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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弄-蝙蝠(中)-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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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你身为教中护法,身份崇高,为何偏偏在他人面前对我如此奉承?”白少情问:“端茶倒水,就如丫头一样。”
水云儿抿唇笑了笑,轻声问:“你不懂?”
白少情脸色沉下去:“是他要你这样?”
“除了他,还有谁可以命我这样?”水云儿道:“你为何不想想,他这样到底为了什么?”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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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情抿唇沉吟,眼中光华四溢,又转为深邃,淡淡道:“叵测居心,不想也罢。”
转身,推开虚合的房门。院子的池塘被太阳照得白花花的,一阵刺眼。
“晌午一过就舒服多了。”白少情伸懒腰道:“青楼歌舞处处不同,不知道山西有什么不同凡响之处。”
此夜,雷鸣作陪,白少情畅游青楼。
锦衣美食、软语红莺,天下最好的,只要开口,都会有人恭敬送至面前。
坐在莺燕成群的脂粉中,听山西第一名妓弹唱,白少情心不在焉,斜眼看着窗外楼下的空地。
“布置青楼的是名高手,可惜,那儿少了两棵柳树。”修长的手指一指那块空地。
刻意喝下几杯美人送上的好酒,不觉有些醉意。
“公子,奴家刚才唱的曲子可还满意?”
“来,再喝一口。”
“春儿不依啊,春儿也要像姐姐一样和公子共饮一杯……”
白少情来者不拒,左拥右抱。他是雷大老板的贵客,自然人人奉承。
“雷鸣,”白少情直呼在武林中叱咤十数年的高手姓名,“来,喝酒!”
“是,公子喝得痛快就好。”教主的徒弟,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白少情昂头,又灌一杯。
当他摇晃着脚步被雷鸣小心翼翼地扶出青楼时,却看见空地上已经多了两棵柳树。
土色新鲜,显然是刚刚才匆忙栽种的。
“办事果然不错。”他拍拍雷鸣的肩膀。
雷鸣谄笑,小声道:“这是属下的本分。”正义教保密为先,在有人的地方说话自然要小声点。
回到下榻处,挥退雷鸣,转身关门,白少情犹带醉意,却轻轻叹了一声。
无尽忧愁,仿佛以这声叹息为破口,缓缓淌泻出来。
他料错了。
他以为此行会有阴谋,怎知一路行来风平浪静,正义教上下对他奉若神明,命令无一不遵,水云儿更是百般配合,显示他在教中的超然地位。
他以为入青楼会招封龙忌讳,水云儿即使不阻止也会暗地里使坏,谁知大醉已经几场,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说他的不是。
现在,自己倒真成了一个专横跋扈,不务正业,以封龙名头到处作恶的纨绔子弟。
白少情教训过无数纨绔子弟,却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当纨绔子弟的一天。
他尝遍了人间美食,享遍了人间种种最极致的享受。除了不能看望母亲外,封龙似乎给了他一切好东西。
半月,正义教“蝙蝠公子”声名鹊起。
白少情没有查看教务,他利用封龙所给的一切,肆无忌惮地做一些他早就想做的事。
他以蝙蝠公子之名闯入山东万人庄,抢了庄里珍藏了百年的夜夜碧心丹;他蒙着面具,带领正义教中高手直入白家山庄,捣毁宋香漓的灵堂,点了白莫然和两个儿子的穴道,当着他们的面,用火把点燃灵堂的幔子。
