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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梦 by 玉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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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飘坐在屋中,仔细回忆离去之前的每个细节,郁梦黎是否有什么异样的举动。忽然他脑中灵光一现,抓起桌上那本翻开一半的诗集。匆匆翻了一下,发现有几页诗中的字被用墨笔圈了出来。这几个字连在一起是:行云刀。
行云刀是江南第一刀风庭的成名兵器,据说刀内藏有一个惊天秘密。风庭在世时就有不少人觊觎此刀,可惜不管是当面挑战或者暗中偷抢都没有人得手。正在风庭声名极盛时,他和他的行云刀却忽然失踪。一晃十几年,行云刀不知怎的就落在了杨太傅手中,而风庭再也没有出现。
关于风庭和行云刀的传奇风雪飘知道另一个迥然不同的版本,一个更接近真实的故事。
风雪飘不禁苦笑,原来行刺杨太傅是假,只是调虎离山之计。当官府调集大批人手关注皇城边上杨太傅的安危时,郁梦黎等人恐怕已经混进杨府盗走了行云刀,逃之夭夭了。
两个时辰,似乎什么事情都已无法挽回。
六
“义父,行云刀您拿到手了,请告诉我紫珊在哪里?”郁梦黎就站在他义父身前,挥刀能及的地方。刀气森森,他却丝毫不惧,因为他知道站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刀在义父手里,生死在他心间。
郁漫天坐在檀木靠椅上,赏玩着手中的行云刀。
这是一柄七寸长的刀,薄,而锋利,似云烟,淡而迷离。
刀柄有纹,鱼鳞般的纹,没有雕龙,没有刻凤。因为这刀成名非其做工精美,而在其刃,削铁如泥。
这本来就是一把用来杀人的刀。在风庭手中却有了鞘,甚至还有了一个斯文的名字:行云刀。
而现在,执这柄刀的手,白皙纤瘦,但指骨骨节突起,指尖而削,指甲有半圆的白晕。这双手似是弹过琴、拎过棋、写过字、画过画。
这双手的主人也如他的手一样,保养得很好。俊朗的容颜,似是最多不过三十几岁年纪,唯鬓边一缕白发悄无声息地暗示着沧桑和岁月的痕迹。
“刀鞘呢?”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问,虽然是询问,却带着命令一样的不容置疑。
郁梦黎不卑不亢地回答:“您当初说要行云刀,何时提过刀鞘?”
郁漫天执刀的手忽然变了一种姿势。他右手四指控刀,拇指按在刀柄的木纹上,食指横架在刀柄下,中指居于刀柄的中部,无名指轻拈刀柄之末,稳定了那柄刀。一出手,刀快如电。
郁梦黎感觉脸颊微凉,鬓角一缕发无依地飘落,如青色云烟。他仍然站在原地,动也没动,甚至眼睛也没有眨。他静静的听着义父的咆哮,像是早已料到。
“你不要故意激怒我,你是否早就猜到行云刀的秘密非刀身而在刀鞘里?把刀鞘给我,否则你永远也见不到紫珊!”
郁梦黎笑了,不似以往的浅淡,而是一种妖艳,宛如雪地上零落的红梅花瓣。他轻轻地问:“义父,紫珊她真的还活着吗?”
“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么会让她死?”郁漫天镇定地反问。
郁梦黎向前走了一步,在义父身前跪下,脸贴上义父的膝盖,像家养的温顺的小动物一样以一种极暧昧的姿势摩擦着义父的衣襟,说出口的却是冷冰冰的话语:“如果我也像她爱我那样爱她,您还会容得下她吗?在您的眼中亲骨肉能值几个钱?”
“你……”
若是过去,郁漫天定会抬脚将郁梦黎踢出去,再毒打一番以泄心头怒气。如今他的腿只是轻轻的颤抖,却没有更大的动作。
郁梦黎感觉到这不同寻常的变化,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似是有几分出于关怀地问:“义父,您的腿怎么了?莫不是受了伤?”
