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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上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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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第一次,他对自己深信不疑的天道产生了怀疑。t
就在傅郁失神之际,肖舒离奋起一股力道向他发起了垂死进攻,寒光凛冽,来不及思考,瞬息便到了眼前。傅郁身形一震,下意识用手去推拒,却没想到肖舒离攻势急变,收招换掌,一把擒住了傅郁的双手。
傅郁愕然,不知肖舒离是何用意──然而这疑问很快就有了解答。
但觉手背传来极剧烈的痛感,像是皮肤被人活生生撕开来,傅郁直觉警铃大作,忍痛手腕一折,宝光流溢,绚烂而锋利。
毫不留情地刺穿了肖舒离的身体。t
肖舒离口吐鲜血,平平飞出几丈远,傅郁只觉得天地一空,身形一转,不由自主地跟著他跌落的轨迹。
肖舒离闷哼一声,缓缓支撑自己半坐起来,强忍著才没有失去意识。傅郁在离他两步之遥的地方站住,双手摊开,掌中鲜血淋漓,滴滴落在泥地上,倏忽又被大雨冲走,了无痕迹。
手背上各有五道狰狞的抓痕,深刻入骨,皮肉外翻,被雨水一激,更加刺痛难忍。
两只手,十道触目惊心的痕迹,虽然看起来恐怖,但绝不致命。傅郁想不通为什麽肖舒离的垂死一击会是这个。
“为什麽?”傅郁凝视著手背,恍惚问。
肖舒离死死咬住嘴唇,浑身浴血,神态却是高傲的。
肖舒离没有回答他。
雨水冲洗著手背上的伤口,须臾功夫,那些外卷的皮肉,那些深刻入骨的抓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不过一会儿,傅郁的双手便纤长白皙如初,找不到一丝肌理褶皱,在排山倒海的雨势中显得那样完美。
不过傅郁知道,有些感觉一旦体味过,便永远也忘不掉了。
肖舒离留下的十道抓痕,是深深地抓到了他心里。
倒在血泊中的人微微仰起脸,在一片雷声轰鸣中,以某种嘲弄的语调,低低地说出了他最後的遗言。
他说:“当年一锅鸡蛋粥,说穿了是你先牵起这根线。傅郁,我不原谅你,可是我爱你。”猛然一阵翻江倒海的咳嗽,嫣红血流顺著他嘴角慢慢流淌到地上,肖舒离全身一颤,明明奄奄一息,眼光还犹自不肯涣散。
傅郁知道,他还有未竟之言。
果然,肖舒离嘴唇开合几下,傅郁急忙贴近了他嘴角。
那是耳语一般的声音,细若游丝,可还是缓慢而坚定。
29
“同样是生灵,人的性命生来就比妖高贵吗?如果是这样,来世我托生成人,是不是就可以爱你了──”
那声音结束许久,傅郁还是定定地蹲在那里,一身超然物外的白衣不知道什麽时候溅满了泥浆和血迹,看起来狼狈又恐怖。
雨水浇透了两个人,傅郁摸索著抓住了那个人冰冷的手,因为他知道,这个人,这颗心,这双手属於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这个死脑筋,怎麽还不明白──来世无论你托生成什麽,都不能再爱我。
因为千朝万代里,紫陌红尘中,永远只有一个肖舒离。
而这个肖舒离已经死了。t
傅郁亲眼见他生魂离散,飘向往生之处,他慢慢将那双冰冷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边缘……
也许是负荷不了这沈重的情感,东墙轰然倒坍,发出一阵巨响,周围腾起白色尘烟,在月光下飘转,好像挽联。
陆君停骤然自其中醒转,但觉双腮冰凉刺骨,伸手一触,满手咸涩湿滑之感。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潸然泪下,喉中突然微甜,又翻江倒海地咳起来。
陆君停咳得面色惨白,上气不接下气,几乎快把五脏六腑都绞碎了一一咳出来。舌尖陡然品尝到一阵血腥,情不自禁用指尖挑了,一抹嫣红停驻在指腹,好像一滴饱满晶莹的相思泪。
从娘胎里带出的症候,多半是前世的冤孽。
他凝视半响,咳声渐止,猛地扬头道:“原来是这样──你刺穿他肺叶,我咳声不止,这一切一切答案早就摆在眼前。”
陆君停惨笑:“我就是他,我就是他啊。”
傅郁却哑声道:“不,你不是!”他近乎呓语,“谁都不是他,谁都不是!”
