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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孤舟作者:白马王彪-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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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齐念佛号,表示同意。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众人散去后,苦有一人留在殿内。
  月色下,佛像金身泛出淡淡华光来。无灯无火,也看得清菩萨模样。
  五更,落烨进殿,拿了蒲团坐到苦有身边。“天亮我便出城,往南走,那里没有受灾,也还比较太平。”
  “也好,不过……”老和尚迟疑了下,才道,“我希望,你能带走一部分灾民。”
  “这是为何?方丈。”落烨不解。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苦有打个合十,转身道,“还记得当年火烧白马寺的惨剧么,老衲实在不想历史重演。”
  落烨闻言不语。战乱时期,当地人曾进寺避祸,却被敌人纵火烧寺,死伤无数。
  “你多带几个师兄弟,沿途护送灾民,南下避难去吧。”老和尚说罢,一边口中诵经,一边起身出殿。
  时逢寺内早课,殿中撞钟报时,钟声悠扬,响彻入云。                    
   
    
    ☆、化缘

  在主持苦有大师的劝说下,终于有部分人愿意逃荒,随落烨他们离开白马寺。因为河南境内局势太乱,这几百人打算先往东,进入京师后再南下。
  沿途不断有灾民加入,队伍很快发展到近千人。人多负担重,快到徐州时钱粮所剩无几,实在走不下去,只好暂且安顿下来。
  落烨一人,先行去徐州打探。一打听,原来吴阔的南下大军在附近被伏击,如今两军对恃,就在不远处。
  “大师你还是趁早走吧,城内早被他们搜刮过,毛都不剩一根了。”有人好心劝道。
  落烨在城里晃了一圈,果然各家门户紧闭,萧条情境一如洛阳。出城时,日已偏西。他踌躇半天,终于还是跟人打听了位置,往军营方向走去。
  应天城易攻难守,留在那里与敌人交锋非明智之举。所以北上迎击吴阔大军,再顺势直捣京城,是周栎的计划。
  吴阔虽然中了埋伏,吃了个大亏,但之后便死守严防。两军对垒已久,周栎这边再也没占到便宜。眼看天气渐热,北方人吃不消,季无戈正急得发愁。
  “禀报,有个和尚在外面,说是将军的旧识。”
  “什么和尚?”季无戈正边啃干粮边看地图,头也不抬,不耐烦道。
  “他说他自洛阳而来,叫落……”
  “叫他进来。”没等卫兵答完,季无戈便吩咐道。
  落烨被引入一顶军帐,里面只季无戈一个,并无闲杂人等。
  “阿弥陀佛,季将军别来无恙。”见了对方,落烨先行礼道。
  季无戈到底行伍出身,不愿啰嗦,直截了当道:“你胆子真不小,皇上差人送你去的洛阳,你怎么敢自己跑回来?”
  “将军可知道河南受灾?”于是落烨也开门见山。
  “是。但是,难道白马寺……”
  “白马寺无事。”
  “那你出来干嘛?”季无戈质问道。
  “贫僧是带着上千灾民出来逃荒,行至徐州,听闻季将军就在附近,特来化一份缘。”
  季无戈闻言愕然,半响才道:“你想要多少?”
  “最少五百石,多多益善。”
  “我看你是疯了。”季无戈瞪着眼道,“主意打到军粮上面,实话告诉你,就算我给了,你也拿不走。”
  “只要将军能给,贫僧就拿得走。”落烨紧跟着道,语气笃定。
  季无戈无奈,神情闪烁,半天不吭气。
  “看来将军做不了主,那么,可否让贫僧见一见皇上?”
