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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字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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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翊面有痛苦之色,“我不能让倾城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如今我若还是不闻不问,倾城便是白白被天后折磨了七百年之久!”
瑾之一字一顿道,“你若执意如此,才是让倾城七百年辗转之苦尽数付之东流!”
子翊看着他,不语。
瑾之拿起一旁的剑,勉强起身,背对他道,“明天的宴席,你自己看着办。忍得了一时,子卿他们就还有希望;徒逞口舌之快,你就等着给我们收尸。”
子翊被他一句“我们”镇住,只看着瑾之从怀中抱过孩子,艰难地一步步朝屋中挪去。
他没有上去帮忙,反而就地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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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月之下,露华之初。
寂静中似乎已再无当时喧闹的身影,子翊远走,他移步塌前。
瑾之看着眼前塌上几乎奄奄一息的女子,苍白孱弱地宛若一朵极美的绢花,脆弱无力。
案上能够吊命的药瓶已经空了,手中的帕子上却仍是映目的殷红,新鲜而灼热。
他不知道眼前的女子还能撑多久,但觉得似乎是不久了。
许久,倾城还是睁眼了,看着他,静默无言。
瑾之道,“你还有什么要说么?”
倾城抬眼看他,笑得无力,“我要看看孩子。”
瑾之应允,将一旁的孩子小心翼翼抱来。倾城见孩子睡得香甜,不由拼命挣扎着动了动身子,轻轻吻上孩子眉间那抹红痕。
倾城笑得眉眼轻弯,最是美极,瑾之默默看着,也不言语。
半晌,倾城道,“你的腿,有没有好些?”
瑾之淡淡一笑,道,“就这样吧。你也不是不知道,就算有他的灵药,这条腿……怕是也废了。”
倾城恍若叹息一般,“你们这是何苦。”
瑾之反问,“那你答应他的要求,又是何苦?”
倾城眉眼间仿佛笼了一层纱,迷茫地让人看不清。她笑道,“我也不知道。”复又悠悠道,“我只是在想,我从小就一直会梦到的那个人,为何会让我屡屡有一种心痛的感觉。虽然他不是那个人,但是我在他身上,似乎可以闻到和梦中那个人身上一样让我心悸的味道。”
瑾之不语,看着女子。
倾城又道,“我真的好想见那个人一面,不是在梦里。他承诺让我见那人一面,于是我就答应了。虽然那个青黑色的东西吞下去后,真是一场让人难熬的痛。不过……这已经快要结束了。”
瑾之有片刻出神,复又柔声道,“你不后悔么?没有见到那个人,你也快死了。”
倾城笑道,“可是,那晚我真的看见那个人了。我还怀上了他的孩子,你看……这个孩子,真的和他那么像……”
瑾之知道那晚的幻象,如今已经让她不知何处。而孩子,怕也是一个现实的欺骗。
倾城道,“我知道你和他关系匪浅,我当时痛得气不过,就故意在别人面前说你是女人。你不要恼我。”
瑾之笑了,柔声道,“我不会怪你。”
倾城亦笑,道,“你对我的孩子很好。”
瑾之道,“子翊对他更好。”
倾城道,“孩子交给你们,我很放心。”她看着瑾之,终于伸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角,低声道,“把药给我吧……我实在熬不过了……好痛……”
瑾之默然,半晌后,伸手打开了手中一直紧攥的瓷瓶。另一只手取下头上方才簪上的银簪,探进瓶内。
他颤抖的手轻轻拨开倾城的唇口,将银簪置在她张开的口上,缓缓敲打簪身,直到那滴黑色的液体滴入。
倾城闭上口,在他的注视下合上一对逐渐黯淡了神采的眸子。
瑾之抱着怀中气息全无的女子,觉得这动作分外熟悉,也分外凄清。
他似乎已经能看到,在黑暗中,也有什么人这样抱着他冰冷的身躯,轻轻颤抖。然后伸出手努力想拭去那从口中渗出的鲜血,凝结的、殷红的……破碎的……
然后在皎洁月华下,尽情释放满心的绝望。
【壹拾柒】
曈昽初,丝竹对。
千鸟翙,觥筹醉。
子寒一袭华服朗若旭日,终于夺去了三界所有注目。
精致的五官和线条在光芒的照射下,洒下一片清辉。他对众仙子炙热的眼神置若罔闻,唇畔噙着的一抹笑,却夺去了所有人的心神。
三千年的修行的确算不得什么,于他而言,却只有自己知道。
天帝见他上前,笑道,“这又一千年中,可有所益增?”
