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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拾玉by 蟋蟀在堂-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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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爷一踢得手,郁气大畅,另一脚紧跟而上,当街左旋右旋,轮番撩腿,扮演起恶主虐仆的一幕来。然而小柯子何等精乖,连挨两脚後,再不甘心,开始躲闪抵挡。陶献玉三次踢了个空,焦躁起来,喝道:“死小子,谁叫你躲了?”
小柯子回他:“少爷,是你功夫不精哩!”
“你给我站著,不许动,让我踢上几脚顺顺气!”小少爷拿出威严来,抓著小阿秦直指小柯子。
小柯子心中叫苦,飞快转著心思以期脱身。他决定要把今日少爷的表现,包括以後少爷的一举一动都报予大小姐知道。这个肉圆子少爷,著实可恨!
他这边站稳了,那边陶献玉往後稍退几步,小跑著冲刺助力,“啊──”地一声长喊,小鹌鹑掀著翅膀发起了进攻!看热闹的闲汉见状笑起来,纷纷鼓掌叫好,“小官人好姿态!踢他个狗啃泥!”陶献玉听到叫好声,声势愈壮,雄心大涨,呼气握拳,两颊鼓鼓,到了小柯子面前,一个仙人跳腾起脚,自家短腿笔直前撩,堪堪就要撞上小柯子的腰──他还从没跳这麽高过哩!不料小柯子一个仰身滑步,哧溜立在了半丈之外。小少爷来不及收脚,兼之失去踢打目标,“呃”一声跌坠在地,扑了一身的灰。
众闲汉顿时哄笑不已,你说一句“这小官人著实有趣!”他讲一声“活像我家院里养的鹌鹑,就是肥壮了些!”
陶献玉身上并不疼,但脸面已然丢光,坐在地上扑打尘土,一边咬牙切齿咯咯有声,“死小子──居然敢不站著让我踢!”一个咕噜翻起来,带著鱼死网破的架势“啊啊”呐喊,朝小柯子直冲过去。
小柯子见状哪敢耽搁,撒腿就跑。陶献玉蹈著两条小腿在後面急追,“哪里跑──”
一主一仆,一前一後,在众人哄笑声中,穿街过市,往“陶一彩”去了。
☆、第四十章
陶献玉将小柯子一路追打,却因身量矮,始终落後那麽点距离,不能畅快厮打。喷著粗气冲进“陶一彩”後堂,终於逮著了正问陶白媳妇儿讨要茶水吃的小柯子。二话不说,上前就踢,嘴里嚷著“叫你再躲!叫你再躲!你乖乖让我打几下,好消气儿,否则日後还是落你头上!”小柯子一想也是这麽个理儿,护著脑袋贴著墙根任陶献玉擂拳。小少爷扯他耳朵揪他面颊,踢他腿胫踹他屁股,从上到下抡胳膊蹬腿,跟个痉挛的鹌鹑一般尽兴撒野,口中还“嗨嗨嗨嗨”地喊著号子。此举将陶白媳妇儿并路过的两个小丫鬟骇了一跳。小丫鬟只管伸脖掩嘴,吃惊又想笑地站在门首张望;陶白媳妇儿反应过来後就有劝解的意思,“小少爷,这是做什麽呢?小柯子又惹到你了?”陶献玉只想趁机放泼胡闹,应道“我不高兴!这死小子害我多走路,我要拿他出气哩!”又屈起手指弹了小柯子数下,才抱著木偶瘫坐在一边。小柯子抖动手脚,狼狈不堪,待发现自家身子除了疼痛,也没什麽太大不适之後,舒了一口气。陶白媳妇儿见了,愠道:“小少爷,你都这麽大了,也忒不懂事!”带小柯子到另一屋休整抚慰。
