由着刘声芳对他翻眼皮探舌根也不恼。
刘声芳满头大汗几乎顺着腋窝脊背往下流;飞快地回话道:“八爷舌苔紫黑厚重;指甲紫钳无光……这、这的确是中毒之象啊皇上。”
胤禛此刻居然还能分析:老九给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八从他进门到现在并没什么太大动作,药是什么时候吃下。
继而皇帝瞬间顿悟:“你藏嘴里的?”
胤禩薄薄地笑,有些傻气;也有些勉强:“四哥凭什么,以为我会老实交代?”
胤禛看他转刻间吐字也开始吃力;将那一句“解药在哪里”咽回肚里。用前所未有尖刻暴躁的语气对刘声芳道:“去煎一碗解药来,朕即刻就要!”
刘声芳抖抖嘴唇;多一个字也不敢讲,几乎是贴着地爬出去内殿。一出殿门立刻让人去将所有牛乳羊乳绿豆大蒜蜂蜜茶叶生扁豆全部找来;他要煎药。
随安室里;皇帝亲手搜遍胤禩鞋袜,这次连嘴里也没放过。一无所获之后顿时暴怒:“你若死了,朕定然将你烧了化了装在翁里填入朕的棺材!还要让你儿子来认一认他阿玛给他生的新弟弟!”
胤禩被他掰着嘴看过又用手指抠过喉咙之后一直干呕,这才缓过气来,举重若轻笑:“我的菩萨保啊,倒是真想见见他。”
胤禛被堵得心口发闷,老毛病发作,大声迁怒:“解药怎么还没来?!”
胤禩再次拉一拉他的袖扣:“四哥,只当弟弟求你最后一件事。”
“朕说过了不会准。”胤禛想也没想打断他,自顾自说:“你背着朕耍小心眼害得朕有子不敢认,还想替他挣前程?真当朕不敢把他过继给老十三?”
胤禩笑得更厉害了些,连睫毛都在颤抖:“那更好,这样我们父子也能很快在下面团聚。”
若是往常,胤禛一定会替自己的贤王争一争。只是他如今心头也清楚保定的‘塞斯黑’这样快就死了老十三脱不了干系。为了让他安心,已经让弘昼称他‘王父’,总不能再无端端放一个阿哥过去让他养在名下,难保他不胡思乱想再下黑手。
这时刘声芳再次求见,也不等皇帝垂问便一股脑儿地说:“皇上,解毒汤剂正在熬制。若得宜,还请给八爷用些羊奶,此物最能洗去脏腑浮毒,若能催吐更好……”
“碗留下,滚出去!”
皇帝再次亲手上阵灌羊乳,胤禩咬紧牙关不松口,一碗羊乳大半尽洒在二人错身交贴的襟前。
“胤禩!张嘴,不许胡来!喝下去——”
胤禩真的听话张了嘴,只是却不是咽下能够聊以祛毒的羊乳,而是温和而断续地笑着背诵正月初五跪接的圣旨:“允禩自绝于天,自绝于祖宗,自绝于圣上,断不敢苟活于世……”话未尽,气再难继。嘴角有白中带粉的羊乳未及咽下,顺着腮角溢出,渐渐转作血色浓沫。
“老八!”
胤禩一只手死死抓着皇帝的腕子,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竟然让皇帝也觉生疼:“四哥,庶子有罪臣这样的生父何等不祥。若能念我半分好,将他交给弘旺,就说、就说…”
“刘声芳死在哪里了?!”皇帝只觉头上闷着麻袋一般闷痛,仰头大声喝责厨房怎么还没把救命的东西弄来,又不是炖御膳佛跳墙,等着救命的东西也拖拖拉拉。
在皇帝的暴躁喝问中,胤禩被震得耳朵嗡鸣,心口拥堵塞窒的东西一口气都喷了出来,染红皇帝半张脸。
胤禩咳完,觉得腹中空空难得胸口不似方才那么痛了,抬眼瞧见老四素来刻薄凝滞厌弃的脸上红红白白好不热闹,一口气憋不住,就要笑。可他刚张嘴就觉喉管中有绵绵密密沫子往外涌,咽都咽不及。
皇帝震惊看着弟弟嘴里耳朵里涌出黑色污血,头一次意识到老八真的不行了、要死了。
他低头看着往外涌动的暗色污血,只觉怎的这样碍眼?老八一张脸本就白得厉害,脸颊凹陷就像饿死鬼一样,被红黑的血色一染,就像地府里爬出来的索命小鬼一样。
胤禛想也没想,就抬手拿明黄袖袍大力去拭老八脸颊边上的血渍,袖子湿透了就那衣角服袂。
不能让老八死!
