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花榭-第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仲仪不语。
裴铭闻之倒是不由地一惊。
这人就是常明兮?!
常明兮终于看清楚了,躺在地上的那人,面容是那样的熟悉,却也是那样的陌生到难以形容。
不……不……怎么会这样……
那个人……他……他不会是楚楼……他……
这时,常明兮突然猛地回过身来,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身穿龙袍的人,眼中隐隐显出血丝来。
什么都顾不得了,眼前的事情给他带来了太大的冲击,他只能什么都顾不得了!仇恨霎那之间如同疯狂生长的枝桠将他的整个心缠绕包裹住,甚至从他的心口血淋淋地穿过。
“你为何不死!为何不死!”他的嗓音嘶哑,却是疯狂地嘶声喊出来。
他发狂般的朝仲仪扑了过去,即使手无寸铁,他也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生生地把他的皮肉扒下来才好!
侍卫冲上来拦住了他,他的眼下充了血,可竟连仲仪的衣角都碰不到。
朱振站在仲仪身边,啐了一口,骂道:“这人死而复生,怕是脑子坏掉了,要不就是失心疯了。”
父皇的男宠?
当年名动京城,后来却臭名昭著的状元郎?
仲仪因为楚楼之死,心中本就悲恸难当,烦闷异常,此刻又看见这人,一股难以名状的无名之火腾地窜起来。
“既是疯了,就扔进水里清醒清醒。”他说。
“是!”
翊卫军的人大多聪明,知道这人不受皇上待见,便举止越发粗暴起来,一人直接揪起常明兮的头发,让他的下巴高高昂起,另一群人架住他,待到了池边,骂了声“下去!”便一把把他推入池内。
水花高高溅起。
大量水从鼻腔、口中迅速灌入,池水深不可测,双脚踏不到底,眼睛也都睁不开来,常明兮在水中扑腾着,一口气也上不来,意识渐渐趋于模糊。
耳中什么都听不到,所有的声音,都被池水阻隔到了另一边。
可这种感觉为何是那样的熟悉……
时间似乎又回到了昨日的那个雨夜,雨声入耳如一片轰响,黑云遮月,常明兮被一脚踹得跪了下来,两个太监各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接着死死地将他的头按进了水中……
我……我不是常明兮!
像是雨夜中一道雷电闪过。
雨哗哗地下着。
像是一场梦醒,身在水下的楚楼猛然间睁开眼,恍然间只看见自己面前一个被压入水中的脸,那是常明兮的脸!楚楼惊恐地看着他,看着他挣扎着,喘不上来气的模样,而此刻的自己也是同样的,缺氧让他的胸口闷得简直要爆炸!
他们的感觉仿佛在这一刻相通了,在窒息之中,死亡的恐惧感像一片巨大的黑暗压了过来。
而就在这时,常明兮忽然睁开眼。
他们对视。
楚楼看见,他的眼神里,满是愤恨、幽怨、不甘……
和自己的眼神……竟是如出一辙的相似!
那一刻,在濒临死亡前的那一刻,仿佛他就是他,仿佛他们是同一个人!
不——!!!
他惊醒,全身都是汗涔涔的。
床榻边,两名婢女模样的女子半蹲行李:“常主子,您醒了?”
3、第三章 常明兮
殿下跪着数人。
“皇上,不可啊!先皇曾许常明兮无需殉葬,此次他死而复生,恐怕是先帝显灵,给皇上一次有过则改的机会啊!”一白发老臣抱拳在耳侧,说罢又俯首行礼,想要劝仲仪改变主意。
“皇上三思!”
“皇上三思啊!”
一声之后,众大臣悉数跪下,叩首道。
仲仪抬起眼帘,冷冷扫视着匍匐于脚下的众大臣,久而,只见为首的老人跪得久了,撑着身体的双臂都在颤抖,他这才身子往龙椅上斜斜一靠,一字一句都拖得极长:“司刑房曲三针,办事不力,赐死。”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再次叩首:“吾皇圣明!”