陆君停猛然执了他双手,傅郁好像被烫了一样拼命往後缩,他本可以用高明身法巧妙脱身,但是他没有。
陆君停的声音贴著他耳畔响起:“你想不想知道,为何在你的手背上留下十道抓痕?”
傅郁连连摇头道:“你不是他,你怎麽知道……”
“十道抓痕,只是要你记得,永永远远记得。来生自当凭著这个来寻你。”陆君停不管他抗拒,一字一句灌输到傅郁脑海中。
傅郁的目光紧紧锁在自己双手上──十指修长,骨节修洁,连一丝纹理都看不见,更别提伤痕了。
然而傅郁看得见,陆君停也看得见。
那绝望之中划开的深深伤口,每一道都是深邃入骨的执念。
傅郁愣愣地看手背,又恍惚抬头去看陆君停。真奇怪,明明一点也不相像,为什麽模糊中两道身影重叠到一起?
“一道抓痕,便是一生,足足十辈子,都许给你了。”陆君停低沈而温柔地说道,唇渐渐挨到傅郁的脸颊,尾音化作一道模糊的吐气声。
傅郁迷茫凝视他,忽然伸手,推开了陆君停,“何必编这些谎话来哄我,你根本不是他……怎知道他的心思……”
陆君停瞧著他恍惚飘渺的神情,又恨又妒,天可怜见──他竟连自己的前生也嫉妒上了。
30
傅郁垂著头退开,背对著陆君停,声音冷淡:“眼看长夜将尽,终须一别,客人珍重。”十指隔空念了一个诀,那倒塌的东墙瞬息之间恢复如旧,就连灰戚戚的一块斑驳也分毫不差。
傅郁已经是送客的意思了。
陆君停略微失神,方才种种,竟像一场梦。
这一别,怕是此生都不能再见了。
傅郁能一直一直抱著执念守望到时间尽头,他陆君停却仅有这一辈子。
陆君停苦笑道:“那位仙人曾对我说过一句话,现在看来,分外讽刺。”
傅郁闻言果然转过头来,道:“他还对你说什麽了──”话到中途收住了,顿了顿又道,“事到如今,都不重要了。”
“不──”陆君停坚定打断他,目光灼灼,“仙人说,这个世上能带你走出来的人,只有我。”
他澄澈如水眼神缓缓流进傅郁心房,他说:“只有我。”t
傅郁的心猛地一跳,可是眼神很快暗淡下去:“你撒谎──”他冷淡道,“这不是师兄对你说的话,客人还是不要费心了。”
陆君停回敬以冷冷一笑:“我说的,他说的,有区别吗?傅郁,困住你的不是肖舒离,而是你自己。不是肖舒离恨你,而是你自己恨你自己。你知道肖舒离是对的,可是你帮不了他……”
傅郁猛然回身扣住陆君停肩膀,眼神祈求:“够了……”他垂下眼睫,遮住深澈眼瞳。陆君停心里拉扯著疼,然而嘴上更不肯留情了:“不错,肖舒离的确已经死了,那些事情也烟消云散,还不能放过你的,是你自己……”
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已经触到傅郁伤口所在,要解开死结,就必须下猛药。
傅郁却淡淡笑起来,手犹自搁在陆君停的肩膀上,静静道:“一针见血,就这一点来说,你与他还是有相像之处的。”
他撤回手,捂住自己胸膛,眼神凄凉:“如果再早几年遇见你,也许结果会有不同吧……”说完轻拂衣摆,掉头就走,毫不犹豫,就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给陆君停。
陆君停出奇地镇静,在他後面迈著沈稳地步伐跟著,仅是转过回廊时最後看了一眼这座仍旧荒草蔓生的院子。
今夜发生过的种种,比他一生所经历的事情还要惊心动魄,刻骨铭心。
绕过一排小屋,到达了来时经过的那条小道,闻得三三喜叫一声,上来便扑到陆君停身边,急切道:“公子可算是出来啦,都快把三三担心坏了。”
陆君停已没有心思同他应对,只勉强露出一丝微笑,轻轻拂了一下三三的垂髫发。
三三跟著陆君停,眼看著一路向门口走去了,扯住陆君停衣摆道:“公子这是要离去了?”又怯怯瞅一眼在前面领路未发一言的傅郁,悄声问陆君停,“主人家为什麽不说话了?”
