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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遍行作者:points-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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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楚泽:“……”
人累了,自然需要休息。
周楚泽也是人。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取了一粒药丸,送水服下。左手握住黑布包着的剑,也不换衣服,扯过一床被子,在房中小憩。
小憩不知不觉便成了一觉。
周楚泽再次睁开眼时,天近黄昏。下沉的太阳洒下金黄色的光芒,温柔覆盖万物,在窗前留下暖色的影子。
很平静。
如若叔父在问柳山庄,一直保持着平静宁和的生活,那么他找到他,又有什么意义?只是为了不一个人吗?
周楚泽抱着剑,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别开脸,起身下楼。
五楼,程越抱着被子,仍在呼呼大睡。阿甲倚在一边守着,听到动静,立刻睁开了一双锐利的眼。
两相无语。
正当阿甲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忽然神色微变,未几,沉声道:“又有人来了。”
周楚泽的内力不及阿甲,但是很快也察觉到不远处有一行人走动。
与晴阁地势较高,日照多相对比,隔壁便是一幢地势较低,日照较少的雨阁。而听动静,那群人正在走向雨阁。
两人对视一眼,来到窗前。果然,一行人刚刚走进与晴阁交叉的另一条小径。两人的视力都是极好,周楚泽在看到来人大致相貌的一瞬间,几乎是条件反射握紧了拳头,眼睛睁的大大的,整个人绷住。
阿甲亦是认识来人,惊讶道:“竟然是他。”
周楚泽死死盯着那人身影:“是他。”
老管家仍是笑呵呵的,身后跟着三位新客人,最后跟着两位小厮。
新来的三人,两男一女,为首的男人体魄健壮,自带一份上位者的气魄,负手身后;另一个男人也是中年人,然而斯文有礼,时不时微笑;女子头戴面纱,身着绿衣,体态曼妙,在这个初春午后,行动间如新长枝叶的柳。
“你认识陆长亭?”阿甲问。
周楚泽冷声道:“堂堂武林盟主,谁不认识?”
阿甲嗤笑一声:“不过是个伪君子,也就是朝廷安排在江湖里的一条狗。”
周楚泽道:“好光鲜的一条狗。”
仁心仁义,忠君报国,好一个众口交赞、德高望重的武林盟主。
多光鲜。
谁知道这其实不过是个忘恩负义、阴险狡诈的畜牲。
“他后面跟的是飞星门华玉,笑里藏刀,暗器造诣已是武林前三。至于那个女的,应该是他的女儿陆风和。”一行人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阿甲收回目光,继续道,“陆风和的亲事如今闹的沸沸扬扬,原以为陆长亭想让他的女婿做下一任的武林盟主,现在看来,恐怕不是如此了。”
那是为了什么?
周楚泽有点疑惑地看着阿甲。
他下山不久,对于武林中的事情知道的还不多。倒是陆风和,小的时候也算是个玩伴,只是他常年卧病,接触得少,印象中陆风和不太待见他。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长得好,就是因为陆风和说了一句:“你长得比我好看!我不要跟你玩!”
阿甲发现这人的确有些不食人间烟火,至少他知道的很少,按耐着性子,主动道:“庄主虽然不在,但是庄主的儿子怎么也不在?为什么到现在,只有一个老管家来接待我们?难道偌大的一个庄园,真的没有一个当家的人了吗?”
“嗯?”
“问柳山庄虽是以炼剑闻名天下,然而既有神兵,怎会缺少剑客?如今的庄主宣赫正是三十年前数一数二的剑客。二十年前笑忘生取得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号,正是因为凭一把无情剑战胜了宣赫的渭津剑——而那一战后,宣赫从中悟得一个道理,自此问柳山庄才不再过问武林之事。”
“什么道理?”
“人比剑更重要,如果剑法不够精妙,那么再好的剑,也无法发挥它的威力。”
周楚泽点头,并不是渭津输给了无情剑,而是宣赫输给了笑忘生。所谓的天下第一剑,不过就是天下第一剑客手中的剑。
但他还是不懂,“为何不再过问武林?”