他看着熊熊大火,吞噬了自己成长的地方。
离开前,白少情贴在白莫然的耳边道:“你从来不当我是儿子,我也从来不当你是父亲。不过从今之后,只有我可以代表白家。宋香漓为她两个儿子守住的东西,如今都是我的。”
白莫然的眼中,闪过最恶毒的愤恨和极端的绝望。
白少情冷冷回望他最后一眼,走了出去。身后,是熊熊火焰,以及和自己有血缘之亲的父亲兄弟。
他杀了想杀的人,烧了想烧的地方,抢了想抢的东西,然后找最美的地方散心,带着如花似玉其实厉害无比的水云儿到处吃喝玩乐,处处众星拱月的排场,处处至高无上的尊崇。
却,并没有不亦乐乎。
今夜,喝过山西的花酒,醉意涌上来,竟是酸酸涩涩,说不出的一种滋味。
恣意放纵后,居然只余满腹空虚。
白少情叹气。
他已有醉意,又不想入睡。在房中徘徊,最后取出古琴。
双手平稳地托着古琴细瞧,唇才微微向上扬起,仿佛看到老朋友。
焚香,放琴,平心静气瞑目片刻,指尖方轻轻一挑。
悠远的音,从琴弦的颤动中跳了出来,绕上屋梁。幽怨空虚,缓缓充满屋子,在白少情孤寂的身影旁轻轻掠过。
窗外,箫声忽起,如投石入湖,激起层层涟漪,低沉似情人低语,缠绵至如歌如泣。
白少情抬起清澈的眸子,右手轻按琴弦,琴声顿停。
箫声也立即停了下来。片刻间,万籁俱静。
有人推门。
“是你?”
封龙持箫,站在门外,依然玉树临风,俊雅不凡。他笑道:“当然是我。”
白少情冷眼看他。
封龙走近:“出来十五天,你做了不少事情。”
“对。”
“杀了不少人?”
“对。”
“可惜。”
“可惜?”白少情偏头,“封大教主居然怜惜人命?真是武林奇闻。”
封龙微笑,“你杀的人,十个有九个定然欺负过你。一刀杀了岂不便宜?”
白少情默然。
封龙又问:“你烧了白家山庄?”
“不错。”
“那白莫然。。。。。。”
“和他的两个儿子都被我活活烧死了。”白少情语气刻薄,冷笑道:“你徒弟心狠手辣,对亲人都不留情,日后对付起你来,自然也不会客气。”
封龙缓缓迫身过来,将白少情按在椅上,居高临下,凝视不语。
沉重的压迫感从深邃的眼中而来,白少情被封龙这样一看,顿时涌起无处遁形的感觉。
“白家山庄被烧了,不是很好吗?”封龙笑道:“你若是要烧它,一定有该烧的理由。你好不容易把它烧了,心里一定很高兴。你这么高兴,一定狠想和人分享。”他的笑容,让人情不自禁的觉得安心可信。
听他用低沉的声音连说三个“一定”,白少情刹那间居然热泪盈眶。
封龙轻道:“你可以把想说的话,都告诉我。”
清冷的眸中出现粼粼水波,白少情脸上的哀伤令他的俊美更惊心动魄。他抬眼颤颤地盯住封龙片刻。
封龙大手一搂,将他搂在胸前,彷彿白少情是一只需要照顾的雏鸟般。风声呼呼,他带着白少情上屋顶,在明月下享受拂面的清风。
白少情此刻似乎卸下了防备和伪装,安分地躺在封龙大腿上,仰望天空那轮明月。
他怔怔看着天空,彷彿想把无尽苍穹看穿。封龙低头,指尖在他发端处轻轻抚摸。
许久,白少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烧了白家山庄。”
“对,你烧了。”
“我杀了白莫然,白少信,白少礼。”
“对,你杀了。”
“我还毁了宋香漓的灵堂,将她的骨灰撒到大路,让千人踩,万人踏。”
“不错。”封龙轻声道:“你做得很好。”
“恐怕只有你才会我做得好。这些事,即使是娘,也不会说我做得好。”白少情苦笑。但很快地,他的表情变得激动,隐藏在深处的陈年往事,似乎要在瞬间破茧而出。他咬牙道:“可我不后悔,就算有错,我也绝不后悔。我曾发过誓,终有一日要将白家山庄一把火烧了。”
封龙还是轻轻的点头,“你不用后悔。再说,你也没有错。”他的语气虽轻,里面却有霸主般的肯定,就像世间万事,只要他说是对的,那便是对的,再不容置疑。
“宋香漓很狠,她恨不得杀了我,却没动手。从小到大,她总是用看不见的方法折磨我。”白少情轻轻道:“白莫然说我小时候身体极差,所以不能学白家武艺。其实,我是被宋香漓命在冰天雪地里罚跪,才落了病根。”
