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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团伙-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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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威胁性,所以也开始明目张胆地使唤起他了。
苏北秦对此并不理睬,他拿着自己的工具走到稍远的树荫下,开始了无聊单调的工作,将整块的石头敲碎,再将沙石放到篓中,背着篓到半山腰处,用绳索将篓放到山脚,待人取掉沙石再重复之前的工作。
为首的大汉显然被苏北秦的漠视激怒,上前一脚踢翻他篓中的沙石,恶狠狠道:“跟你说话听见没有?”
那大汉的话好似耳旁风刮过,苏北秦不慌不忙地将篓扶正,继续方才的工作,紧接着左脸颊就狠狠地挨了一拳,那大汉使了全力,他半边脸颊都肿了起来,耳朵里尽是嗡嗡的鸣叫声。
他偏过脸时看到监工的官吏正坐在不远处,悠闲地扇着蒲扇,似乎在看一场好戏,看来那官吏并不想管这事儿,苏北秦瞥了一眼动手的大汉,比他壮硕许多,站在他面前跟座小山似地挡住刺目的眼光。
“被打懵了?”大汉哄笑起来。
然而笑声很快戛然而止哽在了咽喉里,因为苏北秦也狠狠地往他脸上揍了一拳,他们根本没料到面前这个看似瘦弱的书生会还手,且力道如此之重,硬生生将高出他许多的人打的扭过头去。
大汉捂着半边肿起的脸,双目圆瞪道:“上,都给我上。”
单挑很快发展成了群殴,大汉的几个同伙从不远处跑来加入了打人的行列,苏北秦被几个人束住手脚,那些人大概是真的想将他打死,拳脚都往他的要害招呼,苏北秦却是咬着牙,双手握住地上凸起的石块,手心被石子坚硬的棱角给磨破,几缕鲜血从指缝里留下来,却硬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直到监工的官吏端着茶壶慢悠悠走来,驱散了打人的人。
那大汉啐了一口道:“你给我等着。”
“别装死了,起来干活。”官吏用脚踢了踢苏北秦道,之后又慢悠悠地找树荫乘凉去了。
血水混着汗水淌到衣襟里,苏北秦缓缓地坐了起来,面部的肿胀使得他目光模糊,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眼前的景物,柔和的山风拂过面颊,稍稍缓和疼痛,或者说他对于疼痛早已麻木。
苏北秦重新站了起来,拾起那把残破得只有半截木棍的锄头凿开碎石,太阳早已攀升至头顶,烈日焦烤着大地,即便是躲在树荫里,那股从地底下升腾起的燥热足以令人头晕目眩。汗水从额上滑下,又很快被风吹干。
汗水过度挥发,又没有补充水分,苏北秦口干舌燥,唇上起了一层干燥的表皮,一般一个时辰,官吏会来送一次水,囚犯们可以得到短暂的休息时间,苏北秦也是有水的,只不过别人的水是澄澈的,而他的是绿油油的,也不知是官吏从哪儿弄来的,上头还飘着一层绿色浮萍。
苏北秦端起那个有豁口的碗,吹开上面那层浮萍,将水一饮而尽,他本以为喝了几天好歹习惯了,却还是忍受不了那股怪味,险些吐出来,最后好歹还是咽下去了。他靠在身后的树干上,透过树叶的间隙遥望碧蓝的蓝天。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他想,只有活着他才能有机会回到原来的地方,将那群朝廷蠹虫一网打尽。
时近日中,太阳越发猛烈,那沉闷的空气叫人觉得窒息,苏北秦领了饭,独自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歇息,说是饭,其实只是一碗菜叶汤,不过好歹味道比之前那碗绿油油的水要强许多。
一个馒头放到苏北秦的空碗里,苏北秦转过头,见到一个面目和善的老人,老人指了指他碗里的馒头,示意他快些吃。
正常囚犯的伙食是一碗稀粥配两个馒头,不过苏北秦是没有的,起初他不知自己为何会遭到这般对待,后来从犯人们的言语里隐约听到是武惟扬的意思,也就释然了,知道即便是据理力争也没用,索性就平静地接受了这种差别的对待。
“这位老丈,这个还是你自己吃吧。”苏北秦正欲谢绝老人的好意,老人却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身旁,一块干净的手帕上摆着好几个白面馒头。
“是我从自己家里带的,多的是,”老人笑道:“年轻人快点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苏北秦这才看到老人穿的是普通百姓的衣裳,他着实饿惨了,便收下馒头,谢过老人,问道:“老人家,您也在这里干活吗?”