他死了去紫微星宫或是阎罗殿找皇考告朕一状该怎么好?这几年他明面儿上的打压可以说成为了宗庙社稷、为了朝政稳固,但私底下实为纠缠的事情让先贤知道了总规不妥。虽然老八自请不入皇陵宗庙,保不准他死后阳奉阴违,阴朕一把。
“皇上,绿豆解毒汤来了,可要微臣……”刘声芳连滚带爬得抢进来,话没说完就被皇帝一脸血的罗刹狠戾模样吓得说不出话,险些打翻捧来的药碗。
“拿过来!”皇帝一手将胤禩死死扣在自己胸前,不让他浑身乱颤打翻汤药,单手夺过刘声芳手里的药碗就往胤禩嘴里灌。
胤禩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牙齿打颤并非本意,却令皇帝无法顺利灌入药汁,只能顺着脖子往下淌。
“老八!不准咬舌头!”胤禛浑然不觉自己急怒中,声线已抖似冰凌相碰,牙齿咬磨几乎连根断裂。他想也不想就伸出手指头往胤禩嘴里撬过去,不让他自残断舌而死。只是胤禩痉挛得厉害,瞬间指节染红。
“皇上!”
“万岁爷——”苏培盛吓死了,谁都不晓得八爷用的什么毒,见血封喉的可怎么得了,今儿这里的人都该凌迟陪葬了。
刘声芳离得最近,忙拿药碗里的白瓷调羹替了皇帝的手指,趁着这个空当皇帝也立即将碗里的绿豆解毒汤往胤禩嘴里灌。
苏培盛更焦急自家正经主子的伤势,也顾不得御前失仪犯上,在旁边急急道:“刘太医,万岁手上也有伤口,您快也给弄些药来。”
刘声芳离得最近,自然也看见了,忙道:“皇上,还是让臣……”
“还有什么解毒的能拿来的都拿来,不是说人参能肉白骨吗?怎么不用?!”
刘声芳极少见到如此失控暴怒的皇帝,吓得伏在地上言简意赅道:“万岁,八爷呕血腹痛、口舌深红有金器之味,视物不清,四肢偶有痉挛,似是用了朱砂之毒。朱砂是大辛大热之物,人参性太热正相冲,是以臣不敢用。”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留着你们还有什么用!?滚出去!都给朕滚出去——”
苏培盛一时不知道该滚还是该再度劝谏皇上兀自保重,只能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哭着反复叨念:“皇上、皇上当以龙体为重啊。”
皇帝早已没了耐性理会旁的,对着胤禩大声吼道:“你把荷包里的辟邪朱砂吃了?又何必诓朕说是老九的东西?欺君误导混淆视听,可还开心?”
胤禩听得直笑,胤禛趁他启唇张口的瞬间将整整一碗黑褐色解毒汤都灌进,也不管洒了多少,用手捂住胤禩的嘴不让他往外再咳呛喷出:“不许吐出来,吞下去——”
苏培盛还要再谏,却被刘声芳拉了一拉,回头正看见刘太医对他使眼色,又轻轻摇了摇头。
苏培盛权衡之下只能退至殿门口,刘声芳只来得及低声说了一句:“吐血半刻还未死,证明那里面没有鹤顶红也没有鸩毒,朱砂药性太烈灼伤了脾胃方才呕血不止。对于外伤这一丁点倒并不致命。”却来不及再细说,已经转身吩咐下去让人去再取牛乳羊乳来,里面加五枚生鸡卵,厨房里煎煮的药要用银花、紫草、土茯苓、熟地、红花与桃仁。想了想又提笔写下炙甘草防风与大量蜂蜜,命人即刻入药。
皇帝只觉掌中一阵阵温热,指缝中黑红色的液体不断溢出,漫延手背滑入腕间。一时间自己胸腹中仿佛也多了一团烈焰炙烤焚烧。先帝御驾殡天之前,他手握印信调兵包围圆明园时,也只不过运筹帷幄不动如山,纵使心中只有五六成算,也能条理清晰调兵布局,成就大业。就算到了先帝对着自己怒极反笑连说几个“好”字的时候,他心中虽有慌乱,终究面色未改。