子寒行礼道,“自是受益无穷。父皇若想听,待宴席结束后,孩儿必当为父皇细细赘述。”
天帝道,“那父皇,便等着你了。”
子寒又是一礼,退回一旁的案前,挥摆坐下。
待个别姗姗来迟的仙家一一就坐,宴席才算真正开始。
先是听闻众仙对此番修行的浅谈夸赞,觥筹交错间,已有不少仙家纷纷送上贺礼和歌舞。
终是缺少了些趣味。
届时天后道,“子寒,你那侍妾流歌,为何今日不见?”
子寒终于一笑,行礼道,“母后莫要着急,流歌自有准备而上。”
话音刚落,便见裙袂翻飞而起,唯一人踏云而来,青衫宽袖,青巾覆面。
熟悉得一如初见,不是流歌,又是何人?
子寒柔声道,“怎么这副打扮?不准备舞你的水袖了?”
流歌也不言语,只行了一礼,便是一个猛烈的回旋。
众人只觉得眼前似有一道青虹划过长空,流歌一手攥着长带,利用跃在半空中的时间尽情舒展柔韧的身姿。
不仅仅是踏云飞身的动作,摇曳舒展间的懒媚。甚至是凌波一步裙摆下的流苏,无不是绽放着的万种风情。
带着些许生涩,带着些许令人困惑的情迷。
子寒微微一笑,目光不期然与对面的子翊一撞。
子翊多日困惑为何子寒对于瑾之的下落并未追究,届时看见了子寒,继而想起尚在塌上垂死的倾城,不由瞪了他几眼。
子寒也不跟他计较,反而端起眼前案上的酒杯,笑着朝他微微作出一个敬酒的动作。
子翊却把头狠狠别开。
不知道瑾之还有没有在生气。子翊想起临走之前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衫的瑾之面无表情,心中升起几丝愧疚之情。
还有子卿。
如今连倾城也卧病难行了,瑾之身子不便,又要照顾两人。自己不在一旁照料,他一个人能行吗?
这厢子翊胡思乱想着,大殿上却是歌舞正酣。
舞已快入□,流歌身姿轻盈,甩的一手长带翩然入目,宛若万千柳丝尽数纷落。
她一袭青衫长袖,却是丝毫无碍于舞姿之盈美。
反倒平添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子繁看着,心知长陵口中所说流歌附他转世之身,现在正是大哥子寒的人。
不由心下一紧。
子翊在这兀自乱想,不经意瞥见殿上天帝一丝不自然的僵硬。
心下正想着开口,猛然一见对面子寒眸中寒光闪现。
然后便是真正一道青虹闪过。
流歌猛然一抛方才手中宛若柳絮般的长带,依旧是方才踏云而起的动作,倏忽却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呼啸着泛过银光,直冲殿上天帝而去。
众仙家俱是一惊,更令人愕然的却是天帝不闪不避,被生生刺下一剑。
子寒一拍案便飞身上前,挥开华服下摆,抽出腰间那柄寒玉匕首,从背后给了正准备再补上一剑的流歌狠狠一刀,从后直入心脏,生生刺穿胸膛。
届时子繁也提剑上前,准备从背后彻底撕裂那羸弱的身影。
青色的身影却在子寒猛然一个拔刀的动作下翩然回转,倒进子繁怀中。
子繁刹那间手脚冰冷,几乎动弹不得。
那一个回身的动作,呼啸的剑锋刺破柔软的青巾。他难以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直到现在对上了怀中人清澈却涣散了的眸子。
那一刻,风云巨变,天地失色。
众仙家纷纷拥到殿前查看天帝状况,却发现身躯僵硬,已动弹不得。
子寒忙遣人将天帝送回医治,一边派人将整个大殿和众仙家重重包围。
子寒冷道,“天帝中毒遇刺,目前在场的诸位仙家,谁也不能逃脱干系!权且先让所有人搜查一遍,若下毒凶手不在殿内,自当放诸位归去!”
一旁子繁手足无措地抱着怀中的长陵,目光凄然,满是恐惧。
“长陵!长陵!”