老人点点头道:“我原先在这里干活,后来老大念我年纪大了,又有改过之心,便让我重入市井,分了我两亩田地独立门户,我是个闲不住的人,于是农闲时节便会来这儿干些零活,攒点棺材本。”
苏北秦微微皱眉,他倒没听说过流犯还有这种待遇,“您说的老大可是武惟扬?”
“对啊,就是他,”老人提起他,便目光烁烁道:“年纪轻轻,却识大局,我们这儿原先乱成一锅粥,然而自老大来了之后,凡是钦州流犯聚集的地方,那都是管理得井井有条,很多被冤枉的人得以昭雪,虽然不能返乡,却能得到跟普通百姓一般对待,也知足了。”
苏北秦觉得自己越来越听不懂老汉说的话,来不及嚼碎的馒头噎在喉咙里,老汉取出自带的水壶给了倒了一碗干净的水,又道:“我看那些官差好像在针对你,不然这场地上谁要是敢动手,那一准得被拉到山顶绑在树上暴晒,这规矩也是老大定下的,从没有人敢触犯。”
苏北秦想笑,但是一笑就扯到伤口,疼得紧,“恐怕就是武惟扬授意的罢。”
这下轮到老汉疑惑了,“我见过老大,他那人向来赏罚分明,怎会叫人凭白欺负你去?”
约摸是沉默太长时间,难得遇到一个看起来比较正常能够交谈的人,苏北秦便将自己先前与武惟扬的事与老汉说了。
老汉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位郎君,你大概对老大有些误会,其实我们老大是个难得好人,你若是愿意,可以去找那些来采石场做散工的人打听打听,其实跟在他身边也不是坏事,能帮很多受冤枉的人洗清罪名,收拾那些犯上作乱的人,护一方百姓平安,难道不比在这里用执笔挥毫的双手挖石头强吗?”
苏北秦一怔,正欲说些什么,那边的官吏已经在大声叫着开工了,老汉将几个馒头塞到苏北秦怀里,道:“小郎君,这里并不只有穷凶极恶之人,同样也有清白之人,你和他们多接触接触也不是坏事。”
苏北秦敛着眸子,缓慢地点了点头。
“老大……老大……”四儿站在树下扯着嗓门大喊道。
坐在高高树枝上休憩的武惟扬揉揉眼睛,没好气道:“什么事?”
四儿双手放在嘴边继续喊道:“我听说苏先生差点叫人给打死了。”
“那与我何干。”武惟扬说着阖上眼睛又要睡觉。
“你千方百计地把他弄来就是为了看他被人打死么?”四儿不依不饶地在下面继续喊道。
武惟扬折了根树枝扔下去,准确地扔到四儿头上,道:“那是他自作自受,快走开,莫要打扰我休息。”
他抬头望着没有一丝云彩的瓦蓝天空,撇撇嘴道:“书生就是麻烦。”
☆、第4章 命悬一线
傍晚收工时,苏北秦只觉眼前一片昏黑,与来时一般,官员吆喝着让犯人们绑上麻绳,苏北秦勉强站着,待出发时,手上的麻绳一拽,他一个踉跄,竟是险些没站住。
魏大成握着鞭子从队首走到苏北秦这边,一双细小的眼睛在压得极低的眉毛下看起来十分凶狠,他盯着脸色惨白的苏北秦,一边嘴角向上扯动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接着扬起鞭子,在苏北秦身上抽了一下,这一下并不重,苏北秦也没有感觉到多少痛苦,但下一刻,他却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魏大成哈哈大笑,对懒洋洋跟在后头的官差道:“我还当这小子有多硬骨头,你看,这不是朝爷爷我跪下了嘛!”
那官差皮笑肉不笑地应和了两句,用靴子尖抬起苏北秦的下巴,打量了一番,道:“悠着点罢,若是把他弄死了,你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魏大成脸色阴郁下来,他将苏北秦粗暴地拉了起来,呵斥道:“别装死,走了!”
