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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策作者:燕赵公子-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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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是不可能会派人刺杀皇帝的,剩下的,沈奚靖怎么想,还只有一个太帝君。
但是沈奚靖闹不明白,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柳华然挑在这个时候动手,而那个刺客,也显然水准太差了一些,只有一个人,只有一柄剑,如果是他,肯定会埋伏一帮人,在剑上淬最毒的毒药,一招毙命,永绝后患。
关键是,他找不到柳华然这样做的理由。
既然穆琛都已经把手帕还给他,也就说明不会抓着这个把柄不放,如果这个时候穆琛死了,他又从那里找来更小的皇族子弟继承大统?
难道找个柳家的孩子吗?就算大臣们答应,握帝京防卫营五万精兵的康亲王会不会答应?握兵三十万驻扎漠城大营的的凛亲王会不会生气?
柳华然就算狗急跳墙,也不是傻子。
沈奚靖这边胡思乱想,穆琛见他脸上表情变来变去,觉得甚是有趣,高高兴兴看了一会儿,才说:“是也不是。”
果然,他一这么答,沈奚靖的思维就被引了过来,道:“这话怎么讲?”
穆琛笑笑,走到窗边站定,回头看着沈奚靖。
阳光下,青年英俊的脸庞显露无疑,他低头冲着沈奚靖笑,脸上满是柔和。
这个表情,沈奚靖从来没见过他对别人有过。
作为少年天子,穆琛并不需要这样柔软的表情,他需要的表情永远是冷淡的、高贵的或者偶尔仁慈的。
所以,每每穆琛这样温存地看着他的时候,沈奚靖的心就不受控制地跳个不停。
两个人对视良久,穆琛再度开口:“这事,确实是柳华然做的,但他并不想杀我,当初我还给他手帕,就是要告诉他,我不会抓着他对把柄不放,一旦亲政,就对他家族赶尽杀绝,我想,这一点他应该很明白。”
说完这一句,穆琛不等沈奚靖继续发问,主动道:“你看他找的刺客,身手还不如禁军,而且他就找了一个人,躲在棚屋里好几日,为了不让人看出异状,肯定吃不饱睡不好更不用说咱们到底去不去看望灾民还不一定,况且,如果真要弑君,他那柄长剑怎么也得弄点见血封侯之类的,就算他拿不出手,柳家总不会拿不出来吧?不过,那刺客到底有点职业道德,头一天死活不肯说是谁找的他,第二天实在扛不住,才说是有人出了钱,叫他等在棚屋,如果有人穿深色衣服去看望灾民,无论是不是皇帝,直接上前刺杀。他家里正缺钱,于是接了钱,断了自己一条生路。”
沈奚靖听完穆琛这么长的一段话,登时目瞪口呆。
这……实在是,太儿戏了,这是弑君呢?这是上赶着来送死啊!
这事情简直匪夷所思,沈奚靖实在是好奇得很,问穆琛:“柳……到底是什么意图,皇上怎么知道这事是他?”
穆琛笑笑,道:“你看,这人不想让我死,但又想吓唬我,事先埋一个人在这里,如果我去了,吓唬一下就完了,如果我不去也无所谓,对不对?”
沈奚靖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但是,就为了吓唬皇帝找人弑君,这理由也太奇葩了。
沈奚靖想的什么完完全全摆在脸上,穆琛觉得甚是逗趣,便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低声道:“你说,我们认识的人里,想法这么扭曲,又这么恨我的人,还剩下谁?”
这倒是,沈奚靖有点点头,柳华然不仅仅扭曲,他简直就是有病!
看看他这么多年来做的事情,除了迫不得已推举穆琛做皇上,其他的都很让人不能理解,就算他政务上处理的非常好,也掩盖不了他内心里本质的阴暗。
而且,这十年来大梁繁荣安昌,靠的也不光是他,靠的多半是左右相与六部尚书,还有其他世家的共同努力,就算是柳华然的父亲柳长存,也比他这个儿子强千百倍。
但沈奚靖还是有点怀疑,他问:“难道他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吓唬吓唬你……?
他这么说着,都觉得自己……病的不轻,何况是真的这样做了的柳华然。
穆琛冷笑一声,道:“我甚至能猜到,他这样做到底为何?
“为何?”