31
陆君停默默注视著傅郁的背影,若有所思道:“也许……主人家是疲惫了吧。”
三三眨眨眼睛,他总觉得他的公子和他离开时有些不同了,但又说不出不同在哪里。
情之为物,沈浸其中的人们尚且不能品味清楚,年少不更事的三三又怎麽能懂呢?
行到门口,陆君停一步慢似一步,远远地与傅郁拉开了距离。
傅郁察觉了,心下微微一动,表面上全不在意的样子,静默立在门边等著陆君停主仆二人。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陆君停虽然每走一步都倍加珍惜,别离那一刻终究还是要到来的。
“长河渐落晓星沈,破晓将至,别离在即。主人家有没有什麽话想对我说?”他故作轻松地笑道。
傅郁的身影停驻在门庭里,一如初遇时平平淡淡客气疏离的神色,只是,脸上那一抹薄笑不知何时已然消失了。
傅郁没有说话。t
没有说话不代表无话可说。
陆君停笑道:“三三,你先到外头等我,我与主人家还有几句话要说。”
三三“哎”了一声,一步跨出门庭,直走出丈外,在一片竹海中远远瞧著他家公子。
傅郁见三三走得远了,一双深澈眼眸探寻似地查看陆君停的笑容──奇怪,那笑容好像深海一般探不著底。
傅郁道:“古语有云,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今观客人一副喜上眉梢样子,当真是傅郁招待不周,怠慢了客人。”
陆君停却一改笑容,脸上显露出凝重的悲戚道:“同主人家终是无缘,强求又有何乐趣。今日一别,自当独向黄泉。”
他本就是该离去的人,生魂飘到往生河畔,受仙人指点来续前生之缘,如今前缘尽散,自然也就到了重入轮回的时刻。
傅郁脸色沈郁,愀然不语。
陆君停又恢复了几分笑意,但怎麽看怎麽有点强颜欢笑,他道:“这一世不行还有下一世,下一世不行还有再下一世……生生世世我都要遇见你,总有一次──”他顿了顿,“总有哪怕一次……”
陆君停似是哽咽,语声猝然而止,未尽之言便压在了嗓子眼。他最後看了一眼傅郁,那眼神无比凄烈真挚,像那饱经战火的独腿老兵作别他仅剩的一条腿。
接著他抬腿跨过了门庭。
傅郁的双腿抖了抖──他几乎便要跟著跨门而出,然而强迫自己止住了冲动。
还是算了吧……他对自己说,你跨出去了又能怎样……生生世世枉离殊罢了。
只是一呼一吸间,陆君停陡然蹲下身子,发出剧烈的呛咳声,一声一声似湿漉漉的锣音,他的喘息越来越急促,可是他还是觉得生机渐渐离他而去。
陆君停的手在空中握紧,似是一个溺水的人紧紧摄住一根虚无的稻草。
这便到了麽……他慢慢将眼皮合上,不过是再死一次罢了。
他渐渐觉得上不来气了,嘴唇由淡色转成绛紫,眼圈周围也染上了一层垂死的青色晕迹。可是他想好了,如果还有来世,他仍愿意带著前世的冤孽遇见他。
32
傅郁觉得自己头脑一空,行为根本不受理智约束。
当他看见陆君停咳得蹲下身子的时候,他的腿已经不受控制地迈出去了。
直到天边第一缕阳光射破云层照到傅郁眼中,他有些畏惧地遮住双眼,才恍若隔世地打量周围……此刻陆君停就躺在他臂弯中,唇色渐渐转淡,气息仍然微薄却还强撑著睁眼看他,目不转睛,连一眼也不肯放过。
傅郁的眼神迷惑又空茫,在陆君停的凝视下猛然意识到了什麽,他转开脸,轻风拂面,脸颊出乎意料地发凉。
傅郁心里“咯!”一下,想伸手抚摸脸颊,然而有一只手已经代替他这麽做了。
陌生的触感蝴蝶一样在脸上辗转,刮下一滴晶莹水光,陆君停把那滴珍珠般圆润的泪珠举到傅郁鼻尖,傅郁的脸色瞬间惨白。
陆君停缓缓气息,勉强凝聚起力量,微笑道:“我说过,世上能带你走出来的人只有我,只有我。”
傅郁根本不敢看他,目光急变,突然惊恐地回头看。
那一座古旧房屋轰然倒塌,化作无数飞灰。
陆君停也饶有兴趣地随著他目光看过去,看到这一幕时嘴角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然而下一刻,他便连一丝笑意也没有了。
