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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杀手作者:冰纨-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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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杀手(二十二)

  小刀确有些不妥,气力虽也不是孙麟所说“猫儿似的”,却著实是虚弱了不少。倘是上午,孙麟早就被他推飞了出去,此时却迟迟不曾奏效。
  那边船夫亦是始终沾不著司空半片衣角,主人吩咐一声不听尚可,二声不理也罢,再要下去,恐怕连萧家也别想再回了。因此内心焦急,索性喝道:“还手!”
  司空哪会受他激迫,一切依旧,只是不听。
  孙麟却是好奇地瞧著小刀,小刀亦愤恨地瞪他,然而面色愈白,额上冷汗渐现,竟是咬紧了牙关在极力忍耐著什麽般不肯再出声了。孙麟看了一会儿,忽笑道:“你又不像中毒。莫不是这会儿他们动作太大,船动得厉害,竟然晕船了吧?”
  “胡说──”
  小刀只从牙缝里蹦出这两个字,却也不肯多说。只是浑身颤抖,几乎就要没了力气。孙麟大感好玩地伸指一戳他惨白的脸孔,小刀瞪大眼睛要吃人似的看他,可惜虚弱之下,就连目光也没了什麽威力。雁轻听得二人争执,才突然醒悟道:“哎哟,我倒是忘了,少爷你快回去舱中休息好了,二哥不会真的杀掉他的。”
  “住嘴……”
  孙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不由大乐,幸灾乐祸地道:“你居然也算是萧家的人?萧家掌著这长江中下游漕运水路,居然会有晕船的子弟?”
  小刀根本没力气跟他说话了,好在孙麟此刻已经忘记自己的目的,赫然便以捉弄小刀为乐了,一时又是嘲笑又是动手的,胳肢呵痒无所不用其极。小刀万没料到竟会遇上这样的局面,真正是哭笑不得,内心一时悲愤之极。
  甲板上司空连翻了数百个跟头,虽说不费什麽力气,到底心里是觉得有些疲倦了,突然开口道:“你那个大哥,莫不是在枫林呆过?”
  船夫闻言一震,手中竹篙更是暴雨般点出去,冷笑道:“难为你记了起来!”
  司空苦笑道:“这事与我却无甚干碍,你是找错了人,我自然不会记得。”
  船夫久攻不下,原有的冷静早化作一腔暴戾,暴喝一声:“狡辩!”手底再加快几分,司空却仍有余暇答话,只道:“或许你是不明白,枫林中除了我,也还有好些厉害杀手的。那次闹出细作的事我也只是听说,连人也未曾见著,怎记得起来。”
  船夫听得这话,猛然停手。司空跟著停下,落在船头,道:“如何?”
  船夫深吸一口气,道:“我信了。”
  “既如此──”
  “只是我对你这样的杀手,却是恨之入骨!”
  船夫一声断喝,弃了竹篙,脚尖在甲板缝中一踢,便自甲板底下挑起一对缀著尺长铁链的奇形镰刀。手一抖,镰刀化作两弯残月,直追司空而去。
  司空长叹一声,折腰移步,避开了这一击。
  接下来倒是不会无聊了,这双造型奇诡的链子刀,想必是可以玩出无数的新花样。
  雁轻正在劝著小刀回舱去,只是这会儿就是小刀松口了,孙麟又如何肯放过这个能狠狠欺负他的机会,抓著小刀百般戏耍,不提防船夫拎著那链子双刀飞身跃上,居然一脚便踏在他正自得意洋洋的头颅上,几乎没踩断他脖子。
  孙麟的喋喋不休於是猛然一停,随即记起这船夫对自己的诸般无礼,细想起来,竟比早晨被小刀捆著塞了抹布在嘴里还要更叫他气愤。加上此刻脖颈酸痛,可没道理再忍耐下去了,当即大叫一声从舱中跳出来,指著那船夫喝道:“你这厮实在太过无理,一点道义原则也没有!少爷我实在看不下去,今天就来好好收拾你一番罢!”