他一遍遍唤着怀中人的名字,难以置信。
子繁简直不能相信,这个人就是当日在雨中撑着一把油纸伞,冲着他淡淡一笑的青衫公子。
那是曾经多么刻骨铭心的一段情,五百年前如此,五百年后亦是如此。
他们彼此拿着匕首将对方剖腹挖心,不过都为了一己私欲。走与留之间已经夹杂了无尽的欲望与贪婪,届时,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当日种种。
子繁抱着他,指尖都在颤抖。
天后惊问,“此人不是流歌?!”
子寒冷道,“他是二弟五百年在凡间留下的孽缘。”
子繁肝胆俱裂,怀中长陵却是淡淡一笑,笑得子繁更是目眦欲裂。
他道,“子繁,你若是当年跟我一起走,也就不会再有今日种种。”
子繁慌忙用手去摁住他流血不止的伤口,听见他一席话更是眼眶灼烧般的红。
长陵又叹息道,“子繁,你我皆不会再见了。五百年前,我曾抱着再见你一面的愿……如今,看来还是再也不见的好……”
灼热的水滴砸在他面上,子繁恶狠狠道,“你妄想!薛长陵你不要妄想了!这一世、下一世……你永远别想甩开我!”
长陵微笑,“子繁,看来你还是这么喜欢和我打赌……虽然,你每一次……都是输的。”
子繁几乎在掐他的肩膀,声音像是从齿缝中流出,“这一次,我绝不认输!”
“你会输的……你会……输……”
子繁终于放下紧掐他的手,怀中长陵已然断气,面上却依旧是浅浅淡淡一抹苍白的笑意。
他将长陵死死抱在怀里,眼中血红,却再无泪意。
最后,还是在这一世,半刻纠缠下……他们彼此亲手葬送此生挚爱。
子寒没有因此时的子繁而却步,他上前,用手中剑尖抵住了子繁的脖子。
他淡淡道,“二弟,你还想说些什么。”
子繁不语,只是紧紧抱着长陵渐冷的身躯,五指冰凉。
子寒又将剑尖抵近几分,道,“薛长陵刺杀失利,那下毒的人又是谁?!”顿了一顿,复又道,“还有……把流歌交出来!”
子繁终于抬头看他,冷笑道,“大哥,你是不是觉得做戏做的还不算够?”
子寒也冷笑道,“你早在多年之前就对我心存杀机,遣人以舞剑之名杀我不成,又百般曲折将紫檀送入我宫中伺机害我!二弟,这笔帐,我还没和你清算!如今你又在我宴上加害父皇,陷我于困境,你是何居心?”
子繁看了他半晌,忽然倾身欲往剑尖上撞。
子寒忽然撤手,子繁扑身上前,凶光毕现,举剑便刺。
子寒向后仰身避开,转而一剑削向子繁左腿,虽然被躲闪开大部分,剑尖带着的剑气还是不可避免地伤了他一道。
不待子繁吃痛回击,子寒飞身绕到他身后,抬腿便是一脚踢中双腿,子繁膝盖一阵生疼,忍不住跪了下来。
转瞬间,子寒长剑又架上了他的脖子。
方才子繁狂乱的动作已被众仙家看在眼里,不免要多上几分怀疑,于是周遭的天将此刻上前,一左一右将子繁牢牢压住。
子寒再一次问道,“是谁下的毒?!”
子繁盯着他,忽然大笑。
子寒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笑得肆意张扬,悲痛欲绝。
半晌,子繁狰狞笑道,“你不是就等着我说出那一个人吗?好,我告诉你!”他顿了顿,转而道,“是三弟!”
众仙更是哄然。
一直处于震惊状态置身事外的子翊此刻更是惊诧莫名,忙道,“我没有!”
子繁道,“三弟,你也就不必挣扎了。就算今日不承认,迟早也会被人害死!”说罢有意瞥向子寒,再度大笑。
子翊见他一副疯癫至极的模样,更是觉得寒意袭身,“我没有下毒!我为何要下毒害父皇?!”
一直静默的子寒,此时却忽然开口道,“三弟。”
子翊此刻见他更是厌恶。
子寒却抬起头看他,目光清冷,“我想你是没料到这一点。方才父皇饮下的那杯酒,是你赠与我的贺礼。母后素来不喜饮酒,而我……恰好没有喝。”
子翊简直要跳了起来,“我没有下毒!有什么凭据?!”
子寒步步紧逼,道,“方才天君已遣人说,此毒见血封喉,三界之内未尝有闻。仙界向来不准私自炼药,而如今又只有你私下凡间甚久。对此,你作何解释?”
