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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相思-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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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过了多久,越栖见一低头,只见他仍然木屐赤足,忙蹲下身来,伸手去摸他的足踝小腿,又按着几处穴位看他反应。
  苏错刀跟着蹲下,笑道:“腿不疼了。”
  以往他腿伤发作时,肌肤炽热如火炭,如今越栖见一摸,只觉温而微凉,不禁喜形于色:“夜未莲当真对经脉旧伤有效……”
  苏错刀却不正经,突然在他耳畔啄了一口,眸光微闪:“想我么?”
  越栖见笑着避开,却被伸臂捉住,又一个吻落在眼皮上:“不说就不放你起来!”
  他眼瞳漆黑幽深,凝视过去只觉情深不可描摹,荡气回肠。
  越栖见用力抿着唇,抵死不说,这样的时光,这样的情境,这样刻骨入神的相思,简直患得患失得让人想失声恸哭。
  苏错刀见问不出来,干脆也闭上嘴,一不做二不休,将他直接压倒在湿漉漉的石矶上,衔住颈侧一点点皮肉,舌尖轻抵着舔~舐,一手已伸进衣襟,扯得散了,顺着胸口小~腹一路往下点着火。
  越栖见脑中轰的一声,脸都快烧起来了:“你要干什么!”
  苏错刀进得脐~下要地,伸手握住,如抚如磨,使之迅速颤颤巍巍的笔直立起,随后手指湿滑的往后探去,轻轻挤入,目光里的欲~望已如火苗跳跃,又问道:“想我么?”
  越栖见被弄得眼神微散,没法再跟他讲理,更怕他当真剑及履及,只得屈从于淫威:“想……”
  呼吸明明已见急促,却用力按住他的手腕:“不许在这里……不要!”
  苏错刀岂会被人所制?臂弯轻动,便腾出手来,刷的一声将他衣衫撕裂,露出整个上身腰际。
  越栖见大急,竭力挣扎推拒,声音嘶哑中隐有泣音:“苏错刀,你放开我!我真的不喜欢这样!”
  苏错刀动作即刻停住,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片刻坐起身来,很生硬的安抚道:“我知道你断然不肯的……只是逗逗你罢了。”
  越栖见惊魂乍定,怔怔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苏错刀对风月之事的羞耻心稀少得以毫厘计,幕天席地绝不以为奇,何况又是在七星湖,更没人敢于偷窥宫主的春~宫戏,这般戛然中止,说与黄吟冲等人知,恐怕只会引来宫主蛋疼不~举之类的疑心流言。
  但自己不喜欢,他就可以自控。
  一直觉得苏错刀颇有兽~性,倒不是说他茹毛饮血食人生番,而是他无论习武亦或情事,都带着种近乎纯粹的专注与热情,肆意而坦荡,没有分寸不留余地,不假思索也不懂得收敛,有今朝无明日也似拼了命的去争去拥有,简直像是淋了油的干柴,烧起来便是一次献祭一场盛宴,不到燃成灰烬誓不罢休。
  这样的性情行事,完全不能用聪明或者愚蠢来形容,就是一种生命中本能的兽~性,甚至他对于七星湖的坚守执着,亦是这种兽~性的延伸,七星湖是他圈定的领地,如同虎豹捍卫自己的丛林。
  这样的兽~性,自己既喜且恨,只想替他毁掉那丛林样的囚笼,从此他倘徉的的领地,便是自己,只有自己。
  出神之际,苏错刀已帮他勉强整好衣衫,拉着他起身,问道:“你此行去天机阁,与何逐空交涉得如何?”
 
  ☆、第五十一章

  越栖见回过神来,道:“何家要金江一条水路,专供天机阁货物南下,还要无漏堂的一舵弟子沿途护航……我已答允了。”
  展颜笑了笑:“何大公子即日便去游说各派,将宋无叛之事分说清楚,北斗盟自然人心惶惶浮动,正道各派自然也不会出手相助,宋无叛便有补天妙手,亦是挽不得狂澜,咱们便可势如破竹轻易取之。”
  苏错刀静静听着,漫步而行,不作任何言语。
  越栖见心念一动,追上他的脚步,问道:“错刀,我是不是擅作主张了?”