“因为我用那条手帕威胁他十年,他心里怨恨我拿他最心爱的人压制他许多年,他想让我死,但是他仅剩的理智却告诉他,他不能这样做,而且他也成功不了,如果他真的认真,那就不光是他一个人死,他一家都要跟着陪葬,这个时候,他又有些胆怯,所以,只能这样不伦不类吓唬我一下,不过,能得你那天那几句真心话,这吓唬得当真值了。”
沈奚靖翻了个白眼,道:“好什么,那天真是吓死我了。”
穆琛哈哈笑起来,一把搂住沈奚靖,道:“这真不是我的错啊,回头咱们回宫了,我替你出气。”
沈奚靖听他说得这么不着调,想伸手推他起来,但手伸出来,却没舍得用力,他总念着他胳膊上那道伤,他知道穆琛年少习武,虽然武艺不是顶尖,但也不会这样站着叫人刺中胳膊,他是为了保护他。
他胳膊上那道伤,即使好了,也会留在沈奚靖心里,时时刻刻提醒他,这个大梁最至高无上的主人,曾经为了他,敢于豁出性命。
一个人能为另一个人死,这得多么深厚的感情。
沈奚靖承情,终于走出心里的枷锁,答应与他倾注感情,答应与他共度晨昏,就绝对不会后悔。
这几天里,沈奚靖与穆琛私下相处,已经在时时刻刻告诉他,他是真的要跟他好好过。
穆琛甚至想着,等不到他们的大皇子出生,沈奚靖就能爱上他,说不定,沈奚靖早就爱上了他,只不过他以前太过压抑,如今慢慢释放出来,用不了多久,那澎湃的感情,就能溢满他的心房。
他们两个心都不大,只能容下一个人,那就足够了。
两个人静静抱了好一会儿,虽然心里想的都不一样,但得出来的最终结果是一样的。
沈奚靖突然问穆琛:“皇上,我记得你说过手里另有把柄,到底是什么?”
说到这个,穆琛脸色一凛,低声道:“这事,到衢州,你自然会知道。”
沈奚靖这下心里才安定,原来,穆琛绕道衢州,不是光为了游玩,这就对了。
他们二人这边和和睦睦说这话,门外曹易泽的声音响起:“皇上,漠城精兵到了。”
来得可真够及时的,穆琛道:“带他们去准备吧,午后出发。”
89
八月初四这一日的午后;阳光极好;金灿灿地洒在这座美丽的临水之城,百姓们刚用过午膳;许多人都躺在自家不大的院子里,避暑午歇。
就在这个安静的午后;两辆一模一样的马车从怀荣伯府的后门驶出。
前面开道的是三个穿着粗布短打衣裳的年轻人,后面跟出来的几个也不例外;他们表情都有些严肃,身上的肃杀劲还是很惹眼的;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
穆琛透过车窗看他们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冷冽,不由叹口气;叫跟在他们车边的曹易泽。
“阿泽;跟兄弟们说一声,开心点,绷着个脸一看就是硬茬,咱们现在是普通老百姓。”
曹易泽诺一声,自去吩咐去了。
这次他特地临出京前给他漠城的凛王叔去了一封密旨,跟他借了十名前锋营的兵士,他王叔也不含糊,把最精锐的一队给派来了,穆琛见他们一眼,就知道这十人是绝对靠得住的。
他们今日出发,速度跟来时差不多,大约四日可到淮安,在淮安逗留几日之后,再另行前往衢州,这些话是上了马车,穆琛跟沈奚靖讲的。
沈奚靖还是很费解:“不是说要去衢州逛大集?在淮安逗留几日作甚?”