子翊觉得周身寒意更入骨髓,蓦然想起些什么,又有些踟蹰,“我没有什么毒药!”
子寒仰首示意两边的天将将子翊死死拉住,道,“你不肯承认,就先搜身好了!”复又转身对天后道,“母后,为防三弟说我暗下毒手,请您稍屈尊就,亲自搜一下三弟的身。”
子翊看了天后一眼,心痛欲裂,“母后!”
天后置若罔闻,却在手伸进他腰带间的时候,摸到了硬物。
掏出一看,居然是一根银针。
子寒忙上前,用巾帛包住,道,“母后小心。”
取来一旁的杯盏,子寒两端的手轻轻用劲,便将银针折断。
子翊看着自那断层间缓缓滴出的黑色液体,脑内一阵轰鸣。
子寒端着那杯盏,冷声道,“三弟现在,是否想亲自尝试一下,这毒药的药力如何?”
【壹拾捌】
在子翊来看,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甚至在奔跑至人间的土地上时,他脑中还在这么想着。
在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他会失去一切的一切,甚至会面对他最不想面对的——瑾之的背叛。
冥湖畔的居所依旧伫立在那里,门扉掩映,依旧是走之前月华下的静谧如斯。
子翊破门而入,映目的血腥让他目眦欲裂。
床榻上的倾城和当日的子卿一样,宛若沉睡般安详静美,独自在一室血光中,似沉睡在了此生至爱的怀中一般,没有丝毫不甘和挣扎。
子翊几乎跌出门外,一室的血腥让他视线陡然间一片凄惨的红。
这一瞬间,他肯定了,是瑾之。
瑾之制出了那见血封喉的药,瑾之将它借自己的信任,置于身上。
为何那日闻到流歌洒下的白烟味道如此熟悉,他这时蓦然惊觉,是当日从那株冠世墨玉中闻到的味道。
那么,那时就是流歌从瑾之这里,取走了毒药。
一切不过一场殷殷算计。
他们人人皆在戏中,几乎已经让自己辨识不清。
身后是追赶而至的子寒,和众天将。
子翊终于也笑了,笑得和子繁一般,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他终于再也无话可说,面对一切的欺瞒背叛,他只是对身后的子寒静静说了一句,“你们二人的手腕……果真还是他的,更甚一筹。”
攻城不如攻心,伤人不如伤心。如此一计,他已兵败如山倒。
想来,宁愿废去一条腿也要帮子寒做到如此,那个淡然如尘的男子,究竟是有多大的羁绊,牵扯着两人,撕裂不开。
三百年的时光的确已经不算什么,比起他一千年的修行,比起他五百年的栽培。
何其渺小,却是子翊最珍贵的一份记忆。
如今终于,尽数破碎。
子翊从地上站起,转身,却发现站在身后的人正是瑾之,子寒人立在一旁,静默地看着两人。
瑾之的脸苍白了很多,令子翊感到陌生的,却是那脸上封冻的表情。
子翊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被一干天将押回了天界。
起码还有子繁。
子翊苦涩一笑,还有一个比自己更伤心的人。
如此聊以慰藉。
瑾之望了望天边那抹染了霞光的云,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
子寒站在他身后,道,“你的腿,会受不了。”
瑾之道,“这最后一招棋,我下的好不好?”
子寒蹭在他耳畔,柔声道,“好极了。”
瑾之侧过脸,对他露出了一个恍惚的微笑,令子寒怔住。
他道,“子寒,带我回未央宫吧……”
子寒从后面抱住他,道,“我来接你,回天庭。”
然后,瑾之就缓缓跌在了他的怀里,气若游丝,意识全无。
——————————————
两人之间的交易其实很简单。
瑾之帮子寒制毒,陷害子翊。最后以子翊对他彻头彻尾的失望和痛恨,来换得子翊在子寒手下一条生路。
一举扳倒二位皇子后,储君之位再无障碍。而见血封喉的毒药可以直接要了天帝的命,子寒可以帮天后永远守住关于自己身世的秘密,然后,直接坐拥帝位。
届时瑾之才知道关于子寒身上最大的秘密。
而为了这个秘密,直接导致五百年前薛长陵被子寒派去的人暗杀,五百年后又被重新卷入暗杀的计谋之中。
令瑾之惊讶的是,他一直在子繁面前隐藏着那份被塞进蜡丸中的机密丝帛,不惜生吞入腹,也要替子寒守住秘密。
即使五百年前被震怒中的子繁剖腹挖心,这个孱弱的男子依旧没有告诉他,自己早将秘密埋入黄土,五百年后,一颗假象,依旧骗的子繁大怒不已。
子寒并非天帝之子,却在踏下两个帝后亲子的血路上,在九重之上翻云覆雨。
瑾之只是被他囚禁在最柔软、最华美的笼中,承受着这个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的男子,一世恩泽。
瑾之拿起笔,忽然就想起了五百年前的那段时光。
他曾是他画中最美的一朵白莲,永远只在他掌间绽放月下绝代风华。
最后这白莲被君采撷,直到在他脚边染了尘土,失了芳泽。
现在,又该适逢何时,能再入他梦中?