  苏错刀摇了摇头:“北斗盟一事本就尽托于你,你决断明快又不纠结于小处,换做阿离,也不会做得比你更好。”
  听他提及叶鸩离,越栖见脸色稍变,却笑道:“南人操舟,北人车马,七星湖与何家多些交情并不坏,何家与飞雨牧场世代姻亲,往后咱们的诸多生意倒是可以借助何家直通北地,水陆两道得以接上,岂不是好?暂且让他一条水路,换得日后两家合作,互相庇护,一举两得。”
  苏错刀道:“这般货殖经营之道,阿离也甚精通,他从小识字不多,看账算账核账却是一点就通,从无差错。待他出关,你们倒是可以切磋一二。”
  略一思忖,问道:“攻打北斗盟的日子定下了么?”
  越栖见道:“若无意外,定于中秋满月之夜。”
  苏错刀算了算行程,道:“如此最多再有一个月,你们就得出宫北上调动人手。”
  越栖见奇道:“你们?谁还会与我同行?”
  苏错刀有些心不在焉,随口道:“阿离也要去的。”
  低着头沉吟片刻,突然含笑道:“咱们提前过中秋……南疆有种野生的独鸡枞,鲜于雉膏腴比雀腹,混着火腿做成月饼,滋味着实非比寻常,你尝尝可好?”
  越栖见只觉断指处阴冷的一阵隐痛,眼神漠然:“好。”
  苏错刀绝不是重视四时八节之人,至于独鸡枞火腿月饼……越栖见不用去想,便知与叶鸩离有关,鸡枞本已难得,独鸡枞更是珍中之稀,且采后不得过夜,否则无香无味,叶鸩离自幼得娇惯最多,口味刁钻到爱吃这味独鸡枞大有可能。
  何况中秋……中秋本是七星湖叶总管的生辰。
  苏错刀的木屐行走在虎皮石的小径上,声音轻而脆生,越栖见听在耳朵里,却陡生寂寞之感,一时有种人虽在眼前,自己却被排离在外的失措无力,再怎么魂梦相牵,灵犀互通,终究及不上咫尺相守,日久天长。
  苏错刀提着一盒六只月饼,进得山腹中,曲折往下至黑水湖底,刚到优钵书阁石门外,不知为何只一阵心悸。
  比平日更快的打开锁,书阁内寂静无声亦无一丝光亮,不由得不安愈盛。
  穿过数屋书墙,展开身法,悄无声息入得那小小的石屋中,目光一顾盼,尚未出声,墙角处一条人影已鬼魅般扑击而上。
  这一击迅若奔雷,挟怒涛爆发之势,异常的凶戾阴毒,一股掌风擦过脸颊,被火舌舔过也似裂肤生疼。
  苏错刀瞳孔微缩,一掌抵出,廿八星经的真气随之一冲,倏然飘至斜角,将手中月饼轻轻放下,低喝道:“阿离!”
  叶鸩离一击无功,厉啸一声,手臂暴长而出,如一只淬毒玉钩,鬼气森森的死缠不放,周身杀意无与伦比的暴烈恣睢,真息轰然鼓涨,黑石墙壁都几乎要被炸开。
  如此可怕的真气,令人头皮发麻。
  苏错刀面无表情,身如一叶扁舟,随掌风而动,避锐寻隙,只守不攻,黑暗中双目濯然静冷,瞧得清清楚楚,但见叶鸩离黑发散乱,发梢隐透暗红色泽,掌缘亦有一层血色暗光,一掌拍出,血光犹如活物,稍稍吞吐而涨,化作血红色的薄薄雾气,与空气一触,蛇吐信也似咝咝有声。
  “天魔大法?以血为引?叶鸩离,你居然敢!”
