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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奴作者:乐君-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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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找到那名药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琅狐慢慢地品着茶,等着苏木的下文,他知道苏木一定会提出点什么,不然他也不会有意告诉他会住到他痊愈再走。
    他现在浪迹四海,山高水阔,走遍锦绣河山,很是无拘无束,就算这次前来救命,危险已过,剩下的百里风就能解决,他又何必刻意留到现在。
    明显就是给苏木提要求的机会,苏木还没笨到连这点弦外之音都听不出来。
    “师父,你戏也看够了,是不是也该打赏了?”苏木轻笑着,话里却一点笑意也无不带。
    琅狐放下茶盏,看向他,半响之后才缓缓开口,“以前是我对不住你,你直说便罢。”
    “带我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
    “好。”
    事实证明,琅狐的确是说到做到。
    没有惊动沈家的任何一名护卫,就带他离开了那个牢笼,当他骑在快马上深深地呼吸着,似乎连空气的味道也和那里不一样。
    琅狐带他逃了十几日,逃到了远远的西北,离那个钟灵隽秀之地最远最远的地方。
    告别的时候,小南星揪着琅狐的衣袖,奶声奶气地撒娇,“师父,让师兄和我们一起走嘛,一起走嘛。”
    琅狐揉揉孩子的头,看了苏木一会儿,终于还是认了输,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
    曾经的那句永远不要回来,他还是自己收回去了。
    苏木笑着摇头,蹲下身去捏捏小南星的脸。
    “南星,师兄还有自己的事,以后,你要乖乖听师父的话。”
    小南星一脸的不舍,还是坚定地点着头。
    有些人有些事,错过就是错过,时过境迁,还有什么好追究的。
    他只想今后都自己一个人,一个人好好的过,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为他付出一切的女子。
    他牵着马儿,看琅狐牵着南星离开,走了几步,小孩像是想起来什么,挣开琅狐的手跑回来,高举着手要递给苏木什么东西。
    苏木接过来,原来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白色玉石,白中带着点点黑墨,有深有浅,像一幅小小的水墨画。
    “这是师父送给我的,我送给师兄。”
    孩子严肃认真的样子把苏木逗笑,他弯下去亲亲南星的小脸,说了句“谢谢。”
    “师兄不要忘记我啊。”小南星说完这句话,又赶紧跑回去找琅狐,由于跑得太急摔在地上,一脸委屈地爬起来,走过去扯琅狐的衣角,琅狐便伸手抱他起来,他小小的头搭在琅狐的肩上,对着苏木挥了挥手。
    苏木也对他挥挥手,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突然吹过来一阵大风,参杂着西北独有的黄沙,很快模糊了那人离去的背影。
    丘河村是西北的一个偏远小村,距离最近的城镇也有三天的路程,村里也就几十户人家,每家靠着几亩田地过活,偶尔男人打猎得了好东西,村里人就商量着拿去城里卖,攒些小钱留着过年家用。
    “二虎子!二虎子!”
    “哎,来了,娘!”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本来在家门外和同村的孩子打闹,听见他娘叫他,赶紧扔了手中的小石子就往家跑。
    男孩穿着粗麻布的衣裳,虽打了些补丁,却洗得干干净净,他推开门跑进去就问,
    “娘,有什么事?”
    他娘在灶前做饭,热气腾腾的粥香气扑鼻,二虎子忍不住深吸了两口。
    他娘从墙上拎下来两只野兔,递给自家二娃,“你爹昨儿打了几只野兔,我给洗了,你拿两只去送给洛大夫,回来再吃饭。”
    “哎,好嘞,”二虎子一听让去洛大夫那儿,接过野兔就往外走。
    他娘看着儿子跑远,注意到他略短了些的裤脚,心里琢磨着晚上拿大虎穿不得的裤子再给二虎改一条。
    二虎子精神抖擞地走在村里的黄泥路上,手上拎着野兔一摇一摆,黄大娘见了他,笑着招呼“哟,二虎子,这么高兴是上哪去啊?”