阿甲道:“因为问柳山庄想要重回天下第一。”
周楚泽皱了皱眉,这个道理很容易明白,想要重回天下第一剑,那么就需要有一个天下第一的剑客。一把剑,要成为公认的天下第一,那么使用他的人必须要有冠绝天下的剑法和武功。
这和陆长亭到访有什么关系?他带着陆风和……是为了结亲?
可是如今问柳山庄的庄主并不在……不,听阿甲的话,似乎在暗示少庄主在。
周楚泽问:“少庄主的剑法很好?”
周楚泽的敏锐倒是超出了阿甲的预料,他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只道:“二十年前问柳山庄请来了三剑客,这三个人每一个都可以算得上是一代宗师,但是他们无一不曾败在笑忘生手下。而这三人,名义上是护庄,实际上却是来当问柳山庄少庄主的师父。”
他顿了顿,道,“那时笑忘生在江湖上风头几乎无二,没有一个剑客能够掠其锋芒……宣赫的日子并不好过,直到他的夫人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不过半年后,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儿子骨骼清奇,资质极佳,天生是一个极好的武学苗子。”
所以说,这么多年来,问柳山庄都在暗暗培养一个绝世剑客?
转念一想,看来陆长亭是打探到了这位少庄主的消息,想要把女儿嫁给这样一个或将惊艳武林的名门之后。
周楚泽:“他如今二十岁?”
阿甲叹道:“对,据说早在三年前,他就已经可以连败三剑客了。”
周楚泽却没有露出什么惊讶,只是盯着阿甲:“你知道的很多,为何告诉我?”
阿甲道:“因为你说你是笑忘生的弟子。”
笑忘生未必在意问柳山庄,而问柳山庄却不可能忽视笑忘生。
周楚泽淡淡道:“我只是来找人,何况我只学了师尊的一点皮毛,并不是他真正的嫡传弟子。”
一个人学武,终究是要受到身体的限制,笑忘生的确想要教授他的绝学,对他同叶逐尘一样,可惜他学不了。
他差叶逐尘太多。
阿甲不以为意,只道:“这又如何?笑忘生如今已成为了一个武林传说,你来到这里就应当有觉悟,只要你认识他,你就会成为很多人追逐的目标,包括问柳山庄的少庄主,宣情。”
第12章 浊酒行(六)
没过多久,暮色四合,天色全然昏暗下来,果然有人来邀请三人赶赴晚宴。
程越睡了整整三个多时辰,被阿甲叫醒时,拖着嗓子在床上打滚,死活不肯起来,直到周楚泽冷冷一声“起床”,才散了睡意,甫一睁眼,吓得彻底醒了:“你你你是什么人?我的亲亲呢?”
周楚泽抬了抬眸子,没理他。
阿甲道:“他易了容。”
程越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指着面前俏生生的白衣少女,“你别糊我!”
阿甲道:“真的。”
周楚泽终于又出了声,道:“是我。”
程越揉了揉眼睛,他记得周楚泽身材颀长,比他还略为高出了一截。可是现在,眼前相貌秀美的白衣女子头顶才堪堪到他的鼻尖,他还是不信,瞪着阿甲:“是不是你把亲亲藏起来了!这个不是我的亲亲!”
周楚泽送了他一记冷眼,“易容之术,本来就不止于换张脸。”
容貌、声音、体态甚至性别的改变,都在易容一列。
他先天不足,在缚龙峰四年,学的最多的,除了剑法,就是易容。笑忘生虽然不屑易容,但是叶逐尘偏偏留下了一本书籍,专讲此道。
他学了。
他既然要报仇雪恨,就不得不学。
程越呆呆的:“亲亲,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做这样打扮?”
周楚泽道:“晚宴上有我不想看到的人。”
不过四年而已,他总不至于傻到以为,自己的曾经的好伯伯,已经忘了他这位乖侄儿。
程越疑惑地看着阿甲,阿甲低声解释:“庄中来了其他人。”程越哦了一声,点点头,他心领神会,周楚泽既然长得这么好看,自然会有一些人不请自来缠着他。
比如五皇子殿下自己。
接着,程越苦恼地皱了皱鼻子:“亲亲——你怎么不把自己打扮得丑一点?你这副样子,明明还是个美人啊!”