  苏错刀不再躲闪,事实上也躲闪不及,叶鸩离此刻身法匪夷所思,速度超绝如神,完全不逊于自己。
  当下一掌迎上,血色雾障如一匹丝绸被徒手撕裂,空气缓缓让道,苏错刀的手掌便从这条通道直~插而入,啪的一声,粘住叶鸩离的掌心。
  两股真气无可避让的正锋相撞,硬碰一记。
  叶鸩离清澈的秋水眼一片血色氤氲,所有精~气血液都被天魔血引淬炼煮沸,淋漓尽致的轰然释放,饶是以苏错刀廿八星经的成就,亦身不由己直退三步。
  苏错刀收掌转势,五指柔若无骨,摸一块水豆腐也似,再次触上叶鸩离的掌心,十成劲力猛吐,掌力所及,隐隐透出淡淡的白金光辉。
  一时之间,血雾白光交错扭曲,爆裂的气音、掌风绞在一处的震鸣,如有实质在斗室内穿梭激荡,愈拔愈高,叶鸩离粗重的喘息随之愈发错乱而不可持久。
  拆得十来招,苏错刀见叶鸩离已是强弩之末,再缠斗下去,除却天魔解体这等玉石俱焚的招数别无他路,当即一声清喝,翻腕划出短短一道弧线,斜刺里劈下。
  这一劈如洪水压境时,于千里之堤上斩开一道缺口,几乎是瞬息之间,血色雾气蒸腾殆尽,只余廿八真气充斥石屋。
  叶鸩离异常凄厉的一声惨呼,身子如断线风筝飞了出去。
  尚未摔落地上,已被苏错刀一把搂住,先制住他体内紊乱而诡异的真气,随后一掌贴于他胸口的膻中要穴:“随我气息,游走奇经八脉……”
  话音未落,叶鸩离露齿冷笑,竟完全听不到他的话也似,猛一低头,就去咬他的手。
  苏错刀本就是强压怒火,见他这等心智皆失的模样,更是既怒且痛,伸指就在他颊边一弹。
  叶鸩离唇齿一松,随即暴怒得啊啊大叫,眼中血色不散反聚,一张口,死死咬住了自己的舌头,满口鲜血顺着嘴角下巴直往下滴,眨眼间就淋得苏错刀的手掌一片濡湿。
  苏错刀不及反应,已将自己一根手指递了过去,挤开他的舌头,硬塞在他两排牙齿间。
  咯吱咯吱牙齿剐蹭骨骼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苏错刀额角冷汗沁出,却面色不变,眸光一派清明。
  不久只听咔嘣一声,一节指骨被生生咬断,叶鸩离似清醒了几分,茫然松开牙齿,不知所措的抬头去看,目光如受了绝大惊吓的孩童。
  苏错刀淡淡道:“阿离,是我。”
  复又将手掌贴上,道:“跟着我的气机牵引,莫要抗拒抵挡。”
  说罢催动真息,导引游走,叶鸩离本能的随之而行,倒暗合了无心自然之意,气脉经络中的芜杂得以梳理清洗,天魔大法的戾气亦一分分消解。
  一个时辰后,苏错刀见他已无大碍,当即撒手,叶鸩离一离开怀抱支撑,登时软泥也似萎顿在地,仿佛大病一场,浑身的精力血液都已抽干燃尽,只觉疲倦欲死,连眼睫毛都抬不动,体内空荡荡如无一物。
  屋角一盒月饼,早碎得满地饼渣,叶鸩离从地上拈起一小块,恍若无事,道:“独鸡枞的么?又快到中秋啦?”