陶献玉被斥责了一句,老大不悦,鼻孔里就朝陶白媳妇儿的方向喷气示威,矮著眉头冲二人离去的背影翻白眼。方才陶白媳妇儿给小柯子倒的茶水,正在手边,小少爷饥渴交织,顾不得他人是否喝过,捧起茶盅咕嘟咕嘟吸了个底朝天。此时陶寿从後院过来,叮当著锁钥欲开柜取东西。陶献玉见了他,本应敬他年纪呼一声“陶阿伯”,却因著方才余留的闷气,大咧咧冲陶寿嚷道:“小老头儿!你知道广延楼的手抓鸡送来没?”陶寿先是一愣,随即愠气上脸。他在陶家呆了大半辈子,陶府里上至陶秀珠,下至小仆役,都尊他敬他,礼遇有加;从身量上看,他腰背微驼,骨肉单薄,确是个“小老头儿”的模样,可毕竟没人真的这麽失礼地叫出来。今儿小少爷这一声,可谓古今第一遭。
陶寿径直办自己的事儿,一字一板道:“这恐怕得问问庖厨的人,我不管这事儿!”然後用一双锐利老眼严肃地看了陶献玉一眼,夹著东西出去了。
因著那一眼,小少爷又将恨意从陶白媳妇儿那里转移到陶寿身上。“哼!”他撅了撅嘴,从兜里摸出一块从甘荃那里顺来的香糕,吧唧吧唧地,一边啃一边绕到庖厨那边去找他的手抓鸡。总算还有点让他舒心的事儿──负责做饭的单大娘顶喜欢东家这个一到冬天就变得肉乎乎圆滚滚的小少爷,见他来讨食,便乐呵呵将屉子里的手抓鸡端出来,道:“来,小少爷,慢慢吃,为你买的,放开肚皮吃!”其实就算他不说这一句,陶献玉也是敞开了胃府,能塞下一只鸡,绝不留半个鸡爪子下来的。小少爷抱著一整只香喷喷的母鸡,忘掉了方才不讨喜的一幕幕,口也松了,嘴也甜了,“单大娘,你吃香糕不?”说罢掏出块香糕,借花献佛地递到单大娘嘴边。
单大娘笑得眼角都起了深深的纹路,她张口吃了,觉得对这小少爷的喜爱又上了一层楼,“少爷,你别顾著我了。快快吃鸡啊!”哪里又需要她来提醒呢?陶献玉手里的香糕还没送出去,另一只手里就已经多了根带拐的鸡翅膀。在单大娘乐滋滋的笑声鼓励下,他就这麽趴在庖厨里的板桌上,嗯嗯唔唔地吃起来。鸡翅膀皮厚油多,经老卤一渍,每一丝儿肉都渗著鲜美。陶献玉跪在凳上,吃得摇头摆尾。
直到两个翅膀并一根鸡腿下肚,小少爷才觉得往日的神气又回来了。用帕子抹抹嘴,一根根胖手指揩过去,小少爷嗳出个不大不小的饱嗝。“陶一彩”午膳时间还没到,他决定在铺子里四处溜达溜达,顺便将剩下的那根鸡腿解决掉。
将小阿秦夹在腋下,陶小少爷抓著鸡腿,向单大娘道了小别。出了庖厨,就是後院的四折长廊,沿著长廊慢慢走,是货库,接下来就是偏厅。偏厅通常是用来见客叙话的,有桌有椅有床榻有书架,比人来人往的前堂和勾摄公事的後堂都要舒服。陶献玉就想在这里吃掉鸡腿,顶好再小寐一觉。他见偏厅的!门关著,手便伸过去欲推,还没碰上就听见里头陶秀珠的声音,“献玉被惯坏了,还望你多担待,回头我去训他!”
然後就是陶寿那干瘪老头儿的话声,“我是不打紧,就是小少爷这麽大了,还这麽著三不著四的,读书不勤,家事不管,将来怎麽自立门户呢?”
陶秀珠就在腹内讪笑,那傻弟弟还自立门户呢,少给我招些大祸小祸来就不错了。
下面还是陶寿不无忧虑的声音,“难道小姐你将来跟戚捕爷成了亲,也照旧将小少爷带在身边,供著养著麽?”