    “我娘让我给洛大夫送两只野兔。”
    黄大娘一听,赶紧就说,“二虎子你等等,我这儿有些晒干的果子,你帮我一块儿给洛大夫带过去。”
    “好嘞。”
    刚接了果子,黄大娘就对着旁边那家喊,“李婶,你前儿不是还说要给洛大夫送些玉米面吗?刚好二虎子要去,拿来吧。”
    “哎,二虎子,听说你要去洛大夫那?我家鸡下了些蛋,你给我带五个过去。”张老伯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把五个鸡蛋慎重其事地放到二虎子手里,想了想又不放心,“二虎子,你路上可稳当点,别打坏了鸡蛋啊。”
    “张伯您放心吧,给洛大夫的东西,我还敢胡闹不?”
    张老伯想想也是,终于放心让二虎子走了。
    于是二虎子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拿,到了最后,手上除了自家的野兔,还提了干果鸡蛋玉米面,拖着一只野鸡,拿了几个馍馍,脖子上挂了两串肉干,手里还举着一个泥人。
    那个泥人是同村的小曲溪给的,小曲溪是全村最好看的小姑娘,她爹念过书,才取了这么个名字,二虎子走出村口以后她追上来,说她给洛大夫捏了一个泥人,再三强调让二虎子要完完整整地带给洛大夫。
    能和小曲溪说话,二虎子得意了一路,走到二里地之外的洛大夫家时嘴都还没合上,小曲溪的麻花辫儿好像还在眼前一蹦一跳,把二虎子的魂都蹦没了。
    洛大夫开门的时候,就见到这邱家二小子一脸的傻笑,他愣了一下就去摸孩子的额头,还心道他病了。
    邱家在村里算是条件好些的,家里两个儿子,大儿子经常劈些柴火去镇上卖,还能帮着父亲上山打猎,家计总是要宽松一些。
    二虎子把东西全部放下,把村人们让带的话都一一说了。
    青年看着一地的东西,只能哭笑不得,丘河村一点都不富裕,单拿那个鸡蛋来说,一家几口人一顿都舍不得吃一个的,这五个鸡蛋,不知道是攒了多久才给他送来。
    还有那些玉米面干果子,他曾经去丘河村做过客,他的碗里是两个香喷喷的白面馒头,而那家的孩子面前,放的都是有些发霉的玉米窝窝头,可连那小小的孩子都催着让他快吃。
    两个白面馒头,不知道是那家人省了多久才省出来的,吃得他心里直发酸。
    临走悄悄留了一锭银子,可隔天就被送了回来,连带着还有一小袋白面。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去丘河村做客,只因他知道他去一次,吃掉的也许是人家一家人几天的口粮。
    可丘河村的人请不去他,就开始给他送东西,一些自家过年都舍不得吃的东西,一提是送给洛大夫,眼睛都不眨就送来了,弄得他真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这份情谊当属人间难得,就连他住的这个小房子,都是丘河村村民帮他盖的,所以丘河村人但凡有点小伤小痛,他是绝对不收诊金,所有的药材也分文不取,天知道他是花了多长的时间才让村民们答应从“洛神仙”改口叫“洛大夫。”
    他不缺钱,在半年前那场瘟疫之后他的医术也算小有名气,城里那些大户请他一次,他就能悠悠哉哉地过上小半年,可丘河村人不在意他缺不缺,他想到的他们都想到了,他想不到的他们也为他想到了,上个月居然还给他送了两件衣裳几双鞋,光是摸上去都能感到那股浓浓的人情的热度。
    他想留二虎子吃饭,二虎子看了看他桌上那两盘色香味俱全的荤菜,咽了咽口水还是拒绝了,要是让家里知道他在洛大夫家蹭饭,他爹还不得打断他的腿。
    青年只能叹气,拿了几贴药膏让二虎子带回去,二虎子他爹前些日子上山摔了一跤,腰给扭了,不严重,他给施了针,再贴完这几贴药也就没事了。
    二虎子兴高采烈地拿了药回去,洛大夫看着那一堆吃食,心里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晚上邱家饭桌上,二虎子得意洋洋地向大哥炫耀今天不但和小曲溪说了话,洛大夫还夸他了。
    他哥大虎闷闷地盯了他一眼,埋头啃窝窝,大虎二虎虽是兄弟,可性格完全不一样,弟弟一天到晚上蹿下跳,哥哥却是个闷葫芦,下雨天不干活的时候,他能在屋里闷上一整天。
    他爹也有些感慨“这洛大夫真是活神仙,用了他的药,一晚上啥病都没了。”
    “二虎子,洛大夫可是咱们大恩人,你可别在人家那捣蛋,”他娘又给他爹盛了碗粥,嘴里还不忘唠叨道。
    “知道知道,今天洛大夫要留我吃饭,我都没敢留,直接就回来了。”
    “别老麻烦人家,人家救了咱们全村的命,是咱们欠人家的。”
    “知道了娘。”
