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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弦作者: n.w(完结)-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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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奴虽是奴仆出身,可生的一付好相貌,虽谈不上什么知书答礼,小鸟依人、温柔可爱却是有的,再加上日夜伴在李煜身旁,读着天下第一人的词、赏着天下第 一人的画,琢磨琢磨着慧根灵性都出来了。二人朝夕相处、耳鬓厮磨,风情之事自然难免,日复一日也就被添油加醋、传的绘声绘影了。
后来二人情事逐渐广为人知,李煜打算迎庆奴为妃,可是娥皇发怒,直嚷着不许,无奈下只好打发庆奴离宫,别离前庆奴噙着泪,挨着李煜为她提一首词,作为后半生相思的依据,李煜不假思索,立刻书了一阙〈柳枝词〉,写在庆奴最爱的那把黄罗扇上面,垂泪目送她远去。
风情渐老见春羞,到处芳魂感旧游;
多谢长条似相识,强垂姻穗拂人头。
庆奴走后没多久,娥皇也因病撒手人世,而后李煜娶了周嘉敏为继国后,夫妻恩爱,双飞鸳鸯羡煞天下人间。
李煜帝王之尊,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触目所及都是女子太监,加之他心喜书画、酷爱诗词,对骑马打猎毫无兴趣,镇日只是微服私访,三不五时乔装 成富家公子哥儿观花听雨,逗逗秦怀江畔的歌妓酒姬,兴致来时写诗谱曲,闲暇时余拨着他最爱的焦尾琴,娥皇在世时会弹着烧槽琵琶和他相和,然后嘉敏翩翩起 舞,三人说说笑笑,似极了尧舜时代的娥皇女英,兴和繁盛。
富丽堂皇的南唐宫中,天下最艳丽的人儿跳着舞、天下最美貌的人拨着絃,天下最才气的人喝着酒,繁华鼎盛的江南、管絃丝竹的江南,李煜在一盅盅瓷瓶中醉 了又醒、醒了又醉,天生多情的君王听不见战场的哀嚎、看不到割裂的江山,一吋吋啼血的土地沦为赵匡胤的掌中物,缺乏远见而又胆小怕事的君王躲在深宫之中买 醉,脱下龙袍、拿下鸱吻(注四),从南唐国主自贬为江南国主,岁岁纳币求和,但求偏安一方。
国势已是蒸蒸日下。
* * *
「国主!」
大殿上,群臣议会,李煜最厌恶这样的时刻了。他生性浪漫、喜爱自由,一板一眼的规矩他承不住也受不了,他想着嘉敏今夜又会换上怎样的礼服为他歌舞,自己又会如何诗性大发写出一首首惊才绝艳的词句,他是个最好的艺术家、但却是个最糟的统治者。
「国主,宋使蛮横无理,以上邦大国自居,恣意勒索,江南国库迟早有天被赵匡胤挖空的!」
「国主,赵匡胤已经下了好几道圣旨,要您北上面圣,您千万不能去,若被扣住,江南就没有君王了!」
「国主,汴京那边催了无数次,要我们将河渠水道绘制成图献上,您万万不能答允,我朝依恃长江天险,水师布阵一但被宋国得知,无异亡国哪!」
「国主…国主…!」
李煜不发一语,看着那一张张忧国忧民到面目可憎的嘴脸,胸口没来由一阵郁闷,天下事自有天下人操心,这些枯燥无味的公事,怎么日日没完没了,就不能让他好好静静呢?
「爱卿,你们的话朕都听进去了,朕自有主张,退朝吧。」
众臣还欲再言,李煜理了理袍子,阻道:「明天,明天再说吧,反正日日都有早朝,明天再说也一样。」也不让众臣开口,兀自吩咐:「裴厚德,摆驾柔仪殿,朕要与娘娘用膳。」
「喳。」
「国主留步!」一名老臣挡在李煜跟前,头发花白,背脊痀偻,眉宇自有一股傲气,「臣无状,臣有事启奏。」
「潘佑,方才不都奏过了,你也来给朕添乱?」
「国主提早退朝,无心国事,竟是为了去柔仪殿会见娘娘,叫臣失望。」
「帝后恩爱,后宫祥和,这是我朝福气,你失望什么?」
「国主沉迷美色,不知进取,祖宗基业无形败坏,叫臣如何不失望。」
「大胆!娘娘母仪天下靠的是德行,你竟说她以色侍君!」
李煜是个柔性子,文质彬彬,温言软语,即便臣下偶有顶撞,何曾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众臣忍不住为潘佑捏了一把冷汗,君为臣纲,君天臣地,即便潘佑所言属实,又怎能对李煜如此直言不讳?