※
琴声泠泠动人,如平缓的溪流。
面纱遮住她的脸,却遮不住她身上的风致。
陆风和从来都不是一个极美的女子,然而她从来都是一个令人心动的女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舞刀弄枪,不在话下,整个江湖初了刑城南宫的那位大小姐,没人的风头能在她之上。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朗明快的声音传来:“哈哈,亲亲,怎么你每次出现,都碰到有女人在弹琴,而且她们弹琴的时候,总没有你半分好看——”
陆风和一抬头,女人的直觉让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个白衣女子。
她气质极冷,表情极淡,似乎一切都不放在眼中。然而这种气质却与她整个人极为符合,分明是一张美艳的脸,细细勾画——美是勾魂动魄的美,艳是艳压群芳的艳,却又给人一种凛然不敢侵犯的感觉。
周楚泽特意打扮,果然,只一眼,陆风和感觉自己抚琴的手指已经僵硬。
但是没人发觉。
这样一位大美人在前,又有谁会看她呢?
老管家立刻迎了上去,“殿下,您来了。”
程越倨傲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既然亲亲说了这里有他不想见的人,那想必新来的几位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才不要给他们好脸色看。
老管家呵呵笑道:“另外一位公子呢?”
“他走了。”阿甲在程越和周楚泽身后,又按照程越的吩咐,低声道,“这位是皇子妃殿下。”
至于皇子妃是打哪来的,就不需要解释了。
此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凝在周楚泽身上,闻言,一个个眼中又流露出惊讶和可惜。陆风和的琴声彻底停了,她心中第一时间生出一丝嫉妒,拥有这样美丽的女人,竟然还是皇子妃……
这时陆长亭站了起来,人到中年,外表看来气度不凡,他一抚长须,笑着看向程越,问道:“这位想必是五皇子殿下了。”
程越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哪位?认识我?”
陆长亭面不改色,继续笑道:“谁不知道当今圣上最是宠爱五皇子殿下,在几位已经长大的皇子中,五皇子殿下年纪最小,仪表堂堂,少年英俊……”
程越:“停停停——我问,你是谁?”
陆长亭仍是笑:“在下陆长亭,江湖人称长亭醉酒仙,嗜酒如命,略懂拳法。受武林同道抬举,现为武林盟盟主。”
话一落音,就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陆长亭面色一僵,余光一扫,却发现没人在看他,那位美丽到几乎令人窒息的皇子妃,正面瘫着一张脸在发呆。
发呆的周楚泽在心里冷笑,长亭醉酒仙,好一个嗜酒如命的大侠,当初武林盟攻打魔教,却正是这个酒中仙,在父亲的酒里下了毒。
“哦,我不认识你。”程越抬了抬眉毛,“我只想好好在这里住几天清净清净,你是做什么来的?”
陆长亭委婉回答:“小女年纪大了,正在为她的亲事发愁。”
程越拉着周楚泽坐了下来,两边都是客人,主人席空缺,干干脆脆就坐在了陆长亭的对面。他为周楚泽先斟了酒,又夹了一筷鲜笋,方才不紧不慢道:“哦?”
陆长亭道:“说来惭愧,听闻问柳山庄的宣公子才貌俱佳,这次才厚颜带着小女上山,看不能凑成一段姻缘。”
程越瞥了一眼陆风和,凉凉道:“这倒真的是厚颜,第一次听说有女的上门来求亲的。宣公子是庄主的儿子?怎么不出来?是不是被你女儿的相貌吓到了?”
陆长亭终于有点笑不出了:“宣公子尚在闭关,不日即出……至于小女的相貌,倒不算不上丑陋。”
“哦?那为什么遮着脸?”程越很疑惑,“而且你确定,她跟我家这位相比——不丑?”
陆风和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身体颤抖。
她一个待字闺中的美女,被人这样品头论足、嘲讽奚落,还是人生中第一回。偏偏对方又是个金贵的皇子殿下,被人扇了一掌,父亲还要凑另一边上去给人扇。
程越又问:“欸,再说她这个样子怎么吃东西?”