封龙的手,一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白少情的肩膀。他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白少情。
“他们都欺负我,用尽各种匪夷所思的方法。我的衣服有时会乎然变成破布,我的鞋子有时会忽然在底下出现一个大洞。白莫然看我的眼光,就像看一只不得不容忍的脏老鼠。我的存在,破坏了他们在武林中如传说般动听的爱情,毁了他头上痴情公子的光环。有时候,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他的儿子。”
封龙叹气,“虎毒不食儿,有的人却是连老虎都不如。”
“至于白少言和白少礼,哼,都是道貌岸然,禽兽心肠,要不是我百般隐忍周旋,他们。。。。。。他们早。。。。。。”白少情蓦然闭上眼睛,紧紧咬牙。
攥紧的拳头被人轻轻握住。封龙的唇边,带着往日的微笑。
“不要怕,白家山庄已经不在。”封龙欣然道:“你是白家唯一後人。白少情,已经代表武林白家。”
“我是蝙蝠,不是白少情。”
“你是我的蝙蝠,是江湖的白少情。”
“荒谬!”
“不荒谬。”对着脆弱的绝美表情,封龙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下,甜蜜清香,如梦中般醉人。“我答应过,你在不会受人欺凌。你是白家公子,是正义教蝙蝠公子,是武林盟主之弟,是正义教主之徒。正道人人敬佩你,邪道个个惧怕你。我要天下人都宠着你,捧着你,让你富有四海,随心所欲。”
“富有四海,随心所欲?”白少情怔怔看着封龙。
封龙温柔地看着他,“但你真真正正的,只是我的蝙蝠儿。”
白少情与他对望,痴痴道:“封龙,为何如此?”
“因为,”封龙叹气,“你受地苦楚,实在太多了。”
白少情眼中的水波,忽然急剧颤动起来,仿佛风浪在即。他的唇轻轻抿着,惹得人只想吻开那道无奈的苦涩。他的脸,被月光映出一圈光晕,美得不可方物。
天渐渐灰濛,周围的景物开始隐隐约约露出点轮廓。
一切安静得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白少情动了。
他前一刻还深情地,带着曾被伤害的脆弱,忘乎所以地凝视着封龙;下一刻,却像半空中俯身冲下的鹫鹰,用最凌厉的气势动了起来。
一直乖乖垂在封龙背后的手,忽然灵巧地跳动,一眨眼的功夫,即点了封龙背上九处大穴。
这九指耗尽了白少情储蓄以久的所有功力,选择了最无懈可击的时机,用了最完美无缺的战术。
白少情看着僵硬的封龙,缓缓笑了起来,“是不是很惊讶?”
封龙看他片刻,叹道:“其实,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你一定以为我以被你驯得服服贴贴,一定以为虚情假意可以让我感动得无以名状,一定以为可以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上。”他也连说了三个“一定”,一句比一句更愤怒。
封龙苦笑,“我只是以为,当你得道一切时,会像我一样,觉得空虚;也会像我一样,想找个人说说话。”
白少情一愣,乌黑的眸子瞪了封龙片刻,森冷道:“我为何要和你说话?比起宋香漓,白莫然,我最恨的人就是你。你害我骗我凌辱我玩弄我胁迫我。。。。。。世上没有比你更可恨的人。”他咬牙切齿,从封龙腰间抽出碧绿剑横在封龙颈旁,“我知道你有秘门心法可以与水云儿姐妹保持联络。你快要那死丫头送我娘来和我会合,否则,我先刺瞎你的眼睛。”
“你威胁我?”封龙缓缓道:“你忘性真大,这么快就忘了我给你的教训。”
白少情冷笑,“看来我不该刺瞎你的眼睛,应该先割了你的舌头。哦,横天逆日功废不了,但不知横天逆日功是否可以让断了的经络冲生?让我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再慢慢一点一点切下你的舌头。”
“你忍心这样对我?”封龙还是叹气。
“为何不忍心?”