    半年前的西北瘟疫,丘河村几乎全村都染上了,这病并不是无药可医,那些条件好些的地方,几副药下去也就控制住了,就是那些偏远的小村小镇,没有大夫没有药材,只能自己熬着,熬久了也有熬过去的,可大半是要死的,又因为传播速度太快,有的更偏远些的村子一夜之间就没了人,大家都说上天无道,官兵屠村。那些药材全被大城搜刮走,官吏腐败,朝廷的救济迟迟下不来,又想控制病情蔓延,又不想出银子,干脆了出了这等丧尽天良的法子。
    洛大夫就像天上掉下来的神仙,靠着他那一套银针和山里的普通药材,居然救了整村人的性命,不仅如此,他还走遍西北好几个重灾区的村落,治病救人,分文不收,配置出特殊的药水煮沸后以烟熏之法来治疗,相邻几个城镇的大夫纷纷效仿,他也不藏私,爽快地把方子公开出去,一个多月下来,瘟疫基本得到了控制。
    从此,“洛神仙”的称号传遍西北,许多大户重金聘请他去,他都摇摇头拒绝了,最后在这丘河村边安了家。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住这里,也没人知道他的全名是什么,大家只知道他儿时得高人传艺,只知他误食药丸破坏了相貌,只知叫他洛大夫便好。
    不久又是重阳,丘河村当然讲究不起那么多,但也会在门框上挂些茱萸,添些过节的气氛。
    二虎子正在劈柴,突然就听见村口那边一阵喧哗,他还是孩子心性,丢了斧子就跑出去瞧热闹,这一瞧可不得了,只见十几匹骏马在村口一字排开,骑马的人清一色的玄色深衣,身姿挺拔,气势非凡,为首的公子身着玄色绣金的长衣,披着一件大红披风,上面绣了一对玄色大蛇,那公子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披风迎风而起,随着他的动作,那一双大蛇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再看那公子面目,仪表堂堂,举手投足英俊潇洒,当真是器宇轩昂,宛若天神。
    二虎子看得嘴都合不上,村民们都在窃窃私语,待嫁的姑娘羞红了脸跑回屋去,从窗户的缝隙中偷偷看着。
    村长在儿子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出来,毕竟是饱经风霜的老人,这种时候就显得镇定许多,他先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把来者一一看清,最后目光定在眼前的华服公子身上。
    “这位贵客,莅临小村,有何要事啊?”
    华服公子对老村长行了一礼,谦卑非常,连老村长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意,语气也亲和了些。
    “公子真是多礼了,不知如何称呼?”
    “小辈姓沈,是江南人氏。”
    “原来是沈公子,老朽姓罗,是这丘河村村长。”
    “罗老,在下此番拜访,只为寻一个人。”
    “哦?不知公子所寻何人?”
    “那洛神医,便是在下所寻之人,不知罗老能否告知他的踪迹。”
    听见是找洛神医,老村长那双浑浊的眼睛又把沈清玄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似乎在掂量这人的来历。
    “洛神医与在下早年相识,他于在下有救命之恩,之后又不辞而别,在下只是希望能报答他。”
    老村长听见这话,便开怀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这洛大夫可是天大的好人啊,你我同为他所救,他是我们丘河村的大恩人。”
    “只是沈公子,你虽远道而来,可你我毕竟初次相见,老朽还是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就告诉你洛大夫的去处啊。”
    沈清玄点点头,从袖里取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纸慢慢展开。
    “这是当年洛神医为在下所开的救命方子,还请罗老过目。”
    老村长将方子递给自己的儿子,他儿子是村里唯一读过书的人,也只有他能看懂了。
    他儿子看了一会儿点头,“确实是洛大夫的笔迹。”
    老村长放了心,感叹道“看来沈公子确是洛大夫的故人,请恕老朽无礼了。”
    “洛大夫的屋子就在我们村东二里地的地方,你去那里便是。”
    “在下已经寻过那里,里面无人。”
    “哦?”老村长皱皱眉,“洛大夫确实住在那里,若是他出诊去了,那老朽也不知他何时能回来。”
    老村长的儿子罗毅站在旁边想了想,便说“今日是重阳,洛大夫应当是上坟去了。”
    经儿子这么一提醒,老村长也想起来了,直说“对对,洛大夫每逢过节都去上坟,诺,就是那座山。”老村长伸手指了指,嘴里又叹道“可怜洛大夫这样一个好人,年纪轻轻的就做了鳏夫。”
    “……您说,他做了鳏夫?”