穆琛神秘一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沈奚靖发现,最近穆琛学坏了,以前还算问什么答什么,最近就很喜欢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或者“你猜猜看”之类的话,沈奚靖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后来发现穆琛这样说的目的实在可恶,不过是为了看他表情变化,便懒得理他了。
他们现在坐的这辆马车虽然没有来时候的的御驾更大更豪华,但倒也很平稳,四日之后,八月初九,他们到达淮安。
淮安离沙罗河最远,并不算是沿河郡府,所以整个淮安府看起来,比温婉的岭南硬朗得多,城里花虽然也不少,但树木更多一些,显得绿意盎然。
他们到达淮安郡府淮安府的时候,已经有先行的前锋营兵士过来打理好住处,早就在城门口等着他们到来。
淮安以淮安缎闻名,但淮安缎只做御供,街市上是从来见不着的。除此之外,梁染与雪纱则是富贵人家买得到的名贵布匹,所以世人说起淮安,讲得多半的是梁染与雪纱。
马车从淮安中心市集穿过,沈奚靖透过纱窗,看到外面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是布庄绣坊,百姓们穿着也鲜艳整洁,这座以布而闻名天下的郡府,每一日都把产出的华丽布匹卖到大梁各地,甚至卖到溯澈与陈。
“这里倒是特色十足。”沈奚靖笑着对也在看窗外的穆琛说。
可不是嘛,淮安卖的就是布,店家招牌多半用幡帐,每一家都不一样,颜色多样,绣工顶尖,这一整条街,看起来像一条五彩斑斓的悠长画卷。
因着路上有人,他们马车速度并不是太快,似乎过了很久之后,才来到这条主街的末端,那里有一栋三层楼高的客栈,名叫悦安。
那是淮安最豪华的客栈,在精致宽敞的正门旁边,还有一个侧门,沈奚靖远远看去,那里似乎是车马肆,专门给客人停靠马车的。
沈奚靖以为他们会在客栈门口下车,没想到,马车却从车马肆的入口直直驶入,向客栈的后院行去。
在成排的高大的杨树后面,几栋精致的小院呈现在他们眼前,早就来做打理的兵士直接把他们带到一个有三间正房的小院门口,客栈老板早就等候在这里了。
他们现在都是普通人的打扮,穆琛也没那么多顾忌,直接掀开车帘跳下马车,转身把沈奚靖扶下来,笑着走到客栈老板面前。
那客栈老板能经营这里最大的客栈,眼睛尖得很,这两位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忙上前道:“两位老爷来得可真凑巧,我们悦安的独院刚刚空出来,就剩最后这一个院子,两位真是好福气。”
穆琛笑道:“老板真会做生意,合淮安就你这一家客栈不错,这几日我与我夫君可要好好逛逛淮安。”
那老板马上说:“老爷可是来对了地方,淮安有许多地方可玩,我已经吩咐了我们客栈最机灵的小二过来伺候几位,有什么事情吩咐他便可。
穆琛点点头,那老板才走了,沈奚靖和穆琛走进小院,他们租住的这个院有三间正房,一间偏房,有厨房有茅房,倒也方便。
今日已经有些晚了,李明和蒋行水赶紧做了晚膳,他们用过之后,便早早歇下了。
他们这趟单独出来,沈奚靖才知道为何要带着李明,他不管是太医院里穆琛最信得过的太医,就连做御膳的手艺也绝对不亚于御厨,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沈奚靖一边吃一边感叹,真是人不可貌相。
第二日,穆琛倒似乎是不着急,只说要在淮安城里好好逛逛。
淮安因为织染手艺高超,百姓多半以此为生,生活也很富足,最出名的要数两家,做淮安缎的宋家与做梁然与雪纱的褚家。
宋家以织布手艺为优,而褚家则以染布技艺闻名,这两家的手艺都是百年传承,每一代都只有继承家业的族长知道,这么多年来,仍然是整个行业的翘楚。
他们第一日,主要逛了宋家与褚家的布庄,这边的布琳琅满目,种类繁多,就连逛过西市的沈奚靖和穆琛,也没想到淮安的布这样出色。
晚上回客栈的时候,他们在大堂用膳。
悦安虽然是淮安最贵的客栈,但淮安有钱布商非常多,来这里吃个一两顿饭还真不算什么。
他们吃着饭,就听旁边有人道:“听说了么,褚老爷子已经决定让大徒弟继承手艺了。”
另一个人道:“也早该如此了,人家这么多年在他家忙前忙后,如今溯澈的商路听说也是他跑出来的,他们家的大少爷自小闻不得染布的味,真是白瞎他投的胎了。”
“可不是,生在染布世家却不得染布,也真亏得慌,我看褚老爷子是实在没办法,他家大徒弟又是他救得,对他家死心塌地,传给他也无妨。”
这……淮安的人也忒八卦了点,不过有这点料,穆琛和沈奚靖吃饭也不算无聊,有滋有味听了一通褚家的八卦。
等第二日清晨,沈奚靖还在沉睡,穆琛则已经打了一套长拳回来,曹易泽正从院门进来,见穆琛已经起了,便赶紧上前道:“已经打点好,上午何时到都可。”
穆琛点点头,用过早膳,看起了折子。
他南行之后,禁军里有五人专门负责传递奏折,他们自然知道穆琛在哪里,自然不会送错。
巳时许,沈奚靖才悠悠转型,他眨眨眼睛,好半天才清醒过来,穆琛正好进屋,见他醒了,过来把他扶起来,道:“早安。”
沈奚靖眯着眼睛笑笑,在他身上靠了会儿,问:“今日去那里玩?”