  直到此刻,听得他说话的声音,苏错刀才感觉到后怕,一双手都轻轻颤抖,而心中已是恨绝,杀意更险些失控而涌。
  叶鸩离兀自不知死活:“生气了?我偏不喜欢什么廿八星经,你要我闭关,我宁可练天魔大法……”
  他舌头被自己咬伤,说话含含糊糊的不清楚,又是可怜,又觉可爱。
  苏错刀的反应十分奇特,颊侧两条肌肉死死绷紧,漆黑瞳孔几乎凝成细细一道竖线,嗜血而兴奋的野兽一般,紧接着却当啷一声,远远抛开须臾不离身的凤鸣刀,两掌封住自己双腿经络,使真气不得流注而入,力道便与不会武功的常人无异。
  随后放心的、全力的一脚狠狠踹出,正中叶鸩离心窝,叶鸩离此刻虚弱无比,应声而倒,只疼得缩成了一团,忍不住就哭了出来:“别打我……我没错!我没错!”
  苏错刀气极反笑,又是一脚飞出,他双腿即便不蕴内力,本身的力量与技巧仍在,落脚狠而凶暴,没头没脑的踹过去,叶鸩离痛彻心肺,小孩子也似满地乱滚着哭。
  “你根骨绝佳,廿八星经未补完时……我都不敢催促你入门筑基,生怕毁了你的本真精元,你倒懂得自甘堕落,学这等自伤伤人的天魔大法?”
  “你知不知道天魔大法根本算不得武功,而是邪术!要命的邪术!”
  “你可知当年苏小缺,一身伽罗真气的底子,硬修这天魔大法,却走火入魔,整整一年避宫在外,丝毫不能动用内力?”
  “你甚至敢独自偷练,连个护法都不要?你方才心智沦丧,跟头发了疯的牲畜一般无二,若不是我刚巧赶到……你……你……”
  他说一句,便是一脚,暴风骤雨般尽数落在叶鸩离单薄的身上。
  叶鸩离无从躲避,甚至不知道下一脚招呼的是哪处,根本没挨过这种直接的拳脚痛揍,委屈疼痛到了极点,竟然想放声大笑,笑声未出,已成了呛咳与哭泣,语无伦次:“你以为我不害怕?你就知道廿八星经!你根本不管我心里想什么……我快要恨你了!我真的要恨你了!”
  苏错刀闻言一怔,霎时间,心灰意冷。
  一手拎着他的衣领,正要用力提起,被咬伤的手指关节却一阵剧痛,鲜血又复流下,便干脆坐在他身边,低声叹道:“阿离……你再怎么任性,也该长大了。”

  ☆、第五十二章

  叶鸩离挨完打也就拉倒;没皮没脸的凑上前;在他衣襟上擦了擦眼泪鼻涕,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天魔大法……我没有办法不练;我怎么敢不练?你知不知道刀都架脖子上了?你……你要是敢毁了自己,我永远都记恨你!”
  说到后来;又气又急;神色激动目露异光,嘴直往下撇,跟个下弦月似的,眼看着又要哭。
  苏错刀没奈何;道:“罢了,我不再逼迫你;往后你爱学什么就学什么,只天魔大法绝不可再私下偷练……”
  看叶鸩离手里攥着几块饼渣,既舍不得丢了,搁嘴里又嫌脏,一副愁肠百结欲说还休的模样,不禁微笑,道:“今年中秋你得去辰州北斗盟,我提前给你做生辰,好么?”
  叶鸩离眼睛一亮,他半边脸颊刚挨过一脚,肿得高高的发青作紫,嘴边又有血迹殷然,脸上一塌糊涂的狼藉,但一笑之下,只觉动人心弦:“好啊好啊,还只是咱们俩……”
  眼珠转了转,兴致盎然:“不要在精舍里,去四峰里最远的西一峰,那峰头的所有山洞,咱们小时候都摸得熟了,也只有咱们俩人知道……”
  他又说又笑,声音里仿佛透着年幼时同游山道中,满眼满身木叶的清香。
  苏错刀有些出神,心道,阿离还是个孩子呢,我把他打成这样,他连记仇都不会,可怎么办?