「臣该死,臣知罪!」潘佑下跪,朝李煜叩了三个响头,双眉皱在一起,一下老了好几十岁,「国主,您可知道赵匡胤在江南一带暗暗造了数千艘战船,隐藏在两岸芦苇丛中,对着金陵而来?」
「你说什么?」李煜重重拍了一下桌案,不知是不想承认还是不敢承认,无端一阵心头火,斥道:「潘佑,你对娘娘无理在先,生事造谣在后,我朝与大宋交好,互有使者往来,赵匡胤怎会对我金陵不利?」
「国主,那些战船无疑是针对我江南布置,无论哪天,只要随便找个藉口就可以浩浩荡荡顺流直下,直取金陵!我朝潜伏在汴京的使者秘密回报,赵匡胤与群臣商量不下百次,都在讨论如何伐蜀,一统天下!」
「伐蜀…伐蜀?他要伐西蜀孟昶?」
「不错,如今宋国独大,北汉、西蜀、南唐、南汉、吴越脣齿相依,一国灭亡,五国同撼,赵匡胤今日伐的是西蜀,明天、明月、明年,怎么又不灭两汉、不灭吴越、不灭我大唐!」
「妖言惑众,谁许你在这儿危言耸听,扰乱民心!」
「是不是妖言惑众,国主自己心里有底,微臣岂敢蒙蔽圣听?」
李煜如遭重击,连退三步,跌坐在自己的龙椅上,颤道:「大唐…会亡?」
「亡羊补牢,犹未晚也。我朝国力虽弱,但有名将林仁肇,他练的水师骁勇善战,万夫莫敌,国主不如召他来入朝,共商国事?」
「可他镇守边疆,怎能擅离职守?」
「事急还需从权,国主难道不能另遣将领暂代林将军之职?」
「是…爱卿说的有理,是朕糊涂了。」李煜拍了下掌,喜形于色,宣来裴厚德磨墨,说道:「朕便下旨召他,即日来京。」
「国主。」另一名臣子陈乔行了礼,往前一步,低首道:「宋使再度来信,说要请国主北上汴京,臣修书推却了,可宋使咄咄逼人,如今…。」
「不能,朕不能去汴京,去了,朕就回不来了。」李煜再糊涂,也知道汴京万万去不得。赵匡胤狼子野心,苦心操练军队,一心想着统一天下,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江南,他若去了汴京,赵匡胤随便找个名堂把人扣住不放,大唐岂不就此亡国?
「不如派遣一名亲贵随宋使北上,一来让赵匡胤放心,二来也可探听汴京消息,随时回信来奏。」
「这…。」李煜沉吟半阵,众臣目光同时飘向一名双手负背的男子,正是韩王李从善,李煜的七弟。
李从善似乎心有所感,亦同时望向众臣,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李煜身上,等着他们的君王说话。
过了半响,李煜始终不语,李从善毕竟是李煜兄弟,对自家兄长欲事不能决的个性早已了然于胸,主动向前,撩开袍子朝李煜拜了下去,眼中除了义无反顾还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臣弟自请北上,请国主成全。」
「从善…你…你这是何苦?」
「陈乔大人与潘佑大人说的是,若不派遣亲贵,不足以安抚赵匡胤,国不可一日无主,但江南有没有韩王,却是无关紧要。」
「国主,臣等明白国主与韩王兄弟情深,可这是无计之计,别无选择。」
「国主,赵匡胤爱慕虚荣,必定善待韩王,搏一个肚量宽大之名,国主无须操心,韩王必可逢凶化吉。」
李煜懊恼甩了甩衣袍,不忍对上李从善的眸子,叹道:「准奏…朕准了你们便是…。」
南唐国弱,以小事大,自中主李璟在位时便割了大片土地给北周。后来北周被篡,赵匡胤改国号为宋,李煜又割了为数不少的土地委屈求和,如今金陵已是个不设防地带,只靠着长江天险与宋国遥遥相望,赵匡胤的铁骑素来享誉天下,若他有心施为,金陵不过是池中之物,朝夕不保。
别离前夜,李煜为李从善把酒送行,南风萧萧,二人临水而立,散乱的鬓发使李煜看来有些扑朔迷离,李从善看的痴了,忍将不住上前,替李煜将鬓发勾到耳后。
「国主,臣弟从小读《史记》、《国语》,原来荆轲刺秦,湖畔送别竟是这等光景。」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从善,朕不是燕太子丹,你也不是荆轲,朕会让你回来,朕想尽法子也会把你从赵匡胤身边抢回来。」