  面对著寒光森然的一对镰刀,司空也不得不肃然相待,长剑抽出,两人立时叮叮当当缠作一处。船夫此刻的全副精神都已放在了司空身上,哪还有空回头来理会孙麟的挑衅,自是当耳旁风吹过了。
  孙麟这人向来随心所欲,恣意妄为,想到的事立即便要去做。哪怕船夫现在对付的正是他之前矢志要杀的司空,他也没打算要和船夫联手一起打倒了司空再说,反而真对著船夫叫板。
  雁轻总算得空想将小刀送回船舱,但小刀心急如焚,深恐船夫这一举动对司空太过无礼,使得自己这一行不能够顺利完成任务,挣扎著也要随著孙麟一起出来。
  孙麟被船夫忽视,正觉好大没趣,瞅见小刀摇摇晃晃要爬出来的样子,不由眉毛一挑,安慰地道:“放心好了,这家夥交给我来料理,一定不会让他伤了司空半点皮毛。”
  小刀无言抬头看他,觉得要是论起无道义无原则,那船夫是怎麽也比不上眼前这家夥的。
  “呆著干什麽,赶快进舱里躺一会儿──”孙麟煞有介事地吩咐著,看来已不记得自己刚才对小刀做过些什麽事。雁轻也趁机安抚小刀。小刀看了他一会儿,思考得很吃力的样子,终於下定决心地闭上眼睛,任由雁轻带自己回了船舱。孙麟见自己的吩咐奏效,总算挽回一点颜面,更是打起精神,一面继续朝船夫吆喝,一面纵身跃去他们那头。
  然而才到船篷上,司空左手剑鞘脱手打来,喝道:“呆在那边!”
  剑鞘虽是钝器,然而司空这一掷显然并未留手,劲风凌厉,迫得孙麟只得停在船篷上,不由瞪大眼睛怪叫道:“我可是来帮你的!”
  听到这话,司空好似笑了一笑,随即道:“那好极了,这便交给你来,我也该好好睡上一觉了。”
  说罢居然真的抽身一退,船夫那双链子镰刀却是呛啷响著如影随形,司空足尖点在船头,几乎就要被逼下江中。孙麟看得大摇其头,又是眉飞色舞地道:“这果然就得交给我来对付。你快让开!”说著也不管司空还让不让得开,身子一纵飞扑过去,手中匕首已牢牢握著,对著船夫手中飞舞的铁链便凝力一斫。
  司空倒没有食言,看见孙麟扑上来,他就飞身而起,剑尖叮叮两声点在追来的镰刀之上,果然落到舱门,便毫不迟疑地钻了进去。
  船夫镰刀一振一抖,想要追过去,孙麟却拦在了他面前,笑嘻嘻地把玩著匕首道:“果然有点意思,亦刚亦柔,难以对付。”
  船夫拎著链子刀沈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转过身去,双刀哗啦一声重丢进甲板底下,用脚踢了踢,背对著孙麟坐下,竟是对他理也不理。
  孙麟蓄势待发了好半天,却迎来这麽一个结局,错愕之下难免深感不平,急忙跳过去抓著船夫的肩膀要求他立即站起来和自己对打一场。然而船夫连看他一眼的兴趣也没有,安然自若地伸了个懒腰,掏出酒壶,对著清风,无声地祭洒江中。

  第一杀手(二十三)

  杨英手里捻著一根细细的柳条放在嘴里咬著,晃晃悠悠地走到疏桐别院角门,推门进去,却见一干侍卫神色慌张地竦立院中,见到杨英,慌忙说道:“杨爷且住,郡王大人正发著脾气呢,您还是等会儿再来的好。”
  杨英眼珠左右一转,嘻嘻笑道:“莫不是你们这群小崽子又办砸了什麽事,才惹得他这麽不痛快?”
  一众侍卫苦笑不已,只道:“我们哪有那个胆子。”
  杨英也是大方,一挥手道:“这有什麽,我就去给你们说几句情,待他怒气消了,自然不会找你们麻烦。”
  一个侍卫道:“这回真不是我们,便是再给我们百十来个胆子,也不敢将王爷气到这个地步。是郡主她……”
  杨英听见不由脖子一缩,露出一脸讪笑,道:“原来是她麽?这可不妙,她惹下祸来,却要我去受气,实在划不来得很。”
  “所以我们叫您过会再来──”
  一语未毕,屋内雷霆怒语滚滚而来:“人呢?还不上前听命,将霜华那小妮子给我捆来丢进大牢──”
  众侍卫还没来得及应声,两扇雕花长门已吱呀一声洞开,一名紫衣青年行动若风,两步跨了出来,环顾四周,双目似电,眉宇间不怒而自威。
  众侍卫急忙行礼一声:“王爷!”
  杨英一个长大的身子直直地戳在那儿,自然叫这位王爷一眼便给叼住,他原本盛怒的神情不禁一怔,随著缓和下来,道:“你来了?”
  杨英摸著鼻子,想避已是不及,只得干笑道:“看来不是时候。”
  年轻的王爷却是一脸的欣色,和颜悦色地道:“哪里的话,我便是有十分的气,你一来,早消了八分。”
  被这般地赞赏,饶是杨英向来面皮甚厚,也不由觉得耳根一阵发烫,窘迫道:“这话可是太抬举我了。”
  王爷展颜一笑,并无半分勉强,道:“我是出自真心。”接著一瞪院子里噤若寒蝉的侍卫,“算你们运气,郡主在哪里,还不赶快将她找回来?!”