    面前这华服公子脸上不再有笑意,冷冰冰地问出这一句,二虎子在旁边偷看着,没来由就打了个颤。
    “是啊,这孩子来的时候就抱了一个妻子的衣冠冢,说是他出诊时家里着了火,根本救不出人来,真是可怜哪。”
    离开丘河村,天上飘了些细雨,他连马也不想骑,不愿说话也无法思考,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样登上那座山的。
    走过层层树林,绕过蜿蜒的山路,直到那人的背影终于出现在视线之内,他的灵魂才重新回到身体,却没有预想中的欣喜若狂,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恐惧到令他一步也迈不出,也一步也退不了。
    那个人,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人,丘河村的洛大夫,身着白衣,提着一个白纸糊的灯笼,手上拿着大把的纸钱,一张一张地丢进火中。
    他的动作很慢,慢到沈清玄几乎觉得那纸钱这辈子也烧不完,他记起似乎在很久以前,这人也是这样孤零零地替人烧纸,那时候,他真怕失去他,那种不安如毒虫夜夜侵蚀着他,直到他终于忍受不住,这人却冷冷地说让他杀了他。
    所以现在他不敢过去,一步也不敢,他翻越万水千山只为找到他,而当他站在自己面前时,他又觉得自己似乎倾尽一生也找不回他了。
    发现他离开的时候,他几乎发疯,琅狐太狡猾,在各处都留了障眼法,让他不能分辨他到底是去往什么方向,他费了很多的时间才打听到他的消息。
    洛大夫,洛大夫,他用了无数个日夜来琢磨这个“洛”字到底为何,也想着只要找回他,从此之后自己什么都听他的。
    以前,当他意识到这份感情时,他便知道自己做错了,可他总以为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这些时间足以让他弥补之前的过错,足以抹平他做的一切,足以让他原谅他。
    可他真的是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被他察觉,接着在他完全无法做出反应的时候,那个人就毫不回头地抛下他离去。
    他怎么甘心,他不可能甘心,他还规划了以后几十年的人生,每一个夜里都该有他的陪伴,他怎么能这个时候离开?
    可现在,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做,自己就像身着单衣站在雪地里,被寒风浸透了血液。
    他的心上人蹲在那里,身边立着一座孤坟,石碑上刻着鲜明的字迹。
    “爱妻落霞之墓。”
    “公子,这是厨房做的点心,你尝尝。”
    明明是她亲手做的,却总是碍于面子不说。他味觉那样敏锐,怎么会吃不出这其中的差别?只是每次都装作不知道罢了。
    她那样不求回报,自己却总是感到不安,因而总是在逃避,为保护她,也为了自己。后来他一夜之间如坠地狱,这个女子几乎成了他唯一的救赎,现在,她又成了他一世的悔恨与遗憾。
    悔恨没能护住她的性命,遗憾没能看着她与他人携手,安乐一世。
    他用手指抚摸那六个朱红色的大字,这是他唯一能给她的东西,就凭着她临终前的那番话,即使他们并无夫妻之名,也无夫妻之实,可她也会是他这一世唯一的妻。
    她活着的时候,他便给不了她任何东西,如今阴阳两隔,如果这样一个名分能令她瞑目,他一定会去做。
    “你啊,要是不想当我的妻,就托个梦告诉我。”
    他每次都会这么说,她也一直都没来过他的梦,所以他只当她认了,然后给她正房嫡妻之名。
    当日临别的时候,他真的想过,也许几十年以后,他会收到这女子的书信,告诉他她一切安好,儿孙满堂,颐养天年。这也是她该得到的,不是吗?而这一切,在刹那间被击破,碎裂得连痕迹也没有。
    也许他这一世,最对不住的人便是她了。
    可怜韶华空付,他无法回应。学这一身医术,也不能让她重新睁开双眼。
    醉时恨这世道不公,醒来也只能独自悲叹,或是走到她的坟边,给她说这几日来遇到的故事,哪家宠妾灭妻,害了正房的孩儿;哪家的妻子长年无子,丈夫便养了外室,正房夫人闹上去,还打了官司……
    像说戏一般说着,只笑也许戏文里也没有这么热闹。
    自己独自走的地方多了,遇的人多了,渐渐也看开了许多。这世间悲欢离合时有发生,确是人生如戏,只看谁更如鱼得水,方能游戏人间。