这个当口,胤禛如何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固执不肯成全老八就死。他与自己至死不能心意相通,就算对他再好,他一心向着悖乱逆行的老九。他死了,再不用担心活着的人心生异志、再不要日日芒刺在背无法安枕。
可那又怎样?不过是想想这个人尸身冷透变硬,就觉无比寂寞,心口有柄大锤在来来回回的地滚碾。
他要老八活着。
给他添堵也罢,在背后阴谋算计也罢,身边总要有个人牵挂才不枉此生。
胤禛执了另一侧的衣角袍袂为胤禩擦拭腮边污迹,语气陡然转柔变缓,像早年哄着弘晖吃药那边整整他鬓边散发、理理散乱的襟口,轻声哄到:“别和朕犟,你把药喝了不吐,朕就让把孩子交给弘旺去养,连身份都安排妥当,绝不让你为难。”
皇帝没有等来老八一贯的明颂暗损,也没能等来哪怕一个谢恩的动作。
薄暮染尘的眼珠子,纵有火光煨着,也渐渐转淡。
胤禩已经说不出话了。
胤禛用力勒紧他,将身上热度透体匀些过去:“怕冷也别哆嗦,朕畏惧暑热一身是汗都不让他们放冰,这样的恩典也就你有。”
胤禩方才还急促的喘息渐渐缓了、浅了,似乎一口气只能道鼻子里再进不了肺,连带着面色也乌青发灰。
怀里的人不再痉挛般的搐动,皇帝心头空落落宛如大洞。他面上露出欣喜的慈色:“这才对,不闹朕不烦朕,睡到天亮也由着你。等你醒了,朕送你去找老九。”
怀里的人没了动静,一直扣住他手腕的手指头松了劲儿,整只垂落于地,指甲青黑。
皇帝自顾自用溢满柔意的话,继续说道:“算了,你这破败身子,还不到直隶就得买棺材运回京城。你还是安心呆在朕身边,朕把老九找来送给你作伴。你听话吃药用膳,朕许你们一旬见一次。”
守在殿门外的苏培盛听完整幕闹剧,很想适时提点一声“万岁,八爷已经走了”但又害怕失了奴才本分,只能将奴才们赶得更远。虽说这些人明日都是死人,但不该听的总不能听。
内殿里,皇帝觉得总是跟直接拧着干的人太过听话,让不哆嗦就真连动都不动一下,又有些不满:“别睡,朕整夜守着你困得睁不开眼还没睡呢,你不许先睡。老九去广东了,死性不改还想着银子。听说那里一年到头也穿不了几回棉袍熊皮。刘声芳说你该多走走晒晒太阳,等你好了,朕送你去那里养养。”
皇帝絮絮叨叨,前后不搭,随口胡乱许下自相矛盾的诺言,连刘声芳殿外求见也耳充不闻。
最后刘太医硬着头皮膝行进殿,在皇帝虎视眈眈的眼皮子低下抢出八爷的手腕号了,伏地叩头道:“皇上、皇上,八爷他已经……已经去了。”
方才还在温声软语许愿的皇帝登时换上暴怒烦躁的脸孔:“混账东西!胡说些什么?药呢?煎好了都给朕端上来。”
刘声芳与苏培盛对视一眼,都不敢说什么,只得将端过来的两只碗都往前面放下,头低低的埋在地上:“皇上,还是让微臣来侍候八爷吧。”
皇帝却因为这句话发了大脾气:“就是你们这群没用的奴才!他不吃不喝也由着他,乱吃东西也不知道拦着,让弄一碗药来也拖拖拉拉不知所谓。他不喝药你们就毫无办法只能看着劝着?都给朕滚出去——”
皇帝也不去处置刘声芳,端起一只碗来尝了一小口,又细心吹凉,凑到胤禩嘴边:“张嘴,喝药。”
棕色药汁顺着晃白的脖子往下流。
在刘声芳与苏培盛惊恐的注视中,他们看见皇帝仰头含下一大口药汤,低头将嘴唇覆在那个据说皇帝毕生最恨宿敌的唇上。
皇帝旁若无人地喂完一整碗,不理会胤禩嘴角溢出的水渍,又如法炮制了第二碗,终于搁下长舒一口气,替怀里的人擦去嘴角残液:“药都喝了,朕是天子,就算你一脚踏进了阎罗殿,朕也能抢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喜欢BE结局的,满足了吧?喜欢HE结局的,先别忙着打脸啊,作者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这回算是虐到攻了吧?