  这回的命令却比上一个好执行得多,侍卫们听命,立即去了一半人,仍留一半守在院中。王爷再次喝道:“都给我出去!有杨捕头在,你们还有什麽不放心的!”
  余人面面相觑一会儿,终於对著杨英一拱手,纷纷离去。
  杨英看著片刻间空荡荡的院子,咕哝道:“这不是太信得过我了?”
  王爷又是一笑,道:“你我都信不过,还能信谁?”手掌朝杨英一展,修长的五指於日光下映著近乎脂玉般的光泽。他看著杨英,口气温和地道:“进去说吧。”
  杨英忙不迭地丢了柳条,将右手在衣襟上擦了又擦,还没递出手去,已被王爷伸手一拉,捉进了屋子。
  屋内陈设只是典雅大方,毫无奢华之气。王爷拖著杨英将他往一张椅子上一带,道:“坐。”
  杨英乖乖坐了,看他亦在旁边长身坐下,才开口道:“怎麽回事,发那麽大脾气?”
  王爷闻言就是一声长叹,以手抚额道:“还不是霜华那丫头,胆大妄为,竟尔偷拿我的令牌去调动荆江水军追剿一名杀手──”
  杨英神色一动,讶道:“莫不是为了荀沛?”
  王爷无言地点点头。杨英满脸尴尬,坐立不安地道:“这却是我的错了,原本不该将江湖中人介绍给你们认识。”
  “你当然料不到霜华竟然会喜欢上他,其实就是喜欢上也没关系,只是更没想到他偏被那个第一杀手盯上。”
  杨英更是局促不已,讪讪道:“迟迟没将第一杀手捉拿归案,也是我的失职……”
  王爷瞪他一眼,道:“这是说我该拿你问罪?”
  “正是……”杨英可老实地应了一声,不过老实了这一下又急忙抬头道:“你就是现在拿了我也於事无补,不如等我抓了那第一杀手,将功赎罪,呃……”眼里瞧见王爷脸上好气又好笑的神情,才反应过来这只是跟他开玩笑,只好吞下後面的话,抓著头皮左顾右盼起来。
  王爷目光一转,笑得有些莫名,道:“我跟第一杀手其实没有仇。”
  “就是郡主她不高兴。”
  “小女孩子家,什麽也不懂,只会胡来。”王爷眉峰一敛,冷然道:“我长庆王府与荀沛没有半分关系,那第一杀手就是杀了他满门,我也是不必理会的。”
  杨英轻咳一声,道:“那一来我的事情就更多了。”
  王爷瞟他一眼,声音忽然轻了一些,道:“我的意思就是你不必这麽急著一定要去抓他。江湖事江湖了,你没必要为此犯险。”这自然而然的关切语气让杨英心头一热,跟著猛地跳起,慷慨激昂地道:“多谢王爷关心!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虽然武功不如那第一杀手,但自古邪不胜正,总有办法将他缉拿归案的!”
  王爷眉眼含怒,沈声喝道:“傻子!霜华是个女孩子,说她不听也就罢了,你也不懂得这个道理麽?那第一杀手既然背叛枫林,无论他是改邪归正还是另谋出路,总归自有枫林去处置,任他们去狗咬狗也罢。何况你做捕头,就是杀得了他这一个杀手,难道就不会有其他杀手犯下案子?你要一个一个去捉,只是疲於奔命,实则却无济於事!”
  杨英直被喝得身子一缩,赫然是大吓了一跳,大概没料到王爷会如此恚怒,愣了片刻委屈道:“那又怎麽办?我既然吃著这碗饭,总不成什麽也不做……”
  王爷歇了口气,自知语气太重,好好地缓和了情绪才又道:“你以为第一杀手才是要紧的案犯,而他实际也不过只是一把利剑。要想不让利剑伤人,当然须得杀了那持剑之人。”
  杨英听得呆然半晌,道:“枫林?”
  “正是。”王爷满意地点点头,睨著杨英道,“怎麽你就从来没想过,要彻底摧毁这个杀手组织?”
  杨英呆滞地摇著头,已经没法思考了似的道:“因为我以为这是一个绝对不可能成功的法子……就是你调来三千羽林精兵,也不会有结果的。因为没人知道枫林总殿到底设在哪里,更不清楚圣殿君主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现在可不就有人知道它到底在哪里,那君主又是怎样的人了?”
