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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知锦华作者:陈小菜-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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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少冲被赞得骨头都轻了,忙道:“现在是赏心悦目么?”
穆子石板着脸:“伤心惨目,有如是耶。”
齐少冲悲愤的打了个呵欠:“不练了,睡觉!”
穆子石眼眸中笑意盈然,收拢了他写好的纸张,又洗净笔头沥干水迹,悬挂在笔架上。
齐少冲突然问道:“子石,你说我以后能做些什么?”
“我不知道。”穆子石看他一眼:“你懂稼穑耕种么?”
“不懂。”
“那你当不成农夫,你懂工匠作术么?”
“不懂。”
“懂行商贩售、医卜星相吹拉弹唱么?”
“不懂。”
“你精通统筹算术么?熟谙刑名书办么?”
齐少冲想了想,有些脸红:“只略知一二。”
穆子石嘴角上翘的弧度带着明显的揶揄得意:“那你懂兵法战术么?膂力骄壮精于骑射么?”
齐少冲怔了半晌:“我现在学大概还来得及。”
穆子石道:“可别……现如今虽称得上盛世升平,但军方一系却颇有混乱掣肘之处。”
点着手指细细数道:“雍凉烽静王手拥重兵,全不受兵部之辖,云西二州有虞禅这个翊威大将军,兵部却是陶家的天下,至于各地州府亦有执戈营,齐和沣坐稳皇位后只待此消彼长,假以时日,宸京对雍凉定会有所举措。”
齐少冲甚是不安,道:“那该如何是好?”
“我也不知道……待你好生再读几年书,长大些咱们就去各地游历,见识广博诸事躬行后,或许就知道了,少冲,我总觉得,咱们还会回大靖宫。”
穆子石说着看一眼月色,觉得遍体生凉,拢了拢衣衫:“夜深啦,睡吧!”
他大病之后元气未复,今晚无意中与齐少冲一席对答又有倾诉宣泄之效,因此一碰枕头几乎就睡着了。
齐少冲却是辗转反侧,想了半宿自己除了吃饭还能做好什么,越想越是头痛,干脆半撑起身子,偷眼凝视穆子石的面容。
穆子石好梦正酣,嘴角自然的微翘着,朦胧如烟的月色中看去,宛如琼枝明珠生于云海之间,齐少冲目眩神驰之余,突然醒悟到自在二字何其难求,穆子石若不能安枕无忧,只怕自己这一世的自在,便是镜花水月蓬莱瀛洲。
58、第五十六章
万荆待穆子石与齐少冲极好,穆子石还未能起身,他便着乐顺去城里斥重资购得大批书籍囤于明瓦楼。
原本予庄并无单独的学堂,黎庄因庄主人两个儿子很有一番蟾宫折桂的壮志,特意聘请了县城里一位秀才当西席先生,也让一些庄客佃户送自家出挑些的孩子一起听书上学。
万荆便与黎庄商量了,予庄每年出一半的束脩银钱,就当两个庄子合办这个学堂,教一些重要得力的庄客认得字,也是利人利己。
可穆子石与齐少冲都是受教于饱学大儒翰林巨擎,万荆不忍让他们白龙鱼服进那等虾蟹混杂的学堂,当个落第秀才的弟子,但一时又哪里去寻什么经纶满腹的名师?更何况其时北地重武轻文,夏深一带又紧邻雍凉,家中青壮宁可投入军中吃一份儿饷银,也懒得埋头苦读去与中原江南的才俊士子争那金榜题名时。
万荆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与乐顺商量:“哪里能请个好先生呢?”
乐顺想了半日,道:“东家,咱们与黎庄一块儿聘的那个汪先生就很有学问嘛,他可是秀才!过了县府院三场,才能中一秀才,秀才见官不跪连赋税都不用缴纳,这等身份,在咱们县里十个指头都数得出啊!”
万荆唉声叹气:“不行,他肚子里那点儿墨水,也就教教不识字的庄客。”
乐顺肃然起敬,问道:“东家这是想给小少爷开蒙?小少爷聪明得很,定能给咱们予庄挣个举人老爷回来!”
因钱丁香带来的幼子竹嘉已改为万姓,算是万家的子嗣根苗,故乐顺有此一猜,不想万荆摇头道:“竹嘉驽钝浮躁,让他读书,根本就是赶鸭子上架麻布片上绣花,不是那块料。”
乐顺摸了摸两撇小胡子,笑道:“那便是为了两位侄少爷?”