“上年纪了,火气自然不比当初。”郁漫天的回答真的就好像父子间聊家常,“将来为父还指着你养老送终呢。”
郁梦黎却站直了身子,低头鄙视他的义父:“就算不用摄魂术,以您的武功直接去杨府偷刀也并非难事。您偏要用余福根一家人的性命换我出狱的机会,等我替您盗宝。用意何在?”郁梦黎的手慢慢抚上义父的膝头,“我猜,您有什么地方不方便吧?没关系,孩儿可以代劳。只要您让我带紫珊走,您要的刀、刀鞘、宝藏一样都不会少。”
郁漫天的脸阴沉下来,冷冷道:“把你从牢里弄出来,是为父以为这两年你已经尝到教训了。让你去偷刀是给你个机会证明你还有用,既然你不懂得珍惜,为父就不再客气了。”他话音刚落,忽然出手点了郁梦黎的睡穴。
郁梦黎清瘦的身子立即失去知觉,软软地倒在郁漫天的怀中。郁漫天从椅子上站起,把他打横抱起,抱进里间的卧室。
“阿黎,我的腿虽不能久站,抱你去床上这几步路还是走得了的。”郁漫天喃喃道,“两年了,天下间竟没人能代替你的味道……”
七
他有一双秋水似的眼眸,清澈冰凉,而内里犹存夏的炙烈,隐秘地燃烧。
郁漫天每次看见郁梦黎时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他爱极那双眼眸,也爱极那聪颖俊秀的人。阿黎,他会这样偷偷无来由的在心中反复念这个名字。
阿黎是他名义上的义子,他在阿黎面前必须做出长辈的样子,轻易不苟言笑。可是看着阿黎一天天长大,他渐渐明白他对阿黎的感情,已经不是纯粹的父子之情。这种想法一旦种下,尽管压抑克制却像野草一样在心中滋长,如酒一般藏得越久越浓烈。
他教阿黎四书五经礼孝廉耻,但他自己从来不笃信天纲伦常,他只在乎心中所想。阿黎是他的,是他的。他要占有他一生一世。
而现在,阿黎就跪在他身前,态度恭顺甚至有些妩媚。
那时他的阿黎只有十四岁吧,青涩的身体毫无保留地袒露着,白皙的肌肤闪着珍珠般的光华,不着寸缕。漆黑的发丝如瀑布般散落,妖娆动人。
只是,可惜那双眼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淡淡地笼着一层烟雾,茫然没有焦点。
“阿黎,请你原谅我吧。”郁漫天喃喃道,“我知道不应该对你用摄魂术,应该是你情我愿才好。可是我好想,我已经等不及了。”
郁漫天的手掌轻抚上那朝思暮想的颊,那迷人的颈项,那丝般的肌肤,再也不是曾经长辈似的关怀,而是带着情色味道的挑逗爱抚。青涩的身体在这样的刺激下渐渐有了原始的反映。于是郁漫天也褪去衣衫,将那美妙的身体拥入怀中。
阿黎的秘处从未经过人事,郁漫天耐心的抚慰着,先是用手指,一只两只试探着慢慢地进入。阿黎似是感受到了身下异样的痛楚,他轻轻的颤抖着,口中溢出呻吟。
这短暂模糊的声响,听在郁漫天耳中竟有如天籁之音,人间极乐,至纯反而堕入淫糜。他心中最后一点清明,弦断一般不复了。欲望已经抬头,他不能再忍了。一挺身,将肉刃刺入那紧密的小穴。
“……啊……呜……”阿黎痛楚地弓起身子,本能地抗拒。郁漫天却不曾放手,紧紧握住那纤细的腰身,让欲望进入得更深。
窗外,一片烟雨,把一切都幻化得恍惚似梦了。窗内,也是云雨正酣。
郁梦黎早已分不清现实,终于抛去了所有的桎梏束缚,跌落在那个他亲手制造的温柔乡里,享受着可能是绝望的爱情。
郁漫天清楚地知道阿黎天赋极高,中了摄魂术也最多只会迷住几个时辰便自动清醒。也许某一天,他的摄魂术就不会再对阿黎起作用了。所以他准备了许多说词,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不幻想阿黎能接受他作为情人爱人而非父亲,他只是希望阿黎能原谅他不会离开他抛弃他。
出乎意料的是阿黎清醒以后地反应。没有寻死觅活,没有痛不欲生。
阿黎明白了那一夜的荒唐,明白了他一直崇敬的义父对他做下的种种,强忍着身上的痛楚,迅速穿好衣裳,安安静静地离开房间,回到自己的住处。他没有给义父解释的机会和时间。
郁漫天愣了一会儿,立刻追了过去,推开那刚刚关上的房门。
“阿黎。”郁漫天将这个名字唤出口,带着爱怜。
“义父。”阿黎自床上站起,比往常更添了几分恭敬地回话,“您还有什么事情吩咐?”
这样的语气让郁漫天莫名的心痛:“你听我解释。”
“不用了,孩儿明白。”阿黎低垂着眼眸,不再仰视义父的脸。
“你明白什么?”