  王爷满眼含笑地看著杨英,简直就要伸手摸摸杨英那因为过於震惊而运转不灵的脑袋瓜了,温和地道:“眼光放得长远些,你就会过得更轻松一些了,是不是?”

  第一杀手(二十四)

  郭二郎那艘船一直等待第二天天明,才重又起帆开航。
  原本仍对那天兵般突然冒出的荆江水军有所顾忌,然而第二天江面依旧帆来帆往,无一丝异常之态。众人心里虽奇怪,却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自然要赶著回去萧家。
  这当中唯一不想去萧家的,大约就只有一个。
  孙麟围著郭二郎不停打转,目的十分明确。
  “快把你的链子刀拿出来,咱们好好分一分胜负!”
  司空悠闲地坐在船头看著奔腾的流水,显得神清气爽。小刀紧紧挨著他站著,看来已经克服了晕船的问题,只是担心船夫郭二郎还会继续找司空麻烦。雁轻完全没事可作,於是拿了花生盘坐在船篷上剥著吃个不停。郭二郎对孙麟的鼓动恍若未闻,十分尽职地只是摇橹。他倒不担心孙麟会来干扰他办事,孙麟敢那样做,第一个要找他算账的必然就是小刀。
  “雁轻,你来帮他划船,让他来跟我过招!”
  雁轻鄙弃地回头看他一眼,道:“你凭什麽支使我!”
  “什麽?!萧家的小鬼,还不教训教训这个无礼的小子?”孙麟勃然大怒,却也不动手,只是叫上小刀──小刀自然就有足够的资格去教训雁轻了。然而小刀也只是瞟他一眼,抿了抿嘴唇,什麽也没说地扭过头去。
  “这真是岂有此理!靠岸靠岸,什麽萧家我才懒得去呢!既然没什麽乐子,那就快点靠岸让我离开!”
  郭二郎冷眼睃他,道:“你可以游回去。”
  “我可是给了钱的──”
  “没错,给钱让我追上第一杀手,我这不是追上了?”郭二郎的伶牙俐齿绝不亚於孙麟,平时是极少说话,然而一开口,总能让人哑口无言。
  孙麟歪头想了想,发现自己确实只吩咐他追上司空,不由气急跳脚道:“我现在要靠岸!”
  “我决定接下来不做你的生意。”
  “你你你!”
  “你不觉得现在让你还呆在这船上,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麽?”
  郭二郎嗤笑著三言两语将孙麟击退,完全看不出竟是昨夜那个陡然出手要杀了司空的人。孙麟悲愤无比,纵然昨夜夸口过自己水性相当不错,但真要他游回岸边,就算不提体力消耗的问题,光是面子上就完全挂不住了。
  虽然呆在船上这面子也已经等同没有。
  “你们这帮土匪!”
  客船虽无轻舟的轻灵,顺流而下加上熟练的船工,也称得上日行千里,上下荆江简直一晃而过。两日一夜的行舟之後,客船终於被那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洞庭湖吞了进去。此处正是三江口,真正水天一色,极目远眺,江面接天,渔舟处处,水上倒仿佛才是生息之地,令人咋舌。
  船上郭二郎与雁轻也是交替换班,这时驾船的却是雁轻,摇著橹在那浩渺无垠的水面左转右转,又行了半日之久,才见著一片萌葱嫩绿的芦苇地。雁轻动作熟练地将船驶入芦苇荡,里面的水路他显然也十分熟悉,完全避开了泥沼旱地等搁浅之处,直奔目标而去。
  孙麟经过这两日的休养也算是心平气和了一些,正无聊地折了新生的芦苇含在嘴里咬来咬去。眼瞅到小刀终於露出放心的神色,略离开了司空身边,不由坏笑著抓著芦苇那尖尖的叶子去戳小刀。
  司空这两天时有毒发,幸有小刀照拂,没让孙麟逮著任何机会。知道萧家要到了,难免也为即将再会友人而开心,不去管孙麟的小打小闹,站在船头看著层出不穷的芦苇丛,只恨不能看穿这生长得过於高大的芦苇叶。
  苇丛中不时有划桨拉网之声,水鸟叼鱼而飞之声,隔了苇丛看不见,反而更引人遐思。司空还在想著萧俟的情状,忽然一缕笛声和著清风送入耳中,令他不禁怔了怔。
  笛声飘渺,难寻来处。
  但司空瞬间仿佛看见了一袭白袍,一管玉笛,就在那葱翠的苇叶之间飘然而立。
  他几乎脱口而出,让雁轻驾船去找找那吹笛的人。然而回过头,笛声却已消失,再听不见。
  魏凌波的玉笛到底音色如何,实则司空已记不起来。他第一次听到魏凌波的笛声,只听出了凌厉的杀机。然而此刻一听到笛声,不知怎地,就是想起了魏凌波,自然也想起了魏凌波的重伤,因此原本到了喉头的吩咐只得咽下,苦笑不已。
  怎麽可能是他。他伤得那麽重且不说,与自己才同行到半途即不告而别,从此天大地大,还能否遇上都是未知之数,又怎会如此巧,听见的便是他的笛声。
  小刀那边才又摆脱孙麟的纠缠,瞧见司空神色恍然,走近前道:“前面不远就是萧家岛了,司空大哥若是困乏,便稍微歇息,免得见了二叔没什麽精神。”
  司空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什麽……刚才的笛声,你可曾听见?知道是什麽人麽?”