穆琛帮他把睡乱的头发整了整,道:“今日去个好地方。”
因为只带了蒋行水一个人,他要忙前忙后顾着这么多人,所以这一段路沈奚靖和穆琛多半是彼此照应,比如端个水盛个饭,也不过举手之劳。
等沈奚靖穿好衣裳出来,果然看到穆琛端着洗漱用具进屋,沈奚靖等他放到门口的架子上,才过去洗漱。
他这倒不是得了机会肆意使唤穆琛,只不过他头几天总是觉得不好让穆琛做这些事,每次都跑过去想要搭把手,后来穆琛生气了,逼着沈奚靖给他们大皇子做个小被子,这可愁死沈奚靖了,没几天就败下阵来,再也不管穆琛干什么了。
他洗漱完,又吃过早膳,散完了步,才被穆琛拉着上了马车。
因为算是微服私访,所以他们两个穿的都是普通的芒锦,颜色也很浅淡,芒锦看上去与杂锦没有太大区别,但是摸上去就不同了,淮安人对布很敏锐,多半能看出他们穿的是芒锦。不过芒锦也不算是非常名贵的布品,但并不便宜,他们这会儿穿正合适。
马车并没有往主街行去,而是往淮安西北角行去,越往这边走,便能看到整齐的高门大宅,这里是淮安的富人巷,名叫锦瑟。
云雪山正在淮安西北的沿线上,在淮安西北城郊,都可看到云雪山连绵的山脉。
沈奚靖知道不到目的地,穆琛可不会告诉他要去哪里,所以也懒得问,径自拿着他做的那个“小被子”看。
不得不说,他的手艺……做出来跟剪坏了的破布差不多。
穆琛忍着笑,正色道:“奚靖,你对缝补之事,实在很不擅长。”
沈奚靖瞪他一眼,道:“知道我不擅长,还让我做,等这小家伙出来,要是盖这样的被子,长大了肯定会埋怨我。”
“怎么会。”穆琛把那“被子”接过,叠好放进旁边的格子里,才道,“虽然不是特别精致,但这是你亲手做的,他要是敢埋怨,我一定揍他。”
两个人说笑的功夫,马车直接驶进锦瑟巷尽头右边的宅子里。
那宅子仿佛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一早就打开正门,迎接大梁朝最尊贵的两位客人。
等马车停下来后,沈奚靖才意识到,他们到了目的地。
沈奚靖搭着穆琛的手下了马车,便看到三个人都穿着正式的礼服,站在最前面一位六七十岁的高瘦老者上前走几步,直接跪倒在穆琛面前:“草民宋柏江,给皇上、侍君请安。吾皇万安,侍君吉祥。”
穆琛道:“平身吧,宋老先生几年不见,还是这般精神,倒是有福气。”
宋柏江赶紧道:“哪里,皇上才是洪福齐天。”
穆琛笑笑,话锋一转:“先前来交代的事,如何?”
90
因为要接见穆琛和沈奚靖;所以宋家大宅此刻只有族长宋柏江和他的儿子孙子三个人;他孙子就是下一代淮安缎的传人,等过几年他退位了;进宫朝见皇帝的就要换成他孙子了,提前见个面;倒也不错。
大梁人口繁多,行业复杂;士农工商只要做得好,皆为上品;像宋家虽然是商贾,但他家最著名的淮安缎是御供,所以;宋家也算是皇商;身份自然比普通的商贾要尊贵,每隔几年,家主就会进宫朝见皇帝陛下,以表忠心。
因此,皇帝无论有什么要求,他们都要竭尽所能完成。
像这次,突然有人拿着皇上手谕来通传,宋柏江便马上着手准备接见事宜。
因为手谕上写得非常清楚,所以穆琛这样不明不白问出来,宋柏江也还是知道要怎么回答。
“回皇上话,您要的有是有,但成品不多。”宋柏江不知道皇帝要那布作甚,只得小心回答。
穆琛点点头,伸手牵过沈奚靖,拉着他一同往宋家的正堂走去。
一路上,沈奚靖都没有说话,穆琛与宋柏江说话太含糊,他听不大明白,但也不会问。
等到了正堂,沈奚靖和穆琛两个人上了主位,宋柏江才让他儿子从侧间捧出几匹黑色的布来,屋里有些暗,但沈奚靖老远就能看到那布似乎在闪动光芒。
居然还有黑色的淮安缎!