「六哥。」李从善摇摇头,赵匡胤是何等人物,怎有放虏臣归国之理?他深深叹息,却也不愿戳破这美丽谎言,任凭一向软弱的兄长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你从小就不会照顾自己,我这一走,你可别让我担心。」
「朕是一国之主,自有下人伺候,担心什么?倒是你…为了大唐,务必忍辱负重…。」
「我会的。无论赵匡胤如何嚣张跋扈,为了六哥、为了大唐,从善死不足惜,必会为国家争取最大利益。」
「好弟弟,六哥敬你一杯。」
「好,喝酒!一醉解千愁,快哉!」
依依离歌奏起,李煜酩酊大醉,在众臣的搀扶下回到皇宫,李从善望了兄长最后一眼,默默垂泪,挥挥衣袖,阔别了山明水秀的江南,独自赴北,独自呢喃,「六哥…从善不为百姓…不为大唐…为的只是一个你啊……」
凉风呼呼,黄叶萧萧,飞帘爱舞,端着画笔绘了个弧,可怜宫娥持帚自卫,阻不了秋娘破门而入,无端换上一地萧瑟,依依柳弱不禁风,咳一地鲜血,枫红。
于是人们终于明白,胭脂泪,留不住离人醉,人生苦短,谁又体会流水其实不愿长东?
朝来寒雨,晚来秋风。别时重重,见时濛濛。漫天林花吹谢了春红,终究是太匆匆、太匆匆。
▼九曲寒波不溯流
「皇上看见什么了?」
「一棵树。」一棵很普通的树,没半点特色,墨磨的又乾又燥,纸质也是下下之品,笔法平淡无奇不说,还在旁边提了莫名其妙的四个大字──『强干弱枝』。
等等、强干弱枝?
赵匡胤笑了,笑得非常开心,他瞧着那幅卷轴,拍拍赵谱的肩,神色尽是快意,「赵谱啊赵谱,你可是给朕画了一幅千年万年的大宋江山哪!」
赵匡义,赵匡胤同母胞弟,天下易帜后册封『晋王』,官拜开封府尹,统汴京民生赋税,因触帝讳更名赵光义。
他学剑,不若兄长勇武,也不似兄长霸气,剑锋轻巧,点到为止,与赵匡胤事事都要置人于死地的决绝大不相同。
一母所出的胞弟,赵匡胤高大帅气,一夫当关万夫莫敌,赵光义却喜欢隐身幕后,为天下大事出谋划策。自周恭帝柴宗训下旨禅让后,天下人都在谈论,臣桥兵 变之所以夺得天下,功劳首推二人,一是谋士赵谱,赵匡胤即位后册封国相的翰林学士;第二个便是晋王赵光义,前程似锦的开封府尹。
「大哥,哥!」
风和日丽,骄阳晒了大地一片。
赵光义兴高采烈,蹦蹦跳跳朝御书房走去,伺候的宫女正要通报晋王来访,他眨了眨眼,手指按在宫女的唇上,笑道:「我给大哥惊喜,别作声。」
宫女脸红心跳,对赵光义的迂尊降贵不能自己。晋王年轻帅气,又是皇族贵胄,是天下多少女子的如意郎君?芳心不定,才想多看赵光义两眼,潇洒的背影离她远去,那样高贵的人儿毕竟不属于自己。
赵光义天性好动,最喜欢作弄人儿,习武之人步伐轻盈,加之他有心施为,走到离赵匡胤五步之处,对方竟然还没察觉。
「大哥!」赵光义大叫一声,整个人扑到赵匡胤怀里,自家兄长一脸惊讶错愕,他忍不住沾沾自喜。天下人只知君王高高在上,只晓敬爱惧怕,殊不知他也有常人一面,会忧会喜,会露出这活灵活现的表情,只在他一人面前。
「光义?」赵匡胤皱眉,却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接着赵光义身子怕他跌倒,扶着他坐上椅子,才放开他的身子。
赵光义原本来想在大哥的怀里多蹭两下,拉着他的袖子不肯放开,笑道:「吓到没有?咱们小时候都这样玩呢。」
谁知赵匡胤不喜反怒,大声斥道:「你胆子不小,居然爬到太岁头上动土?说了几次要改口叫皇兄,为什么总是不听?即便你是朕同父同母的弟弟,也不许这么放肆!」
「我忘了…。」赵光义吐了吐舌头,一脸无辜。
「忘了?君臣礼仪也能说忘就忘?还有什么我啊你的,简直目无君上,以后要自称臣弟,不许再说错了。」