苏北秦只觉太阳穴处疼得厉害,疼得他几乎失去了意识,等他从疼痛中稍稍恢复过来时,已然身处那处狭隘拥挤的棚屋中,他躺在简陋的床铺上,棚屋中十分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他一面轻轻地呼吸,以免牵扯到胸口的伤处,一面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减缓疼痛,手指一触到额头,他便怔了怔,指尖触到的皮肤烫得好似能蹦出火星,让他瑟缩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看起来因着连日来休息不足,再加上各处外伤,让他的身体彻底垮了下来。
他放松身体,重新躺了下去,眯着眼看着棚屋破败的屋顶,这几日经历的事一件件一桩桩在脑海中被他缕析条分地拆解开来。
“看来武维扬并没有那么简单。”他喃喃道,无论是这毗邻无人寨的官府采石场,还是老人口中称呼的老大,无一不显示出,武维扬的这个无人寨在钦州的影响力要远比他最初设想的大得多。
他觉得此时口渴难耐,一旦发觉自己正发着高热,饥渴感便比以往还要放大数倍,让人无法忍耐,煎熬得好似在油锅上一般。
但苏北秦仍旧一动不动,连一声呻、吟都没有,只因他明白,现下任何多余的动作都只能平白消耗他的体力,让他的身体愈发虚弱,因而他只是静静地躺在支棱着木刺草渣的木板床上,乍一眼看去,若不是胸口尚有起伏,像极了一具尸体。
四儿进门时便着实被这幅场景吓着了,他奔到床边,惶急地推了两下,“先生,先生?!”
苏北秦不得不□□一声,微微皱起眉,睁开眼道:“怎么了?”
四儿见他醒来,顿时松了口气,瘪嘴道:“我还当先生你死了呢。”
苏北秦哭笑不得,但此时却连牵起嘴角都做不到,从未有过的疲惫感几乎将他湮没,苏北秦动了动嘴唇,好容易才发出声来,“水。”
他的声音微弱至极,四儿倒是机灵,看他的形容便明白现下不是耽搁的时候,连忙先给他端来了茶水,笨手笨脚地喂他喝了两口,急惶惶地道:“先生你可撑着些,我去跟老大说一声,为你请个大夫来!”
说罢便一溜烟地窜出了屋棚。
苏北秦闭着眼,才喝过水的喉咙很快便又烧干了。他一动不动,连蚊虫在他身上嗡嗡作响也毫无反应,若不是胸口还略有起伏,真和死尸没什么两样。
当四儿将大夫连拖带拽地拉进这简陋的棚屋时,连一把年纪的老大夫也被苏北秦吓了一跳。
“四儿啊,老吴我不是什么妙手回春的神医,可没法医死人肉白骨啊!”老大夫哆哆嗦嗦地道,回身便要往门外走。
四儿正要出声拦他,老大夫却在门口被人撞着了。
武惟扬一把拉住向后跌去的老大夫,不耐烦地道:“老吴,你打算上哪儿去?”
老吴好容易站稳了,抬头看见武惟扬的表情,顿时打了个哆嗦,他揪着自个儿下巴上没几根的白胡子,苦着脸道:“这个,武寨主啊,这我真治不了。”
武惟扬抬了抬眉毛,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天真稚气,口中说出来的话却一点儿也不天真,“怎么老吴,你终于也觉着活够了?四儿,拿两张草席来,把他们两个一起丢到后头松山岗上去。”
老吴手一抖,原本稀疏的胡子又被他拽了两根下来,“别别,我再看看,再看看。”
说罢他苦着脸终于坐到苏北秦身旁,正要将苏北秦放在身侧的手执起把脉,却听苏北秦忽然道:“有劳了。”
这句话像是耗费了他巨大的气力,一说完原本便微弱的呼吸几乎到了弱不可闻的地步,老吴怔了怔,他原以为这人不但身上伤痕累累,血气不足,还高烧不退,定然已经昏迷过去了,倘若救不过来,就这么直接死了也毫不奇怪,却没料到这人竟然撑到现在都没有失去意识。
也不知是否是因着那句细若游丝的“有劳”,老吴收起了不情不愿的神情,仔细诊了脉后,又小心地掀开了苏北秦的衣服,轻轻摁压他的胸口和腹部,如此一番细细检查之后,他直起腰,长叹了一口气。
武惟扬靠在门口,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方才一直盯着苏北秦□□出来的肌肤,那苍白的皮肤上遍布着青淤紫痕,看起来十分凄惨可怜。
见老吴开始伏在桌上写药方,武惟扬便懒洋洋地道:“别让他死了。”轻飘飘地留下这句话后,他便离开了。
四儿从一见面便十分喜欢这个俊秀的先生,此时也不跟着武惟扬,而是凑到老吴身旁,小声道:“老吴,苏先生要不要紧?”
老吴用笔杆狠狠敲了敲四儿的额头,瞪眼道:“老吴也是你叫得的?喊吴老!”