并且,宋柏江的儿子不止捧了一匹,他捧了足足五匹。
柳华然很多衣服都用了淮安段做辅料,但大多是红色和白色的,因为红色太艳,且淮安缎一年也只有一匹,所以柳华然多用以点缀袖口服边,走动时有流光即可。
宋柏江拿过一匹,捧到穆琛跟前,道:“皇上,草民家里也就几匹白色淮安缎余料,三月京里来了旨意,草民拿去给老褚看,他才肯勉勉强强答应帮忙把白色的染成黑色,淮安缎太难染,草民家的工艺达不到,褚家虽然做废了一些,但到底给做出了五匹,这些黑缎草民反反复复检查过,一丁点毛病都没有,皇上可放心,要是做龙袍,定很好看。”
穆琛点点头,让他靠近一些,仔仔细细看了看,然后招呼沈奚靖:“奚靖,你看这布如何?”
沈奚靖做过掌衣宫人,对布多少有些了解,凑过去摸了摸,又借着光看看,才道:“我知道淮安缎是很难染色的,所以只能靠蚕丝本身的颜色来出图案,目前宋家培养的蚕多半是冰蚕和血蚕,一种是白色一种是朱色,所以淮安缎也就只有这两种颜色。这几匹布宋老爷子要不说是染过的,我都以为还有黑蚕呢。”
宋柏江马上道:“侍君知识渊博,连这个都知道!”
穆琛仔仔细细看完那匹布,眯起眼睛看宋柏江:“宋老爷子,朕知道,你家不仅仅织布手艺高超,还有一门祖传绝活是不是?”
说实话,虽然淮安缎闻名天下,但这个一年只出一两匹,全部御供,就算淮安缎再贵,宋家也支撑不住,他家普通贩卖的布大多都是图案天成的芒锦与雪纱,与褚家花样繁多的雪纱不同,宋家的雪纱走自然路线,也就是说一块布织成什么样子便是什么样子,不会再染,所以宋家的雪纱在光泽上更胜一筹,也有很多人喜欢。
但这两种布除了质量最上乘的用以御供,并不算他家的祖传绝活,宋柏江猛然听穆琛这一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十分忐忑地道:“皇上,有是有,但草民家已经许多年不碰这个了,也不知技艺有没有生疏。”
穆琛笑笑,悠悠道:“听说你家小公子成亲的时候,他与小正君穿的婚服成为淮安那日最美妙的风景,那不过是去年这个时候吧。”
虽然不知道穆琛要干什么,但是沈奚靖还是觉得好笑,穆琛的性格就是想要做什么,前前后后都要打点清楚,他会问宋柏江这个,就说明他已经胸有成竹知道宋家可以做到,宋柏江看样子十分忐忑,恐怕这事有些难。
果然,宋柏江说:“皇上,既然您知道草民家可做彩绣成衣,那草民也不隐瞒,这手艺是我儿婿继承的,小孙他们那两身衣服,前前后后赶了一年才做完,皇上要想要,也不是不可,但一身最少要半年才能完工,彩绣的绣法并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绣线,染色的时候工序很多,最少一个月才能完成。”
宋家除了淮安缎的手艺,还有一门传承绝活,很简单,就叫彩绣,但这手艺从染蚕丝一直到织成非常复杂,百年前宋家刚做出来时卖过几件,但因为工序复杂,耗时很长售价与工时不成正比,后来便放弃了,每一代只有一个人学会,但多半也只做自己家的婚服。
彩绣成品非常漂亮,依靠蚕丝染出的不同色彩绣出的图案浑然天成,华丽富贵。做礼服最适合不过。
听到宋柏江这么说,穆琛心里有了底,道:“朕多给你两月,到明年四月,朕要在宫里见到这套衣服。”
宋柏江早就知道穆琛是要做一套衣服,他既然要求黑色的淮安缎,又要彩绣,宋柏江便以为是给他自己做龙袍,马上道:“皇上,这彩绣太耗眼睛,所以草民家许多年都不曾做了,但八月时间还是足够,皇上看得起宋家,草民心里感动至极,这套龙袍一定做到最好。”
穆琛挑眉,突然笑笑,道:“谁说朕要做龙袍?”
黑色只有皇帝与帝君可穿,穆琛还没有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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