74
74、瑶台一炬 。。。
辰时到了;苏培盛不得不打断皇帝独自参禅般的絮絮叨念;请示道:“万岁;早膳的时辰到了。这里小厨房里没有备下万岁惯用的东西;皇上昨儿还命张中堂今日巳时澹泊宁静居议政,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回去?”
末了见自己主子毫无动静,只得面色诡异地又补了一句:“八爷身子还虚着;怕是也饿了,身子又虚;总该多歇息才对。”
这句话总算入了皇帝的耳,他恍然回神般笑道:“说了整晚;朕的嗓子都疼了,你倒是闭眼装睡躲清静。今日体恤你大病初愈;不与你计较。你爱睡到天黑朕也不让那群奴才来烦你;让他们把粥汤点心就放在案几上,饿了自己拿。”
苏培盛听了一个晚上,从震惊到一脸死相早已见惯不怪。他往日只知主子嬉笑嗔怒极近随性,对着怡王好时也是能掏心掏肺、千叮万嘱一个时辰的,却不知对着心心念念一意整垮的仇人也能这般磨叽,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帝抱着弟弟在地上坐了大半个晚上,腿脚早麻得无法动弹,却不许奴才上前,自己磕磕碰碰连拉带拽地将人移到榻上,又亲手拉过被褥掖好:“忙完了,朕再来看你。”
说罢转头又抓过刘声芳反复唠叨,让他留下尽心服侍,不可推搪。
刘声芳有苦难言,只能与苏培盛一道装聋作哑,顺着皇帝心思往下应答,只当里面的人还有一口气,当真需要静卧养病。
皇帝登船离岛之前,忧心兄长的面目随即隐去,对着苏大总管只一个眼神过去。
总管大人立即意会,且心中大安——万岁爷行事如常,并未魔怔,继而转身吩咐高无庸将蓬莱洲上所以服侍的奴才悉数灭口,再将那个顺嬷嬷带回去审问。
蓬莱洲上一时血肉横飞,不过三刻之后,又重归井然有序的逍遥冷寂,只有岸边巨石下的深洞的两壁余了暗褐色,一两场暴雨过后就什么也不剩了。
除了一个煮饭烧水的聋哑老太监,就只有刘声芳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岛上。天色稍晚的时候,刘声芳满面愁苦地看着八爷尸身变硬变僵,他不明白皇帝清理的时候独独漏了他,是皇上念着当日八爷一句求情之语,还是苏培盛刻意放水而为?
难道真要守着尸身一起死?
……
说了“忙完再来”的皇帝仿佛有忙不完的折子,议不完的政令。张廷玉马齐几个只觉皇帝行事越发跳脱,很有些“朕不想睡觉,尔等衷心臣子自当作陪”的论调。
皇帝一连三日不肯搁笔沾床,甚至在深夜因为废除贱籍一事传唤礼部主事入澹宁居训话议奏。
到了第四日,才放了几个将近虚脱的老臣子出园子。
世人只知死后能得皇帝磋朝三日是无上殊荣,却不知得帝王不眠不休笔耕不撮是个什么由头?
苏培盛想不明白,奴才本分趁机劝皇帝躺一躺、洗沐一番再用点膳。只是皇帝神情亢奋得很,纵使一双眼睛熬得血红也无一丝睡意,转身进后殿只饮了两口茶,便道:“黏杆处的人可有查出什么?”他本想查出老八与老九的途径,那药要么是一直随身带着的,要么是后来有人传递进去的。若是前者,那么贴身服侍的人不够尽心;若是后者,那曲通暗款人更该诛杀之。
苏培盛硬着头皮道:“那顺嬷嬷大字不识,又被剪了舌头,只被打得皮开肉绽也说不出一个字来。这药是何时被偷渡入岛的,至今也……”
“蠢才!没用!”皇帝用力搁下茶盅,呼得立身而起,即觉眼前一片红红黄黄的金花乱飞。
“皇上!”苏培盛吓死了,连忙上前也没来得及掺住往后仰倒的皇帝。
西暖阁里不迭地乱想起纷乱的“皇上”、“万岁”的呼声,很快都被总管大人给弹压住了。幸而因着皇帝行至失常,这几日太医一直随侍偏殿,当即入内侍候。
末了太医院左院判孙正清道:“苏公公莫急,万岁心火太盛一时闭了七窍,这是厥过去了。”
苏培盛一身荣辱皆系于帝王一人身上,算得上普天之下最希望皇帝长命百岁的人,当下忙道:“刘太医看可要施针用药?”