屋子灰飞烟灭後,原地居然起了一座孤坟,方才院子里那些诡异蔓生荒草与花朵长满了坟包。那些晚香玉,那些木槿花,那些说不出种类的花朵,陆君停想象不出原来他一直品不出的茶,就是用这些东西泡制的。
那麽木莲呢,青青呢,还有那些小狐狸们呢?他们难道都随著那座房子一起消散了吗?昨天晚上的一切是不是真实的?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巧照在孤零零的墓碑上,陆君停依稀读出了“肖舒离”三个字,顿时感慨横生,满溢在心头。
故人坟,有宿草,而不哭。
百年光阴倏忽而过,宿草早成了顽固的执念,把人的思绪紧紧束缚住,不得自由,永不解脱。
傅郁半合了双眼,再一次见那亲手蚀刻上的三字,有一股揪心之痛侵袭而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一个风雨如晦的夜晚,握著那人毫无生气的双手,於痛不欲生之中,把自己锁在他的坟冢里。
葛生蒙棘,蔹蔓於野,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後,归於其居。
“百岁之後,归於其居……”傅郁嘴唇半开半合,陆君停凑近了,才听见这八个字。他不能体会傅郁幽微的心境,他从来就不是肖舒离。
但是他知道一件事就足够了。
“我不是他,但我爱你……”陆君停抱住失神的傅郁,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在他右边脸颊上印下一枚亲吻。
不知道是否同肖舒离当年的位置相同。
後记
区区三万字的小文章,历时一个礼拜。对於我这样学习任务繁重的人而言算是很不容易了。
其实灵感源於朋友的一句戏言,还有常年在楼下蹲著的那只懒猫。
白色毛皮,咖啡色波点,身姿妖娆地趴在那里,骄傲地等待路人的抚摸。
喂过它两块肉,“喵呜──喵呜──”地呼唤你,像在呼唤一个经年未见的老朋友。
今天我见到它,发现它变肥了,呵呵,
连续咳嗽了两个多礼拜,其间依旧笔耕不辍,常常写著写著就咳嗽起来,老妈都说我身子虚弱,何必这样拼命呢?
是的,何必呢?
写得好未必有人欣赏,写得不好干嘛还要浪费那份精力?
人们常说,写文的人其实是孤独的。
孤独而不被任何人所理解的。
在你们看不见我的时候,夜深人静,灯火明灭,我坐在电脑前面,像个笨蛋一样,一字一句地把我脑海里的情节敲进去,忘记了喝水,忘记了吃饭,忘记了睡觉……
从电脑前面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样,常常不记得身在何方。
其实,我一个人那样也是快乐的。
这是一份隐秘的欢辛。
我慢慢编织自己的故事,故事里的人物,他们的喜怒哀乐无人知晓。
渐渐的,我也渴望有人能够听我说故事,真心地,纯粹地,只是听我说故事。
可我也知道,这样的人太少太少,我不能够抱太多的期望。
一个两个,也许就够了。
我常常想,正如我一直说的那样,只要还有一个人肯看我的故事,我就愿意写下去。
寂寞而凄清地活著,就像墙角的花儿一样,你偶尔经过了,看见了,如果能蹲下来摸一摸它的花瓣,它就会对你竭尽所能地绽放……
就说这麽多了,我也不是特别的,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业余写手,有著朴素的心情。
如果你看到这里,那麽,请容我说一句,谢谢了。
谢谢你曾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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