“义父对孩儿有养育之恩,孩儿当终身为报。义父以后需要孩儿做什么,明讲就可以,不需用摄魂术,孩儿不会违抗的。”
阿黎原来是这样想的,不过这样也好。郁漫天忽然觉得经过那晚缠绵,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做过的事情已成过往,他本应求得是曾经拥有而非天长地久。或许不该有这样背德的孽情,亦或许这样无望的爱由他生就应由他一人承担。是啊,似乎他从来也没有期许过阿黎也爱他,如他这般的爱着,燃烧着痴狂。
于是郁漫天恢复了冷峻的面容,镇定了声音:“你明白就好。以后我仍然是你的义父,你不要多想。”不要让这无望的感情再困扰你,我的阿黎,郁漫天在心中祈祷。
望着义父决然离去的身影,没有留下多余的话,甚至没有回头。阿黎颓然地跌坐在床上,感觉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尤其是心中。
他没有勇气听义父的解释,他害怕听到的不是他所希望的答案。然而义父的冷漠镇定显然已经证明了他的判断。义父看上的是他的姿色吧?义父需要的只是他的身体吧?
自从妻子去世,义父一直未续弦也没有别的女人,那些庸脂俗粉怎入得了义父的眼?义父禁欲久了总需要发泄的。他作为义父选中可与之肌肤相亲的人,尽管同是男子也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然而他曾经幻想,幻想能得到更多,那样一种冲动,一种明知禁忌却难以压抑的情愫。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一天比一天清楚,那种感觉就是爱。他是爱着他的义父的,决非只是晚辈对长辈的敬慕。
“……以后我仍然是你的义父,你不要多想。”义父不让他多想,是了,该斩断这份无望的爱恋了。然而他又怎能不想?他做不到义父那样的从容,将情与爱剥离,他做不到啊!
八
义父教他用刀。
用刀杀人。
用人命换钱。
所以他手里的刀,从来只要锋利就可以。
刀的光泽是纯亮的,薄得竟然微微自颤着。
刀锋一露,杀气大盛。
烈日下,刀身浮摇着七色的异彩,嗡嗡鸣响。
出手一刀,绝不能失手。
日光在那一刹仿佛陡然一暗,实则刀光灿烂,掩盖了所有的光华。
生死立判。
看着对方高大的身影直挺挺地倒在黄土之中,阿黎终于松了一口气。于是他这才感觉到左肋下灼烧般的痛楚。他知道自己受伤了,不过这不是第一次,他早已习惯了。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被摄魂术控制,这次的目标心志坚强,内功修为极高,不受迷惑。若是硬拚,阿黎本来是毫无胜算的。但是阿黎不敢失手,他见过那些失手的人就算有命逃回去,也撑不过义父的处罚。他虽然是名义上的少主,他想义父也绝对不会格外开恩的。
今次算是侥幸,对方轻敌丧命,仅在濒死时发出的最后一道剑气从阿黎左肋扫过,伤及内腹。阿黎运气调息片刻,疼痛略微减轻,于是他不敢耽搁,收拾了现场带着人头回去。
一万两白银,买一条人命。找主顾谈价钱收银票是义父的工作,他只负责杀人。把这颗人头带到义父面前,他就可以结束今次的工作了。然后他或许会有几天的时间休息,或者立刻进入下一个任务,全凭义父安排。
他不知道深居简出从不挥霍的义父为什么那么需要钱。这么多年他应该赚了不下百万两银子,那些钱都到哪里去了?莫非是铸成了金山银山埋在了地下?