  小刀迷惑地往芦苇丛中望了一眼,道:“这我不清楚,不过这里也有些风景可观,不定是什麽文人雅士在乘舟行乐,吹笛助兴吧。司空大哥喜欢听,回头我找人安排──”
  “不用麻烦。”纵然知道不会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司空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怅然看向前方。芦苇丛渐渐少了,船下水面澄清,随著船行,映著的蓝天也愈来愈开阔。过得一刻,眼前豁然开朗,呈现出一个被芦苇荡和垂柳堤围起的狭长内湖来。雁轻拿起长篙,动作舒缓地撑向对岸。
  柳堤後倚著一脉黛绿青山,粉墙碧瓦的建筑隐在一派葱茏的柳丝之後,又有著春日新抽的高挑嫩竹处处掩映,毫不张扬,看来就如一头静卧酣眠的异兽,悦目而无害。
  雁轻将船轻巧地停靠在长堤边,小刀率先跳上岸,一手拂开那丝丝缕缕的疏柳,吩咐人进去通报,跟著回身请司空上来。孙麟一直是被无视惯了,好在他本来就极其随性,别人不招呼他,他也毫不在意地自己溜达上去,左看右看,兴致勃勃,一时倒被这鼎鼎大名的萧家给吸引住了。
  然而此时可没有时间拿给他到处游逛,几人随著小刀走到门口,陡然听得庄内一个稚气的声音传来:“你就是第一杀手了?”

  第一杀手(二十五)

  这声音倏忽而至,待得最後一个字出来,一团小小的人影已从门口跃到司空面前,伸手便要搭上司空的腕脉。小刀大吃一惊,轻喝一声,手往腰间一抹,短刀灵巧地翻出横在那人影之前,那人伸来的手指几乎就要给刀锋削作几段。但那人影霎时暴退两步,离了锋利的刀刃;小刀手中刀亦是一滞,却被司空捉住了刀背。
  司空只是笑看著那团人影身後的一人,并不说话,小刀一眼看去,神色肃然,收刀归鞘,恭谨地欠身行礼道:“二叔。”
  “放开我!放开我!”
  那团人影犹在挣扎不已,原来是被背後那人拎著後领提了回去。他随意对小刀点点头,将手中的小家夥放到地上,道:“辛苦你了。”
  小刀的二叔,自然就是萧俟。
  那是一个看来随和而懒散的青年,披一件浅秋香色的薄夹袍,内里著褐色中衣,眼睛清亮,带著几分笑意也看向司空,这才道:“你可算来了。”
  在他旁边的小家夥此时也被小刀几人看清,竟是个十岁左右的孩童,脸蛋白白净净,点漆般的眼珠儿游鱼般灵动无比,不过是被萧俟刚才那一手给惹恼了,一双秀气的眉毛紧紧蹙起,嘴巴嘟得老高,道:“萧俟,你不远千里将我从唐门请来萧家,就是这样待客的?”
  萧俟神色不动,轻咳一声道:“这位是唐门‘饲鸩’长老,尊讳上重下言。小刀刚才多有冒犯,快向唐长老赔罪一番。”
  小刀素来谦恭,对自己二叔的话自然更是言听计从,闻言慌忙向唐重言赔礼。唐重言倒是端得四平八稳,相当坦然地受了这一礼,仿佛掰回了一局,心情看来舒畅得多,一面笑眯眯地挥手让小刀起身,一面老气横秋地对著司空道:“听说你中了什麽奇怪的毒,这我却是十分好奇,否则的话,就是萧俟怎麽央求,我也不会到这里来的。”
  萧俟一脸的无奈之色,点头道:“我自然是央不动您的大驾。”
  唐重言一听更加满意,背著双手围著司空滴溜溜地就转了起来,得意地道:“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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