  “胆子真不小。”季无戈无奈,冷笑道,“你碰到我,大不了空手回去;要是见了皇上,恐怕连头都没了。”
  “善哉,将军说的极是。”落烨不动声色,浅笑道。
  季无戈彻底没招,在帐子里来回踱步,终于停下来,“两天后,镇江有一批军粮送到,我带你去城外接应,到时候拨一些给你。”
  落烨双手合十,行礼谢道:“阿弥陀佛,贫僧代成千洛阳灾民,谢将军善举。”
  “老子可不信你们出家人那一套,这次不过是冲你当初救我一命。眼下还清了,以后就别再来找我了,知道么?”季无戈撇下这一句,便差人将落烨送了出去。
  落烨回去后,本打算安心等两日,谁知道第二天便有人来叫。
  跟着对方出城,行之不远处,便看到整齐的一排马车,车上满载粮食。落烨见了心头一喜,正要上前道谢,却被季无戈挡下来。
  “谢我还太早。”季无戈蹙眉,“皇上要见你,你跟我来。”
  落烨这才注意到,车尾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进去后,里面的人一身半旧衣服,乍看很是普通。
  “阿弥陀佛,贫僧参见陛下。”出家人不行大礼,落烨只是附身打个合十。
  “你认得朕?”周栎神色一凛,问道。
  落烨愣了下,稍稍回想,便摇头道,“也许贫僧曾见过陛下,但眼下,不认得。”
  “你还没想起来,以前的事?”周栎试探着问。
  落烨又摇头。
  “听说你来军中化缘求粮?”周栎仿佛松口气,这才谈到正事。
  “是。黄河两岸,灾情严重,陛下想必也了解。”
  “朕知道民生苦,但你也应该知道朕的处境。”难得周栎放缓语气,和颜悦色道,“此消彼长,你从朕这里取走军粮,不是拉大我们与敌人的差距么?”
  “那么,陛下的意思是……”粮车都摆出来了,不过是想谈条件,落烨心里明白。
  “粮食朕可以给,不过你要先去吴阔那里,你在他那里化得多少,朕就给你多少。”
  “阿弥陀佛,陛下真是滴水不漏,贫僧佩服。”
  “你胆子不小。”周栎伸手抽出壁上挂剑,刃口冷光一闪,晃过落烨双眼。
  此时车外声响,已有人牵了马过来,周栎这才缓了颜色,收剑入鞘。领走前,又道:“粮食都在这里,车马不动。等你去吴阔处化缘回来,朕便派人给你送去。”
  回去路上,周栎问季无戈:“季将军可认得吴阔?”
  季无戈老实回道:“吴阔在京城的时间不长,我与他没见过几面。只是听说,他是少有的文武双全……”
  “是啊,我们这次以逸待劳,在徐州伏击他,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末将无能。”听周栎如此说,季无戈只好引咎。
  “这不怪你。吴阔的确是个将才,而且为人纯良耿直,一副赤胆忠肠。”周栎在马上摇摇晃晃,衷心赞道。
  听皇上如此褒奖敌将,季无戈不知如何作答。好在周栎没有聊下去的意思,只是让他挑几个机灵人来,同时交代此事不可透露。
  这一路行军,周栎很少露面,陶舟更是被禁足,止步于一顶军帐内。只有在晚上,才能被人押着,出去透透气。
  不远处就是吴阔阵营,两军遥遥相对,各自升起的丛丛篝火,在夜幕下看来并无二异。
  “怎么跑这么远?”周栎脱了自己的袍子,为陶舟披了,就势去握他的手,又道,“你最近面色不好,手心全是冷汗。”
  “陛下放心,臣没事。”陶舟抽了手出来,拢了拢外袍。
  见他有些出神,周栎又道:“可是在怀念故友?”
  “说起来,真是好久没见了。”不理会对方的醋意,陶舟叹道。
  “那朕保他一个全尸,让你见最后一面,如何?”
  “陛下似乎已成竹在胸,是想到破敌之法了?”
  周栎冷笑数声,并不作答,陶舟也不再问。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在营外立了良久。
  初春的夜风是寒中带温,吹着并不难受。篝火烧出的火星点点,与天上星辰遥相呼应,也算是意外的美景。
  好一个温柔的夜晚……
  晚风醉人,同样不能入眠的,还有馆瑶。
  一样是被禁足,馆瑶没有放风的机会,终日困在车中,无昼夜之分。
  季无戈进去后,借着月光端详。尽管月色柔和,还是衬得馆瑶形容憔悴,已不是当初那个容光焕发的公主。
  “我们到哪儿了?”馆瑶问季无戈。
  “徐州附近。”犹豫了下,季无戈还是回答了。
  “皇兄这次派谁来,是吴阔?”馆瑶又问。
  “对,是驸马。”季无戈又老实作答。
  “那你来干嘛?不会是三弟打不赢,想拿我当筹码吧。”馆瑶冷冷道。公主落魄,皇家威严却丝毫不减。
  “皇上不知道我来找你。我只是……”顿了顿,季无戈继续,“只是想让你见一个人?”
  “谁?”