  中秋前,越栖见与叶鸩离出七星湖,携斩经所数十高手,十八天馋君暗中随行,孔雀也因此役被越栖见从淫~奴恢复为天馋君身份,却光明正大的带在身边。
  叶鸩离按辔徐行,他生辰过得开心痛快,连与越栖见同行,也觉得秋气高爽,心境如碧霄。
  只是看到孔雀前前后后的伺候着越栖见,着实一副既轻浮且癫狂的下贱模样,便从行囊里取出蛇罐,挑了两条扔下去,笑道:“小妹子,这些时日你吃得饱,赶路匆忙却也不能让你挨饿,这两只小宝贝,你就一前一后放进去解解馋罢。”
  孔雀数月来受尽折辱摧残,人已憔悴得跟片凋零的枯叶也似,听得这话不禁浑身乱颤,呆呆怔立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
  叶鸩离修长的眉拧起,不悦道:“眼睛里出水算什么?省着些给你两位夫君润润才是道理。”
  孔雀深知叶鸩离一向的手腕,不听话只会比蛇钻~穴更惨,当下咬了咬牙,双膝跪倒,伸手就去捉蛇。
  越栖见脱口道:“住手!”
  看那两条蛇蠕蠕而动,一条银白一条碧绿,色泽华丽美艳,却跟叶鸩离一样让人恶心生惧。
  “叶总管,你要是喜欢这两位,你自用,孔雀不喜欢。”
  孔雀死里逃生,猛的抬起头来,大眼睛里波光粼粼,既有感激钦慕,却更藏着一抹极深极复杂的痛色。
  叶鸩离微微偏着头,端详着越栖见白皙柔和的面容:“屎壳郎成了药丸子,越公子这就……硬起来了?”
  越栖见淡淡道:“属下身为天馋君首座,又主管此次北斗盟一行,叶总管要罚属下的人,总得有个理由。”
  叶鸩离不屑道:“孔雀算个什么东西?没理由本座就动不得么?”
  越栖见神色平静,道:“那么……要动孔雀,就先动我。”
  叶鸩离对这个提议深为动心,却也知道眼下动不了越栖见,只得暗暗咽下一口醋血:“错刀还没玩腻你,何况本座对你这等粗陋货色……一点儿胃口也提不起来。”
  越栖见根本不在意他说话难听,只柔声对孔雀说道:“起来罢。”
  叶鸩离一口气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的吞咽不得,跳下马来,一手挑起孔雀的下巴,轻声道:“孔雀……好一个下贱胚子,本座最恨叛徒,知道么?”
  “你未犯错时,是横笛的左右手,是天馋君副使,对你本座可曾有过半分为难?七星湖可曾有过半分薄待?你要学医,任由你在医舍拜楚绿腰为师,你没见识迷上了越栖见,早早把他废了养作小猫小狗,岂不是好?现如今……现如今你好歹想想七星湖罢,千万莫要一错再错,你天生男女两套玩意儿,离了七星湖,谁不把你当妖怪?蠢货!”
  教训完了,飞身上马,自顾扬鞭而去。
  越栖见亲手扶起孔雀,双目如水,温热的在他身上流过,道:“你不是什么妖怪……我会一直护着你。”
  孔雀却低着头,身子瑟缩得更厉害。
  抵达辰州当日,越栖见依次见过并调动各堂各舵人手,仔细耳提面命一番,何路何时出击,彼此接应配合诸事。
  叶鸩离静~坐一旁,凝神倾听,偶尔出言相询,心中愈发警惕而沉重。
  越栖见行事,步步稳固环环相扣,疏密得当从容不迫,此行攻打北斗盟,可谓未战而胜局已定,自己竟然瞧不出他的半分破绽,而如此游刃有余的手段有朝一日用到七星湖身上,又该是何等可惊可怖的劲敌?何况还是肘腋心腹之患?