仲仪坐姿没变,还是那样懒懒的倚着,左手转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心想,既然常明兮没死,那你就替他去死好了。
“主子,您受惊了,让奴婢伺候您洗漱。”耳侧忽然传来温柔细语,说完,那名婢女将毛巾在脸盆中浸湿,又拧了拧,伸到常明兮的眼前。
常明兮刚醒,还未从方才梦中的心悸中缓过来,只看见一双手伸了过来,竟吓得一巴掌过去,把婢女手中的毛巾打落在地。
端着脸盆的,和刚刚说话的那名婢女都是一惊,慌忙朝后退了两步跪了下来。
“奴婢该死!”
这一巴掌下去,常明兮倒是回了魂,刹那间清醒了不少,他回想着那个梦境,又环顾了一下四周。他抬头,透过床幔上的紫色的流苏,看见头顶上华美的壁画,壁画上云雾间的仙女丝带飘忽,似真似幻。他抬起双手举在眼前,接着,五指渐渐向掌心收拢,双拳紧握。
我还活着……却已是常明兮了。
这定是老天知道我心中怨愤,给我指的另一条路!
“你们起来吧。”他说。
两名婢女低着头站了起来,不知下面该如何做,这脸还擦不擦了。
“都叫什么名字?”
其中一名婢女回头与另一名婢女对视了一眼,眉心蹙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您……不记得了?”
常明兮抬手按了按额头:“做了一个梦,便忘掉了许多东西,以前的事情,大概都不记得了。”
二人听得似懂非懂,只猜想常明兮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兴许是受了刺激,于是一人屈膝道:“奴婢名叫安宁,她叫淑节,名字还都是您给取的。”
安宁,淑节,这不都是夏历中的季节么?
常明兮从床榻上探身望向门口,那里站着两个侍卫,只是因为背对着他,看不清容貌,他问道:“那门口的二人,是不是叫凄辰和朱律?”
“是。”
果然如此,好歹也是一届状元郎,仅仅是婢女和侍卫的名字,都取的这般风花雪月。
常明兮掀开被子下了床,一层秋雨一层凉的时节,刚走了两步便感觉一阵风从门口灌进来,叫他从头到脚打了个冷战。
安宁取过件披袄,给他搭在肩上。
常明兮停下脚步,将披袄又往肩上提了一提,接着便到处走着,打量着这间院落。这应该便是花榭了,先帝金屋藏娇的地方,十年前,常明兮在殿试中因随口吟出一首《长君赋》,年仅十六便被钦点为今科状元。本以为状元及第,自此大好前途尽在眼前,谁知满腹诗书才华,只因一副容貌,竟全无了用武之地!世人皆道:今科状元好风光,金榜题名见帝王。夜作皎月常明兮,摘入花榭照宫墙。
先帝贪恋常明兮的美色,起先是强要了不算,后来居然在后宫之中耗了巨资建造了花榭,将他软禁于此。自此常明兮以男宠的身份长居后宫,六宫粉黛登时无了颜色,多少嫔妃在深夜里咬着被角妒骂,又有多少嫔妃的枕下藏着扎满了银针的小人。
朝堂之上亦是如此,正值敌国作乱之时,先帝却迷恋男色,大臣们纷纷上书谏言,有一大臣在上书中声声激愤,称常明兮是祸国妖孽。先帝大怒,在早朝上摔了折子,当场要了此人的性命。这天以后,所有人都是敢怒不敢言,也是这一件事,朝堂上两派党羽渐渐浮出水面,一派是以楚楼父亲楚衡天为首的拥四皇子琰元党,一派是以燕朝泽为首的拥九皇子仲仪党。
然而,这样一个拥有惊世之才与惊世容貌的男人,这样一个被人鄙夷、被人哀叹、被人妒恨的男人,他的一生就在一个滂沱的雨夜,葬在了小小一方桐池中。
常明兮抬腿迈出门槛,院子里的两株枫叶正红,如霞似暮,再看另一边,开得正盛的秋海棠后的墙上,最后一朵蔷薇花,随着风幽幽败去了。
他回过身子来,看着站在门口的两名侍卫,心中冷冷一哼,心想果然是软禁,不然如一般后宫中的嫔妃可得不到这种待遇。
“你们,谁是凄辰,谁是朱律?”他问道。
两个人的眼珠转了转,这才跪下,分别应道:
“奴才是凄辰。”
“奴才是朱律。”
常明兮看他俩的模样,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等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又把手伸过去晃了晃,这才震惊地发现,他们竟然都是盲的!