  “是你一直想见的人。”
  落烨一进来,馆瑶便惊呆了,随即又往后缩,将自己隐在暗处,偏过头去,脸上烧得发烫。
  两人静了片刻,还是落烨先行了个礼,念一声阿弥陀佛。
  “你,你还认得我?”馆瑶轻声问道。
  落烨摇摇头。
  “是,我跟以前不一样了。”馆瑶叹道。
  “不。”落烨解释道,“是贫僧受过伤,很多事不都记得了。”
  “你真的失忆了?”馆瑶黯然道,“那你来见我做什么?”
  “是季将军要还一个人情,让贫僧来见一个故人。”
  “故人?”馆瑶笑得苦涩,慢慢转过脸来,一字一句道,“如果我说,我是你的女人,你信么?”
  “这其中想必有不少故事。”落烨八风不动,语气平静,“然而是也好,不是也好;我信也罢,不信也罢。种种往事如前尘,贫僧已经忘了。所以请公主殿下,也放下吧。”
  “你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些。”馆瑶颤声道,眼中泪水已止不住,沿着腮边滚滚而下。
  自己尚且如此,那还有一个他呢,馆瑶心中百味杂陈,说不清是痛是快,是心酸还是无奈……
  “阿弥陀佛,善哉,也许贫僧并不该来。”说着落烨便要起身。
  “等等,别走!”馆瑶急喊,扑出去抓了袈裟一角。
  落烨双手合十,默默行礼。起身时轻挥一掌,衣角便落下。
  馆瑶捏紧了手中的衣片,呆了半响,终于苦笑道:“好,我明白了。但如果你真的要撇清往事,还应该去见一个人。”
  “贫僧愿闻。”落烨低头,温和笑道,沉着得如一尊佛。
  “他叫胡禄海,人就在这军营内。”
  “好,谢殿下提醒。”
  落烨走后,馆瑶心中凄惶,又乱如一团麻。好似神使鬼差,让落烨去见陶舟,自己也理不清是何种心情。
  是帮助落烨忆起旧事,还是报复他们的两情相悦……
  “想不到,你还认识胡公公?”出来后,季无戈啧啧称奇。
  “贫僧也不记得了,不过……”落烨想了想,还是说了,“当初在将军营中,我曾与他见过一面。”
  “哦。”季无戈并不起疑,只是意味深长道,“如今想见他一面,可没那么容易了。”
  在军中引出流短蜚长的胡禄海,几乎是秘不见人。即便知道皇上在他帐中,传令兵也不敢擅入,只是站在门外请示。
  周栎也不忌讳,敞着衣衫出来,劈手取了对方奉上的密报,打开扫一眼,这才慢悠悠揣入怀中,系好衣带,又重回军帐。
  “看来,陛下遇上要紧的好事了。”陶舟一见周栎进来,便道。
  “何以见得?”周栎挑挑眉,走到床边,挨着他坐下。
  “陛下眼中带笑,想来是有好事。那好事定然十分要紧,不然……”陶舟道,“怎么连衣服都穿好了。”
  “穿好衣服,未必就不能和你完事。”周栎笑着上前几步,忽然头一栽,倒在床边。陶舟大惊,正要探头去看,闻得一丝淡香,也倒下人事不省。
  陶舟醒来后,发现帐子被翻了个底朝天,周栎还在地上昏睡,敞着怀,衣裳凌乱,显然被搜了身。
  头昏沉沉的,陶舟挣扎着下床,光脚踩到一张纸,拾起来看,上面写的是“落烨从吴阔处化得八百石,明晨取粮。”
  顾不上身边人,陶舟冲出去,外面天色将明,两边的卫兵倒了一地,想必也是被人下了手脚。
  好在营中其他一切如常,陶舟径直去了季无戈的军帐。帐外的人认得他,所以并不敢拦。
  “胡公公?这么早……”季无戈刚起床,见了陶舟一惊。
  陶舟扶着椅子坐下,赔上笑脸道,“我听陛下说,落烨和尚已经离开洛阳,到了徐州?”
  “对,河南受灾,他带了些灾民出来,人就在附近。”季无戈老实答道。
  “季将军可知道他在哪里落脚?”
  “胡公公想去找他叙旧?”
  “我随便问一声,看能不能抽出空来,去会一面也好。”这时有人上了早点,装着不在意的样子,陶舟顺手抓了个包子啃。
  “城东郊外有个祠堂,他暂住那里,不过……”
  “不过什么?”陶舟边嚼边问。
  “陛下没告诉你?”
