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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剑-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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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周琰是如何替他抢回剑鞘的,也记得自己如何把此剑借给周琰,要他片刻不离的带在身边,但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怎么记不起来?
耀目的阳光照得人眼睛疼,连视线也渐渐模糊了。
有人走过来拉叶敏玉的胳膊,他毫不挣扎,安安静静地被人送上马车,头一直那么低着,紧紧抱住怀中的剑不放。
他没有再望向站在少庄主旁边的周琰。
或许是忘了去看,也或许是……不敢去看。
叶敏玉甚至不知道马车是何时上路的,只听得“哒哒哒”的马蹄儿响,一颠一颠的震得人头疼。他的病本就未好,这时更觉得身上发烫,昏昏沉沉的不愿睁开眼睛。
意识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他应当尽快回家的。到了家中,他不仅可以裹进温暖的被子里,还可尝到娘亲亲手炖的鸡汤,更有慈父关怀,兄长疼惜。
他病得本就不重,要不了几天,便能渐渐痊愈了。然后像周琰说的那样,把该忘的全都忘了,只当那夜什么事都没发生,以后再也不去回想。
真的。
只要稍微、稍微软弱一下就好。
叶敏玉闭了闭眼睛,手指轻轻滑下去,触到那冰冷的剑鞘时,身体猛地一颤,霍然睁开了双眸——宝剑光芒如初,虽然沾染过尘土,却还是耀眼夺目。
周琰曾经说过,唯有这般宝剑,方才与他相衬。
这话是太过誉了,不过能配得上此剑的人,岂可因为一点情伤,就放纵自己逃去天涯海角,置心上人的安危于不顾?周琰不喜欢他是一回事,他保护那个人的决心,却从来没有变过。
叶敏玉咬一咬牙,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强迫自己面对周琰不喜欢他的事实,令他觉得嘴里阵阵泛苦,实在痛得厉害。
但不经历这般剧痛,伤口怎么会好?
他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好不容易才伸手撩开了帘子,哑着嗓子叫道:“停车!”
“公子?”那车夫勒了勒缰绳,连忙回头看他。
“掉头回去……”
“什么?”
“掉头……回江陵……”
只说得这么几个字,叶敏玉已低声咳嗽起来。但因他语气坚决,那车夫拿银子办事,当然也不好违逆他的意思,磨蹭了片刻后,果然依言掉头赶了回去。
叶敏玉趁着夜色悄悄回了城,在客栈里住了两天后,重新雇了马车和车夫,再次离开江陵。不过他这一回是追着白云庄的车马,一路朝北行去。周琰能顺利换回解药固然最好,若其中真有什么阴谋,他这么暗中跟随,多少也能派上些用场。
最要紧的是,他要护得那个人周全。
此时早已入冬,越往北走,天气就越是寒凉。
叶敏玉穿着周琰帮他准备的衣裳,倒也不嫌单薄,只是他习惯了南方的湿冷天候,如今被凛冽的寒风一吹,病情就总也不见好了。有好几次烧得糊里糊涂的,咳嗽声更是从来没有断过,在最最虚弱的时候,他到底有没有叫过周琰的名字?
叶敏玉自己也不清楚。
或许他就算清楚,亦是绝对不肯承认的。
倒是那车夫怕他出事,陆陆续续的劝过几回。
叶敏玉本来就不是任性妄为的人,思量一番之后,知道自己这么病下去,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累赘。所以他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歇了几天,打算养好了病再继续上路。
那镇子极小,左右只有一间像样的客栈,叶敏玉要的虽是上房,但夜里躺在床上,能够清晰听见风吹动门板的声音。
幸亏镇上还有间医馆。
老大夫年纪大了,医术却是好的,叶敏玉去诊了脉抓了药,连续几服喝下去,夜间的咳嗽果然少了许多。
这一日天黑得特别早,呼呼的寒风吹得人耳朵生疼。
叶敏玉本就不爱出门,早早地把门窗关上了,整个人裹在皮毛氅子里,打算喝完了药就上床休息。不料他才刚端起药碗,还未咽下黑糊糊的药汁,就听外头“嗤”的响了一声。
他纵然生了病,耳力也仍是极佳,立刻听出那是有人在发暗器。
怎么回事?