难道先帝的意思是,不许除他以外的任何男人看常明兮一眼!
如此霸道!
不仅如此,他俩不但是盲人,而且脸上也有残缺,凄辰左脸颊上被烧伤了好大一块,朱律的右脸上也有一块大如手掌的胎记,两个人虽不算丑陋,可乍一眼看过去,也会觉得心惊肉跳。
“我且问你们,前一夜,曲三针那个混账东西把我架出去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常明兮定了定心神,没有叫他们起来,反而沉声问道。
凄辰和朱律半晌无言语,直到常明兮再次厉喝了一声“说!”,凄辰才迟疑着开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前夜之事,奴才们无能为力。”
“好一个无能为力!”常明兮挑眉,声音淡淡,话锋又是一转,“其实你们做的没错,错的是先帝已去,而那一夜的常明兮却没有随之而去。所以今天,我来告诉你们,花榭里面只能有一位主子,不管是谁,哪怕是当今圣上来了,你们只能听一个人的话,那就是我。”
听着这番大不敬的言论,凄辰和朱律脸色均是一变,惊诧之中竟是连回应都给不出。
“你们的命,如今是在我手里,该怎么做,你们心中应当清楚。”常明兮柔声道,话中却夹着三分利刃,“若是胆子小的也不打紧,回头再换一个进来,我反正是胆子大的,不在乎这花榭里死上一个两个招来晦气。”
秋风凛凛,已渐有冬日的肃杀之意,天空一碧如洗,却隐隐地透出些灰黄。
“是。”
虽心中有惑,但再无片刻犹豫,二人齐声应道。
大致在院落里绕了一圈,地方不大,可处处有景,屋后还有一口方井,井后一株腊梅,还没到开的时候,只结了粒粒花骨朵儿。整个花榭里,除了淑节、安宁、凄辰、朱律四人之外,没有多余的下人,倒是清静得很。
回了屋里,坐在铜镜之前,叫淑节帮着梳洗,安宁那一边去熬小米粥了。坐定之后,他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两颊削瘦,瞳孔中神色黯淡,都说常明兮是美人,可如今瞧来,倒是有些名不副实的味道了。
“你必然觉得我有些变了吧。”常明兮看着镜子里,站在自己身后的淑节。
淑节低头默默地梳着他的一头长发:“奴才不敢。”
常明兮朝前伸手,一根手指顺着镜中自己脸颊的轮廓滑下来,“也不妨告诉你,我已不是原来的常明兮了。”
淑节梳发的手滞了一滞。
她极为小心地抬眼看着镜子里的常明兮,还是一样的容貌,可的确是变了太多,从昨日她就发觉了。以前的常明兮,自从住进花榭中后,一天比一天消沉,甚至自残过不少次,回回都是从生死线上拉回来。后来,他也不寻短见了,只是渐渐的,从骨子里透出一股阴冷,他依然是美,可美的像条吐着信子的蛇一般。
但是今日的常明兮……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他忽然开口,打断了淑节的回忆。
淑节一惊,慌然间收回视线,只低头盯着手中一缕黑发,不出声儿。
常明兮目光渐沉,窗外一只黑色的大鸟扑棱棱地落下来,停在屋顶上,驻脚远望。
“我要回朝堂之上。”
他说。
4、第四章 疯
也许是那日池中一溺,醒来后又临风一吹,那日晚,常明兮便开始咳嗽,一声声都是肺部的剧烈震颤,在整个胸腔里轰鸣着,整整一夜都不得安眠。
淑节和安宁那夜也没有睡好,第二日起来,想着去内务府要一些川贝枇杷,好熬了汤药给常明兮服下,只是不知道先帝走了之后,内务府还会不会像原先一般对这位昔日的主子客气奉承。
“昨日主子与我说了一些胡话,什么‘他不是他’,‘重回朝堂’什么的,我听得心惊,只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好?”淑节眼中流露出些担忧之色。
安宁道:“不如请太医来看看吧。”
“如今宫里的太医也势利着呢,只怕……”
两个人正坐在门槛上唏嘘着,门口忽然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她们站起来一看,来人是宫里的翰林学士,许由是许大人。
许由是手里提着个食盒,走近后问道:“你们家主子呢?”