陆长亭只好叹一口气,看向坐回自己身边的女儿,道:“风和,左右这里没有外人,将面纱取下来罢。”
陆风和竭力调整了一下表情,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僵硬,伸手慢慢揭下了面纱。
她从来都喜欢取下面纱时,男人看她的表情。
偏偏现在有一个美得不似凡人的女子,正坐在自己的对面。她垂着眸的样子亦是极为动人,正在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竹笋。
面纱取下,她努力对着对面的五皇子殿下欠了欠身,微微一笑。
即使她知道自己现在微笑起来绝不会太美。
果然——
程越耸了耸肩,毫不客气地说:“呵呵,果然还是我家这位最最漂亮——亲亲,怎么办?见过你,我再也不要看其他女人了。”
明明知道身边这位人的手法很幼稚,但是此时此刻,周楚泽还是忍不住捧场地微微弯了弯嘴角。
他一笑,更是美得晃人眼,又让人移不开眼。
他甚至搭了腔:“既然如此,你还看其他女人做什么。”
声音清冷,偏偏又细细勾着人心。
在场的人不得不承认,有这样一位尤物在身边,的确是不需要看其他的女人了。
“嗯,我真的不看别人啦。”程越笑眯眯道。
好戏演到恩爱尽显,气氛在此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陆风和气得说不出话,陆长亭亦是尴尬,这时他身边的飞星门华玉却是举杯站了起来,态度斯文,眉眼含笑:“既有如此的佳人在场,怎么能不敬上一杯?”
周楚泽抬眼,斜斜望去,对上一双灿烂黑眸。呵,真的是演戏演得入迷了,竟没有仔细看看在场都有什么人。
他抬手,两指提起杯子,忽然道:“女儿红?”
老管家笑道:“正是五十年窖藏的女儿红。”
周楚泽点头道:“好。”
华玉冲他举了举杯。
周楚泽嘴角扯开一个艳丽的笑,笑如一个真正的绝代佳人,一饮而尽。
第13章 浊酒行(七)
宴席结束地很快。
酒足饭饱之后,自然是不欢而散。
三人率先告辞,走在小道上,阿甲跟在最后面,前面有个小厮举着灯引路。
“啊,武林盟主什么的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我看那个姓陆的脸色都青了,还是一点脾气都不敢发……还有那个女的,她今晚肯定没吃饱吧,好像小爷欺负她似的了,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程越喋喋不休,他睡了整整一个下午,精神正佳,又自觉表现良好,摇着尾巴想要周楚泽表扬。
周楚泽时不时嗯一声,自从敬完那杯酒之后,他又变得冷冷的,生人勿近。
阿甲凝声成线,传音入密:“你认识华玉?”
“不。”
阿甲冷笑:“你说谎。”
周楚泽看着他,淡淡出声道:“你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华玉?”
阿甲一愣,忽然发现眼前的周楚泽静若处子,人比花娇,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相信一个清冷俊秀的男子可以易容成这样。
既然周楚泽可以,那么为什么其他人不可以?
难道,与陆长亭同行的并不是真正的华玉?
那又会是谁?
程越摸不着头脑:“啊?那个华玉怎么了?”
反正事不关己,阿甲想了想,道:“皇子妃不认识华玉,属下过去走江湖的时候却对那人有过几面之缘,所以认识罢了。”
程越觉得那个华玉虽然看上去很斯文有礼,但是长得也不见得如何英俊,而且年纪看上去约有四十了,实在构不成威胁,也不问为什么忽然说这个,很快抛在了脑后,继续喋喋不休的说自己的。
※
问柳山庄待客周全,百年积累下来,自然财大气粗,吃穿用住,晴阁中什么东西都不缺。
夜半。
众人都已经入睡了。
周楚泽早早沐浴完毕,里衣外披了一件素色长衫,简单地挽了黑发,坐在窗边煮酒。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垆。
仍是女儿红,投入二三青梅。
香气四溢。
风起,吹散酒香。
周楚泽倏地抬眸,不知何时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个男人。叶逐尘仍是华玉的模样,笑得斯文得体,风度翩翩,朗声道:“在想什么?怎么出了神?”