万荆行事说话都极周全谨慎,叹道:“你不知晓,我先前的娘子出身可高,是诗书传家的,这俩孩子……只怕那个汪先生的学问还不及他们呢!我很是担心耽误了他们。”
乐顺斟酌片刻,道:“东家,这出来当教书先生的,哪有什么进士举人?您要是觉得汪先生不妥,我本家有个亲戚,也是个久试不中的老秀才了,但根底极好,要不您试试他?”
万荆勉强点了点头,道:“我得先问问子石的意思。”
乐顺不语,心中却暗自嘀咕,看来东家对侄大少的喜爱远远胜过万竹嘉,钱丁香那个泼货怎肯善罢甘休?
穆子石却对先生没什么特别期待,只静静听着万荆说完,道:“姑父不必太过费心,先生能规规矩矩把书讲下来就好,就把乐管家的亲戚接来一试罢。”
结果那乐先生果然如乐顺所言,功底踏实深厚,文字揣摩也算精熟,穆子石猜想他屡试不中多半是因为不通时务文章空洞,又因为屡试不中性情愈发嗟贫叹老生硬死板,不由得跟齐少冲笑道:“昔日四哥曾跟我说过,科考文章不光要花团锦簇,更要言之有物,陡峭不如中正,书理纯密不如切中肯綮……这先生学问不错,可惜却只是个百无一用的读书人。”
齐少冲郁闷道:“那你还要我去听他讲书?我宁可听你讲……”
穆子石靠坐在椅子上手不释卷,却道:“教书课徒与自己懂得哪里是一回事?讲解书经我不如乐先生,何况我也没这耐心给你逐字逐句的细说。”
齐少冲凑上前去,气咻咻的说道:“那他讲得不对呢?迂腐呢?我有不懂之处呢?”
穆子石合起书卷,啪的在他头上一敲:“所以你只跟他学半天的课啊!咱们住都住一块儿,有什么问题难道还怕没机会请教我么?”
穆子石跟着齐少冲去过几天书房,后来便推说身体虚弱,再也不去了。齐少冲问及原因,他只笑嘻嘻的说道:“穴壁而窥,所见不过方寸盈尺,我登泰巅,却能洞视天地八极。”
齐少冲不解其意:“泰巅在哪里?”
穆子石笑叹一声:“笨啊!”指了指满壁书册:“这些岂不是群山巍峨?”
齐少冲愤然:“那为何我就得穴壁而窥?”
穆子石直言不讳道:“因为你根基未曾扎厚,经义不能俱明,登顶路径尚且草木塞蔽,只能望山兴叹。”
于是齐少冲理屈词穷,只得日日与那万竹嘉一起寒窗苦读,枯燥郁闷不可言。
万竹嘉年方八岁,只勉强认得十来个字,个性更是刁顽贪俗酷肖其母,饶是齐少冲胸襟开阔,亦时常不能忍受。
如此数月后,忍不住诉苦于穆子石,穆子石沉吟片刻,却突然道:“你觉得竹西姑娘如何?”
齐少冲想了想:“温柔可亲,澹然宁和,就是稍显绵软了些……竹嘉那般粗鲁无礼,她待他还是既宠且让。”
说到后来,忍不住低声含糊道:“她每次看到你,眼睛都会亮一下,给你做的绣活儿也是最用心的。”
穆子石冷笑几声不说话。
齐少冲听他笑得别有滋味,忙上前摇晃他:“怎么?我说错了?你别光顾着笑啊!”
穆子石悠悠道:“一百个竹嘉也比不上一个竹西来得危险。”
齐少冲愕然:“竹西不过一柔弱女子……”
穆子石哼了一声:“竹嘉算什么?浅薄无知,蠢牛木马一般,他便是作恶,不过杀一人烧一屋的能耐,竹西却不同,心计可深,虽是女子却不容半点小觑。”
齐少冲沉吟道:“竹西到底做过什么,你这样提防她?”
穆子石道:“前日天冷,咱们晚饭时,姑父特意令厨房做了一道菜,叫做大吃四方,四种肉炖在一处的,你还记得?”
齐少冲道:“记得!是鹿肉、狍子肉、野猪肉还有狗肉炖的,还烙了葱花薄饼,卷着炖肉吃,又香又鲜,我吃了足足得有大半斤!”
穆子石啼笑皆非:“是啊,后来还捧着肚子揉了半宿……你知道那狗肉从何而来?”