对方是冲着他来的吗?
叶敏玉心里怦怦的跳起来,也不敢熄灭烛火,只是放下了药碗,悄无声息的起身走到了窗边。他将窗子推开一条缝,从缝隙里望出去,只瞧见夜色茫茫。
但是定睛细看,又可发现院子中立着几道黑影。
叶敏玉暗暗数了数,约莫有五、六个人围成个圈子,将另一个人困在了当中。中间那人负手而立,黑夜中瞧不清容貌,只听得他冷笑连连:“我道今日怎么狗吠声这么响亮,原来又有人送上门来找死!”
“杜云!你这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
那名唤杜云的人被围在垓心,却是浑然不惧,反而高声道:“我好几日不曾杀过人了,手可痒得厉害,正好拿你们几个喂招。”
围住他的人似乎怔了怔,问:“你可知我们是为谁来寻仇的?”
杜云哼的一声,低低笑了起来,嗓音像是在石头上磨过一般,着实嘶哑难闻:“反正全都要死,我何必费心知道死人的身份来历?”
说着,手腕一抖,从他袖子里滑出了一条乌黑的长鞭。鞭上生满倒刺,又透着幽幽蓝光,显然是淬过剧毒的。
叶敏玉远远见了,差点叫出声来,只因这鞭子太过眼熟,他曾在什么地方见过。接着又见那人侧了侧头,被淡淡月光照亮了容颜——他整张脸上布满横七竖八的伤痕,连五官也因此扭曲了,伤处皮肉外翻,说不出的狰狞恐怖。
☆、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
叶敏玉只看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是谁。
没错,正是那天在荒山破庙里,跟周琰同桌赌骰子的疤面人。
看那天的比斗,他的武功似乎更在周琰之上,只因先前受了内伤,才会略输一筹,将藏宝图拱手相让。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策马追着周琰而去,更不会同他一起身陷险境,甚至……
叶敏玉不愿回想那些情孽纠缠,只往后退了退,将自己更深的藏进黑暗中。
他久病未愈,因为气力不济的缘故,功夫剩下了不到三成,如今遇上这么个冤家对头,当然还是避一避为好。
正想着,只见围住杜云的几个人也都亮出了兵刃。
他们使得皆是长剑,而且拔剑的手势一模一样,显然出自同一门派。为首的人吆喝一声后,众人挽起剑花,同时挺剑朝杜云刺去。
杜云仗着武艺高强,起先并不把他们放在眼内,手中鞭子挥舞开来,招数刁钻凌厉,似乎招招都欲取人性命,真是狠辣至极。
不过那群人的武功也都不弱,而且剑路相同,出招时同进同退、攻守兼备,倒也颇难应付。
一时间,但见飞沙走石、剑光来去,双方竟是僵持不下。
杜云以一敌五,本已吃了小亏,这时便勾唇冷笑,陡然把鞭子收了回来,扬手射出一把梅花针。
“小心暗器!”
“针上喂了毒!”
“快躲!”