听这口气,似乎陶寿还不知道秦汉秋跟献玉的事,既然如此,陶秀珠也不想主动提起,这事儿该怎麽说呢?於是又想起戚宝花尚未归来的事,陶秀珠适时地叹了口气。
陶寿权当这气是为小少爷叹的,更加严肃地指出关节所在,“小少爷很快就要弱冠,也到了知人事创家业的时候了。终日只晓得吃喝玩乐,终究不大妥当。可以让他先到铺子里来帮衬帮衬,也好叫他知道生计之艰难,立身之不易。”
陶秀珠道:“早几年或许还来得及,目下还是暂缓为好。铺子若是真要丢弃,宅子里的仆役也要遣走大半,我寻思著瞅个空儿跟他说说,省得将来没合口的东西吃,没好看的衣裳穿,回头变著法儿跟我哭闹。”
陶寿勉强应了一句,心内不以为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眼见著陶府要树倒猢狲散,还呵护著个不懂事的少爷,这可不是啥好兆头。但这话题显然不好再续下去,於是他又问起戚宝花四季青的事情来,偏厅里又是一阵嘁嘁喳喳。
陶献玉一溜烟儿跑到後院隅角,望著手上的鸡大腿打愣。他忽然失去了一些吃鸡腿的胃口。方才他听见什麽来著?陶寿那臭老头儿跟阿姊在背後说他坏话哩!又是自立门户,又是帮衬铺子的,说来说去,就是想把他往外赶哩!陶献玉顶怕“弱冠”这个词儿,似乎一弱冠了,他就不能再名正言顺地过眼前的日子了。要知道十多年来,陶小少爷所熟悉的,不过生气了打滚耍赖欺负小厮,高兴了手舞足蹈大快朵颐,疲累了撅著屁股呼呼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间或还能上歌楼妓馆听个淫词豔曲,这跟在铺子里忙进忙出,在学馆里寒窗苦读比起来,是多麽快活呢!然而今日有人对他的这种快意生活提出了微词,且说以後没这麽快活的日子过了,同时表达了对小少爷的不满。一个时辰之内,已经有好几个人对他不满了,那个老鹅铺子的夥计,衙里的郑师爷,小麻子,陶白媳妇儿,臭老头儿陶寿,还有阿姊……他又做了什麽招致这麽多人的反对呢?陶献玉很少去想其他人对他的看法问题,一时间便有点茫然,心里也难受起来。
哼哼,谁要你们喜欢我?我有相公,相公喜欢我就成!小少爷这麽想著,便有了点自傲和不在乎的底气。但这底气却不是很扎实,因为他相公秦汉秋不在身边,而且他在秦汉秋离去时,刚跟他吵闹了一通。因著这不扎实的底气,小少爷在石阶上坐下来──要是相公也不喜欢他了该怎麽办?
不要哩!阿秦顶喜欢我!陶献玉吓得脸都白了,眼珠子滚圆,恰在此时有小丫鬟过来说吃午膳了。
陶献玉便气道:“我现在能吃下午膳才怪哩!”蹬蹬蹬抱著小阿秦出了角门,打发轿夫回府。
他一手鸡腿一手木偶坐在轿内,嘴巴很瘪很瘪。小少爷的生活曾经风和日丽,花香温软,如今却很有些乌云压顶的意思了。
这边陶秀珠听小丫鬟报说献玉已经回去了,命人撤了副杯箸。不一晌戚大海到来,呱啦呱啦讲起采花贼施明轩的事,吸引了铺子里所有人的耳目。最叫众人惊奇的,乃施明轩从容不迫的态度,用戚大海的话讲,“活像太子殿下屈尊私访”。接著就有人问堂审的事,戚大海犯了难,“这淫贼在多个地头上都犯了案,不好只让余怀县来审问,各地的县太爷们正著急碰头,商量该怎样应对呢。”