  “陛下只是说,他去吴阔那里化缘……”陶舟说着猛咽一口包子,梗着脖子假装噎了。
  “所以说,等我们破敌之后,你们再会也不迟。”季无戈一听,马上笑着接道,又倒了一杯茶递于陶舟。
  “说的也是。”陶舟灌一口茶,点头同意。
  再寒暄几句,陶舟便告辞出帐,在外面要了匹马,扬鞭,冲出营去。
  东郊只有一座祠堂,供的是当地圣贤,相当好找。但陶舟赶到时,里面已无人,无须多想,他立即调转马头,向着吴阔军营而去。
  行至不远处,看到前方有浓烟和火光,喧嚣声阵阵而来。再往前,便遇上往回逃跑的平民,不少人身上兜着粮食。陶舟顾不上询问,只一味策马快行。
  到达之后,眼前是一片狼藉:死伤不少,大多是手无寸铁的灾民;营房被毁,粮草被付之一炬,所剩无几。
  天上是火,地上是血。
  陶舟刚一下马,便被揪住。对方杀红了眼,也不问是敌是友,举刀便砍。陶舟来不及张口,头一偏,躲过要害。对方不罢休,第二刀紧跟而来。
  刀落下了,但人也随之倒地。陶舟轻松避过,探头去看,那人胸口正中一刀,刀柄露在外面,看样子是把匕首。
  直起身四处张望,陶舟想找出救命恩人。忽然一马冲至眼前,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人紧紧搂住,力道之大,只让他觉得浑身骨头咔咔作响。
  “放……放手先。”陶舟艰难呼吸道。
  “真的是你,我……没在做梦?”那人放松了双臂,但依然没放手。
  “是我,我没死。”听出是谁后,陶舟平静答道。
  “那,怎么万老板……”
  “万世冕说我死了,对不对?”陶舟打断他,苦笑道,“改天再跟你解释。”
  “好,这里太乱,先随我回营。”吴阔附身拔出死者身上的匕首,往靴中一插,便不由分说,拉陶舟上马。
  耳边响着砍杀声和马的嘶鸣,好一番乱离惨象。陶舟忽然愣住,僵着身子立在原地,连吴阔都扯他不动。
  “等等。”陶舟终于回神,“你见到落烨没?”
  “你来找他?”
  “对。”
  吴阔放低了声音,“先随我回去。”
  陶舟一听,再无二话,由他扶上马,在漫天的火光和浓烟中穿行。
  粮草被毁,吴阔只有撤离。留一拨人断后,大部队往北走,沿途寻求补给。
  “这样行得通?”听了吴阔的计划,陶舟质疑。
  “眼下也只有如此。”叹口气,吴阔道。
  “那落烨呢,你打算怎么处置?”
  吴阔沉默,半天无话,好不容易才勉强道:“我知道,是秦王派人混进去,煽动灾民抢粮,又趁乱纵火。但前来化缘的是落烨,灾民也是他带来的。眼下粮草被毁,军心不稳,我总要有个交代……”
  “好,我明白。”陶舟打断他,退一步道,“那至少,让我见见他。”
  又是一阵沉默,吴阔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么,放我回去?”
  “你,你疯了?”吴阔大惊,急急道,“好不容易跑出来。”
  肩膀被捏得生疼,看得出,对方是真心紧张。陶舟笑笑,“开个玩笑。”
  吴阔松口气,“这样吧,我派人送你回京城。”
  “回京城?不必了。”陶舟淡淡道。
  “那好,你和我一起走。大军即刻拔营,我先去准备一下。”说完吴阔便匆匆往外,临到门口,已经掀开帐帘,又被陶舟叫住。
  “你救我用的那把刀,很特别的样子,能否借我看看?”
  “你说这个?”吴阔从靴中拔出短刀,爽快递到陶舟面前,“你先拿着防身,回头再还我。”                    
   
    
    ☆、解惑

  新皇根基不深,沿途州县都未归顺,不愿接济。再加上周栎在后面穷追猛打,吴阔这一支,几乎是一路打一路退一路败。没多久,便被困在兖州西的一座小城里。
  城外,周栎将小城团团包围,却不强攻。季无戈几次请战,都被拦下,心中不平,难免出言不逊,“陛下不会是投鼠忌器吧?”
  周栎斜睨他一眼,不理会他的放肆。吴阔与陶舟是什么交情,他再清楚不过,放陶舟在城内,没什么不好放心。只是自己筹划多年,每一步都能走的八九分准。如今却有件事,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帝王心思,最痛苦的就是不可与人言。周栎万分想念起陶舟来,于是他遣书一封,派人送进城,约陶舟城外相见。
  信送到陶舟手里,他看完便答应下来,把吴阔气得够呛。
  “我以为他疯了,想不到你更疯!”吴阔急吼吼道,“这一出去,你还回得来?”