    看到的故事也并不是没有好的,才记得有某家的公子看上了某家的小姐,两人郎才女貌,人人都道是天作之合。可那小姐总是有女儿家的心思,明明芳心暗许,面上总是避而不见,只到中秋之时,公子花重金买了千盏花灯,每盏灯上都是元稹的的那首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小姐看得泪如雨下,两人终结为秦晋之好。
    “只愿他们之后的日子,也像诗里说的那样,始终如一了,”苏木微微笑着,在坟前洒下一杯酒,自己又饮了一杯。
    渐渐的有些醉意,他慢悠悠地站起来,只说“我改日再来看你,”却在转身之时瞬间丧失了思考。
    二人就那样对望,极短的时间却好像过了几世。
    那人依然如故,漆黑的双眼亮若星辰,他曾经就是被这双眼所蛊惑,然后赔尽了一切。
    不过好在,他还活着。
    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轻松很多,他面色如常地走过去,就像遇见了多年的友人。
    “来了啊。”
    像是知道他会来一样,像是他们本就约好了相见一样,那样云淡风轻,连情绪也没有一丝起伏。
    “你过得好吗?”极普通的问候,他也极淡然地说出来,却对那人瞬间铁青的脸色视而不见。
    那人只盯着他不说话,他却能从这人脸上极细微的表情中看出他强忍住的怒意。
    当然能看得出了,他曾经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去琢磨这个人的心思,只想着能为他分担忧虑,可也正是因为他观察得太仔细,才会逐渐发现了那些被隐藏的事实。
    既然他不说话,那他还是走吧,反正问候也问候过了,该有的礼数他是尽了的。
    正要擦身而过时,那人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再大一点就能捏碎他的腕骨。
    “不好。”
    他幽幽地吐出这一句,他却觉得他像吐着信子的毒蛇,短短两个字都让他觉得有些刺耳。
    他扬眉,好像感觉不到手腕的疼痛回视他,两个人就这样久久地不说话,却又似乎说尽了千言万语。最终还是沈清玄先认了输,慢慢松开他的手腕,垂下手去。
    苏木也不避讳,抬起手来转了转腕部,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下山道,那些贴身护卫没有一人敢拦他,都无言地为他让出一条路。
    苏木没回头,可他知道那人跟在后头,总是保持着那个不近不远的距离,他停他便停,他走他便走。
    突然就觉得很好笑,这位主子又是闹的哪一出?难不成是南边的心肝宝贝儿又犯了病,特意来请大夫的?
    不至于吧,他医术虽不错,可难道百里风是死的么?
    想着想着便停下来回头问他,“你跟着我干什么?”
    那人见他停下,便也停下,却是不答,好像哑巴了一样。
    苏木无奈,只得再问一句,“你有事么?”
    还是不说话,弄得苏木也有些烦了。
    他便换了种口气,带着一丝调笑“齐若宁又病了么?”
    还是隔得有些远,所以他看不到沈清玄在一瞬间瞳孔收缩,双拳握紧,整个身体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我的血是不能给了,我毕竟是个人,不是土里长的药材。”
    苏木笑容渐深,连眼角也弯弯地勾起,好像真的在说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一样。
    “你说是吧,沈家主?”
    等他说完过了很久,那人却仍然一言不发,苏木也觉得没意思得很,只是被人一路跟着回家,总是有些不快而已。
    这人也真是奇怪得很,有事又不说,若没事跑来作甚?
    在他快进家门的时候,只听得后面的人快走几步,像是站到了他的身后。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止推门的动作,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进屋关门。木门却在快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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