今晚中秋月圆,该是一家团聚的日子。义父曾说让他务必赶回去。
阿黎施展轻功,一刻不停,将将在子时前回到居所。隐隐觉得气血翻涌,伤处作痛,他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在门外深吸一口气,阿黎换上浅淡的笑颜。他这次顺利完成任务,义父当然希望看见的是他的笑容。
步入院中,便看见义父挺拔修长的身影,执着酒杯伫立在柔柔的月光下,对影成三人。
“你终于回来了。”郁漫天转过身,望向阿黎,眼神复杂深沉。
阿黎不敢与那双忧郁的眼睛对望,他低下头,恭敬地回答:“义父,孩儿幸不辱命,人头已经带回。”
郁漫天将那颗人头撇在一边,看也不看,而是用一种少有的温和语气说:“阿黎,今天是中秋佳节,为父本来想介绍紫珊和你认识的。紫珊是为父唯一的女儿,从今往后就搬过来和咱们父子住在一起。她比你小一岁,你以后就叫她妹妹,她便称你一声哥哥。可惜她近日身子不适,等不及你回来吃团圆饭便睡下了。只好明天再引你们兄妹二人相见。”
阿黎曾听义父偶尔提起过紫珊,可他不知道为何义父一直与自己的亲生骨肉分居两处。义父从来不解释这中原因,但是每年总有几日必是回乡下探望女儿的。也许义父不想让紫珊沾染这里的血腥,也许紫珊不喜欢与父亲生活在一起。想来是最近兵荒马乱,临安附近也不太平了,义父才终于下定决心把女儿接到身边,方便照料。
紫珊长得什么样子,性情如何,阿黎并不关心,所以他只是客道地回应了几句。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其实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处理一下伤势,好好睡一觉。
“阿黎,陪为父喝酒赏月。”
义父的语气似是在征求同意,但是听在阿黎耳中却更像是不容更改的命令。他已经习惯了把义父的每个吩咐当成必须完成的任务。
“是。”阿黎强颜欢笑,执起一旁石桌上的酒壶,为义父斟酒。
郁漫天举杯一饮而尽。然后他伸出手,将阿黎拉入自己怀中。他握住阿黎的手腕,又斟了满满一杯。
义父身上散着浓烈的酒气,义父的手有一种异样的温热,义父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阿黎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出于本能地想要抗拒,他轻声道:“义父,您喝太多酒了,再喝会醉的。”
“喝酒我是从来不会醉的。”郁漫天贴在阿黎的耳际柔声道,“我醉是因为看见了你。”他说完这句,不再给阿黎做出挣扎的机会,就霸道地吻上了阿黎那清淡如水的唇。
从这一刻起,阿黎放弃挣扎了。不是因为他曾经说过要服从义父,而是因为他沉迷于这一刻的温柔。他甚至是有些贪婪地索取着,享受着义父的吻。
而阿黎这种回应,在郁漫天看来仿佛某种暗示挑逗。郁漫天怎经受得起这样妩媚妖娆的阿黎?他扔掉酒杯不顾一切地将那纤瘦的身子抱紧,压倒在石桌上。杯碗盘碟一古脑地被他拨到一旁,他的眼中再也看不见别的事物。衣衫撕裂的声音随后而至。
月满中天,石桌上一片狼籍,郁漫天又一次要了阿黎的身子。
顿痛一波波从下体传来,牵动了左肋的伤处,钻心刺骨,阿黎紧紧咬着嘴唇,仍是忍不住从口中溢出细细的呻吟。其实最痛最乱的还是心中。
义父吻他,是表示爱他吗?怎么会?大概是使用他的身体前的一种奖励吧。根本等不及回到卧房床上,而是随便扫开一块地方,就开始做,义父只是太需要发泄了吧?
郁漫天义乱情迷地抚摸着那清瘦的身体攀上高潮,抚到阿黎的左肋,感觉到一丝异样。难道阿黎受伤了?郁漫天一惊。
义父忽然离开了,没有留下任何言语。是结束了吗?阿黎挣扎着从石桌上起身,却牵动伤处,双腿无力站稳,跌在地上。摸索到衣衫的碎片,草草地裹在身上,阿黎强忍痛楚站起,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的卧房。
下意识地反手把门拴放下,阿黎再没力气移动,倚着门瘫软在地上。甚至渐渐陷入昏迷之时,忽然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外停住。
“阿黎,你在吗?”郁漫天试探地询问,“你怎么突然离开了?”