陶献玉回到自家北院便哼唧哼唧念起经来,将香糕和鸡腿扔在桌上,抱著小阿秦在榻上滚来滚去。小梅子问吃不吃午膳,他就道“还有我这个败家子的午膳吃?”照旧滚来滚去,不理小梅子。小梅子想他必定又被谁惹到了,不便多嘴,只将饭菜备著。
果不其然,陶献玉很快便感到了饥饿,忍了一会儿没忍住,嚷嚷著要吃饭。小梅子端上先前备好的烧排骨,炒鸡蓉,拌时蔬,以及一大碗甜栗羹。陶献玉攘起袖子一看,排骨裹著肥边,鸡蓉并著红椒,他最不爱吃的时蔬也是墨绿翠绿,齐齐楚楚。几道菜色看著悦目,吃著鲜美,大大地安慰了小少爷沮丧的心情。最後一道甜栗羹,真正是合了他的胃口,又糯又香,滴滴甜滑,滋舌润肠,好不甘美。
陶献玉口不停,手不滞,吃得嘴角泛油,愉悦异常。
及到午後彤云密布,北风渐紧。陶献玉抱著小阿秦一起拥在毛毯里,烘著铜火盆的暖意,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可口的午膳给他打了气。他思来想去,感到即便自己惹人闲话,家业败颓,他仍是有著落的──他有个结了亲的相公。他可以到阿秦那里寻找庇护和慰藉。他们是结了亲拜了堂的,他目下仍然是阿秦堂堂正正的小娘子。阿秦不能不管他。有了阿秦,一切就容易多了。至於以後,他可以学做一些活计,倒卖倒卖松子蜜糕什麽的,好叫陶寿那臭老头儿闭上嘴。
小少爷如此这般思量一番,对自己重新满意起来。
冬日昼短,一忽儿白日便沈暗了几分。陶献玉一觉醒来,发现外面竟飘起了小雪。
“啊呀,下雪啦!第一场雪哩!”又是小柯子那亢奋的高音。他午後不久就回府了。
然後就听见小梅子道:“这雪下不大呢。”
接著就是小伍子的声音:“於是一年又到头了,日子过的真快!”
日子快吗?陶献玉一向没什麽过日子的概念,他只觉得这些天他过得顶不痛快顶难熬,日子过得越来越慢。相比阿秦在的时候,那才叫弹指一瞬,白驹过隙。
小少爷又在毯子里扭了一会儿,望著外面静静飘落的霏霏雪片出身。忽地,他命小柯子备车,小梅子备膳食,又叫来小伍子。
“我今晚到小歇水巷住一宿,阿姊问起来,你跟她说说。”
小伍子点头领命。
小柯子则边备马车边嘀咕:“马儿马儿,少爷相思成病,连你也跟著受累啊。”
天色暗了,雪花飘舞。马车前边晃著一盏风灯,载著一主二仆往小歇水巷疾驰。车轮过处,浅浅的积雪上便是两辙印痕。
拐上缓坡,小柯子远远望见戚家後院上了灯,叫道:“戚家有人哩!”
小梅子就接道:“准是戚捕头在家!”
陶献玉则瞪著双圆咕咕鹌鹑眼,眺望窗外。马车一停稳,他就扑通跳下去,往柴门处奔。他砰砰拍打著门扉。
“谁呢?正吃饭呢──”戚大海小山般的身影出现在院中,他端著碗箸,口中兀自咀动。今日采花贼收监,他放值的早。加上天冷落雪,故也没在“陶一彩”多加逗留,早早地回了小歇水巷来。
“我相公可回来了?”他一开门,低头便见著冬衣穿的滚圆的陶小少爷,怀里还拥著个木偶。
“他们?差不多近日该归来了……”戚大海身子一让,陶家主仆三个便鱼贯而入,熟门熟路摸进屋。他嘴里嚼著半截熏鱼,也不关门,冲那三个人道:“你们又是做什麽呢?大冷天的到处跑……秀珠知道你们来我这儿不知道?”
小梅子举起手上的食盒给他看,“给你送好东西来了,问那麽多作甚?”