白少情挥剑,但碧绿剑还没有挥动,手臂却忽然麻了。就像被蚂蚁在关节处轻轻咬了一口,他的手一松,碧绿剑掉了下来,在碰到地面前,被一支沉稳的手接住。
手臂的麻痹,片刻蔓延到全身。不敢置信地软软倒下时,白少情对上封龙戏谑的眼睛。
“小蝙蝠儿,我怎么可能被同一套点穴法制伏两次?”封龙贴着他的耳朵轻咬。
全身,泛起犹如掉入冰窟的寒气。
白少情被放回房中。
次日,烈日中天时,封龙入房,解开白少情身上的穴道。
“你为何不折磨我?”白少情坐在床边,板着脸问。
“嗯?”
“我偷袭你,又被你擒住,为何你不狠狠折磨我?”白少情冷冷道:“眦铢必报,乃正义教作风。”
“我何必折磨你?”封龙笑,伸手抚摸白少情俊脸,“我发现,对小蝙蝠儿越好,小蝙蝠儿越受不了呢!我偏偏疼你呵乎你,你又奈何?”
白少情冰冷的面具瞬间被打破了一层。他恶狠狠地盯着封龙的笑脸,好不容易才忍下火气,冷冷道:“多谢大哥。”
“你还知道我是大哥。”封龙笑得亲切非常,忽道:“少情,可还记得我们四处游玩那几天?”
白少情默然。
怎会忘记?他假装不会武功,封龙抱着他腾云驾雾,去看飞瀑下的银河。
封龙道:“我们一路回总壇,途中可以顺道游玩。这次,只有我和你。”
“水云儿呢?”
“她有事要做,不和我们一道。”
看着封龙的微笑,白少情忽然有点害怕。因为在他心底,居然也隐隐盼望这次的游玩。
因为害怕。所以更加愤怒。他无法装出恬静的笑容,眼中透出毫不掩饰的恨意和倔强,瞅着封龙。
半晌,他不解道:“封大教主,天下还有什么宝藏是你解不开,而我知道如何解开的呢?”
“有一样。”封龙盯着他,浅笑。
烈日当空,扬州此刻,柳条一定青翠动人。
两人从山西出发,一路悠然游玩。封龙虽没有带下属,行程的食宿却早有人提前办理,吃的不用说,绝对是当地最好的特色菜肴,住的也是当地最舒适的院落。
白少情一边暗自警觉,不要中了封龙的圈套,一边跟着灯龙,与他斗嘴畅谈各地风物,偶尔让封龙指点一下武功招式,进步神速。
渐渐的,当日那个敦厚温柔的大哥形象,竟又仿佛与封龙重叠起来。白少情几度惊心,不断提醒自己小心,偏偏又忍不住回忆当日种种。
“独立窗前,形影孤单。”封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又在想念你娘?”
“为何不让我见娘?”
“为何一定要见她?”
白少情转身,淡然的眸中藏着疑惑,“你若想我对你顺服,最好用怀柔政策。让我见娘,我自然会懂得怎么做。”
“在你心中,天下只有你娘一个人。”封龙问:“少情,若有一天你娘不在了,那你如何?”