「喔。」赵光义苦着一张脸,满腹委屈,现在四下无人,只剩他们两兄弟,何必端君王的架子?他讨厌那些制式化的官方称谓,这样感觉他们兄弟变的好远,他不再是专属于他的兄长,而变成天下人的君王了。
「宋国方立,群雄势力未除,朕从殿前督点检爬上君王之位,若不懂礼节,会让天下人笑话是山野匹夫,入不得庙堂。」
「你就为了这个跟我大呼小叫?你从前最疼我了,哪有这么大声过?」
「今非昔比,不可同日而语。如今朕是皇帝,你是王爷,咱俩都不再是平民百姓,有些礼节必须遵守。」
「什么皇帝王爷,若得了天下就不能做普通的兄弟,当初我宁可不要搞什么臣桥兵变,那件黄袍我自己穿了算!」
「混帐东西!」赵匡胤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手劲太剧,震碎了整张雕花的上好桧木桌,指着赵光义骂道:「天下是朕打的,你也敢跟我争功?出谋划策又如何,没有军队和威望,凭你也想坐江山?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是嫌脑袋太重,想把它砍下来吗?」
「哪有什么大逆不道,我不过实话实说!臣桥兵变不过就是我和赵谱策划的,你说你要天下,我想了法子为你把黄袍弄来,早知道你不疼我了,我宁可你一辈子带兵打仗就好!」
『啪』的一声,火辣的耳光在颊畔响起,赵光义不可置信,一双眼瞪的老大,愣愣看着赵匡胤,彷佛是多么不可思议之事,过了半刻始终不能反应。
「跪下。」
「你打我…?」
「朕说跪下。」
「哥!」
「还不跪下!」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赵光义满腹不情愿,对上了赵匡胤那怒火中烧的眸子,终于还是乖乖屈服,认输的遵守了他最讨厌的君臣礼仪,「臣弟知错。」
「错在何处?」
「目无尊长,以下犯上,恃宠而骄,枉顾法纪。」
「该当何罪?」
「……」
「朕问你该当何罪!」
赵光义满腹委屈,他下跪是因为兄弟之情,可不是为了啥劳子君臣礼仪,若他不愿,大不了一翻两瞪眼,天底下谁能迫他?一个火气上来,跟着大声回去,说的理直气壮,「你爱判什么便判什么,大不了一颗脑袋给你,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
「启奏皇上,相爷求见。」厅内正在僵持,一名太监适时通报,划破了这令人难耐的沉默。
「赵谱?」
「是的,请问皇上是否宣相爷入殿?」
「宣。」
「遵旨。」
不一会儿,一个儒生装扮的白衣青年走进来,他留着一撇胡子,眼角有几许皱纹,看上去有些年岁,正是大宋的首辅──赵谱。
赵谱手中拿把扇子,汴京的天气很冷,无论如何是用不着扇子的,或许是附庸风雅,又或许是自命清高,扇子握在他手中成了一种习惯,长久下来化为既定印象,哪日赵谱不拿扇子反倒怪了。
「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桌案碎裂,茶汤翻倒,赵光义眼角有泪,不甘不愿跪在地上,赵谱是个聪明人,才看一眼便明白眼前的情景。唉、人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别人家是妒妇争宠,他家却是兄弟阋墙,偏偏这一兄一弟权握江山,一个处理不好,还真是天下大乱。
摇了摇玉扇,在掌心敲了记,赵谱忙着打圆场,陪笑道:「不知王爷怎么触犯天威,惹了皇上不悦?」
「没事,光义使使性子,朕唸他几句就算。」当年臣桥兵变,赵谱怎么也算核心人物,赵家江山有大半是归功于他,赵匡胤从没拿他当外人,说的话自有一定份 量;再加上赵匡胤素来疼爱弟弟,只是一时生气,本就没打算与他多做计较,便顺势给了条台阶,「还不起来,跪在地上做什么?」
谁知赵光义半点不领情,也不叩头谢恩,兀自跪在原地生着闷气,赌气道:「臣弟不敢起来。」
「都说了不气,你这是给朕找麻烦?」
「臣弟不敢起来!」