这么一闹,剑阵霎时就乱了。
杜云看准时机,再次甩出鞭子,乌黑长鞭如同一条吐信的毒蛇,挟着呼呼风声在黑夜中游走起来。
没过多久,就卷住了一个人的颈子,靠着内劲将他掀翻在地。那人似乎中了鞭上的剧毒,立时在地上打起滚来,喉咙里发出“啊啊”的惨叫声。
余下几人听得胆寒不已,剑法更是乱得不成样子,接二连三的被鞭尾扫中,渐渐败下阵来。
叶敏玉在楼上瞧着,也自觉得心惊。暗想此人出手如此狠毒,当日若不是受了内伤,师叔可真不是他的对手。
恰在此时,忽然瞥见墙根的角落里闪过一道小小的影子。
叶敏玉眼皮一跳,看得仔细了,才发现那是个七、八岁的小娃娃,脸蛋儿胖乎乎的,一双眼睛又大又圆,是客栈掌柜的独生爱子。
其实打斗声如此激烈,客栈内的住客早已被吵醒了,只是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探出头来望上一望。偏偏这小孩子不懂事,也不知是不是出来起夜,进了院子后就被眼前的骇人场景吓住了,呆呆的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激战之中,谁也无暇去顾及这么一个小娃子。
不料最先中毒的那人在地上滚来滚去,竟恰恰滚到了他身边,并发狂似的伸手朝他抓去。
那小孩吓得不敢躲避,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叶敏玉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伸手握住了剑柄。
他本来不想牵扯进这江湖纷争中的,但见了此情此景,怎不激动侠义心肠?危急中也来不及多想,一头撞开窗子,纵身跃了下去。
黑夜中,众人只见一人从天而降,一时也分不清是敌是友,各种兵刃便纷纷朝他身上招呼了过去。
叶敏玉的武功施展不开,但幸喜有宝剑护身,扬手一使剑招,无论是什么兵器,统统被他斩于剑下。他耳听得“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却是足下轻点,头也不回的朝墙角掠去。
此时那小孩儿被中毒之人抱住了双腿,正自哭闹不已。
叶敏玉便道一声“得罪”,抬脚踢中了那人的穴道,同时伸臂一揽,将孩子稳稳的抱进怀中,柔声哄劝道:“乖,不哭不哭,已经没事啦。”
边轻拍孩子的后背,边打算抱他进屋。
但是一转身,却发现打斗已经结束了,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人人满身血污,手中的长剑都只剩下半截,正对着他怒目而视。
只剩下杜云立在原处,慢条斯理的收回鞭子,道:“小兄弟,你的宝剑不错呀。”
原来叶敏玉方才随手出招,却因为宝剑太过锋利,把众人的兵器都弄断了,无端端帮了杜云一个大忙。
“你助我一臂之力,要我怎么谢你才好?”杜云用手指沾了些鞭上的血渍,凑到唇边舔了舔,月光之下,丑陋的面孔显得更加妖异恐怖,道,“对了,我还没想好用什么法子处置这些人,不如你来替我决定?”
说话时,他眼睛里闪现出一种嗜血的光芒,令人毛骨悚然。
叶敏玉不由得后退一步,但很快镇定下来,摸了摸怀中孩子冰凉的小手,声音十分温和:“你叫宝生是不是?现在还有力气走路吗?”
“嗯!”孩子脸上还挂着泪珠,却重重点一下头。
叶敏玉冲他笑笑,又道:“那你自己走回房里去,乖乖上床睡觉,别再到处乱跑了,好么?”
孩子仍是点头。
叶敏玉于是弯身将他放了下来,抬手拭去他脸上的泪痕,在他肩头拍了一下,道:“快去吧。”
那孩子极为听话,果然跌跌撞撞的跑进了黑暗之中。
叶敏玉确定他安全无虞之后,才转身面向杜云,拱手施了一礼,道:“晚辈刚才冒然出手,实是出于无心,若前辈真要相谢,就请放了这几位朋友吧。”
说着,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那几个人。
杜云眯了眯眼睛,扭曲的脸上瞧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目光绕着叶敏玉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他那柄黄金剑上,嗤笑道:“你倒挺爱多管闲事的。我记得数月之前,在那间破庙里头,你也是这样惹上麻烦的,对不对?”
☆、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叶敏玉神色一凛,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原本心存侥幸,以为过了半年之久,对方未必还认得出他,没想到毕竟还是因为宝剑露了馅。这时想转身逃跑也已晚了,只好硬着头皮应道:“晚辈行事鲁莽,让前辈见笑了。”
杜云当然没有笑,反而阴沉沉的说:“我既说了让你来处置这几个人,就绝对不会食言。”
说着,目光朝四下里一扫,喝道:“听见了没有?还不快滚!”
与他为敌的这群人武功都不算弱,想来在江湖上亦是小有名气,但被他这么呼来喝去的,竟是谁也不敢吭声。只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模样狼狈的逃了开去。
不过临走之前,还不忘放下几句狠话:“你这魔头作恶多端,将来必定不得好死!”