齐少冲道:“好像是竹嘉养着的一只,叫什么雪花的。”
穆子石看了看窗外,只有一两个丫鬟正在院子里折梅,当下轻声道:“没错,而且是竹嘉最爱也最为凶悍的一只。”
“竹嘉喜欢狗却不肯花时间去照顾,别人他又不放心,那群狗倒是竹西喂养伺弄得多,但雪花性情暴戾,月余前还咬破了竹西的裙子……竹西却不以为意,反而给雪花多添了几根肉骨头。”
穆子石慢慢铺开一张纸,取下一支紫毫笔,续道:“我刚好一旁瞧见,甚是奇怪,就问竹西,为何不吩咐下去教训那畜生一顿,反而待它更好?”
“竹西只笑道,这是弟弟最宠爱的狗,自己便是打它一顿饿它一顿,也不好下重手,如此伤不了筋动不得骨,倒徒伤姐弟之情,还不如多给他吃些更纵着些,到时自有比它凶的治它。”
穆子石的声音温凉如玉,波澜不惊,齐少冲心中微微一动,想起左传中庄公一段故事。
穆子石抬头看他一眼,笑道:“果然不出所料,过了些许时日,雪花凶性大发,竟咬了钱丁香……钱丁香不比竹西,立即唤人打杀了雪花,一身好肉,那晚竹西吃得不少。”
说罢搁下笔,颇为满意的看着自己刚写完的几行字,待墨迹干透,送到齐少冲眼前:“你瞧瞧,让你有空多读史书,道理可都在字里行间。太史公巨笔,记曰:二十二年,段果袭郑,武姜为内应。庄公发兵伐段,段走——一个果字,绕梁三日余韵不绝,你好生琢磨罢!”
齐少冲接过一看,一笔馆阁体雅致端丽秀润飘逸,四句话却杀气隐隐锋芒森然:子弟全凭教育功,养成稔恶陷灾凶。一从京邑分封日,太叔先操掌握中。【注】
一时惊心动魄怔立无言。
当晚一起吃饭时,齐少冲兀自回不过神来,看向万竹西的目光,不免带着些异样之色。
自从穆子石与齐少冲住进予庄,万荆便视之为亲子侄,处处包容关爱,每日三餐,尤其晚上这顿,必定是全家人一起热热闹闹吃的。
钱丁香曾稍露不满,被严词呵斥了一顿,也只得强作笑颜的陪着,万竹西却十分珍惜这半个多时辰,私心觉得自己是万荆现在的继女,穆子石是他以前的内侄,说亲不亲,说不亲却也有些难得的缘分,不禁藏了些绮丝旎念,眉目之间便露出了几分意思来。
钱丁香虽不聪明,但毕竟是为人母者,时日一长,看出端倪,咬牙切齿关了院子门,一顿恶打脏骂劈头盖脸,把竹西的眼睛臊得通红,腮帮子几乎被掐烂,却一滴眼泪不敢掉。
钱丁香打累了,不干不净的拍着巴掌嚎道:“下作的小娼妇!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看男人一眼都羞得慌!你倒好,一门心思就想着嫁人了?你是黄花大闺女啊,不是那窑子里的小贱货!再说你瞧上的是个什么玩意儿?那短命的痨病鬼巴不得倒插门进咱们万家呢,赶还赶不走,你腆着脸往屋里拉?你脑子是被狗吃了被耗子衔了?”
见竹西一声不吭,又放软了口气哭道:“你为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白脸,就不替娘想想?就不替你弟弟想想?你爹本就不喜欢竹嘉,若那个穆子石肯过继姓了万,以后哪里还有我们娘儿俩的立足之地?一茶一饭岂不是要看那兄弟俩的眼色了?”
竹西倏地抬起头瞄了钱丁香一眼,眼神冷漠如冰。
钱丁香大怒,指甲直戳竹西的额头:“你个吃里爬外的白眼儿狼,你以为嫁了他就能做一辈子的当家太太,骑到自个儿亲娘和亲弟弟的头上?呸!做梦!不是你娘嘴毒,娘的眼睛更毒呢,你也不瞧那穆子石什么德行,眼睛都快长额头顶了,哪会是跟你这等大字不识一个的小贱人过日子的货色?”
竹西往后退了两步,轻声道:“女儿做梦都想着有朝一日能给他铺床叠被洗衣做饭,就算像你说的,我配不起当他的正头娘子,那做小也是愿意的。”
钱丁香气得几乎厥过去,不顾头一遭上身的新裙袄,一跤坐倒捶胸顿足,口不择言的大哭道:“哎哟我可活不了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你就这样待你的亲娘哎!你个不要脸的小贱货,老天有眼打个雷劈不死你!”