  “为何不行,除非我自己不想回来了。”
  “总之你不能去。”吴阔还在坚持,“要谈,让他自己进城来谈。”
  “如今敌强我弱,你觉得该听谁的?”吴阔一时语塞,陶舟又道,“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在高处设弓箭手。”
  第二日清晨,薄雾浓云,能见度很低。
  城外的不远处有个茶铺,周栎约陶舟在那儿见面。兵荒马乱,店家早就关门避祸去了,所以周栎自带茶叶开水,由随从沏好了端上来。
  “这是你家乡的龙井,朕特地从宫里带出来,你尝尝。”周栎赐茶。
  “谢陛下。”陶舟端起来抿一口,赞道:“好茶。”
  “可惜,你总不肯呆在朕的身边。”周栎叹口气,眯眼道,“事到如今,为何你还相信我皇兄,要跟朕作对?”
  “今日陛下约我,不就是有新的证据,能让我弃暗投明么?”
  “证据嘛,本来是有……”周栎慢悠悠的喝茶,“只可惜,那天晚上被偷了?”
  “是我俩被迷昏的那晚?”
  “对。”
  陶舟无语,一时气结,也拿过茶来牛饮。
  “不过,朕觉得蹊跷的是,东西到手后,那人既不杀朕,也没把你带走。”周栎蹙眉,迷思重重的样子。
  “陛下若能告知,被偷的是什么,或许臣能帮忙揭开谜题。”
  “跟朕想的一样。”周栎笑道,旋即沉下脸来,“但朕要你把这些尾巴甩了。”
  后面侍卫一听,立马气势汹汹上前一步,“我等奉吴将军之命保护陶大人,不敢擅离职守。”
  周栎听了眼皮不抬,继续慢条斯理喝茶。陶舟只好起来与他们商量,最后亲笔给吴阔写了纸条,才将人打发走。
  此时已逢正午,天色却愈差,浓云蔽日,阴暗欲雨。
  周栎挨着陶舟坐下,低声道:“青蜡曾为贡品,这你清楚。可你知道,为何后来它再没入京,市面上也绝了迹?”
  “不是因为梁顾谋反么?据说他阴养死士,俱以青蜡喂兵器。”
  “哼。”周栎冷笑,“梁将军谋反,你觉得有几分可信?”
  陶舟一惊,“陛下的意思是,此乃冤案?”
  “我父皇登基后没多久,梁顾便交还兵权,回四川老家安居。可几年后却以进贡青蜡为由,频繁入京。”
  “如果他真要谋反,就不该如此引人注意。”
  “偷偷进京,并不难;但要入宫,却并不容易。”
  “哦。”陶舟了然,“原来梁将军进京是为入宫,怪不得要以进贡为由。”
  “没错。”周栎应道。
  陶舟没再继续发问,两人均望到门外,一阵心照不宣的沉默。此时已有雨水落下,丝丝缕缕,不急不缓。没多久,地上便湿了薄薄的一层。
  “好一阵春雨,或许今年是个好年。”半响后,周栎终于开口。
  “好年不只要风调雨顺,也需国泰民安。”
  “可惜世事难料,先皇遗诏被盗,一旦昭告天下,皇兄的龙椅也坐不长。”
  “被偷的是先皇遗诏!”陶舟惊道,“那诏书是什么?”
  “说一个父皇极其不愿承认,也不想公开的事实。”
  陶舟屏息敛气,侧耳聆听。他明白周栎接下来出口的,放在平常,恐怕是闻者必死的话。
  雨声淅沥,打在棚顶上,更是哗哗作响。被雨水打落的叶子,被风一吹,湿漉漉地飘进来,落在毫无热气的杯子沿边。
  “我皇兄,大宣朝的太子,并非我父皇所出,而是太后与梁顾梁将军所生。”周栎娓娓道出的一句话,好似风吹霜落,字字打在陶舟身上,让他遍体生寒,半天动弹不得。
  “这……这怎么可能……”陶舟低头喃喃。
  “没有诏书,我也不信。”周栎接着道,“但父皇确实以莫须有的谋反罪,将梁家灭门,九族之内通通诛杀。母后也被冷落了很久,一度移居冷宫,就是你呆过的景宁宫。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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