四儿皮实,嘀咕了两句,便又眼巴巴地瞧着老吴,老吴蘸了蘸墨,叹道:“便是治好了又如何,好好一个孩子,就这么折腾废了。”
四儿琢磨了一会儿,眉眼舒展开来,兴致勃勃道:“这便是苏先生死不了的意思?”
老吴又瞪了他一眼,道:“你少跟着武惟扬罢,一个两个嘴里都说不出好话来!这孩子便是救回来了,怕是也要落下病根,若是好好调养也罢了,跟着那个武惟扬,能得什么好去?”
四儿撇了撇嘴,道:“这不是还有你么。”
老吴冷哼一声,他那硬黄纸上已然密密麻麻写了一大串药材来,看得人眼花缭乱,他一面写一面道:“从今往后,他不能得风寒,平日里不能快走,也不能做什么重活儿,阴雨天时怕是腰腹和膝盖会疼痛不已,必得有人给他用虎骨酒揉按疏通气血。”
将最后一笔落下,老吴长吁了一口气,神色悯然,“这孩子真真是可惜了。”
四儿将老吴的方子抢了过来,笑吟吟地道:“我去抓药!”说罢便跑了出去。
老吴摇了摇头,叹息道:“没心没肺,都是武惟扬教的!”
他将桌上的东西收好,走到苏北秦床边,也不嫌弃那床铺简陋肮脏,坐了下来,仔细看了看苏北秦的神色之后,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来,小心地倒出一个棕褐色的小药丸,掐着苏北秦的下颚,将那药丸压在苏北秦舌根处,喃喃道:“熬一熬罢,一定能熬过去的,不管怎么样,活着总比死了好。”
苏北秦一直勉强维持着意识,他知道若是真的昏迷过去,说不定便再也没有机会睁开眼了,老吴压在他舌根下的药丸,味道醇厚浓烈,随着药丸渐渐融化,他只觉那股沉重的疲惫感减退了许多。
他抿了抿唇,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首先出现的是草棚的屋顶,他眨了眨眼,视线清晰了一些,这时却听身旁有人道:“别乱动,免得好不容易保住的一口生气散了去。”
他微微侧过头,只见一位青衣布鞋的老先生正在草棚门口熬药,他的神色十分愁苦,下颌处挂着零零星星的几根胡须,看起来颇有些可怜。
这时四儿抱着柴火满头大汗地进来了,他将柴火扔在老先生身旁,气喘吁吁地道:“老……吴老,还要柴火吗?”
那位吴老掀了掀眼皮,愁眉苦脸地道:“用不着了,你去给他倒杯水喝,不能是冷水,也不能喝茶。”
四儿向床上的苏北秦望去,见苏北秦睁开了眼,气色也好似比先前好了一点儿,顿时喜笑颜开,“苏先生,你醒了!”
苏北秦谨遵医嘱,没有动弹,只是慢慢眨了眨眼,四儿按照吴老说的,给苏北秦端了一杯温水,笨拙地喂他喝下,一面喋喋不休地道:“苏先生,你可吓死我了,吴老开头还说,你活不了啦,若不是老大要吴老一定要把你救回来,恐怕苏先生你就得去松山岗呆着啦!”
苏北秦没有什么反应,倒是熬药的吴老,响亮地嗤笑一声,道:“小兔崽子,你倒是会给武惟扬脸上贴金。”
四儿不理会吴老,眼巴巴地瞅着苏北秦,撒娇卖乖道:“先生,你可别跟老大对着干了,老大其实是个好人,我爹娘死得早,若不是老大收留,我怕是早就饿死在街上了,这寨子里像我一般被老大救下的人多得是,他可真是个好人!”四儿顿了顿,像是怕苏北秦不相信似的,又补充了一句,“大好人!不信你问吴老!”