「王爷,皇上让你起来,你便起来吧。」
赵光义嘟着嘴,看见自家兄长脸色一瞬难看过一瞬,再看到赵谱挤眉弄眼拼命暗示,再不明白事情轻重,也不敢于这时候使小性子,叩了头,谢了陛下天恩,规规矩矩退到一旁,难得老实起来。
「光义啊,朕跟赵谱有事商量,你要嫌无聊就到外边走走,省得把你闷坏。」
「是。」不想继续自讨没趣,赵光义行了礼,摸摸鼻子走人,趁着赵匡胤转身时扮了鬼脸,然后一溜烟跑,吓得赵谱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普天下敢这样忤逆君王,惟赵光义一人而已。
「这个混帐,没大没小不懂礼数,从前是个大老粗,现在做王爷了还一个样,让朕不晓得拿他怎么办才好。」
「晋王赤子之心,大情大性,皇上不需与他太过计较。」
「朕是担心他得罪权贵。」赵匡胤吁了口,语重心长,「宋国方立,群雄割据未除,朕大肆起用新人,光义恃宠而骄,以皇弟自居,朕担忧有人不服,说他狐假虎威,危害朝廷威信。」
「皇上多虑了。晋王有盖世之才,只是深藏不漏,当年皇上尚未登基,陈桥兵变前夕与微臣秘商,许多细节都是晋王一手打点,他虽然口没遮拦,可并不糊涂,必定有自己的分寸。」
「这也是朕担心的…。」
「皇上的意思是…?」
「赵谱,你说光义那么聪明一个人,甚至有本事策划兵变,又怎会不知君臣之道,如此口没遮拦?朕有时真不知他究竟是天真烂漫,还是故作糊涂。」
「皇上,在臣看来晋王只是敬爱您这兄长,把您拱上天下至尊之位,却忘了要以天下至尊的态度对您,如此而已。」
「看来是朕多虑了。」赵匡胤哈哈一笑,拍拍赵谱的肩,「朕没有心腹,除了你跟光义,刚才那些话听听就算,别往心里去。光义是朕最疼爱的弟弟,即便天下造反,他也会护朕到最后。」
「是。」
「别说这些了,今天来见朕什么事?我瞧你把个画轴抱在怀里当宝似的,究竟什么这么神秘?」
赵谱环顾四周一圈,确定只有他们君臣二人,这才拿出怀中那幅卷轴,恭恭敬敬呈到赵匡胤面前,低声道:「皇上请看。」
赵匡胤缓缓摊开,卷轴里是一棵树。可是这树很奇怪,没有树枝、没有树叶,中间树干特别粗大,几乎占了整张画面。人们画树多讲清逸超脱,性灵独拘,赵谱这树偏偏反起道而行,直挺入云,惊尘破宵,大有一统天下的霸气。
「皇上看到什么了?」
「一棵树。」一棵树,一棵很普通的树,没半点特色,墨磨的又乾又燥,纸质也是下下之品,笔法平淡无奇不说,还在旁边提了莫名其妙的四个大字──『强干弱枝』(注五)。
等等、强干弱枝?
赵匡胤的目光停在这四个大字上不再游移,反覆琢磨,唇边扬起了一丝笑。
微风徐徐,是赵谱拿着他心爱的玉扇搧个没完,他品了一口茶,笑吟吟说道:「皇上以为这幅画如何?」
「赵谱啊赵谱,你真是只老狐狸。」
赵谱接下赵匡胤褒大于贬的称赞,笑道:「微臣是只狐狸,还得倚仗皇上这猛虎的威风呢。」
「你何时候画的?」
「昨日随内子一同在园中赏花,见到家丁修剪枝叶,一时心血来潮。」
「这字也是你写的?」
「微臣笔法生涩、文采低下,辱了皇上圣眼罪该万死。」
「不,这图画的好,字写的更是绝妙。」
「多谢皇上赏识。」
「赵谱啊赵谱。」赵匡胤又瞧了那幅『强干弱枝』的卷轴一眼,越看越开心,忍不住嗤嗤发笑,拍拍赵谱的肩,神色尽是快意,「你可是给朕画了一幅千年万年的大宋江山哪。」
「微臣不敢。」
赵匡胤信手捻过酒杯,送到唇边闻香,闭上眼,任凉凉的酒意从空气渗入脣齿,始终不饮尽。然后,他把酒杯远远抛出,拔出了腰际那柄无论何时都不曾离身的宝剑,划破自己食指,在桌上写着歪歪斜斜的『兵权』二字,酒未落地,剑已入鞘,如此俐落的身手赵谱看了不由得痴了。
「朕的江山是用鲜血打下的,天下属于赵家,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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