竹西听而不闻,突然掉头撒腿就跑,钱丁香吓了一跳,一骨碌爬起身来,却已被她逃出了院子,追都追不上,不由得又气又急,狠狠踹了院门一脚。
竹西一溜小跑眼泪哗哗的淌了满脸,径直跑到万荆理事待客的屋子,噗通跪倒,嘶声道:“爹!”
好在当时除了个乐顺屋内别无他人,万荆见她一头一脸的伤,心知肚明又是钱丁香这泼货做的,很是有几分后悔当年怎么就一昏头娶了她,果然是鳏夫寡妇一动心便好比老房子着火?
那边竹西一边抽噎一边说,竟丝毫不乱,原原本本把事儿说得清楚,磕了个头,求道:“事到如今,我是绝不愿嫁与别人的,求爹成全!”
万荆毕竟老练,想了想已拿定主张,道:“你不过十四,子石比你更小了一岁,这事儿……过两年再议也不晚。”
竹西听了,咬一咬嘴唇,细声道:“谢谢爹操心成全。”
事后万荆跟穆子石提及此事,叹道:“竹西是个有心眼儿的好孩子,但总归是配不上你的,我便先稳她两年,到时候年岁大些,寻一户好人家把她嫁了,既不生怨怼之心,也免去了一番口舌麻烦。”
穆子石端着一盏蜜汤,笑道:“姑父思虑周全,我也是这个意思……再说也许数年之后,我便带着少冲别处走走呢。”
两人相视一笑,虽年龄相距甚远,却默契十足,都看出竹西绝非善与之辈。
作者有话要说:注解:子弟全凭教育功,养成稔恶陷灾凶。一从京邑分封日,太叔先操掌握中。——出自东周列国志,明末冯梦龙作。
59、第五十七章
此刻竹西见齐少冲眼神古怪,低头避过他的目光,却道:“三弟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妥么?”
齐少冲忙扒了一口饭,支吾道:“刚才哥哥跟我说你扇套做得好,我的那个旧了……”
竹西扑哧一笑:“都下过雪了,谁还做扇套呢?明年夏天给你做,好不好?”想到穆子石背后赞自己的绣活儿,心里甜丝丝的,又有些害羞,匆匆喝了两口汤,便离席回屋了。
齐少冲得以轻易混了过去,刚松口气,却见穆子石瞪着他,轻声道:“扇套?你可真会撒谎,脑子被雪冻住了吧?”
齐少冲缩了缩脖子,把脸藏到碗里。
万荆听得真切,不禁大笑,这时饭桌上只剩他们三人,言谈一派轻松无拘。
万荆生于贫家长于市井,为人处世极富阅历智慧,一言一行都有滋有味,浸足了油盐又经历了长长的岁月和道路,穆子石与齐少冲很是喜欢与他闲聊谈话。
但他二人中,万荆对穆子石是既亲且怜,更存了份昔日待太子的敬意,对齐少冲却是亲热爱护,直来直往的毫无间隙,一时笑叹道:“少冲,论敏捷伶俐你是永远比不上子石的,有时我总觉得子石比你更像……你们四哥。”
穆子石放下筷子,低声道:“我那些年与四哥朝夕共处,幸运得很。”
万荆忙转了话题:“即已入冬,你们出门更要多加小心些。”
齐少冲抬头问道:“难道会有野兽出没?”
万荆眉头微蹙,道:“这倒不是……这一带再往西北去个百十来里,就是南柯山,南柯山里有一拨悍匪,啸聚近千人马,势力甚大官府不力,只怕他们隆冬之际会滋扰富户。”
穆子石咦的一声,思忖道:“夏深一带只偶有塞外蛮族寻衅生事,兵部从未接到过有山贼悍匪的折子奏表……再说两州都有执戈营,怎会容得一山之贼坐大?”
齐少冲脸色一沉,嘴角紧抿着,凝神看向万荆,只等他解释。
“夏深两州离雍凉太近,根本难以募到精兵,执戈营普通兵丁饷银一年大概是十两,雍凉军却是二十两,因此州府青壮必是先去雍凉应征……何况雍凉铁骑素有威震天下之名?”
万荆毕竟是生意人,剖析原因先从饷银入手,思量半日,又道:“而且这群匪,官府平不了,更不愿意剿。”
齐少冲忍怒道:“混账!朝廷每年给他们军饷免他们税赋劳役,指望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难道就养出了这么群废物?”