戚大海对著个小丫头不好刨根问底──他也不是爱刨根问底的人。看了看食盒,他决定睁一眼闭一眼,便哈哈一笑,“那是──都是一家人嘛。”
正屋里,戚大海边吃边讲话,把那施明轩的事儿又完完整整复述一遍,好满足小柯子小梅子两个的好奇心。陶献玉对这个不感兴趣,挑了几块鸡胗丢进嘴,就吮著指头往他跟秦汉秋洞房的小抱厦走。
那间小屋目下漆黑一团,陶献玉把门一推,将!门敞著,让院里的光亮进来。然後摸出撇火石,将桌上的半截红烛点上。屋里一切跟他上回来取小阿秦的时候一般模样,只是多日无人清扫,抚手处已是积了一层灰。小少爷呆愣愣站在屋中央,从左至右将红烛、床帐、枕席、茵褥、衣冠一一扫视一番。此时外面柔雪飘落,屋内红烛轻摇,照出他一人孤单的扁影;临屋时不时传来戚大海等人的说笑之声,透过寂寂夜色、空空庭院,越发衬出小少爷孤孑萦萦,无所依托。这让他很是受不住,一下转身跑回院里,奔到未合上的门扉旁,站到茅草檐下边,借著一盏不甚亮堂的小小风灯,闷闷地看著天上的落雪。他觉得孤单极了,而下雪让他感到更加孤单了。对这些昏黄灯光里缓缓降落的小白片,小少爷很是不欢喜。他很小的时候就尝过雪花的滋味,什麽味道都没有,一点都不好吃。如今又让他哀哀戚戚,觉得顶好大哭一场才痛快。他更加讨厌下雪了。他太渴望扑到一个宽敞温暖的怀抱里,尽情撒娇扮痴、放泼耍赖;他需要拥抱、爱抚、温存和缠绵。
他的後庭甚感空虚;他已经很久没有肏屁股了,自抚自慰根本挠不到痒处。他迫切地想要肏一回屁股。这麽想著,小少爷已经站累了。他返回小抱厦取来个棉垫子,垫在屁股下面,坐在门槛上。
怀里抱著小阿秦,陶献玉袖手缩肩,嘟腮凝眉,望进黑沈沈的夜幕里。他只愿给阿秦肏屁股,阿秦也只能肏他的屁股;可是阿秦什麽时候才能回来呢?
☆、第四十一章
且说秦汉秋与戚宝花避开官道,斜插山径,一路辚辚南下。两人晓行夜宿,行程甚是顺利。渐渐进入浦阳县周边的一带,港汊星罗棋布,沼泽深浅绵延。戚宝花瞪大双眼,只管辨花识草,寻著那林木习性追索那四季青的踪迹。起头秦汉秋还能稳坐扯上,呼喝挥鞭,调整驴头,择路而行。渐次水路增多而陆路骤减,面对三步一河道,五步一沼泽,驴车再难前行,幸而戚宝花说道四季青已在近处,嘱咐秦汉秋守著驴车,在一棵巨槐下候著,自己先去探探路径。
秦汉秋便独自一人坐在驴车之上,撕了半块大麦饼充饥,边嚼边观望四周。眼见林木秋黄,白日高远,西风飒飒,沁凉干爽,不由觉出些生活的美好来。前头青驴正在慢吞吞地吃草,他左右打量一番,将地貌细细一瞧,从身後取出弓箭并箭壶,又燃了一把枯草,丢到一个断树根下。不一晌,树根子後面就悉悉索索响动起来,秦汉秋张弓搭箭,正对著树根下。“扑腾”一下,一只老灰兔飞脱而出,奔著最近的一株灌木後面逃去。几乎同一时刻秦汉秋放了箭。箭矢迅疾,咚一声将兔身钉个对穿。灰兔两只後退挣了两下,不动了。
首战告捷。秦汉秋坐不住,将个青驴扔下,在周围一圈陆地上猎兔捕獐,权当消遣。他将羽翎箭一一从动物尸身上拔下,拭干净了仍旧收起来,拎著沈甸甸一串战利品,往回去找那大青驴。
刚望见那老驴的长耳朵在树干後摆动,他就看见戚宝花冲他招手。“不得了,真真运背!快走快走,水贼从那边泅过来了!”悍勇的老妇人著了慌,牵著驴头直趋一处缓坡。
“多少人?”秦汉秋也不欲跟人短兵相接,跟在後面问道。
“约摸十来个,可能要少些。”戚宝花护著她的宝贝青驴,驴车上的箩筐里是她刚刚采来的半筐四季青。
两个人下了缓坡,面对一个浅塘,他们将驴车遮在灌木後边,自己各找地方伏下。须臾,坡上果然走来八九个面相凶恶之人,有的扛五环宝刀;有的长发披散,装作个狂士的模样;有的倒是绿林响马打扮,手执大阔刀;有的却大概因为水乡泽国的出身,拖著大网走在後头。秦汉秋捕快生涯中剪径盗贼见得甚多,此刻也不觉得如何颤栗,只是望著一行人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待一夥人走的看不见了,两人才从藏身处出来。秦汉秋摸著下颌,忽道:“戚大娘,你帮我甚多,我今日送你一套过年的新衣裙可好?”