吴老又冷笑了一声,但却没说什么,只是闷不吭声地熬药。
苏北秦微微笑了一笑,他自觉已然有些气力,便哑着嗓子道:“我想见见你们老大。”
☆、第5章 潜龙在渊
过了几日,待苏北秦能稍微下地行走时,他才终于见着了武惟扬。
此时他已然不在那破旧衰败的棚屋中,因着吴老对那儿实在不满意,吹胡子瞪眼地便将苏北秦挪到了另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子虽然依旧简陋,但好歹有房有窗,比起数十个人挤挤挨挨住着的草棚,不知要好上多少。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浅淡的药香,苏北秦执着一卷医书,神情倦怠地倚靠在床头,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睫懒洋洋地垂下,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样。
武惟扬推门进来时,动静并不小,然而苏北秦好似真的睡着了,细长的睫毛一动不动。武惟扬皱着眉捂了捂口鼻,道:“怎的也不开开门窗,屋子里一股子药味。”
他的语气熟稔亲昵,好似之前一言不合便将苏北秦扔到采石场的不是他一般,苏北秦睁开了眼睛,他的眼里还有些许残留的睡意,但很快便清明起来,“抱歉,吴老嘱咐了我现下不能受风受凉,烦请阁下将门关上。”
武惟扬早已经大马金刀地在他床边坐下,闻言顿了顿,对上苏北秦白得仿佛瓷器一样的脸,武惟扬还是站了起来,将门合上。
待他重新坐下来,苏北秦已将医书小心收好,他身上穿的早已不是囚衣,而是四儿不知从哪儿捯饬来的一件鸦青色的深衣,衬得他肤色愈白,几乎有一种单薄欲碎的感觉。
武惟扬打量了一番苏北秦,莫名地心生怜惜,他微微撇下嘴角,神情看起来十分真诚同情,“我原本只是想让你瞧瞧寨子中的人如何生活,却没料到竟有那等鲁莽粗俗之人,害得先生生了一场重病,改日我定然好好拾掇拾掇他们。”
苏北秦大病初愈,精神并不好,看着便比初见时少了几分清高锐气,他轻轻笑道:“不必了,左右都是看人眼色行事,何必为难他们。”
武惟扬大惊,“我可没有让他们折腾先生,先生本就文弱,我怎会忍心?!”
苏北秦稍稍抬眼看了他一眼,斯斯文文地道:“武君多虑了,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他那一眼,细而黑的睫毛向上一掀,露出掩在下头的线条流丽的凤眼来,那眼珠黑得令人心中泛寒,却叫武惟扬不知怎的隐隐兴奋起来。
他圆润的眼睛在紧闭着门窗的房间里显得极亮,看起来便如同一只丝毫不掩饰*的野兽,“四儿说苏先生想见我一面,不知有何要事?”
苏北秦稍稍坐正了身子,轻声道:“武君,你需要的可不是一位师爷罢?”
虽是问句,但苏北秦的语气却十分肯定,武惟扬笑了起来,露出一个酒窝来,“此话怎讲?”
苏北秦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要这天下,师爷怎么够?”
武惟扬毫不避讳地回视着苏北秦,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莫名让他心头痒痒的,以后若是这苏北秦不识好歹,留下这双眼睛倒也是可以的,武惟扬一面漫不经心地想着,一面笑吟吟地道:“苏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苏北秦极其细微地皱了皱眉,将视线转开,他停了一会儿,方才道:“我这几日在采石场劳作,那魏大成同为犯人,却和那些官吏有着同等的地位,甚而他要做的事,官吏从来熟视无睹,这已经远远超过官匪勾结的地步了。”
武惟扬眨了眨眼睛,他长得本就稚气,露出这幅神情更显得纯然无辜,“是么?我可不知道魏大成竟有这样的能耐。”
苏北秦对他装傻倒并不意外,只是平稳冷清地继续道:“前些日子,我还遇着了一位好心的老人家,他对我说,你为不少人洗清了冤屈,还了他们一个清白干净的身份,好在这儿安稳地生活。”苏北秦停了下来,他闭了闭眼,脸颊上隐隐浮现出一丝红晕,声音虽轻,却字字铿锵,“你不过是个土匪头子,哪里来的权力竟能让流放犯人洗清罪名?!武惟扬,你到底是什么人?!”
武惟扬见他隐隐激动起来,连忙上前扶着他为他顺气,一面道:“先生何必如此较真,你身子还虚着,可不能这样动气。”
苏北秦不过是一时气急,他缓过气来,便又是一副冰凉凉的模样,他让了让武惟扬为他拍抚的手,正色道:“还请武君为在下释疑。”
武惟扬一脸惋惜地坐回原处,道:“苏先生真想知道?若是我将这些事都告诉了先生,先生又拿什么来回报与我呢?”
苏北秦冷冷道:“你不是缺个师爷么?”
武惟扬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北秦,叹道:“我原本以为苏先生却是个正直廉洁的君子……不过我实在对苏先生很是中意,倒是不妨向你告知一二,你说的没错,我缺的可不止是名师爷,你知道我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苏北秦没有说话,武惟扬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回应,他笑意盈盈,两颊深深的酒窝显得他既稚气又天真,“我想要唐泽霖的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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