义父再责怪他吗?可是他今夜实在没有体力再应付义父的索求了。他小心翼翼地回答:“义父,孩儿有些累了,想先睡了。”
郁漫天手中攥着的药瓶不知是该放下还是收起,他轻叹了一口气:“阿黎,开门,让为父看看。”看样子阿黎真的受伤了,应该进去帮他疗伤。
义父怀疑他是故意推托拒绝吗?阿黎的心一阵揪痛,痛到窒息不能言语。
过了许久郁漫天仍然没有等到阿黎的回答,房门也是紧闭,他终于还是放弃了。也许阿黎不想见他,等到明日再来看他吧。
九
清晨阿黎被冻醒,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坐在地上倚着门昏睡了一晚。左肋和下体的伤痛已经麻木,额头却滚烫,想来是受了风寒。冷暖自知,阿黎苦笑,心中有些后悔,昨晚应该开门让义父进来的,那样或许能在事后睡在床上。
阿黎调息了片刻艰难地站起,本想处理一下伤势收拾收拾破碎的衣衫,可惜全身乏力。挣扎着走到床边躺下,随手拉过一床薄被盖了,阿黎便又昏沉沉地睡去。其实在失去意识前他还想着只睡一小会儿就起来,清醒后梳洗好去给义父请安。记得义父昨天说过要他与紫珊妹妹相见。
郁漫天原打算一早起来先去看看阿黎,谁知变故陡生。
那个人提前来了。
一只纯黑的信鸽从开启的窗子飞入,落在特制的铜架上。
郁漫天神色微变,解下信鸽腿上缚着的布囊。展开布囊中的小纸卷,短短一句话:见字速取三万两白银往枯树林。郁漫天不敢怠慢,只因传信之人他得罪不起。
枯树林在城西郊十里,郁漫天拿了银票立刻起程。现在还不到卯时,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半个时辰就能回来。他心中惦记着阿黎,想早去早回。
天光微亮,枯树林中仍笼着一层雾气。
不用看,郁漫天已感觉到那人就在林中。
那人总是一身普普通通的灰衣,毫无特征的面孔上从来没有表情。郁漫天一直怀疑那人的脸是一张人皮面具。
那人身材消瘦,静静地站着,却散发着一种阴寒之气。
那人的话语也是冷冰冰的,就算是三伏天听了也仿佛能让人冷到骨头里。
“郁漫天,我家主人这次来宋国需要贿赂一些朝中要员,预计的花费可不小。从你这里准备拿二十万两,想你一时也筹不来这么多,就先取三万两,余下的数目你一个月内想办法凑齐。”
“是。”郁漫天面上没有表示,心中却暗骂:这次可真是狮子大开口,一下就从他这里要二十万两,不知总数又是多少?朝中那些贪官一个比一个黑,金人如此花大力气贿赂,恐怕近日内又要对宋国发难吧。可惜他郁漫天对国家朝政毫无兴趣,他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钱我会尽快筹到的,这两个月的解药还是原定的日子发放吗?”
“这个你不必担心。只要银子能按时交上来,解药是不会少你的。”那人话锋一转,加重语气道,“不过如果一个月内交不出二十万两银子,后果自不必说了。晚一两天吃解药,你女儿或许还能撑得住,但若晚上三五天以她那身子骨恐怕就回天乏术了。”
郁漫天没有选择的余地。十六年了,他早已厌恶被人威胁控制,可惜他无法挣脱。
十六年前,郁漫天只是刚出道的无名小辈,武功平平,却与美丽善良的妻子过着快乐逍遥的生活,做些力所能及的侠义之事。
一切都在那人出现的时候改变了。身怀有孕的妻子被暗算中了奇毒,那人出现带来了解药也买断了他们的未来。解药每个月服食一次,但是他们需源源不断地为那人提供钱财。摄魂术和一些高深的武功都是那人传授的,郁漫天为了妻子为了尚未出世的孩子,他只能选择接受。
后来郁漫天知道了原来威胁他们的是金人,要他们在宋国聚敛钱财,是为了贿赂宋国官员,让贪官更加腐败,让朝政倒向对金人南侵更有力的一面。
郁漫天的妻子性情刚烈,不愿成为丈夫的累赘,生下女儿紫珊后便自尽而亡。她原希望自己一死能使丈夫带着女儿从此脱离魔掌控制,谁知那毒药极为霸道,女儿在娘胎中便中了毒。郁漫天舍不下自己与妻子唯一的骨血,前思后想仍然是顺从了那人的条件。
十五年,忽悠而逝。郁漫天一直隐瞒着受人胁迫的事实,对女儿也只是说她生来体弱,需好生调养按月吃药便可。他害怕女儿知道了真相,也会学母亲一样自尽。
往事不堪回首。
现实无法逃避。
“郁漫天,除了我家主人的事情,此番我还有一件私事相托。”那人忽然道,“希望你能帮我找一个人。”
“请您吩咐,在下尽力而为。”郁漫天知道幕后另有其人,不过眼前这个传信跑腿的走狗他也不敢怠慢。若是得罪了那人,故意晚几天送解药,吃亏的是自己。
“其实也没什么,我有个儿子十几年前失散了,若是还活着该有十六岁了。你在江南一带人面广,顺便帮我查查。”那人的话语很平静,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只铜发簪,“我儿子肩头有这只发簪的烙印。”
郁漫天接过发簪仔细看了看,这只发簪样式很奇特,像是自己打磨制造的,簪花是三片小小的树叶,宛如三叶草。他依稀觉得好像在那里见到过类似的图案,他心念飞转,试探地问道:“若是在下能找到令郎,你能给在下什么好处呢?”
那人似是明了郁漫天话中深意,却冷哼道:“这是我的私事。郁漫天,你别妄想用我儿子的下落或性命来威胁我做出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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