戚宝花狐疑道:“怎的说起这个来?并不见你手头宽绰。”
秦汉秋笑指水贼消失的方向:“那里不是现成的冤大头?”
“呵!你莫给我惹事!性命要紧!”戚宝花连连摇头。
秦汉秋已经飞步上了坡,“大娘等我一等,我马上来会你!”顺著辨识好的路径,轻脱而行。
戚宝花大大地叹气,从兜里摸出青津果嚼起来。
等她吃了第五个青津果的时候,秦汉秋回来了。“戚大娘,你的新衣有著落了!”
戚宝花就道:“亏你是个衙门里的,却去打这黑吃黑的主意!”
秦汉秋回她:“都不过是一碗饭,见著有机会,抓到手里罢了!”当下便将自家计策讲与戚宝花。戚宝花又是一番喟叹,却也有点跃跃欲试。
是夜二人照旧寻个避风处分干粮养睡眠,一觉睡到二更天,秦汉秋准时醒来,看看天上重云垂叠,一二疏星,道一句“侥幸”。其时戚宝花跟著爬起,将东西交与秦汉秋,道:“你仔细些!回头没了你,我可没本事把你寻回来!”
秦汉秋接了四季青,嗅著西风中的寒气,往河道水湾处蹑去。他白日跟踪那夥水贼影迹,摸到他们聚啸之地,乃一十多尾舢板拼连而起的浮动人家。这几日西风频刮,他便径趋水贼歇夜的上游,升上个矮坡,正正对著黑黔黔毗连围绕的一队舢板尖棚顶。秦汉秋堆起一圈石块,垒的高高,好在点起火光时叫远处瞧不见这里,接著倒下四季青,用树枝引了火,丢进四季青里。西风助力,很快便燃起熊熊的一团火,烟灰飘扬,尽向西边的水面上去。秦汉秋用潮湿的布捂住口鼻,掏出一袋粉末,顺著烟灰扬散。他做捕快时常同鸡鸣狗盗之人接触,这种江湖上熏香迷药坏人神志的把戏自是手到擒来。兼之戚宝花说过四季青遇明火燃烧後发散奇异暗香,闻者头脑晕沈四肢乏力……秦汉秋二者齐上,趁著稳劲西风,将一对水贼迷倒在悠悠荡荡的舢板上。
他等迷药散尽,四季青成灰,火光变成阴燃,从上风处下得坡来,张大目力,摸进沿岸水滩。被他迷倒的这一小股水贼,不过纠集不久的若干高壮闲汉;惟有领头的那个头目,大号唤作荣八的,五年前在广州犯下命案,一路潜逃至此。是夜荣八照例一人睡在堆叠战利品的西边一条大舢板上。他自恃功夫手脚,均在众人之上,为显示其艺高胆大,并树立威信,并不与其他人同宿。他舢板上的战利品,依例较其余板上的要多些,目下他坐拥几十枚枚纹银、一把上好的雨龙宝剑、宝石戒指若干以及数套从一家成衣铺的货车上顺来的或貂皮或羊毛或兔毛制成的衣物。
话说这荣八一人独挡西边河面,睡到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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