肩头一暖,被人从身后紧紧拥住。瑾之放下染了墨的笔,轻叹出声。
子寒依旧一身华服。
当时曾人间巡游,皆是简单的打扮。如今瑾之如他所愿换下一身缁衣,而他也不再是曾经玄衫。
子寒强硬地扳过瑾之的脸,在那不由自主闭起的眼上烙下一吻,声音却甚是温柔,道,“为什么叹气?”
瑾之睁眼,承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气,淡淡道,“没什么。”
子寒的吻渐渐落在白皙的颈项,一路撕咬吮吻,一只手渐渐攀上瑾之的衣领,将那严好的衣襟扯下,露出了半个圆润的肩头,俯身轻咬。另一只手撩开衣摆,放肆地探入,在大腿内侧柔嫩的肌肤处阵阵流连。
瑾之有些难耐地仰起脖子,摁住了那两只在身上肆虐的手。
子寒有些不悦地准备挣开,瑾之却忽然转过身看他。
瑾之道,“你准备将他二人如何?”
子寒不屑地笑了笑,道,“还当是什么要紧的事。”
瑾之紧盯着他,道,“对我来说很重要,也不算要紧?”
子寒忍不住又吻了吻他的脸,道,“子繁的证据,其实并不确凿。所以,他也只是被我囚禁在宫中罢了。”
瑾之闻此,略一颔首,对子翊有些放心了。
却听子寒踌躇道,“至于子翊……”
瑾之忙道,“子翊如何?”
子寒微微冷笑,道,“子翊,母后向来不喜,这次的罪名又不比子繁小。大概会更严重一些。”
瑾之咬唇道,“你必须帮他!你答应过我了的。”
子寒见他一心几乎全扑在了子翊一人身上,不由有些动怒,道,“我只应允你放他一条生路,可母后打算将他一并扔去人间轮回,洗去所有记忆。更何况……”顿了顿,又伏在瑾之耳边,言语暧昧,“更何况如此以后,他的记忆中,便再不会有你这么一人。而我,也绝不允许你们二人再见!”
说罢张口便狠狠咬住了瑾之苍白的唇瓣,将舌头探了进去,一如他手腕般强硬。
瑾之被他压在身下,愤怒地几乎浑身发抖,拼命地挣扎踢打。
许久,子寒终于意犹未尽地松开口,看着瑾之唇畔那抹溢出来的红,笑得肆意邪妄。
子寒道,“你不要妄想能去救他,瑾之。”
瑾之看着他,目光木然。
子寒道,“这些天,我会一直把你锁在这张塌上!你救不了他的。所以,死心吧。”说罢宽袖一抬,居然已有铁链将瑾之的手脚尽数捆上。
瑾之简直不可自抑地浑身颤抖,他狠狠咬上了子寒的肩膀,眼中是近乎溢出来的恨意。
子寒冷笑,不管是否会被生生咬下一块血肉,将那张因恨扭曲了的脸摆进自己的视线。另一只手绕开挣扎的四肢,抓住瑾之本就单薄的衣物一阵撕扯。
瑾之听闻那阵阵清脆的撕裂声,感受着身下陡然而至的熟悉痛感。一次次恶意的顶弄,肆意妄为的动作,痛的他几乎要受不住地大叫。
但最后,终是化为了眼角一滴让子寒叹息的泪。
子寒果真停下动作,轻轻吻去那滴泪,柔声道,“我又弄疼你了?”
瑾之知道,子寒此时的问话向来只是肯定,而非疑问。索性闭口不答,让眼中无限的恨意深深掩藏在两块薄薄的皮肤下。
“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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