安宁朝屋里一瞧,说道:“正看着书呢,奴婢给您通报一声。”
许由是点一点头,便站在门口等着。
不多时,安宁走出来,对许由是行了个礼:“我们家主子请您进去。”
这几日总是阴沉的天气,总像是还要再下场雨似的,屋里虽然敞了窗,可依旧还是幽暗,叫人看不太清楚。
转了个弯,便看见窗下的明处,常明兮一人斜斜倚在罗汉床的一角,一头乌发在脑后松松束起,手上窝着卷书,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原先的楚楼,是认得许由是的,两个人一同在朝为官,只不过因为父亲楚衡天的缘故,楚楼也是拥四皇子党,而相反的,许由是却跟着燕朝泽入了九皇子的阵营。道不同不相为谋,楚楼一直未与许由是有过什么交集。
只是他不知道,许由是跟这常明兮究竟是如何识得的,一人是后宫男宠,一人是前朝大学士,这二人怎会扯上关系。
因揣度不透这一点,此时的常明兮,面对许由是的突然造访,一时有些拿捏不准。
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老师。”许由是放下食盒,随后后退两步,撩衣一跪,“自萧山一别,竟已六年,虽同处宫中,可因先帝之命,学生不能前来探望。如今禁令终解,然老师却经此劫难,学生未能相助,实在有愧恩德。”
常明兮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许由是,微微一眯眼。
老师?
只是略一思索,常明兮心中便清楚了不少,只是没想到许由是入朝为官,竟然是常明兮这个人拉扯提点的。只是就算知道了这个,草草回答只怕还是会漏了马脚,他看着下跪的许由是,大拇指与食指轻轻揉搓,计上心来。
如今宫中之人皆传我得了失心疯,那索性便一疯到底好了。
听得对方半晌不语,许由是心中疑惑,不禁抬起了点头,看了一眼榻上的人。然而,只见常明兮的一双眼稍稍睁大,身子前倾,问道:
“你……是谁?”
许由是倒未露出多少惊讶神色,想来宫内的传言也听了不少,但真的见到,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老师是真不记得了?”
常明兮抿起嘴唇,浅浅一笑:“你猜呢。”
许由是看着常明兮的双眼,不一会儿,眼睛一眨,竟然也淡淡笑出来:“学生明白了。”
这回似又轮到常明兮不明白了,他一手撑着下巴,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在努力思索的模样。
许由是颇感兴趣地看着常明兮的样子,那样的眼神,那样的举止动作,断不会是以往的常明兮所有。加上裴铭曾亲眼所见,他丧心病狂地朝皇上扑过去的样子。看来,他是真的如外界所言,失心疯了。
许由是一直跪着,并未站起,他端起手旁的食盒,说道:“即便老师忘了我这个学生,学生却不敢忘,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这是萧山的糕点,想必老师已多年没有尝到了,今日学生特地带了来。”
常明兮懒懒地坐起了身子,伸手去接。
谁知,这边许由是松了手,那边常明兮却接了个空,“哗啦”一声,食盒掉落下去,盖子滑开,只见盒中的碧玉色的精致糕点砸了个烂碎。
常明兮与许由是皆是一惊,后者脸色尤甚,面上渐渐浮上一层不悦出来。
“看起来倒是不错。”片刻的惊诧之后,这边常明兮微微一笑,竟俯下身用手去拾了一块起来,作势想要放入嘴中。
就在糕点已经碰到嘴唇的时候,许由是忽然站起来,拦住了他的动作,从他的双指间夺过糕点,扔回地上,道:“已经脏了,老师不必觉得可惜,学生下回再送就是了。”
常明兮也没多说什么,取过丝帕擦了擦手,掩住嘴咳嗽了两声之后,重又倚了回去。
许由是见他一副懒洋洋的、谁也不愿搭理的样子,只觉得再待下去也是无趣,当下便恭恭敬敬地做了个揖,道:“既是如此,学生便告退了。”
常明兮看着窗外,恍若未闻。
许由是无奈一笑,弯腰收拾好了食盒,退出卧房。
“许大人,今日我家主子的态度,许大人莫怪。”就在送许由是出门的时候,安宁道。
许由是在门口停下,想了一想,回身问道:“安宁姑娘,你家主子是何时变成这副模样的?”