“娘不在了?”白少情脸色苍白,仿佛终于面临极不想面对的问题,猛然抓住窗边栏杆。“娘怎么会不在?娘不可能不在的。”
“她毕竟会老,老人总会死得比年轻人早一点。”
“娘不会死。她如果死了,我一定杀了你。”白少情蓦然转身,紧张的瞪着封龙,“难道你为了报仇,竟然……竟然……”他心中害怕,嘴唇颤动,居然说不出后面的猜测。
封龙摇头,“我怎会如此?”
白少情松了口气,神色稍缓。“娘不会死,你不要胡说。”
“她如果死了,你还可以活吗?”
“我?”白少情猛然抬头。
“你还可以继续活下去吗?”封龙拽住他的手臂,轻声问:“生命如此痛苦,你为谁而活?”
茫然的眼睛看着封龙,渐渐又有了焦距。白少情启齿,“我的事,与你无关。”
封龙凝视着他,忽然狠狠把他扯到胸前,低头狠吻。
热烈的气息扑面而来,凶狠的,掠夺似的亲吻在下巴,脸,唇,耳,颈后,留下一处又一处痕迹。
“小蝙蝠儿,不要永远把心思停留在你娘身上。她不是陪伴你一生的人,也不应是你生命的支撑。”
“她是。”细碎的呻吟从唇边溢出,白少情咬着细白牙齿,承受封龙的掠夺。
“她不是,我才是。”宣告似的深吻怀里动弹不得的蝙蝠儿,封龙的声音无比凝重。“我才是伴着你的人,只有我才是。”
他不要蝙蝠儿有朝一日失去生活的信心。少情必须学会母亲不是生命中的一切,他迟早要面对失去。早一点学会这点,比事实到来时才仓惶面对好得多。
而且,少情的娘,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
强迫着剥下少情的衣裳,漂亮的身躯和下体刻着封印记的铃露了出来。封龙邪笑着搂着白少情,让他挣扎不休,最后不甘不愿地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这只桀敖不驯的蝙蝠,睡着时却莫名乖巧。合上的睫毛又长又黑,偶尔颤动着,仿佛将要醒来。
封龙低头,轻吻不断。
“你真真正正的,只会是我的小蝙蝠儿。”
温柔低语,白少情注定无缘听见。封龙唇边那丝动人的微笑,他也不曾看见。
第十三章
美酒,佳肴。
有诗下美酒,有歌品佳肴。
文人幽客,谈笑风生。
洛扬谈笑楼。
中午时分,两名高大英俊的男人,出现在谈笑楼前。
一人气宇轩昂,举手投足不怒自威;一人玉树临风,穿着质地上乘的黑衣,眼睛冷冷一瞅,直教人暗地里心动不已。' S u!K:e hM。o
此二人一出现,满堂的客人,十个竟有九个把目光转到他们身上。
谁家这般福气,有子若此?
谈笑楼的李掌柜,拖着胖胖的身子,从柜台后小跑出来。
“哎呀!竟然是大公子。”对神色淡淡的封龙连连鞠躬,李掌柜猛然转身吆喝夥计,“小牧,快把楼上的厢房备好!东家来了!”
客人从动。
原来这就是封家大公子。那岂不是江湖上的剑神,现任的武林盟主?不知旁边那位年轻男子……
“我不想坐厢房。”冷冰冰的话,从优美的唇里一字一字跳了出来。
无人之处,难免要被封龙恣意轻薄。
封龙微笑,“那你要坐哪?”
“就这。”
“老李,我们就坐大堂。”封龙发话,“把谈笑楼的好酒拿出来。”
“是!小牧,不要备厢房了,快去地窖里拿酒!”
封龙和白少情坐下。
酒菜很快送上。白少情端起酒壶,为封龙和自己倒了一杯。
“少情,可记得……”
“记得又如何?”白少情冷笑,“我当然记得。你特意绕道洛扬,接下来是否还要带我上玉指山,带我在去看一次满天蝴蝶?”