穆子石道:“你稍安勿躁,先听姑父说清楚罢!我倒觉得此事另有蹊跷。”
万荆道:“南柯山绵延近百里,刚巧一半在夏州,一半隶属深州,官场如何我不太懂得,但若一个店铺两个掌柜,估摸着会常有推诿敷衍,便是协力同心,彼此也有些牵掣小心之处。”
穆子石点头,对齐少冲笑道:“确实如此,官场中如尹知夏者少,油浸枇杷核者多。”
齐少冲两颊用力鼓起,既有些孩子气,又是凛然的进取正意:“我若为君,当罢庸黜贪。”
穆子石几不可见的轻笑了笑,道:“可他们未必就是庸才或是贪吏,做官先做人,后才能做事,约定俗成的一些规矩一些门道,你不讲别人都讲,你不通别人都通,那别人畅行无阻,你只能举步维艰。”
万荆忍不住连连称是:“子石此言道尽世理,做人宜圆不宜方。”
穆子石却断然道:“不,宜外圆内方,更要明见心间,以心为准。”看向齐少冲,眼眸莹透生辉,有殷殷的期许之色:“欲行方正之事,以圆求之,一味求圆,易流于世故平庸随波逐浪。”
此一刻齐少冲觉得自己与他近得恍若一人,登时目如寒星清濯:“我本就是外方内方。”
穆子石睫毛颤了颤,笑了:“你是外拙内傻。”
齐少冲背水一战,毅然道:“你是我哥哥,我傻你有什么可高兴得意的?”
穆子石一愣,一时竟不能答,只得暗暗记下这一恨,转脸问万荆道:“姑父,两州不愿出执戈营之兵,仅仅是因为互相掣肘的缘故么?”
万荆正看他们打嘴仗有趣,乐得两撇胡子直往上翘,闻言道:“自然不仅如此,此事乐顺曾同我说起过,他可是在这儿土生土长半辈子了……这些年塞外异族畏惧雍凉铁骑,有时便遣小股人马绕开射虏关,意图从南柯山隘突入,山上匪徒首领倒是好样的,也会打仗,依山仗势几次把蛮族杀个落花流水,两州府尹不费半点儿心力,能御敌于外,哪里舍得认真去灭掉这支匪军?”
穆子石一手撑着下颌,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笑道:“只怕南柯山坐大,根本就是两州养的虎……若是一旦被蛮族过了山隘,两州必定压不住要上报兵部朝廷,如此岂不是大碍官声考评?留着南柯山这只虎,去抵挡外面的一群狼,以刀杀刀以内寇制外敌罢了。”
万荆迟疑道:“还有一桩事,倒不知是真是假。”
穆子石见他神色凝重,忙坐正了身子道:“姑父,你直言就是,真假无拘,我和少冲也就这么一听。”
万荆压低了声音,道:“据说两州府尹跟南柯山还有生意往来!”
齐少冲又惊又怒:“跟一伙山贼强盗做生意?是收了匪寇的贿赂还是怎地?他们还要不要朝廷的脸面了?”
万荆苦笑道:“这生意可是两府的太守大人求着南柯山啊!”
穆子石也不由得惊疑之极:“到底是什么能让官求着贼?”
“蛮族的首级。”万荆缓缓道:“一颗首级至少上百两银子,据说可报上作为执戈营的军功。”
穆子石静了静,道:“这便是了,这样一来,两府既治且安,更有逐虏之功,当官当到如此地步,算得上八面玲珑通明透亮……少冲,你不妨猜猜,那南柯山是要银子呢,还是宁可要兵器、甲胄或是粮食?”
齐少冲声音有些硬:“自然是粮草刃甲。”
知穆子石有过目不忘之能,问道:“这夏深两州的府尹都是谁?在任几年?政绩如何?”
穆子石低头一想,即道:“我不知晓齐和沣登位后有没有动过这两州官员……”
万荆忙道:“不曾听说有大吏罢免。”
穆子石颔首,如数家珍,款款道来:“夏州府尹黄歆,永熙六年得中进士,历任俞亭县尊、户部度支主事,又出京任夏州同知,任这府尹之职已满五年,前年时逢大考,考评为中上,曰:职事恪勤,虏懈民安。深州府尹唤作崔伏芳……”
齐少冲打断道:“虏懈民安?虏懈民安?”重复了几遍,只气得脸都黄了:“我看是官匪一家!官懈匪安!”
万荆犹豫片刻,道:“南柯山虽偶有滋扰百姓之举,倒也不算太过,只在隆冬之际,或许会向就近富户庄子要粮要钱……”
穆子石眸光微动:“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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