安宁答道:“自那日死而复生之后吧,醒来后就一直这样,总说些胡话,不过想来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怕是被吓的。”
许由是心不在焉地“嗯”了声,但总觉得哪里奇怪似的。只记得以前常明兮也曾寻过几次短见,哪回不是堪堪捡回一条性命,怎的这回就真的疯了。
只不过,许由是转念一想,又是幽幽一声叹息,若他真的忘了以前那些旧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自那日许由是走后,再无人来花榭探访,后院井后的一株腊梅已开,却越发凸显出孤单寂寥。先帝在时,曾下令若无他的准许,旁人不许踏足花榭一步,如今就算解了禁令,人们每提到此处,也总觉得是个禁地一般。
更何况,平日根本鲜少有人会提到花榭。
唯一有了变化的是内务府的月供,入冬以来,每月的月供一次比一次少,到了最后,每日送来的午膳晚膳竟只有馍馍青菜。安宁气不过,又是暴脾气,一日见送来的又是稀粥,便气的把一盆稀粥倒扣在了送晚膳的太监的头上,最恨那粥还是凉的,安宁只恨不得烫了那太监满头才好。
“何必跟他置气,他只是个送饭的。”常明兮说。
事后,安宁跪在地上擦眼泪,只是因为她的一时冲动,花榭里的五个人今晚都没了饭吃。何况常明兮本就病者,每日又吃不好,这些天来便越发消瘦了。
“那些个势利奴才,只怕是忘了先帝在时,是怎样巴不得地讨好咱们了……”安宁愤愤道。
“记住了教训没有。”常明兮只当做是没有听见,一根手指玩着桌上的红烛,屋内被他玩得忽明忽暗。
安宁咬了咬下唇:“记住了……”
大约是上次的事情被怀恨在心,第二日送来的午膳,竟然连青菜都没有了,只有四个馍馍和寥寥几根咸菜,根本都不够五个人分。
安宁、淑节惊得说不出话来,凄辰和朱律因为是盲的,所以并不知道,常明兮不语,随后,两手各拿了一个馍馍,走到门口,一个给凄辰,一个给朱律,说:“吃吧。”
剩下还有两个馍馍,他拿起一个,撕下来一块,把剩下的一大半放回去,对安宁和淑节说:“我吃这个就好,剩下的要委屈你们分着吃了。”
淑节的眼眶霎时就有点红,她哽着说:“主子,宫里……咱们只有许大人能说得上话了,要不我们找他……”
“求人不如求己,”常明兮淡淡打断他,取过早先先帝赏的银狐狐裘围领绕在脖上,说:“我出去走走,你们不必跟着。”
拿着那小半块馍馍,常明兮慢慢踱着步子,走到桐池边上。他从手上再次揪下来一小块馍馍,在手指间碾碎了,扔进桐池中。
池里的红鲤和花鲤立刻围聚了过来,还有一些其他的小鱼儿,都在水里翻腾着抢食,一时间,小小一方桐池,竟然热闹非常。
常明兮眉目间藏着几许柔色,因为一笑,口中呼出白气来。他又揪下一小块,投入池中给鱼儿喂食。
仲仪从楚楼的墓前离开,绕出那棵梧桐树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样一幅景色。
远山青黛,天色正是清明,男人脖上围着一圈银狐狐裘,松绒蓬软之间映得那人的脸腊梅般的白,许是池中水色涟涟,那人眼中竟也像是盛了水似的清朗,一点也瞧不出疯了的痕迹。
忽然一阵风吹来,常明兮手中碾碎了的馍馍随风飘到挺远的地方,鱼群又朝着那儿游去。常明兮的目光随着鱼群而动,延伸到某处的时候,忽然看见池边一双绣了金丝边的鞋。
他抬眼,正与仲仪对视上。
5、第五章 易食
一身黑色的袍子,衣袂被风撩起,一双瞳仁里犹如藏了沉沉的夜色,只看得人打心口里发凉。
但是常明兮却不是这样,每每看见这人这般闲适地站着,眼前出现的却总是那一地的血污,那染了血迹的官服,和他再也回不去的家。此时,他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的牙,才好不容易忍下了喉间那沸腾着要涌出的血液,一声悠而长的呼气之后,他收回目光,依旧是看着水里的鱼群。
然而仲仪却稍稍有些愣住了。
倒不是他并未向自己行礼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