周楚泽黑眸盯着他,声音平淡无波:“师兄,好久不见。”
“四年,的确很久了。”叶逐尘眨眨眼,看着酒炉,“没想到师父对我藏着掖着,煮酒的功夫却都被你学去了……唔,师弟真是好聪明。”
周楚泽长长的睫毛垂下,执壶倒酒:“请。”
“问柳山庄的女儿红,确为一绝,我晚上吃饭的时候就没喝够。”叶逐尘拿起杯子,慢条斯理地欣赏了一会儿,浅褐色的液体,与青梅一同煮过后,略显浑浊,然而香气更为清透,“孙凭守的湖,水质清冽,用来酿酒,的确是再好不过。”
“你见过孙凭。”
“不止孙凭,还有长鹰剑严穹、平阳剑罗威。”
“哦?”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叶逐尘笑了笑,慢吞吞地喝下酒,“问柳山庄费尽心思培养一个武学天才,我总不能太不放在心上。”
周楚泽忽然感到有些烦躁,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厉害,面对这个人,能做到坦然地谈笑风生。
“结果呢?”
“如果宣情只比他三位师父厉害一点,那想来不会有什么意思。”
果然,这个人还是老样子。
永远的志在必得,掌控一切。
周楚泽闭了闭眼,低声道:“你究竟为何而来?”
“我生性庸俗,自然是为美人而来,打探问柳山庄,只是顺便。至于那两个姓陆的,更是碰巧凑上了,我也就随便换了副样子,试试他们的底细。”叶逐尘停顿了一会儿,声如玉石相击,清朗中略点笑意,扬眉道,“你……莫不是在吃醋?”
周楚泽轻笑了一声:“我不过是赞叹师兄,走到哪里都不耽误你的宏图大计。”
“还说不吃醋……好师弟,分明是你要我过来,现在我过来了,有何不对?”叶逐尘无辜地摊了摊手,“你把玉佩留给春风,是生怕我不知道你的去向吗?你明明知道,周随云只要不成为大成的元帅,对我来说,他就只是你的叔叔。”
周楚泽眼神变冷:“你当真有恃无恐。”
叶逐尘笑得自信,华玉那张算不上很英俊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夺目的光彩,仿佛有了睥睨天下之势,反问:“是又如何?”
周楚泽继续斟酒。
叶逐尘很喜欢他这种样子,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份天生的淡然贵气,仿佛还是多年前那个被人精心照料长大的名门小少爷——虽然他现在易容成了女子,但是好在花容月貌,赏心悦目。
“师父没有教我煮酒。”他忽然道。
叶逐尘愣了愣:“嗯?”
周楚泽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是父亲教的。”
饶是叶逐尘,亦是一时间语塞。
难怪他永远都学不到笑忘生煮酒的完整过程;难怪眼前人久别重逢,以一尊好酒相待。周楚泽是在提醒自己,他已经家破人亡,他周家有师尊想要保护的人,他必须找到周随云。
“你早就料定我会心软……难怪你敢把自己暴露在魔教的眼皮子底下,去找周随云。”叶逐尘笑了起来,几乎有些疏狂豪放之姿,“楚泽,我原以为你仍是不通世事,没想到,是你长大了。呵,你才是那个真正有恃无恐的人。”
周楚泽想要找到周随云,单靠一己之力可以说是希望渺茫,现在却已经轻轻松松请到了叶逐尘来此,显然是想要借助这位师兄的能耐了。
周楚泽用眸子看他,推过酒杯,轻声道:“多谢师兄。”
叶逐尘从不推拒送上前的酒。
然而他无奈地发现,自己总是一次又一次为了眼前的人破例。
“这杯酒,我喝不了。”叶逐尘低声道,眉眼间依然含着笑,“周随云如果永远只是你的叔父,那么他又怎么会是周随云?”
总有一天,周随云还会东山再起——而那一天,必然是异族与大成王朝无法并存之时,到时候,是敌是友,还说不准。
所以叶逐尘不能喝。
他现在可以为了师尊,不阻碍周楚泽寻找周随云,甚至纵容他,让他从魔教中得到消息……但是以后的事,他无法保证。
周楚泽闻言,却是轻轻浅浅地笑了起来,笑得几乎有几分锐利:“师兄,我从来不知,你是如此言而有信之人。”
叶逐尘叹气:“你仍是不愿意原谅我。”
周楚泽一字一字道:“我当年说过的话,如今依然算数。”
※
次日。
阿甲醒来的时候,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大亮。他心中一惊,起来看程越,无忧无虑的五皇子仍在酣眠,他皱眉,摇醒自己的主子,等程越哀嚎着拥被坐在了床上,才略略放心。
“阿甲,大清早的,你做什么?”
“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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