“那好得很啊,”杜云听了,非但不觉气恼,眼中反而透出一种兴奋的光芒,“我正等着呢。”
叶敏玉只觉这人阴晴不定,脾气煞为古怪,忙拱手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此间既已无事,晚辈就先行告辞了。”
说罢,转身便走。
但刚迈出步子,就听见风声飒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嘶哑难闻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等一下,谁准你走了?”
说话间,出手如电,疾点叶敏玉身上的穴道。
叶敏玉早有准备,连忙挥剑格挡。
但他的功夫本就跟人家差了一大截,再加上久在病中,使不出什么力气来,只堪堪过得三招,就被一掌击中了胸口。
“唔……”
叶敏玉顿觉气血翻涌,接连倒退了几步,勉强靠宝剑支撑着身体。
杜云步步逼近,道:“我今日还不曾杀过人,现下手痒得厉害,偏偏该死的人又被你放了,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叶敏玉答不上话。
因为杜云再次甩出了鞭子。
他的宝剑虽然锋利,奈何对方的鞭法太过刁钻古怪,无论如何出招,都连鞭尾也挨不着,只能手忙脚乱的应付一下。没过多久,就被一脚踹翻在了地上。
杜云随手夺了叶敏玉的剑。
寻常人见到这样的稀世珍宝,总要多看上几眼,他却连瞧也不瞧,转头扔过一边,道:“上次在破庙里头,你好像跟你那个浪荡不羁的师叔相认了?如今怎么没跟他在一起?”
叶敏玉窒了窒,胸口气血愈发不畅,根本说不出话来。
杜云等得不耐烦了,抬脚踏住他的手背,道:“怎么?突然变成聋子了?”
叶敏玉呆呆瞧住自己被反复碾压的手指,只觉这点疼痛跟心里刀绞般的痛楚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隔了半晌才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怎么可能永远跟着他?”
这句话说得很轻很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杜云显然不甚满意,脚下踩得更重,问:“那藏宝图呢?一直都在他的身上?”
“前辈也对那玩意念念不忘?”
“本就是我的东西,我自然要亲手夺回来!”顿了顿,阴阳怪气的笑一笑,道,“不过我现在抓了你这小子,兴许用不着靠武力硬抢了。”
叶敏玉怔了怔,一时不明其意。
杜云心情颇佳,便开口解释道:“用一张藏宝图,换这么一个温文俊雅的师侄,周琰也不算吃亏吧?”
叶敏玉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边咳嗽边笑了起来。
“笑什么?”
“前辈真是好主意,咳咳……可惜,我师叔这会儿跟白云庄的少庄主在一起。”
杜云“嗯”了一声,显然也听说过周琰跟那少庄主的事,道:“那又如何?”
“少庄主的独子中了剧毒,他们正要去赶去关外的无影城,用张藏宝图换取解药。前辈以为,是我这个师侄比较重要,还是……还是……”叶敏玉喘了喘气,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倒是杜云替他说了出来:“周琰是个痴情种子,当然是先顾着他的老相好了。”
叶敏玉虽不信师叔会这样无情,但亲耳听别人说出来,仍觉得心底一阵儿抽搐。
杜云皱一下眉头,脸色也沉了下去,道:“如此说来,我抓了你这个臭小子,岂不是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边说边狠狠踢了叶敏玉一脚。
叶敏玉吃痛不过,“啊”的叫出声来,但仍旧认真想了想,道:“晚辈自幼熟读诗书,吟诗作对倒还懂得一些,前辈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
杜云气得又踢他一脚,怒道:“谁耐烦听你啰嗦?”
“那么琴棋书画……”
“给我闭嘴!”
杜云伸手一抓,把叶敏玉从地上提了起来,用力扭住他的胳膊,咬牙切齿的说:“我瞧还是杀了你来得清静!你自己说说,喜欢哪种死法?”
他说到这个杀字的时候,连眼睛也变成了血红的颜色,视线在叶敏玉身上来回了几遍,似乎在考虑从哪边下手比较好。
是一刀毙命?
还是断手断脚的痛加折磨?
无论哪种方法,都让杜云唇边露出阴冷的笑容。
叶敏玉背脊发凉,自知是难逃此劫了,却想也不敢去想藏在心中的那个人,只是叫道:“等一等!”