“不必。”孙正清劝道:“臣听闻万岁三日不合眼,好人也要熬坏了。趁这个机会好好睡一觉,再进些易克化的东西才是正经,药醒了再用。若是一连□个时辰还不醒,臣再施针不迟。”
苏大总管有苦难言。九月初的天气,圆明园四处环水也解不了暑热烦闷,蓬莱洲岛上的冰窖要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扔在蓬莱洲上不给水不给冰的也得脱一层皮,那躺着的一具尸身没有冰镇着,再等就要放坏了。
还有抱回来的小阿哥养在曲院风荷的偏殿里,偶有哭闹之声传出,这也快要瞒不住了?皇上您到底是让苏答应‘生’还是‘不生’?
前两日他不敢再刺激主子,等到今日主子直接晕倒了,等醒来了还来得及么?
皇帝这一次睡足了十个时辰,醒来几乎直接能看到早上初升的太阳。
苏培盛万事不提,安安静静服侍了主子用了五日来第一顿正经早膳,斟酌着开口敲边鼓:“今日本是与列为大臣们议事的日子,万岁身子不妥,要不要让奴才去传个话?”
皇帝足足的一觉醒来正神清气爽,先前心头萦绕不去的烦心事也有些记不得是哪桩哪件,心头某处虽然透着古怪,但提及政事,真是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每日多出十二个时辰,能得事无巨细一并总揽纤毫亦不放过,自然不能放松了去。他一日不议政,难保下面的人又要传出哪般事端来。
苏大总管无比愁苦地恭送主子去正殿挥洒精力,转头让高无庸跑一趟,悄悄弄些冰用稻草盖严实了送去蓬莱洲,最好能打探些消息出来也好。
做皇帝的奴才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自作主张,只盼着日后这事不要闹得太过难看才好。
……
巳时三刻刚过半,正在澹泊宁静居议事正酣的皇帝刚说到农民佃户抗租的处理应对,便听见外间有往来奔走的喧闹之声,思绪被打断异常不快。“苏培盛?滚进来!”这宫里还有没有规矩了?外面的总管都是死人吗?
很快,苏大总管就进来了,这次当真是用滚的。一进来不等皇帝发问,就磕头道:“皇上,蓬莱洲西岛上的走水啦。”
皇帝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他终于记起一件事情。
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
蓬莱洲四面环水,虽有渡船但因为某些原因只留了一艘锁在岸边,解锁的钥匙据说在苏大总管身上。加之先前皇帝下过口谕,无旨不得妄动渡船登岛,是以周遭诸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浓烟渐渐滚起来,随风往岸边吹送。
“登岛灭火”的口谕下到岸边之后,才有高无庸带着一队太监拿了器具铺被上船。一来一去,风助火势也很难遏制。西岛上的随安室被烧成了架子,日日平安报好音也毁了大半,家具什物几乎尽毁。
许是烧得久,浓烟减滚,火势慢慢弱了,皇帝仪仗也到了渡头之上。只是遍寻之下找不到高无庸,不耐久候,罔顾劝阻亲自下令上岛。
御驾登岛之后,高无庸灰头土脸得自后殿奔出,对着皇帝叩头道:“万岁安慰要紧,里面只怕大梁亦不稳当,恐有坍塌之豫,皇上还是不要近前为好。”
“人呢?”皇帝心头隐隐有些期盼。他一连数日勤政议政,以期心无旁骛。一把大火燃起一丝侥幸:如今政和人通,他不相信这样一场蹊跷的火是天灾,事发如此突然,唯有‘人祸’二字可解。刘声芳没有这个胆子烧毁宫室,那就是老八了?真是一刻也不肯安生,才几日就想着同自己添堵。
高无庸明显迟疑了一下,才道:“皇上,人已经抬到外殿前。只是……”断续之后似乎完全不知该如何斟酌词句。
皇帝不耐至极,一脚掼开高无庸,几步就跨入前殿廊下灰烬处,不由一愣。
两具黑炭般焦黑难辨的尸身横卧眼前,一具仰面直卧,一具蜷缩扭曲,还有一个吓傻了的老太监拼命磕头。
高无庸也从地上爬过来,不住磕头道:“奴才来时,大火已经烧到了西二殿,随安室尽数焚毁进不去,之后抢进去能抢出来的已经是这样了。”他额头背上有大块焦黑,皮肉灼伤的痕迹十分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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