  苏错刀当真是捉了只毒蝎子搁自己心窝里。
  一切料理妥当,越栖见拿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茶,手指纤长优美,指尖透着淡淡的粉色,整个人容光焕发得像一颗刚开蚌的珠子。
  注意到叶鸩离的目光,越栖见微侧过身,在他耳边低声笑了笑,道:“叶鸩离,练什么天魔大法……都不管用的。”
  满月之夜,清光冰轮匝地,正该是溅血之时。
  而其后江湖十数年的风起云涌,皆从此刻起,从越栖见伸手,轻轻抹掉北斗盟这一派起。
  巨大的洪流在十年沉默后,迅速却有序的席卷而过,所到之处,便是一记巨灵之掌,将无数大小门派连根拔起,碾压粉碎。
  整个江湖如一块正徐徐落地的玉璧,看得见的分崩离析支离破碎,越栖见如站高处,手捧长卷,朱砂笔一点点涂过去,满目鲜红。
  所有契机与力量,在这个温雅如水墨的男子的指掌下,巧妙的,细致入微的盘根错节牵连构建,浩浩汤汤,泥沙俱下。
  叶鸩离睫毛略略垂着,心念电转,越栖见既已明明白白告知自己他要毁了七星湖,想来不会撒谎,但七星湖也是他手中最合用的刀,暂且不至于有动乱之险,可此人心机如渊,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糟,对付他还需尽快下手才好,而他这般行事,却不知到底为了什么,自己竟是想破了脑袋也猜不透,需知知其所求,方能制其于要害……
  越栖见屈指敲了敲桌面:“叶总管,不必多想,现在你根本不用忧心七星湖,但你的华却邪……你还要他么?”
  叶鸩离眉梢扬了扬:“要啊,这么把好剑,本座不要,岂不便宜了越公子?”
  越栖见微微一笑:“我只要错刀就够了。”
  “往南二十里,城郊百子沟,斩经所的霜降及千叶分舵的十八人已将他和林子城等困住……叶总管若有心,华却邪便是你的掌中之物。”
  叶鸩离不急不恼,道:“本座谢过越公子。”
  越栖见深深看他一眼,道:“好说。”
  他离了苏错刀,倒颇为沉得住气,难怪小小年纪便能统领内堂,起初的措手不及之后,行事虽仍偏于阴损刻毒,却也有几分不凡的章法气度。
  看着他身影一闪即飘然出门,越栖见抚摸着自己的断指处,思忖半晌,吹熄了灯火,去赴一个期待已久的约。
  华却邪浑身浴血,右臂亦被霜降的合欢轮划伤,一时剑交左手,却将重伤的林子城护在身侧,背一堵石墙而立,低声道:“勿要擅动真气!”
  林子城呼吸急乱,竭力使出一剑,却当即喷出一口血:“不成……杨世兄已被妖人所害,怎能让你一人……啊……”
  话音未落,又被一刀扫中左腿,登时站立不定,往侧便倒。
  华却邪只一臂堪用,便弃剑相扶,也万万来不及,眼看他这一倒,便是大踏步迈入阎王爷的怀抱了,登时悲呼一声:“子城!”
  孰料寒光闪烁,诸般兵刃却凝而不动。
  霜降朗声道:“越首座吩咐,咱们并非邪派,更不是滥杀之徒,若诸位就此退出北斗盟,不再与七星湖为难,一概不究。”
  林子城失血过多,已堪堪将晕,却愤然大笑,道:“杨泰的尸首还在那儿……眼睛还未闭上,你怎敢说你们不曾滥杀无辜?”
  霜降冷冷道:“姓杨的出手歹毒,他既敢杀我宫中之人,一命抵一命,又有什么不对?”
  言罢令道:“给林少侠让一条路。”
  却不提及华却邪。
  华却邪剑术高明,又出自点苍剑派,最辛辣奇险不过,以少战多,早杀了两名七星湖弟子。
  霜降合欢轮当啷一阵响,笑道:“华少侠,咱们再来一场?”
  林子城毕竟年轻,闻得有活路,心头不禁一松,再加上近日来关于宋无叛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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