“怎么?你还有什么后事要交待?”
叶敏玉的右手被杜云扭住了,左手却还能动,挣扎着从怀中摸出了一块银子来,道:“我还未付房钱。”
接着屈指一弹,将银两弹进了自己住的屋子里。
杜云睁大眼睛,狰狞的脸孔上慢慢露出惊讶的神情,像是没有料到,这世上还有人比自己更加古怪。
☆、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他不禁哼哼两声,问:“你难道一点也不怕死?”“我怕得很啊。”叶敏玉倒是十分爽快,道,“正是因为还不想死,所以才更要赌上一赌。”话音未落,只见他偏了偏头,侧身发出暗器,朝杜云的眼睛疾射过去。原来他刚才掏银子的时候,故意多摸了一块碎银子出来,悄悄扣在掌心里,这时便用打暗器的手法发出来,为自己谋得脱身的机会。杜云冷不防着了他的道儿,却只不慌不忙的叫了个“好”字,在他肩头猛拍一掌,往后急退数步,险险避了开去。叶敏玉却也因此重得自由。他谨记师叔的教诲,打不过时就用跑的,连自己的宝剑也不去捡,转身就欲施展轻功。但杜云岂是等闲之辈?冷笑一声之后,鞭子直甩过来,恰恰卷住了叶敏玉的胳膊,鞭上带毒的倒刺深深陷进肉里,疼得他浑身一颤。只这片刻的耽搁,杜云就已快步追上,伸手点住了他的穴道。“你这小子倒还有点意思,就这么杀了你,好像太过可惜了。”杜云慢腾腾的收回鞭子,一边欣赏叶敏玉脸上吃痛的表情,一边说道,“反正我本就要去找周琰算账,干脆将你一起带上,当着他的面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想必有趣许多。”叶敏玉虽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听了这番话后,却也觉手脚冰凉。“怎么?觉得我很残忍?”杜云狰狞的面容蓦然逼近他,眼里透着森森寒意,冷然道,“有些时候,能够一剑毙命也是种福气,最可怕的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脸上疤痕交错,显然都是些陈年旧伤,但因为下手甚重,至今仍是皮肉外翻的扭曲模样,瞧上去十分骇人。也不知是谁如此恨他,竟将他的面孔毁成这样。叶敏玉张了张嘴,还未开口说话,已被杜云一把抓住背心,提着他上了马背。骏马在夜色中飞奔而去。叶敏玉本在病中,这时既吹冷风又受颠簸,很快就不受控制的咳嗽了起来,昏昏沉沉的失了意识。杜云可不理会,自顾自的策马狂奔,到得天亮时分,才随便找个地方落脚。他也不帮叶敏玉治伤,见他臂上的血实在流得太多,怕他就这么死了,才胡乱拿布条裹了裹伤口,再丢两个冷馒头给他充饥。待到天色一黑,便又急着赶路。这一路上倒没遇上什么波折。不过杜云的脾气极为古怪,有时候沉着脸一言不发,有时又突然暴怒起来,对着叶敏玉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叶敏玉自幼娇生惯养,入了江湖之后虽曾被人追杀,但好歹有师叔照顾着,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他身上新伤不断,病当然好得更慢了,就算不给杜云点住穴道,恐怕也没有逃跑的力气。偏偏杜云还嫌他啰嗦,到得后来,干脆连他的哑穴也一并点住了。叶敏玉受了这般折磨,心中最挂念的却仍是周琰。那不知真假的少庄主还留在他身边,现在又多了这么一个手段狠毒的魔头,他日若是狭路相逢,可不知会惹出多少风波来。不料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杜云的马跑得极快,不过数日功夫,就已赶上了白云庄一行人。叶敏玉认得白云庄马车上的记号,远远在客栈门口望见时,几乎再也迈不出脚步。他知道周琰就在里头。而他身边,定然有另一人相伴。见或不见,似乎都逃不开相思之苦。不过他现在受制于人,根本由不得自己做主,被杜云重重一推,便踉跄着往前几步,跌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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