封龙默默看他一眼,仰头喝了一杯美酒,再倒一杯。
白少情道:“我只不知道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你要把从前的诡计再用一次。”他举起手中的酒杯,也昂头把里面的酒喝得一滴不剩。
两人默默喝酒,你一杯我一杯,一壶酒很快喝完。封龙还未开口,李掌柜已经亲自送了一壶上来。
“我还记得……”喝到中途,白少情偏头,清澈的眼睛瞅着封龙,忽然诡翼地微笑,“上次在这里碰到那姓宋的时,你就在隔壁厢房。”
封龙沉声道:“少情,嚣张太甚,对你没好处。”
白少情几杯下肚,俊脸已经飞红一半。“等我嚣张之时,一把火烧了你这谈笑楼。”
封龙深深瞅他一眼,又微微叹了一声,默默喝下杯中的酒。
桌上安静下来,两人安静的吃着碗里的菜,喝着杯里的酒。
在大堂里吃饭,只要你够安静,耳朵够好,就可以听到不少东西。白少情不但安静,而且在封龙的调教下,武功也进步不少,他的耳力,当然比一般人灵敏。
坐在窗边的两位客人正在饮酒。
“最近武林有什么新鲜事?”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武林的事都和血脱不了关系。最近一次,居然轮到武林的百年大族。”
“你说的是那位当年乃武林第一美人,后来为自己丈夫毁了容的白夫人?”
穿蓝衫的男人摇头,“孙大哥消息也太不灵通了,何止白夫人?白家全家都没了。白家山庄一夜成了火海,白家老爷和两位公子都被人杀了。唉,白年大族,居然就这样没了。”
不远处的背影一动不动。
白少情静静听着,唇边溢出一道动人的微笑。他的眼睛轻轻转动,被封龙看见片刻浮现的伤感和悲哀。
“除了白家,还有一件新鲜事。”蓝衫人似乎消息灵通。“华山方掌门,孙大哥认识吧?”
“华山掌门?嘿嘿,不怕你笑话,你孙大哥虽然不常出门,但这些大门派的掌门元老,还是认识的。那方掌门,曾和大哥我见过两面,武功不错,人品也值得称道。”
“对对,孙大哥武功厉害,各大掌门自然是佩服的。”恭维两句,蓝衫人话锋一转,“不知方掌门的女儿,孙大哥可见过?”
“这个……嘿,一个小姑娘而已。”
“这件新鲜事,就出在方掌门的掌上明珠身上。听说这方姑娘年轻貌美,和华山大弟子周若文从小青梅竹马,方大掌门私下里早打算定了这门亲事。”
“可那周若文,听说……不是已经让那只行踪不定的蝙蝠杀了吗?”
“就是啊!周若文一死,方姑娘悲痛欲绝。方掌门眼看女儿一天天大了,总不能为了个死去的弟子不嫁,就作主把她许配给崆峒派的年名。”
“不错啊!年名也是江湖后俊,他老爹年从生武功虽然不高,名声却相当不错。”
蓝衫人叹了一声,“谁料那方姑娘痴情得很,居然坚决不嫁。方掌门爱女心切,逼得急了,方姑娘居然拿起刀子,把自己脸划花了。”
孙大哥讶道:“那方姑娘也太鲁莽了。哎呀!年轻女孩花了脸蛋,以后可怎么嫁人?”
两人正摇头叹气,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动听低沉的声音。
“两位大哥……”
转头,眼睛都不禁亮了一下。站在面前的年轻人相貌俊美,一身超然世外的气质
白少情对两人一拱手,两人连忙站起来,双双拱手回礼。
“两位大哥,小弟冒昧请问。”白少情道:“方才所说的方姑娘,是否华山方霓虹?”
蓝衫人点头,“不错,正是方霓虹姑娘。唉,真是痴情儿女。”
白少情沉吟,“多谢。”转身回到自己那桌。
封龙看他坐下,帮他倒了一杯酒,送到他唇边,“今天不宜多喝,这是最后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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